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摩訶道:「小小衙門竟然能得頭號殺手組織光降，縣官老爺不知該感到榮幸，還是感 到倒楣呢?」 　　 　　他一說完，眼前忽然銀光一閃，一把青鋼劍已經指在他眉心前，距離不超過半吋，只要 再輕輕往前一送，便能貫破腦顱。 　　 　　任一習武之人遇到這種情形，不是出手擋格，便是側頭閃避，但馮摩訶卻一動也沒動， 雙眼直直瞧著出這一劍的女人。 　　 　　李芙蓉、孫精明反而比馮摩訶先動，雙雙踏上前，短鞭、判官筆分指那女人左右胸前。 　　 　　三人頓時成僵持局面，彷彿之間連著一條無形的線，只要一方先動，另外兩方必立刻出 手。 　　 　　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下，馮摩訶忽然雙手抬起，慢慢的將李芙蓉與孫精明握持兵刃的手 拉下。 　　 　　刷的一聲，那女人不但出劍快，收劍也快，立刻退回原來的位置。 　　 　　馮摩訶忽道:「碧清師姐可真是飲水思源啊，明明已叛出峨嵋多年，這一手『白猿劍法 』仍使得又快又準，芷心師太若親眼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有如此修為，必定歡喜不盡啊！」 　　 　　那女人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馮摩訶冷笑一聲，道:「是嗎？那妳一定記得這輩子殺死的第一個人，便是扶養自己成 人的師姐吧？」 　　 　　你女人沒有回應，但透過月光，可以看到她地上的影子正微微發抖，彷彿被說中這輩子 最見不得人的事。 　　 　　她向身邊那高大的人道:「教主，此人殺了玄武護法，咱們應當將他殺了，給玄武護法 抵命。」 　　 　　那人舉手一揮，道:「不用急，讓白虎護法先與他較量一下掌力再說。」 　　 　　只見一身穿虎皮裙的男人走上前，雙掌平舉，道:「姓馮的，讓我考教一下你的掌力。 」 　　 　　「哼，你說比就比啊?」馮摩訶啐了一口，道:「我馮摩訶現在是無主孤魂一枚，不屬於 任何門派，用不著跟你證明什麼。」 　　 　　「你不讓我討教掌力，我就殺了你!」那男人猛喝一聲，雙掌推出，同時跨出一大步， 掌力甫生之時，已離馮摩訶不過一丈。 　　 　　馮摩訶只覺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襲來，霎時呼吸滯窒，倘若自己不出掌迎擊，必會連帶 傷及李芙蓉與孫精明，當下深提一口氣，左掌劃個半圈，右掌從圈中拍出，正是習自南少林 的「大悲無相掌」。 　　 　　砰的一聲，兩股剛猛的掌力相交，激出一道猛烈的狂風，將兩旁的窗戶盡數吹開。 　　 　　馮摩訶與那男人各自退了一步，暗自佩服對方武功了得，雙方的武功皆臻外門頂峰，沒 想到會在此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 　　 　　馮摩訶暗道:「這傢伙使的應該是『翻天十八掌』，看來是泰山派的叛徒。」 　　 　　只聽一高瘦男子向那教主低聲道:「以他的武功，的確有能力殺死玄武護法，但路數跟 白虎護法一樣，偏外門剛猛，應該不是那近年與本教為敵的人。」 　　 　　那教主頓了頓，道:「馮少俠膽識過人，武功卓越，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造詣，果然後生 可畏。」 　　 　　