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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醉入香夢 于昭月的心緒,十分浮亂著,腦海中不禁有了各種假想: 「如果青竹又挽留我,如果她又流著眼淚地哭泣著,說她不能沒有我?」 「如果她又倒躺在我懷裡......我能拒絕麼?」 回想那一次,江日鴛所下的最後通牒,讓于昭月在屋頂上,差一點兒就向沈青竹說出「我 必須與光明山莊及妳沈小姐斷絕往來」的話,可最後,就是在沈青竹的淚眼投懷下,心軟 收回,甚至還因為顧慮到沈青竹的心情,于昭月連「山水客棧」都沒前往,也因此沒有赴 會江日鴛。 這一次,自己會不會又重蹈覆轍? 「不行,我一定要讓自己再更確定一點,也再更堅定一點,到底我心裡所愛的,是哪一個 姑娘?小鴛或者青竹?到底我是想與哪一個姑娘,朝夕為伴?如果我不能有絕對的把握, 又再猶疑不定的話,最後只會兩個姑娘都傷害。」 即使于昭月的內心,此時已明顯偏向江日鴛,即使他認為自己真心所愛的女人是江日鴛, 但他仍然有那麼些遲疑與憂心。 畢竟,曾經也有那麼幾回次,他感覺自己愛的人是沈青竹,認為自己是想與沈青竹結為連 理的,所以他那時才會接受沈莊主嫁女締姻的提議,才會當著沈青竹的面承諾了這件婚事 ,因為當于昭月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真切以為自己是發自內心的。 只是後來,于昭月的心情,又一再地為江日鴛所動搖,先是驚覺了江日鴛對於自己的用情 ,再是覺察了自己對於江日鴛的思念,這才開始警醒到:原來自己真心所愛的女人,可能 不是原本自認為理所當然的那一個。 但是,這遲來的警醒,卻已無可避免地造成了傷害。 所以,不能再犯同樣的錯了!于昭月告訴自己:「這一次,我必須要十分確定自己的心情 ,確定自己真正所愛的女人是誰,才能踏進光明山莊的大門......我必須要有明確的答案 。」 所以,他沒有直接走往光明山莊所在的方向,而是在城鎮街區中徘徘徊徊,尋找答案。 有意無意地,他輾轉繞到了一條小巷弄中,位在城區陰暗的角落邊,環境頗為陳舊,來往 行人卻眾多而嘈鬧,看是個出入份子頗複雜之處,沿途且有諸多奇裝異服的人坐於巷弄邊 ,前方都擺了張小桌子,身後卻插了旗。 原來這是一條「命理街」,歷史悠久,又在當地頗負盛名,聽說能在巷子裡插旗做生意的 ,都是「鐵板神算」等級的算命師。 于昭月心中那解不開的難題,想來想去總得不到內心的平靜,於是他本來打算去廟宇或神 殿走一趟,以求得思緒的澄明,卻剛好先經過了算命街,讓他不由自主地踏進來。 「客官,你有煩惱嗎?正為情所苦嗎?」忽爾一個街邊算命師的呼喚聲,吸引了于昭月的 注意。 于昭月略略吃驚,卻心想著:「這個算命師說我為情所苦,是正好亂猜猜對的嗎?說不定 他對每一個人都這麼說,也說不定會走進來這巷子裡的年輕人,大多數為情所苦」 只聽那算命師又道:「一個是富貴千金,另一個是鄉野村女,你正煩惱著,自己該選擇誰 麼?」 于昭月不禁停步,內心極為詫異,感覺這算命師不是隨口瞎猜而已。 但見那算命師看似五十來歲,唇上留著八字鬍,頦下略有白鬚,穿著一襲寬大袍子,頭戴 方帽,整體還算乾淨。 算命師道:「公子若想多知詳情,便靠近一些,將手掌心攤開,借我搭一搭、看一看。」 于昭月猶豫片刻,便緩緩走將過去,坐在桌前的小凳子,將手攤開。 只見那算命師把了把手,以兩根指頭劃了劃于昭月的掌心紋理,凝神皺眉,煞有其事又道 :「富貴千金嘛…...什麼都好,又對你溫柔依順,幾乎是最完美最理想的伴侶了,你也 十分喜歡她,但另外那個鄉野村女…...卻曾與你朝夕相處、共歷生死,讓你留戀難捨, 你感覺自己好像更愛著那村女,是麼?」 于昭月胸中動盪無比,難以言語,只覺一切心情都給這算命師說了準。 只見算命師左手掐著指頭,右手又對空比劃了一下子,喃喃自語說道:「一個吸引了你的 眼睛你的仰慕,另外一個卻牽住了你的心你的魂魄。你想做出選擇……卻又害怕後悔,是 麼?」 于昭月震驚著,語氣略顫說道:「如果……如果真是這樣,您能否告訴我該怎麼做?」 