作者D7Inglet ( invalidity)
看板emprisenovel
標題[連載] 殘疆意氣行 二十六 (9)
時間Mon Jul 24 05:43:29 2023
第二十六章 荒路求存 (9)
原來那物入手柔軟,青布質樸,赫然是殷衡所贈的那隻「獻生子」賀節青囊。江璟錯
愕不已:「我離開西旌大宅時,身上用物是知遙先生令人檢查過的,這私人物事本來在我
寢室,如何到了這房裡?難道是深藏衣袋底,西旌又沒能搜出來?或者上回宮女製袍,將
青囊也揣回了袍內,我穿到今日也沒發現,方才袍子一拋,才跌了出來?絕無可能,我晚
晚睡覺脫衣,都是那樣隨手一拋……」
一捏布囊,忽地一凜:「我被甘自凡浸水毆打,這布囊卻並無在溪中浸過的模樣。裡
面也不像裝著種籽。」這青囊他熟悉得不能再熟,這時輕了何止一倍,連忙打開,那清香
的草味兒乍然衝出,裡頭只擱著一束麥苗。
「原來是麥苗。我跟著西旌之人在長安左近遊蕩,在田地邊聞了許久,卻不是咱們江
南地方的莊稼。」可是裝麥苗的布囊,又定然無疑是自己隨身一年的那一隻!
他將麥苗放到鼻端聞了聞,左瞧右看,全看不出端倪。凝思片刻,隱約有悟,收入了
新袍之中。
※
到第三日晨間,宮女方才來報,十四娘子請客人到水亭一敘。
斷續下了幾日雨,庭園裡的春夏氣息益發清新。江璟走出屋外,精神一爽,又嗅得小
亭周圍茶香繚繞,十四兒已由兩名烹茶宮女陪侍,在亭中相候。
二人相對施禮。江璟裝作不經意,開口便問:「十四娘子是如何救過安磨鄰與沙若依
的命?可在江湖上救的麼?」
他從廂房走來之時,已有計較:「問她家世,她不會說,我卻不妨問她那兩個護衛的
故事。她突然邀我敘話,定與年渭娘有關,但年渭娘遲遲未歸,那便是壞消息。我偏要先
把話頭岔開,乘其不備。」
十四兒被他問得一怔,猶疑著不知該不該就此回答,片刻後才說:「他們的舊主犯了
律令,獲罪被斬,親屬流放,府裡的賤籍俱當斬刑。可他們一身武藝,為人忠勇,只因上
代是胡奴,出生便是賤籍,轉賣四方,投靠何等家主,亦非他們所願,值得一救。」
江璟道:「聽他們口吻,是十四娘子出手相救。但小娘子那時還甚是年幼罷?」心道
:「縱然是今日此刻,以妳年紀,若無官府淵源,也決計無法從官獄裡救出兩個胡奴。」
十四兒又是一陣遲疑:「是我勸阿兄的。當其時,我……我兄長碰巧有法子令他們脫
罪。」
江璟心忖:「聽起來她阿兄仍是當道勢力,才有法子救人。怪了,怎麼我總覺著這當
中還有甚麼不對頭?唔,這樣說來,獲罪被斬的那個舊主,與她仍具勢力的兄長,豈不是
政敵?她兄長為政敵家的奴僕脫罪,怎麼看也怪異得很。」
心念轉動間,追問:「令兄不怕他們忠於舊主而有貳心?」
這句問得十分厲害,並無一字提及十四兒兄長可能的官府抑或朝廷身分,暗示之意卻
再明顯不過。十四兒目光瞟來,白玉般的小手緊握著茶杯,繃了嘴兒半天,才突然哼了一
聲:「哼,閣下在西旌,當真只為王渡記賬?」
江璟面色真誠:「妳仍疑心在下與刺探之事有關,請妳放心,在下發……發……發誓
:西旌諸般刺探舉措以及所得訊息,我絕不曾經手一字半句。」說到「發誓」時頓了好幾
頓,那是自知唬騙甘自凡等人時發誓張口就來,面對十四兒這個在他心頭大為特殊之人,
不免小小心虛。幸好此時此刻,這誓言倒是精誠實在無比。
十四兒卻不太買賬,冷著臉道:「你是否做過探子,那是你自家的身份,何必要我放
心?」
江璟語塞,心道:「說的也是,我是甚麼人關她何事,她有甚麼好不放心的?我……
我盼望她為我不放心麼?」愈想面色愈紅,強把念頭按捺下去。
十四兒抿了口茶,說道:「他們少年時原本分在兩家為奴,照他們對我的說法,是在
長安鬼市異國人物比武時結識,相惜進而相知,便成了……便訂了終身,後來機緣巧合,
先後被轉賣入了同一人家。」
江璟心想:「那等江湖男女結親,定無甚麼三書六禮,況且又是奴籍。十四兒說得委
婉,其實便是私下裡好了。」若在往日,對這些旁人的男女私情,他總冷漠以對,橫豎酒
樓豔詞也沒少聽,但方才對十四兒念頭不正,不免雙頰又微微泛紅。
十四兒不知他的鬼心眼,續道:「……他們那舊主不是好人,他們說道,當時眼看就