馮摩訶聽他聲音像是個七十歲的老人，但氣息充沛，顯然內功造詣也達到了絕頂，果然 是江湖第一殺手組織的統領，不禁有些擔心己方三人能不能安然逃出。 　　 　　那老人續道:「老夫名叫刑天，這幾位乃敝教四大護法中的三位，分別是青龍護法『仇 千恨』、白虎護法『韓千星』、朱雀護法『秦千霜』，至於玄武護法『馬千里』，你早上已 經見過了。」 　　 　　馮摩訶聽他們名字中都有個千字，想來是入教後才改的名，而玄武護法馬千里，正是林 陞在教裡的名字，而那老者「刑天」之名，應該也不是真名。 　　 　　他呵呵一笑，說道:「難怪那個閹人死前會嚷著什麼『為我天誅，生死何懼』，原來也 是你們其中的一員，看來他殺死霹靂神拳賴旺財一事，恐怕也不是為了無聊情愛糾葛吧？」 　　 　　白虎護法韓千星道:「不錯，玄武護法來這臥底，便是要拉攏霹靂神拳入教，沒想到他 卻敬酒不吃吃髮罰酒，玄武護法擔心他洩漏本教秘密，便將他給廢了，一掌拍到山谷底下等 死。」 　　 　　馮摩訶道:「你倒是知到道的很清楚啊。」 　　 　　韓千星道:「呵呵，你早上在公堂滔滔不絕辯論時，我可也在場呢。」 　　 　　只見他將面具拿下，馮摩訶與李芙蓉頓時一愕，沒想到竟是那個來為了報官而見死不救 的村民。 　　 　　李芙蓉道:「你既然跟那閹人是同一路的，為何他早上被殺時，卻不見你出來幫手?」 　　 　　韓千星道:「玄武護法雖然是為了拉攏霹靂神拳入教，但他自己也並非沒有動了俗念， 屢次差點壞了大事。教主派我來這監視他一舉一動，便是要在玄武護法做出於本教不利之事 時，即時處刑。我本擬要在他逃出衙門後動手，沒想到卻被令師兄捷足先登了。」 　　 　　李芙蓉道:「既然這樣，馮摩訶反而幫了你們一個大忙，怎麼你們還要來殺他?」 　　 　　秦千霜道:「本教教徒犯錯，本教會自行處置，外人若多管閒事，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 　　 　　李芙蓉不屑道:「好一個護短不講理的邪教!」 　　 　　秦千霜手握長劍，向刑天道:「教主，馮摩訶雖不是那與本教為敵之人，畢竟還是殺了 玄武護法，此事非同小可，實在不能留下他的命 。」 　　 　　 刑天嘆了口氣，道:「馮少俠乃難武林得一見的良才，若就這麼殺了，實在有些可惜。 」 　　 　　「教主，屬下倒有個兩全齊美的方法，既能留下馮兄的命，又能不用違反本教的教規 」青龍護法仇千恨道。 　　 　　刑天道:「哦，說出來讓本座聽聽。」 　　 　　仇千恨道:「屬下聞得馮摩訶近日在江湖上聲名大躁，乃因其四處偷學武功，少林、峨 嵋、丐幫等大門派已經聯合要捉拿他。嚴格說起來，馮摩訶也算是個門派叛徒，既然他殺死 了玄武護法，咱們不如讓他頂替這個位置，如此一來，他便順理成章成為本教之人，自也不 需以命抵命了。」 　　 　　刑天沉吟半晌，點點頭，道:「好，好，青龍護法此計甚妙。馮摩訶，聽到了嗎？倘若 你願意擔任敝教護法，殺死玄武護法一事，本座便不再追究。」 　　 　　「你想的美呢！」李芙蓉不待馮摩訶回應，當先道:「你們天誅教在中原聲名狼藉，誰 稀罕當個什麼護法?鐵公雞你快拒絕他啊！」 　　 　　卻見馮摩訶沒有說話，雙眉緊蹙，彷彿很認真的在考慮這件事。 　　 　　李芙蓉氣急敗壞道:「鐵公雞你....你該不會忘了師父的遺訓，真的想加入這個邪教吧? 」 　　 　　馮摩訶沒搭理她，問道:「成為你們天誅教護法，我又有什麼好處，一輩子不愁沒銀子 花嗎？還是永遠都有睡不完的女人?」 　　 　　秦千霜喝道:「馮摩訶，你說話給我放尊重點，本教護法地位神聖，非有重大功勛不能 居之，需掌理底下八個堂位，替教主分擔教務，豈容你說的如此庸俗?」 　　 　　