算命師放開了手,頗有深意地微笑道:「這賜人天機,則損我陽壽,我也不能平白無故就 開口,總必須要點補償…....公子願否以十兩銀子,來作為我折壽的報償?」。 十兩銀子的代價並不便宜,但對於此刻的于昭月來說,似乎也沒什麼遲疑,於是他輕易地 就交出了報酬。 算命師惦惦銀子,頗為滿意,提臂一個比手,說道:「你出了這條巷子後,便直往南走, 到了一個十字街角,再往右手邊看去,可以瞧見一個酒樓招牌,題名叫做忘憂樓,這個忘 憂樓的酒菜很有名,但是我不要你去點那菜單上的東西,你要直接到櫃檯去,指名他們珍 藏又最高價的酒,叫做『醉入香夢』……那酒錢實在不便宜,不過我看你出手…...應該 是買得起。對了,你還記得要說,是『玄機先生』指點你過來的,要不然那珍藏好酒數量 不多,店家也不一定見誰就賣的。」 于昭月仍然疑惑,問道:「買了這瓶酒以後……我就能知道我的答案?」 算命師道:「醉入香夢啊……那可不是普通的酒,顧名思義,那真會讓你醉倒入香夢裡, 而且是栩栩如生,恍如真實的夢……在那醉夢當中,只會出現你心中最愛的人……所以, 當你喝了下去,醉倒夢中,只消看清楚是哪個女子出現在你夢境中,就能明白心裡最愛的 人究竟是誰。」 于昭月聽得此言,貌似思索,未即行動。 算命師繼續說服著:「放心,我說的話一定準確,那醉入香夢一定會讓你看到自己最愛的 人,而且,你酒醒後也會記得,十分清楚地記得,就只怕……」 于昭月問道:「只怕什麼?」 算命師道:「只怕那夢境太美好,而你又記得太清楚,導致一再留戀於夢境中……所以要 飲這個酒,你必須先有個認知:夢終究只是夢而已,夢中發生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在現實中 ,如果你想要美夢成真,光靠喝酒做夢是沒有用的,你還是必須在現實中努力。」 「夢境終究只是夢境,必須在現實中努力……」于昭月內心斟酌著這句話,向算命師領了 個謝,依言前往尋找「忘憂樓」。 「忘憂樓」坐落於十字街口再往裡走的巷弄中,佔地不寬,也只有二層樓高,只能算是個 小酒樓,但人聲鼎沸、高朋滿座,生意是挺不錯的。 于昭月直接走向櫃檯,指名要買菜單上沒有的「醉入香夢」,且特別說明是「玄機先生」 要自己過來的。 那伙計聽了要求,神色有些猶豫,朝店櫃後走去,請出了另外一名男子來招呼,年紀較長 ,衣著黃緞華服,看似酒樓中權位較高之人。 那名華服男子,略為打量于昭月後,和氣說道:「客倌,不瞞您說,您點的酒品,是我們 店內珍藏,數量不多,價格很高,一小壺醉入香夢,即要二十兩銀子......現在店內剛好 有存貨,您確定您有需要麼?」 于昭月道:「我確定我需要......我先買個最小份量好嗎?」他倒不是怕錢帶不夠,而是 這種酒到底喝下去會發生什麼事,實也難說,還是先保守一點兒。 那名華服男子道:「那我便先替您備一小壺.......」頓了一頓,又問:「客官,你平常 喝酒麼?」 于昭月道:「鮮少喝。」 華服男子道:「那你只須喝個一兩口,便會醉入香夢了......不過我需得要提醒你,這酒 雖好,若是酒量不佳的話,最好別喝太多。」 于昭月道:「喝得太多會如何呢? 傷身體麼?」 華服男子道:「不會傷身,會傷心啊!」進一步再解釋道:「因為那個夢境太真實,會讓 你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你會捨不得醒過來......」 于昭月聽得如此,倒不疑懼,只因他十分思念著江日鴛,如果能在夢境中見到近乎真實的 江日鴛,他是極為盼望的。 片刻後,于昭月取得酒水,迫不及待,即在酒樓雅座的角落處尋了個座位,獨自酌飲。 他確實只喝了兩口,便感覺昏昏欲睡,沉沉入夢...... 夢境中,是一間簡素的小木屋,那是自己曾經居住的地方,百禽山中的「鳥居」。 于昭月走向那熟悉的後院,見得一個身影,是名纖瘦秀美的少女,衣著拼縫布裝,正在掛 晾著一籃衣服。 于昭月見得如此,興奮無比,奔上前去,激動呼喚道:「小鴛,是妳?果然是妳!我就知 道是妳!」說此話時,內心且想:「妳出現在此,讓我心裡更加能夠確定,自己真心所愛 的人......果真是妳。」 