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101400085 (小緯哥)
看板emprisenovel
標題[創作] 殘俠斷刀傳-88-雪山萬招
時間Sun May 10 15:45:12 2020
蕭冠玉年近古稀,卻憑著深厚內力,即使提著兩名男子,依然健步如飛。他耳
目靈敏,將九天鷹爪幫與五湖盟弟子的搜山聲響聽得一清二楚,往往早先一步閃身避過
,只是如此一來,他離山腳越來越遠,離山頂卻越來越近。
山頂寒風刺骨,范曉晨只覺身處在一片冰冷的刀山之中,每一片雪花都刮得身上隱
隱刺痛,但身上的痛楚卻萬萬不及內心的痛,他心想自己倘若雙腿未廢,還能與蕭冠玉
拼一死戰,起碼也不用像這般被人如同小雞一樣提著。
他眺目遠望,身後為雪峰千壑所繞,前方則接浙江海口,此時海水如墨,與天色正
好互映。他正揣測蕭冠玉接下來要走哪一路,驀地身子往下一墜,蕭冠玉似已承受不住
風雪侵襲,踉蹌坐倒雪地,隨即盤膝而起,低聲吐納,運功抵禦寒氣。
范曉晨暗自叫幸,知蕭冠玉今日內力消耗過度,若要恢復內息少說得耗上大半日,
再加上風雪侵襲,只怕在這三日內都無法舉步移動,這正是報仇最佳時機。
范曉晨挪移身子,頂了一下鐵摩訶,卻覺他身子熱烘烘的,宛如暖爐一般,離他越
近,寒氣便少了一分,正是內功臻絕頂之相,心想報仇有望,內心之欣喜更甚。
鐵摩訶稍側過頭,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范曉晨。范曉晨低聲道:「你現在能動上幾成功
力?」
鐵摩訶道:「你問這做什麼?」
范曉晨道:「蕭老賊元氣大損,五日五夜無法移動身子,正是咱們下手的好時機。
」
鐵摩訶詫道:「你想做什麼?」
范曉晨咬牙道:「此人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若不殺了他,難祭我家人在天之靈!」
忽然嘆息了一聲,道:「只可惜我雙腿殘廢,一身武功發揮有限,這報仇之事只好仰賴
你了。」
鐵摩訶急忙揮手,道:「不行,不行,出家人怎麼能殺人呢?這事貧僧是做不來的。
范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老是懷著仇恨對身心無益的,我勸你還是放下吧!」
范曉晨目眦欲裂,雙手一撐,人整個撲到鐵摩訶身上,往他門面重重擊出一拳。鐵
摩訶完全來不及防備,被打得金星眼花、鼻血直流,手忙腳亂的往范曉晨身上推去。
殊不知范曉晨僅是雙腿廢去,手上功夫俱在,右手一勾,一招纏絲手便將鐵摩訶左
臂鎖住,另一掌啪啪啪啪連賞鐵摩訶四個巴掌。他怒道:「臭小子你....你給我清醒一點
,我告訴你,大芳、萍兒以及你師弟都是被這蕭老賊殺的,憑什麼只有我該為他們報仇
?你也有責任!!」
卻見鐵摩訶僅是搖頭,一邊喊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快放開我!」范曉晨頓時
發起狠性,雙手扼住鐵摩訶咽喉,怒道:「你這無情無義的混帳,我現在扼死你!」
鐵摩訶被扼的面色脹紫,手在范曉晨身上亂抓亂撓,卻覺范曉晨手上的勁力愈來愈
大,彷彿要將自己的頸子直接擰斷一般。
在這生死一線之際,他體內旺盛的真氣忽然起了奇妙的反應,流出丹田後,竟自行
逆運他自幼修煉的魔龍島內功,從太陽游自少陽,再從少陽游自陽明。他已被扼的頭昏
腦脹,此刻內力逆運,痛苦更添數分。
范曉晨見鐵摩訶口角流出白沫,四隻不斷抽搐了,宛如一條被撈到地面的活魚,頓