馮摩訶皺著眉頭，道:「不但沒銀子花，沒有女人睡，還要作諸此多勞務，這不跟奴隸 沒什麼兩樣嗎？不成，不成，這賠本勾當我絕計不幹。」 　　 　　只見韓千星、秦千霜面具上的兩顆眼珠精光暴盛，手已按在兵刃之上，孫精明不禁暗道 :「大師兄不願屈服淫威固然是好，但也不用這般羞辱人家啊。」 　　 　　「馮摩訶啊，難道在你心裡，就沒有比錢跟女人還要更重要的事了嗎？」刑天問道。 　　 　　馮摩訶見他轉過身，背對著月光，身形高聳，背肌寬厚，宛若一尊巨大的石像，果然不 負戰神刑天之名，暗道:「這老頭來歷不小，惟有少林、武當、丐幫等大派中之長老才有如 此氣度。」 　　 　　馮摩訶道:「銀子可以讓你填飽肚子，女人可以幫你生孩子，人生在世，有這兩樣物事 便足矣，我還真想不到有什麼東西比錢和女人更重要。」 　　 　　「權利、名聲。」刑天道:「當一個人有了權利，就不用擔心有人不聽自己的話，當一 個人有了名聲，就不用擔心有人不尊敬自己。一個人如果同時有了權利和名聲，這世上便再 也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包括女人和銀子。」 　　 　　「你現在還年輕，眼光不夠長遠，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自然就 會明白我說的話，權利和名聲，才是這個世上最重要的東西。」 　　 　　他轉過身子，命屬下讓出路，道:「不過我相信你是聰明之人，回去多想想幾天，之後 一定會答應我們的邀請的。」 　　 　　馮摩訶問道:「你同意讓我們走?」 　　 　　刑天道:「老夫一向言出必行，況且強留你在這，你也不會答應成為我教護法。」 　　 　　馮摩訶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他讓李芙蓉與孫精明先走，自己走在最後，注意這些人的動靜。 　　 　　天誅教眾果然沒有動手，等李芙蓉與孫精明安然出門後，他忽然問了一句:「你們迫切 的要拉我入教，該不會是為了要對付那個近年與你們為敵的『鬼影人』吧？」 　　 　 此話一出，天誅教徒無不一凜，紛紛轉過身來。 　　 　　刑天道:「你是如何知道這件事?」 　　 　　馮摩訶道:「幹殺人這行業的可不只有你們，同行搶飯碗在所難免。鬼影人是近年崛起 的江湖打手，只要你有合理的報酬，便能雇用他作任何事。川中八煞、嶗山五鬼、祁山十八 巨盜全是他殺的，還有一些綠林中的大案，也是他獨自一人幹的。當今能與你們為敵的，恐 怕也只有他了。」 　　 　　刑天道:「你又何必自謙，憑你的武藝，要與敝教為敵難道沒有資格嗎？」 　　 　　馮摩訶道:「我說過，賠本的勾當我是絕不會作的，與你們為敵有什麼好?為了那一點銀 兩，惹得自己一輩子都要遭人追殺，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反而失去更多賺錢的機會，你說 這划得來麼？」 　　 　　刑天呵呵笑了一聲，道:「看來是老夫錯了，你並不是個目光短淺之人。不過你潛入各 大名門正派偷學武功，難道就不用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嗎？」 　　 　　馮摩訶道:「名門正派既然是名門正派，出手還有底線，但江湖第一殺手組織出手是沒 底線的。」 　　 　　只見天誅教徒陷入一陣沉默，馮摩訶微微一笑，將龍骨杖扛在肩上，往門外踱步而去。 　　 　　