江日鴛卻一臉莫名其妙,問道:「你在說什麼啊?什麼果然是我?這裡除了我還有誰呢? 」雙手插起腰來,板著臉道:「于昭月,你怎地還沒去劈柴呢?我不是說柴火快不足了, 要你先準備準備麼?你一再拖延的話,等會兒就沒得燒飯了。」 于昭月的滿腔情懷有種被中斷的感覺,支吾說道:「啊?那......這......」內心且想: 「這不是夢境中麼?怎麼感覺好真實啊?簡直就是我之前與小鴛共住於山中時的場景 ......如實重現。」 但也因為如此,于昭月反不知如何應對,暗暗想著:「那麼我現在應該去劈柴,還是去抱 住小鴛,告訴她我喜歡她?」 江日鴛瞪眼說道:「于昭月,你怎麼還杵在那兒?不是說好了麼?你在我這裡可不行白吃 白住,至少也得包辦六七成的家事。」話至此處,手且向旁指了指:「你可別不甘願啊, 我也沒有把全部雜事都丟給你,我自己也處理了不少,你看我不就在洗衣服了。」 于昭月看了看籃子裡,暗想:「啊......籃子裡還有我的貼身衣物......小鴛確實幫我洗 過好幾次......」愣愣說道:「妳連我的衣服也一起洗了?」 江日鴛道:「是啊,我看你在角落邊堆了好一堆了,應該有好幾天份沒洗,我看著礙眼, 又怕放久了有味道,便拿來一起清理。」雖是故作輕鬆的講話,但仍可看出江日鴛的臉頰 間,隱約飛著一抹羞紅。 于昭月盯瞧著江日鴛的面上紅霞,內心情動,暗想:「以前我怎沒注意,小鴛她是這般美 麗.....」 江日鴛見于昭月出神狀態,神色略為忸怩問道:「你怎麼了?于昭月,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 于昭月輕聲喃語:「妳洗衣,我砍柴;你燒飯,我煮菜......這樣的日子很平凡,但是很 踏實,我其實很滿足,怎地我以前都沒發覺,自己很喜歡這種生活......我好想要每天都 跟妳過這樣的生活......」 江日鴛神色害臊起來,問道:「于昭月,你......你還好麼?你嚇到我了。」 于昭月卻一步踏前,牽起了江日鴛的玉手,說道:「小鴛,我喜歡妳,直到現在我才明白 ,我一直都喜歡妳。」 聽得如此,江日鴛的目茫閃動,雙頰則飛滿暈紅,羞赧說道:「你突然這樣說......我 ......我......」 江日鴛這一句話尚未結束,于昭月的眼前畫面卻突然模糊了起來。 江日鴛的身影,頓如一縷輕煙般消逝...... 「小鴛!小鴛!」儘管于昭月奮力呼喚,且試圖抓握眼前,也都無法挽回。 于昭月驟然驚醒,發現自己正坐於原本的酒樓雅座間,伏臥而醒過來之際,惟有眼前的一 壺酒水存在,佳人身影已不復見。 于昭月略望左右,知道自己當真是做了一場美夢,但瞧外頭天色變化,方才那場夢境看似 短暫稍縱,卻耗過了現實人生中的一個時辰。 「兩口酒水......一個時辰的人間光陰......只能換來與妳的幾句話麼......」于昭月內 心自語,看望眼前那壺「醉入香夢」,略為猶豫,隨即將酒壺拿近嘴前,一口氣又喝了十 來口。 第二十九章:不願消失 未久,于昭月再度進入夢鄉,夢境中,自己站立在一個院落裡,依舊是百禽山的那間樸素 鳥居之地。 于昭月目光急尋著江日鴛,見她正踏步行出木屋,手上還提著一個小籃子。 于昭月奔上前去,有些急切問道:「小鴛,還好又見著妳了,我上一回說的話,你還記得 嗎?」 江日鴛一臉莫名奇妙,問道:「你說的話?什麼話,何時說的?」 于昭月道:「上一回在夢境中說的,你那時在後院晾衣服,又催促我去砍柴的那時候。」 江日鴛噗哧一笑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居然是你作夢時所說的話?那我又怎麼會知道? 更又怎麼會記得呢?」 于昭月道:「但現在也是在夢境中,我以為夢境或能互通,妳也許會記得前次之事。」 江日鴛一臉正經道:「于昭月,你別再閒聊又胡扯了,你今兒個不是與謝大叔約好,要學 劍練劍的麼?還不趕快準備準備,儘早出發,是要遲到了而被他責罵嗎?」說罷,便舉起 手中提籃,直往于昭月面前塞去,說道:「這個拿去吧!」 于昭月問道:「這籃東西是什麼?」 江日鴛道:「替你準備的食物啊!」帶點訓斥的口氣,續道:「謝大叔很嚴格的!