時神智一醒,連忙鬆開手。
誰知他手一鬆,鐵摩訶忽然荷得一聲怪叫,反撲了上來。范曉晨大吃一驚,只覺鐵
摩訶宛如一條怪蟒,將自己身子纏得動彈不得,驀地頸上一痛,鐵摩訶似也失去神智,
一口咬住了自己的咽喉。
魔龍島之龍顎功能摧金斷玉,范曉晨咽喉被鐵摩訶如此一咬,立時血湧而出。危急
之際,他不暇思考,左手穿到鐵摩訶背後,往他靈台穴一點,欲讓他昏厥過去。
然而,范曉晨忘了鐵摩訶此時還穿著烏蠶寶衣,這一戳自然起不了任何作用,且更
驚懼的事還在後頭,他體內真氣突然往咽喉上傷口急瀉而出,彷彿是被鐵摩訶吸去一般
。
真氣宛如洪水潰堤般,欲洩愈快,眼看即要完全成為廢人,范曉晨情急之下,竟也
張口一咬,刁住了鐵摩訶的咽喉,心想與其成為廢人茍活於世,不如與他拼個同歸於盡
。
當鐵摩訶的血湧入喉頭後,他忽察覺到了異樣,似有一股炙熱的內息隨著血液一併
流入體內,恰好補足了自己流失的內力,如此一來,他更加不能放開鐵摩訶,雙臂愈抱
愈緊,直似要將鐵摩訶塞入自己體內一般。
沒過多久,鐵摩訶體內的真氣已盡流入范曉晨體內,而范曉晨內力也完全移入了鐵
摩訶身子裡。他們所練之內力正好一陰一陽,一熱一寒,這般持續僵持下,兩種性質截
然相反的真氣,在兩副軀體內不停移轉,使得他們體內一像烘爐般炙熱,一會如冰宮般
寒冷。
要知道內息這般忽冷忽熱,對於習武之人而言,實為凶險無比之現象,但二人均怕
自己的內力盡為對方所奪,依舊死咬著對方咽喉,至死也不肯放開。
兩人僵持良久,體外幾近要被大雪包覆,體內之內力拉鋸戰也越來越烈,冷熱真氣
一次又一次的循環,且愈轉愈快,在這般天寒地凍之下,無論身體或是心理,均造成極
大的負荷。
星月西沉,旭日東升,暖和的陽光止息了風雪,鐵摩訶與范曉晨的神智已呈彌留
狀態,而陰陽真氣卻在不停運轉下,宛如戳湯圓一般,逐漸的融為一體,成為了一股前
所未見,充沛無比的內力。
隨著內力融合,他們經脈中冷熱交替之現象也平息了下來,痛苦漸漸消逝,二人意
識慢慢清醒,當發覺有股汪洋大海般的內力在彼此體內推移時,不約而同感到訝異。
然而,這股內力實在太過巨大,完全超出他們一人所能承受,二人均覺胸脹欲炸,
似有無窮之精力要從每一吋皮膚噴發而出。兩人忽然同時大叫,各鬆開一臂,往對方推
去,兩掌正好相交,砰得一響,他們各自滾至一邊,那股充沛的內力恰也分成了兩半,
胸脹之痛苦頓時減少許多。
范曉晨深深吐吶,只覺內功大勝過往,無法想像自己與鐵摩訶竟會在短短一晚,以
對方之內力與自己的內力陰陽調和、水火互濟,達到習武之人夢寐以求之境界。
他正驚喜之餘,驀覺一股強風掃過前額,抬頭望去,只見鐵摩訶竟人撲到半空,一
掌往自己頭上拍來。他與鐵摩訶交手數度,只覺他的掌力又強了數分,當下不暇細想,
拉開馬步,氣沉丹田,舉掌朝上迎去。
兩人如今的內力均渾厚無比,且不分伯仲,兩掌尚未接觸,無形之掌力已在空中相
交,強風激得白雪飛舞,化成一團白球,將二人包覆其中。鐵摩訶借勢在空中倒翻個筋
斗,頭下腳上,使出一招「神龍入海」直衝而下,勢不可擋,宛如隕石墜落一般。
范曉晨卻低著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底下,他那殘廢已久的兩條腿,此時竟如立柱般
站了起來,腿上充滿了以往那熟悉的活力。
他尚未弄清楚這究竟是奇蹟還是幻覺,一股厲風撲面,鐵摩訶宛如天外飛龍,掌緣
離自己頭頂尚有二尺,掌力卻壓得自己幾乎要透不過氣。他立刻腳底一墊,身子倒射出
五丈外,宛如一頭神鷹,輕而易舉避過了鐵摩訶攻擊。