「教主，此人留在世上，將來必會成為我教大患，何不儘早除去?」秦千霜道。 　　 　　仇千恨道:「朱雀護法不用著急，此人自以為聰明而天不怕地不怕，用不著咱們動手， 遲早會被自己的聰明害死，。」 　　 　　刑天靜靜望著門外，身子與地上的影子溶為一體，馮摩訶那從容離去的身影，讓他不禁 想起多年前遇過的一位高手。 　　 　　 　　 　　 　　「師妹、師弟，等我一下，走這麼急作什麼?」 　　 　　馮摩訶快步趕上李芙蓉與孫精明，笑道:「剛才真是好險哪！」 　　 　　卻見李芙蓉往前快走數步，不讓馮摩訶搭住自己的背。 　　 　　馮摩訶與孫精明對望，悄聲道:「她又怎麼啦？」 　　 　　李芙蓉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臉上罩上一層烏雲，怒瞪著馮摩訶。 　　 　　馮摩訶雙手負胸，慍道:「李芙蓉，別忘了我可是你師兄，誰準你用這種眼神看我的?」 　　 　　「你剛才為什麼說，女人只是來給你生孩子的?」李芙蓉不悅道。 　　 　　馮摩訶冷笑一聲，攤手道:「難道不是嗎？」 　　 　 「你去死!」李芙蓉驀地拔出鐵鞭，大力掃來，馮摩訶急忙蹲下一避，叫道:「妳瘋 啦！」 　　 　　孫精明立刻擋在二人中間，道:「二師姐，大師哥剛剛不過是跟那老魔頭信口胡謅，作 不得數的。」 　　 　　「師弟你不用替他說話，瞧他說的頭頭是道，心裡八成是這樣想的!」 　　 　　李芙蓉想起自己與馮摩訶相好的過去，雖然兩人經常為了小事摩擦，但畢竟是自己的初 戀，心中始終對他懷抱一絲餘情。 　　 　　沒想到他竟然只將自己當作一隻會下蛋的母雞，完全摧毀了自己的少女情懷，不由得羞 憤交加。 　　 　　她指著馮摩訶罵道:「你不是男人!你厚顏無恥!我真是傻，當初竟會看上你這個不懂尊 重女人的下流胚子..... 」說著說著，驀地感到一陣鼻酸，竟蹲在街上嗚嗚哭泣起來。 　　 　　孫精明蹲在她身邊，一邊安撫她，一邊對馮摩訶道:「大師哥，你快跟師姐道個歉嘛， 又不會少一塊肉。」 　　 　　馮摩訶臉甩過一邊，下巴高高抬起，道:「我只不說出心裡的話，有什麼好道歉的?她自 己心胸狹窄，都過了這麼久的事了還在記仇，還好我早早與她脫離了關係，否則三不五十 便有人在耳邊大吼大叫，遲早會變成白痴。」 　　 　　只聽李芙蓉哭得又更大聲了，孫精明不禁搖頭嘆氣，怨道:「就是你這副得理不饒人的 的個性，師姐才會變得如此仇恨男子。」 　　 　　只見李芙蓉兀哭不止，馮摩訶不禁感到些煩躁起來，道:「李芙蓉，妳既然如此討厭我 ，又何必在乎我說的話?難不成妳其實是想跟我再續前緣?」 　　 　　「放你媽的狗屁!我寧願整天看一堆狗屎，也不願見到你這張噁心的面容。」李芙蓉大 力擦了幾下眼淚，起身邁步離去。 　　 　　馮摩訶叫道:「喂，所以妳到底要不要讓我住妳的客棧啊？」 　　 　　「去睡死人棺材啦！王八蛋!」 　　 　　馮摩訶心道:「老是要咒我死，哪天我當真死了，瞧妳還不哭的跟洪水潰堤一樣，到時 『俏面菩薩』可要改作『淚面女鬼』了」 　　 　　只見東方天空呈魚肚白，漫漫長夜已經結束，李芙蓉響亮喝的罵聲回盪在街上，代替了 破曉的雞鳴聲。 　　 =============================== 篇幅有點短的一章，馮摩訶的機車程度將會來越沒下限，話說這種主角好像都不免會變成嘴 砲流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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