你這一 去練劍,大概得從早練到晚了,中間也不一定有時間能休息,我替你準備一些方便入口的 食物與點心,還有一壺飲水,你練劍中間稍有空暇,便可拿取籃子裡的東西果腹,以維體 力。」 于昭月內心感動,神色真誠說道:「小鴛,謝謝妳......謝謝妳的貼心。」言語之間,竟 覺胸口莫名酸澀。 江日鴛催促道:「那你便趕快出發吧!你與謝大叔約好的時間不是快到了?」 于昭月目光溫柔,有些緊張卻誠摯地說道:「我不趕時間,我有更急著要做的事,我想 ......我想抱一抱妳,好麼?」 江日鴛有些驚嚇,瞪大眼睛問道:「你......你在說什麼?」 于昭月認真解釋道:「這是我的夢,醉入香夢,我每一次進入夢中,看到的都會是我最真 心愛著的人,小鴛,這個人就是妳。」言及於此,溫柔目光直視著江日鴛,再道:「我喜 歡妳,小鴛,我不是在開玩笑的,我已十分確定自己的心情。我想在夢境消逝以前,儘可 能地抱一抱妳,好麼?」 江日鴛一霎時紅了臉面,緊張無措道:「你......你怎麼突然這麼說,我......我要怎麼 答應?」 于昭月說道:「那妳是拒絕了?」神色失望無比,喃喃自語道:「難道......即使是在夢 境中,我都無法與妳相悅兩情麼......」 眼見于昭月黯然神傷的模樣,江日鴛心軟不忍,支吾說道:「我也沒有......沒有拒絕啊 。」 聽得如此,于昭月轉憂為喜道:「那我可以抱妳了?」 江日鴛神色羞赧,欲拒還迎道:「你就先試看看......別一直多問了。」 于昭月見江日鴛臉染紅霞,嬌羞動人,不禁情思湧動,於是一步踏前,便將江日鴛擁入懷 中。 江日鴛未有推拒,且緩緩將雙臂上舉,似乎也輕抱住了于昭月的健軀。 於是這一時刻,這一男一女相擁相抱,互相感覺著彼此的溫熱,彼此的心跳。 一切時間,都像是停止了般,周遭空氣,也像是凝結不動了般...... 于昭月胸懷滿足,喃喃自語:「小鴛,我終於能夠抱到妳......我好歡喜,我多希望這個 夢境,永遠不要消失......」 江日鴛道:「這......真的是你的夢?這個場景,這一時刻的我與你......不是真實的麼 ?」 于昭月道:「這是我的夢,我的一場美夢......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這場夢能成真,我 多希望,妳能待在我的身邊,永遠別再離開......」說話之時,已將懷中的江日鴛更用力 抱緊。 江日鴛亦更擁緊了于昭月,說道:「我也希望這個夢境,永遠不要消失......希望你能夠 像這樣子......時常抱著我。」 二人相擁相依,片刻如似永恆,不需千言萬語,心意已然相通。 不知過上多久,江日鴛忽又出聲道:「于昭月,如果這是夢,那麼......我會消失麼?」 于昭月輕嘆一氣道:「只盼夢醒時分,妳仍然在我身邊。」 江日鴛道:「如果我消失了,下一回的夢境,你還會再夢到我麼?」 于昭月道:「一定會再夢到妳,因為我心裡最愛的人是妳,所以妳一定會再出現於我的夢 中......」 江日鴛問道:「如果你再一次夢到我,你可會記得此刻?」 于昭月道:「我一定會記得。」 江日鴛道:「那我是否會忘了?就如你方才所說......我已忘了前次夢境的事。」 于昭月道:「妳也許會忘記……但妳若忘了,我會設法讓妳想起,妳若想不起,我會再說 一次喜歡妳,再一次地擁抱妳......」 江日鴛道:「希望我不要忘記,希望此時此刻的夢境能夠延續,希望下一回你在醉入香夢 時,我已經在你懷裡。」 言及於此,江日鴛卻忽地不安起來,又道:「美夢好像快要醒了,我感覺自己好像要消失 了......」 于昭月雙臂攬緊,卻感覺懷中逐漸空虛,忍不住驚呼道:「小鴛!」 但見江日鴛的身形逐漸透明,化為一縷輕煙飛霧,飄散於眼前。 「小鴛!」 于昭月驚醒過來,又見自己坐睡於酒樓角落的一隅。 美夢,再度落空。 于昭月難捨香夢,見著眼前那小壺「醉入香夢」,片刻按耐不住,直欲執壺而起,將其中 所有餘量一飲而盡。 「客棺,且慢!」 此時卻聽到了一個阻止的聲音,讓于昭月不禁停下動作,見是身後一名華服男子所發,原 是白日間賣酒給自己的那位店東。 華服男子走近過來,繼續說道:「公子,你今日已飲了兩回酒,也在本店睡過了兩場,如 今已是夜幕深沉的時分,我們不能再留你啦!