他見自己不但兩腿恢復知覺,輕功似也更勝往昔,不禁又驚又喜,心中半年來的陰
霾一掃而去。只見鐵摩訶落地後,隨即又呼呼呼三掌連發,分擊自己頭、胸、腿三處。
他識得此乃其得意絕技「摩雲神龍掌」,身子側讓,左手撥出,將鐵摩訶之掌力帶至他
處,待神龍掌力消之一半,掌心立時吐出一股潛勁,亦使出家傳絕技「南海菩提掌」應
付。
這招「南海無相」一發,他即感受自己的功力比以往更勝一籌,不禁心下暗喜,卻
見鐵摩訶掌緣略偏,掌法陡變,五指宛如拂塵一般,沾着自己手臂輕柔拂上,與往昔剛
猛路數大相逕庭。
范曉晨只道這是內力大增後的效果,殊未想到鐵摩訶所使的乃是水月庵武功,慈芸
所傳授的「慈悲拂雲手」。只見他五指一路拂上自己肩膀,陡地指尖半曲,慈悲拂雲手
化為虎爪擒拿手,硬扣自己琵琶骨。他當即身子一縮,移形換位,繞至鐵摩訶身後,右
膝半提,要以燕尾拐踢他僵直之鐵足。
沒想到他腳未落下,驀地想起這半年來雙腿無法行走之苦,鐵摩訶又是自己極為敬
佩的對手,既要分勝負,便得光明正大,豈能佔這種便宜,於是右腳縮回,人往後滑開
。
鐵摩訶回過頭,臉上露出一絲疑惑。范曉晨朗聲道:「你喜好佔人便宜,我卻是事事
講求公平。剛剛那腳若踢了下去,便失了我范曉晨做人的原則。如今你失去了斷刀輔佐
,我便只用一手與你分出高下。」即將左手綁在腰間,右掌立於胸前。
只見鐵摩訶嘴角稍稍上揚,不知是表示嘲諷還是敬佩,范曉晨哼了一聲,身子陡地
電射向前,此時他手中無刀,卻仗著內力深厚,以掌代刀,橫削鐵摩訶頸部,使得自然
也是東瀛所習得的拔刀術。
鐵摩訶臂上早已佈滿真氣,見范曉晨一掌削到,先是頭向後仰,隨後左臂立刻自下
方斜劈而上,使得也是半年前自悟的殘缺刀法。
如今二人的武功,手中有無兵刃以無多大分別,掌緣一相交,立刻發出如同金鐵摩
擦的刺耳聲。鐵摩訶嘿得一聲,手臂大開大闔,直砍橫劈,殘缺刀法招式分明,每招均
蘊極大的威力。范曉晨腳下展開分身離形步,繞著鐵摩訶打轉起來,東瀛刀法結合了家
傳百變劍法,不但招式撲朔,且俐落無比,隨著他身法加速,掌影化為一道旋風,將鐵
摩訶包圍的密不透雨。
然而,范曉晨不若鐵摩訶早已習慣以單臂動武,其招式雖精妙,仍打了幾分折扣,
高手過招,容不得一絲失誤,約莫在三百招之後便被鐵摩訶佔了上風,好在他武功源自
水月庵,講求以靜制動,憑著南海菩提掌,尚能抵禦住鐵摩訶猛烈的攻擊,只是這般只
守不攻,令他心中大是氣悶。
鐵摩訶見范曉晨只能防守,憑單手無法完全使出真本事,於是大催掌力,逕往范曉
晨纏於腰帶上的左手疾攻。范曉晨一時被逼得踉蹌退步,心下暗罵欺人太甚,終於按耐
不住,抽出左手,雙手交錯連環,拆解鐵摩訶的神龍掌法。
這回二人方是旗鼓相當交手,無不拼盡全力,招式不再侷限於刀法,掌法、拳法、
擒拿....等等皆包含其中,深厚的內力不但讓他們不見疲累,亦讓他們使出了過去從未
使出過的精妙招式,明明是比武爭勝,二人臉上卻自始掛著笑容,彷彿這是一場輩子僅
有一次的痛快比武。
他們完全沉浸於過招的喜悅之中,不為外界的變化影響,交手不停,從早晨比到黃
昏,從黃昏比到深夜,再從深夜比到早晨,雪地上足印密布,在這般冰天雪地之中,二
人卻臉上潮紅,額頭上掛著黃豆大的汗水,全身散發著屢屢白氣。
這般日已繼夜的比武,不知不覺中已過了千招,范曉晨將生平所學幾近用盡,依舊
未與鐵摩訶分出勝負,只見鐵摩訶再度展開摩雲神龍掌法,左臂帶到背後,一招「神龍
見首」往前拍來,心想原來他也差不多將招式用盡,第四回看他使出這招,已是見怪不
怪,當下雙掌平推出去,要以「南海無晦」化解。