同命齊死,卻不想轉機忽現,被我兄長搭救出獄。」
江璟點點頭:「多謝十四娘子釋了在下心中之疑。」話鋒陡轉:「年大姑遭遇了甚麼
緩急之情?」
十四兒身子一震,霍地起身,凝視江璟半晌。江璟坦然回望。
二人僵持一會,江璟才道:「十四娘子召在下過來,不是為了商議為年大姑援手之事
嗎?」心想:「妳請我過來,絕非主客閒話。妳實在是擔憂年渭娘處境至極,想跟我商議
,又礙著年渭娘把我當人質,曉得我與妳姑姪關係尷尬,於是難以啟齒。而年渭娘一定還
沒死,否則妳說甚麼也會飛奔而往,同時我也沒了用處,妳更無請我來談話的理由。」
他著著進迫,宛如重現那夜此亭之中、二人席間的心計暗湧,本以為再度大佔上風,
不料十四兒雙唇一啟,率然便答:「好!閣下既是明白人,小女子也不說暗話,根據我著
人打探所得,姑姑似乎遭到……似乎身不得自由,不知是否甘自凡所為,也不知受了甚麼
傷。甘自凡則不見影蹤。」
江璟暗暗好笑,甚麼「閣下是明白人」、「小女子不說暗話」云云,一派江湖老手口
吻,從那張稚氣未消又纖麗脫俗的面龐講出來,說不出地滑稽又可愛。且亦可知,無論十
四兒真正身分如何尊貴,到底著實跟著年渭娘瞧了一些武林道上的事態。
而十四兒攤牌時那一股豪爽勁頭,雖說嫩了些,卻不像是一味仿效做作,乃是天生果
敢。加上她的雍容大度,竟似將門之後。「她兄長是武將麼?門匾題字之人是他兄妹的甚
麼人呢?」
他聽見年渭娘可能遭到禁錮,全然在他的料中,順口問:「可是見到年大姑隨身物事
遺落某處,又或者查到重物拖行之跡?或者,還有些掙扎之象。」
十四兒點點頭,眼色少不免又在懷疑江璟在西旌的職司。江璟微笑道:「在下在武林
裡混的年頭,或者比小娘子多些。入了西旌,天天記賬,也總聽著那些探子的閒談。」意
謂如此一來,舉出些常見的追蹤線索也不為過。心說:「我天天聽著殷二寶、宋晏思俠士
他們的言語,聽了不知多少探子的事蹟,意思也差不多。」
十四兒端姿回座,道:「客人說是便是了。」輕哼一聲,擺明不信。
江璟自然知曉其意,笑容猶在,心頭暗窘。趁她側過臉去飲茶,偷覷著麗色,忽然一
陣感觸,說道:「妳姑姪……姑姪二人,性情實有極大不同。」十四兒雖已坦言年渭娘並
非她本家的族親,但二人之間相互試探的隱情仍有極多,十四兒的坦白多半也非心甘情願
,他不知怎生指稱她倆人,便暫且還把年渭娘稱做十四兒的族姑了。這一句評語卻十分由
衷。
十四兒微怔:「如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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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F:推 biglafu: 二寶一定常常潛入大狗房間 應該還有偷窺 07/24 12:54
2F:→ biglafu: 大狗在西旌沒有刺探是沒錯 但是現在拼命刺探十四兒 07/24 12:56
3F:→ biglafu: 這也算一種偷窺(?) 而且特別香豔(?) 07/24 12:57
4F:推 biglafu: 大狗真是....悶聲色狼!? 07/24 13:01
5F:→ D7Inglet: 糟了 某個層面這個別稱很有道理 07/25 05:47
6F:→ D7Inglet: 二寶偷窺大狗是老手慣犯了 07/25 05:49
7F:→ D7Inglet: 想當日在岳陽門偷窺幾個月 連人家吃甚麼消夜也知道 07/25 05:50
8F:推 biglafu: 大狗日後刺探的技能, 原來一開始是在十四兒身上訓練..... 07/25 11:06
9F:→ biglafu: 大狗果然很黑暗 拿心裡的女人練習 07/25 11:06
10F:→ D7Inglet: 更黑暗的是他可能並不覺得這是黑暗.... 07/28 08:23
11F:→ biglafu: 非常合理 不愧是大狗 07/28 1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