您若要繼續飲酒,恐怕得要移駕他處,小店 要打烊了!」 「你們要打烊了?」于昭月這才注意到店外夜色,已是一片漆黑,整層酒樓中目光所見, 僅餘自己這一名酒客而已,其餘都是店伴夥計。 方才酒醒之時,于昭月只一心想著與夢中的江日鴛儘快重聚,所以眼中心中,只管捧著那 壺『醉入香夢』,竟是對於四方空氣、何時又何地,全不在意了。 只聽那華服男子又道:「您約莫午前便來店了,這一待就快到了半夜,我們酒樓雖然是這 城裡營業到最晚的,卻也不是不休息的,其實我們已為了您,多延後半個時辰才關門,一 直不敢打擾,好不容易等您清醒了,我才趕緊過來通知。怕是您再一回次地飲酒入夢,便 要醉倒到天亮啦!」 于昭月神色愧欠,說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懂得規矩,耽誤你們了。」隨即起身 說道:「我就這離開,馬上離開!」 提著酒壺,動上二步,隨即回首說道:「離開之前,能否再跟貴店多購美酒?我想要更多 的『醉入香夢』,看能賣我多少,我便買多少。」微一頓聲,又補一句道:「要賣我多少 錢都可以。」 華服男子道:「酒是可以賣你,不過公子……我得要提醒你,一天最多喝個兩回差不多了 ,每一回也不要超過二十口是宜,而且每一回的飲酒,最好都間隔兩個時辰以上,尤其得 等前一次的酒意徹底退了以後,方才進行下一回。」微一頓聲,又道:「如您今日在本店 中,第一次酒醒過來時,應當尚未盡退醉意,卻立即再飲第二回了,沒有足夠歇息與間隔 ,是不太妥當的做法……當時是考量你首次嚐酒的入量不多,餘勁不強,也就沒有勸說… …但你自行購酒回家以後,就得多多注意了!」 于昭月訝異,喃喃自語:「原來你們一直都有在注意我……怕我喝得太多。」 華服男子說道:「咱開店做生意,不是怕客人喝,而是怕喝出問題來;客倌您是第一次光 顧,喝的又是『醉入香夢』,我們總難免特別關照。」 于昭月再道:「須讓你們特別關照的酒……自然不是等閒之酒,這個『醉入香夢』,真是 這樣可怕的酒?」 華服男子道:「『醉入香夢』此酒奇妙之處,是會讓你深陷在夢境中,回不到現實來,但 若如此……怕有無法預期的後遺症呢……」言及於此,輕嘆一氣又道:「其實可怕的不是 酒,而是美夢……醒不過來、不願醒來,卻又始終無法成真的夢,最是可怕啊……」 「醒不過來、不願醒來,卻又始終無法成真的夢,最是可怕……」于昭月暗自咀嚼著這一 段話,胸口竟有一股痛楚。 稍後,于昭月即離開了酒樓,臨去之前,且還多購了兩壺「醉入香夢」,且這兩壺份量較 足,是第一次所取小壺的三倍容積。 于昭月步行於暗夜間的大道上,仍然沒有前往光明山莊,而是在路邊隨意找個無人陋巷, 便依著外牆坐下。 他看望手中酒水,暗自估量:「我今日已經喝過兩回酒了,依那店東所說……我是否不該 再喝了……」 遲疑許久,于昭月終究沒有飲酒,最終仍在迷濛的意識間,隱隱約約入睡了。 但這一次入眠,他沒再夢到江日鴛,似乎也沒做到什麼特別的夢,便在清晨寒涼的凜風中 醒來。 他坐於陋巷牆邊,身旁擺著酒罐,直像個宿醉的酒鬼,或是流浪的乞丐,但他並不在意, 只是內心充滿著失落。 天漸亮了,他決定要回到「光明山莊」。 一來,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二來,他已經明白自己的心情, 他確認自己真心愛著的姑娘是誰,現在必須要把這個答案明白說出來。 于昭月終踏入了「光明山莊」的大門。 經由通報,他的未婚妻沈青竹,也立即熱切地前來迎接。 「昭月,你回來了?」沈青竹依舊是那溫婉嬌美的微笑,宛如春風一般動人。 但卻似乎,拂不進于昭月的內心。 于昭月只平淡回道:「嗯,我回來了,遵守之前我承諾的,三個月之期限。」 沈青竹覺察出于昭月的態度有異,卻不追問,拉了拉于昭月的手,又掂了掂他手上的東西 ,說道:「你的行李,有些沉重的感覺,我喚個人來,替你提背東西吧!」 于昭月一時緊張,脫口阻止道:「不要!不可以碰我的東西!」 沈青竹似乎受了驚嚇,瞪大眼睛看著于昭月,好似不明白他的語氣為何如此嚴厲。 于昭月自覺失態,語氣柔和下來:「沒事……我的意思是,我是練武之人,這點兒行囊對 我來說,絕不成為負擔;我不想麻煩其他人。」 