沒想到鐵摩訶這招神龍見首未使老,肘便向後微縮,接著往前平推出去。范曉晨大
吃一驚,他使的這招竟是自己現在所使的「南海無晦」,無論姿勢、力道均如出一徹,
彷彿是習練已久一般。
鐵摩訶使完南海無晦後,手掌化個半弧,順勢朝天,一股暖風緩緩而昇,竟又是一
招南海菩提掌的「南海無量」,范曉晨不禁暗忖:「難道是慈芸師叔傳授他的嗎?但他最
多才入門半年,慈芸師叔怎能傳他水月庵最深的功夫?是了,這傢伙向來不愛遵守武林規
矩,一定是他偷學來的。」
只見鐵摩訶腳步斜移,單掌自腰際緩緩挪移過來,正是一招「南海無悲」,端地法
度嚴謹。范曉晨見自己的家傳武功竟被人家偷師,暗地不悅,驀地心念一動,腦中生出
一個辦法,正好能用來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
他雙膝一曲,一躍而起,在空中發出一聲斷喝,藉落下之勢,雙掌呼呼猛拍了下來
,使得正是魔龍島絕技「摩雲神龍掌」。鐵摩訶當下果然神色詫異,使出個懶驢打滾往
旁避過,叫道:「且慢!」語聲未畢,范曉晨已撲到面前,右臂帶後,宛如單鞭般甩向門
面,正是摩雲神龍掌的「神龍見首」。
原來范曉晨在武學上的天份奇高,這三天下來,已將鐵摩訶武功上的精微變化摸得
透徹,加上他的內力已達隨心所欲境界,稍稍存想,要使出摩雲神龍掌已不是問題。
當他使出摩雲神龍掌後,便發現自己適才對鐵摩訶的看法錯了,水月庵有南海神尼
慧妙坐陣,其門下高手如雲,鐵摩訶武功再強,也絕無可能將南海菩提掌學得如此透徹
,想必他也是從自己身上摸透南海菩提掌的應用之法。
鐵摩訶見范曉晨將自己的武功使得有模有樣,心中卻沒有半分憤怒,反而哈哈一笑
,人驀地電射衝上前去,掌橫削而出,使出了范曉晨的東瀛刀術。范曉晨頭向後一仰,
右臂斜劈上來,正是鐵摩殘缺刀法中的「月盈則蝕」。
二人改為使用對方的看家本領,如此一來,正好解決了招式用盡的困境,但這已經
不只是單純比武,更比較他們對於武學的領悟速度,以及現學現用的能力。
時辰飛逝,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天,兩人一樣未分出高下,轉眼間已鬥到將近萬招。
此時他們出手已不若先前激烈,且口中均喘著大氣。原來他們縱使內力深厚,但這般不
眠不休、不吃不喝的比武,終究會大耗體力。
在拆到九千九百九十九招時,范曉晨與鐵摩訶不約而同的坐了下來,閉上眼睛,盤
膝苦思著擊敗對方的辦法
這一天他們一動不動,整日均是攪盡腦汁思索,如今自己的武功已被對方摸透,唯
一能擊倒對方的方法,就是創出新招,而且完完全全脫離他們過往武功的窠臼,等同於
是無中生有出一套新的武學。
他們彷彿是兩尊鎮守山巔的石像,太陽慢慢西移,當紅夕陽將他們身體染紅時,
二人突然同時睜開眼睛,雙雙一躍而起,在半空中使出了他們苦思一天創出了新招。
然而,兩人眼中均露出驚異,因為對方的出手姿勢、方位,竟是跟自己完全一模一
樣,彷彿是在對鏡中的自己發招一般,只聽噗得一聲,兩人身上同時中招,一齊跌倒在
地上,這一招已用光他們身上最後的氣力,再也爬不起來。
這場五天五夜的比武,恰好在這第一萬招上,落下了謝幕。
范曉晨仰望著夜空,此時的思緒異常平靜,他忽問道:「鐵浩風,你根本沒有失
憶,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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