沈青竹縮回了手,說道:「好吧 就照你意思,讓你自行處理。」隨即又擠出了一個微笑 道:「昭月,這一行風塵僕僕的,你便先歇息吧!房間已準備好了,你隨時可以進入,我 會吩咐他人不許任意打擾。」 面對沈青竹的溫柔與微笑,于昭月有些心虛,又感覺到莫名的歉疚感,便忍不住問道:「 青竹,這一趟行旅……妳沒什麼要問我的麼?」 沈青竹搖了搖頭,溫柔的臉龐中隱藏著一抹憂傷,說道:「沒什麼要問的……我知道你一 定有話要告訴我,但我還沒準備好要聽。」眼眶中泛著瑩光,說道:「昭月,再多等三天 好麼?別急著告訴我答案,你再多停留三天,三天以後,再把你想說的話告訴我。」 于昭月見得佳人楚楚,委實自疚,確實再說不出一點兒殘忍的話,於是輕拍了拍沈青竹的 臂膀,說道:「別想太多,我沒急著要說什麼......更沒急著要走。」 他確實不急著走,因為內心縱然十分思念著江日鴛,但他並不知曉江日鴛在哪裡,就算趕 著再回去「百禽山」,很可能也是枯等而已。 倒不如,先在「光明山莊」待上幾天,把真心話向沈青竹交代清楚,亦把婚約的事處理妥 當,也儘量不對沈莊主及沈小姐失禮。 稍晚,于昭月即回到房間休息了,雖然此時並非正常就寢的時刻,雖然他其實也並不疲倦 ,但是他急著想要入夢,想要醉入香夢,想要再見到江日鴛。 他估量著:「第一次喝『醉入香夢』時,我只喝了一點點,那夢境也就稍縱即逝;第二回 我多喝了不少,夢境的時間似感覺延長許多,讓我與小鴛多說了好些話,也如願擁抱到她 ......恐怕這『醉入香夢』是飲進愈多,入夢愈深,也愈長久......」 于昭月看望眼前酒壺,胸中起伏動悸,不禁喃喃自語:「我真的......好想再多見妳一些 ,小鴛......」 於是,于昭月這一次飲酒,直接就喝了半壺去,實已超過那酒樓店東告訴他的上限。 第三十章:夢中談情 于昭月再度進入了夢境中,這一次的場景,仍然是在百禽山裡,只是背景是一片山林,並 非是那木造的鳥居。 江日鴛的身影再度出現,卻是攀站在某株大樹上,動手採著果子。 那是一個似曾相識的場景......于昭月想起來了,有一回他們到深山裡採果子,是江日鴛 主動提議的行程。 江日鴛那時說,這是樹精的意思,傳達給她這樣的訊息:必須要採下一些遭受蟲害的果實 ,才能維持果樹的生機盎然。 因為如此,江日鴛說要自己攀上樹去,這才能準確執行樹精的指示,而于昭月只管在樹下 待命,收集好落下來的壞果便可。 于昭月置身此夢,仰頭看望向江日鴛,胸中情思起伏,因此而失了神,竟連續漏掉好幾個 壞果未接著,讓那些果子都滾到了旁邊去 樹上的江日鴛責道:「于昭月!你在發呆的麼?我果子都丟到你面前了,你伸手一撈即可 入囊,居然沒有接著?你根本沒在用心做事嘛!」 江日鴛一邊叨念著,一邊便欲攀樹下來,看似要對于昭月訓斥一頓了。 卻沒想到,江日鴛身形下落之際,于昭月卻突然有了動作,一個箭步上前,雙臂舉攬,居 然趕在江日鴛雙足落地之前,將她接抱入懷。 當然,于昭月的接抱動作,是這次在夢境中才出現的;之前在現實裡,他們實際上山採果 的那一次,于昭月可是規規矩矩,沒有任何曖昧行為。 因為當初的于昭月,並不知道自己對於江日鴛的感情,而此時陷入夢境回憶中的于昭月, 卻已深切喜歡著江日鴛。 以致當初現實中的情況,與此刻夢境中的發展,出現了截然不同的分歧。 江日鴛忽然被接抱住,驚慌問道:「你......你做什麼?」 于昭月認真說道:「小鴛,我其實有很多話想跟妳說,可是每一次都來不及說......現實 的光陰消逝太快,美夢卻總是太短暫,所以我決定不再耽誤,只要一見到妳,就直接擁抱 妳。」 江日鴛又羞又亂問道:「什麼......什麼意思?你怎麼突然?」 于昭月問道:「妳不喜歡我抱妳麼?」 江日鴛臉紅無措道:「這……我…….」 于昭月再問道:「妳希望我放手麼?」 江日鴛細聲如蟻道:「那也不是……」 于昭月直截了當道:「小鴛,我喜歡妳,那妳喜歡我麼?」 江日鴛緊張萬分道:「我......我......你說你喜歡我,是真的麼?你是不是在捉弄我? 想看我驚慌失措的樣子,看我出醜?」 于昭月道:「不是,我是認真說的,我當真、當真喜歡妳!妳認識了我好些日子,可覺得 我是隨便亂說話的人?可覺得我是態度輕浮、喜歡捉弄女孩兒的人?」 江日鴛道:「你是不像,但你今天這樣,真的嚇到我了......你說你喜歡我,那你喜歡我 什麼?我老對你兇巴巴的,你怎麼會喜歡我?」 于昭月道:「我喜歡......跟妳生活,喜歡跟妳在一起的每一天,喜歡妳雖然對我兇巴巴 的,卻實際上很關懷我,照顧我,對我很好。」 江日鴛低頭說道:「就算你說的話是真的……那接下來……接下來要我怎樣嘛?」 于昭月道:「小鴛,你還沒回答我,妳喜歡我麼?」 江日鴛低低聲道:「喜歡吧......」 于昭月道:「怎麼很不甘願的樣子?」 江日鴛道:「不是不甘願,而是我不懂,我沒遇過……我不知道男女之間該怎麼表達…… 表達情感……」 于昭月道:「我也沒遇過,但我們可以一起來體會,互相喜歡著對方的感覺,一起來嘗試 ,像一對情侶般。」 江日鴛甩頭道:「唉呦,總之我不會啦!我覺得對你兇巴巴的很簡單,對你含情脈脈地反 而難。你告訴我怎麼做啦!」 于昭月道:「那我便開始囉。」 江日鴛道:「開始什麼?」 于昭月道:「開始把妳當成我的情人啊!」一邊說著,一邊將江日鴛身子纜緊,且欲騰足 而起。 江日鴛緊張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于昭月道:「我想帶妳去看風景。」 江日鴛道:「那果子?」 于昭月足下不停速度,隨口應道:「果子晚一點再來摘!」 江日鴛不放心道:「可是樹精?」 于昭月道:「樹精不會怪罪的!」 于昭月展開身法,移行跳躍,快速往上山的方向前進,看似途經過他從前去找謝沛雨拜師 學劍的道路。 江日鴛道:「你不是要去謝大叔那裡吧?」 于昭月道:「不是,只是會先經過同樣的道路,我之前去找師父時就注意到了,在通往他 家之前,拐個小彎,會遇到某一塊地方,風景很好。」 話聲方歇,那塊目的地已到達,看是一個可以瞭遠的高台,緊鄰在一片山崖峭壁上,左右 旁生各一株大杉木,底部則環繞好幾叢紫紅色的深山特有花朵。 崖壁上奇岩連立,山嵐雲煙如霧,頗有詩畫意境之美。 于昭月說道:「這個角落,這個視野,看到的風景最是美。」言及於此,將懷中的江日鴛 放了下來,與她並肩共坐在高台上,再道:「我那時候,每天上山找謝師父練劍時,都會 經過附近,偶爾有幾次拐彎過來稍晃了晃,卻未曾好好停留。」 江日鴛問道:「那時候你為什麼不停留?」 于昭月道:「可能那時……我還沒有心愛的女孩子,可能我隱約覺得,兩個人一起欣賞的 風景,才是最美。」 江日鴛羞聲說著:「于昭月,你怎麼突然會對我說這些話?你從來不是嘴甜的人,今兒個 卻突然......」 于昭月道:「我不是嘴甜的人,我也不是擅談感情的人,也因此,過去錯過了許多...... 其實我很後悔,有許多話,當初未曾對妳說過,如今卻只能在夢中說。」 江日鴛問道:「夢中?」 于昭月道:「這是我的夢…...我飲了一種奇妙的酒,叫做『醉入香夢』,所以能夠如願 夢見妳,可是在現實中,我未曾擁抱過妳,甚至連『喜歡妳』這三個字都未說過……而且 我還讓你傷心又生氣,氣得躲起來不願意見我,讓我找了許久都找不著……只能與妳在此 夢中相會。」 江日鴛喃喃自語:「我不是真實的……只是你夢到的……真實中的我,不但沒有被你擁抱 ,還被你傷透了心,躲起來不肯見你?」 于昭月道:「確實如此,所以在夢境中能夠遇見妳,我格外珍惜……只想把一切心裡的感 情都告訴妳,把想要擁抱妳的念頭,付諸實行……哪怕夢醒之後,這一切都化為虛有,至 少我會記得此景……此情。」 江日鴛憂傷說道:「我現在是在你夢中……這一切都是虛有……所以我會不見嗎?夢醒後 就不見。」 于昭月道:「我多希望妳不要不見,多希望夢醒以後妳仍在我身邊。」他攬臂過去,讓江 日鴛緊靠在自己的臂膀上。 江日鴛悠悠說道:「如果這是夢,如果你終將夢醒,如果這一切真的無法長久,那麼我希 望你,能夠好好抱著我。」說話之時,已主動地將頭首靠往于昭月的胸前,將身子更主動 地鑽入于昭月的懷抱中。 此時此刻,現實中未曾真心相許的兩個人,卻在這一短暫虛幻的夢境中,相依相偎,談情 說愛, 一切雖是幻影,卻又如此真實。 二人依偎幾許,濃情蜜意,耳鬢私語,情話不盡,沉浸在溫柔好夢當中,本來煞是甜蜜, 可驟然之間,江日鴛卻忽地坐直身子,顫聲說道:「于昭月,我好像……明白你說的了, 我只是你的夢中人,我……我不是真實的,因為我感覺到自己,好像要消失了……」 于昭月驚呼著:「小鴛?」 江日鴛驚惶說著:「我會消失,我就快要不見了,于昭月,能不能不要忘記此刻,不要忘 記我!」 于昭月道:「我絕不會忘記此刻,絕不會忘記妳!」說罷,即以雙手捧起了江日鴛的臉龐 ,俯首親吻了江日鴛的唇辦。 兩唇相觸,柔軟又火熱,卻只有那麼短短一瞬間,江日鴛的身形便如沙粒般散落,轉瞬消 失於無蹤。 「小鴛!」于昭月呼喊著驚醒,再度回到空蕩無人的現實房間中。 這一次的夢境,于昭月與江日鴛更加接近、更加親暱,所有的場景與情話,亦更加地刻骨 銘心 但也更讓于昭月感到痛苦萬分,那夢醒之後的失落與思念,讓他心口如裂。 于昭月吶喊著:「能不能讓小鴛不要消失?能不能接續每次的夢境,不要一切歸零,不要 一切又重頭來。」 他難受至極,忍不住又飲盡了餘下半壺酒水,已全然不顧忌那店東的提醒與叮嚀。 他飲得急、飲得多,一下子便進入夢境。 這一次入夢時,于昭月與江日鴛共同坐在一個看似陌生的地方。 像是一個山谷間的美地,綠草鋪地,繁花盛開。 綠地間有一株古樹,橫生出的枝幹搭頂,好似一個天然亭閣那般,長垂的樹鬚纏結環抱, 則像是個鞦韆懸椅的模樣。 而于昭月與江日鴛二人,便躺靠在那亭閣鞦韆座裡,相依相偎著 于昭月初入夢境,感覺佳人柔軟在側,不禁詫異:「小鴛在我身邊?一入夢便在我身邊… …而且靠在我的肩上了?」環顧四方景色,又想:「這個地方頗為優美,卻又是哪裡呢? 似乎不是百禽山?」 于昭月感覺得出,這一次的夢境確實不同。 在此之前,每一次入夢時,首先出現的畫面,都是現實生活中曾有過的場景,先有一些似 曾相識的情境與對話,然後才衍生出一些變化,讓于昭月在夢境中自由發展,做出現實中 不曾有過的示愛與表白。 這一次入夢時,卻像是由一個虛幻的場景展開,身處在一個未曾到訪過的山谷亭閣間、坐 在一個不知如何架好的鞦韆懸椅上。 另外,之前每一次入夢時,江日鴛都是一副沒啥好氣的模樣,與于昭月只像是一對伴嘴冤 家,而非情侶相戀關係;但這一次入夢時,他們相依而坐,居然已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愛侶 。 于昭月自然喜歡如此,與江日鴛的關係不必從零開始,一入夢便已相知相惜,相依相愛, 哪怕只是夢境,終究也省了許多虛耗的工夫與時間。 正思索間,身旁的江日鴛卻突然說話了,問了這麼一句道:「于昭月,你說你比較愛我, 還是沈青竹呢?」 沒頭沒尾,就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于昭月聽之一愣,隨即回神,用著堅定的語氣道:「自然是比較愛妳的,不然怎會一再夢 到妳。」 江日鴛翹嘴說道:「說不定你也一直夢到沈青竹,只是你不敢跟我說。」 于昭月搔了搔頭道:「那要我怎麼證明自己?」 江日鴛微笑道:「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是如何愛我?我和沈青竹的地位,在你心中有什麼 不同?」 于昭月想了想,說道:「妳和沈姑娘的不同……從前我不明白,妳和沈姑娘的差異在何處 ,是直到妳離開以後,我才恍然知曉,妳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那個 差異……好像是……沈姑娘是天邊的彩虹,妳卻是每日的飯菜。」 江日鴛道:「這是什麼比喻啊?」 于昭月解釋道「彩虹雖然美麗,卻僅止於欣賞,若然不見,或許失落,日子卻不會過不下 去,但我卻無法一日不吃飯菜,否則連生命都將失去。」 江日鴛噗嗤一笑道:「于昭月,你會不會稱讚女人啊?怎地說我是飯菜呢?」 于昭月嘆了一氣道:「我知道我嘴拙的,就不拐彎抹角了,小鴛,我用最明白的話語來說 ,我喜歡妳,我喜歡跟妳在一起生活,我想要與妳永不分離。」 江日鴛道:「那你是想娶我了?」 于昭月道:「如果妳願意嫁我的話。」 江日鴛指著于昭月鼻子道:「你可要想清楚,你要的女人真的是我?你一旦娶了我,可就 不能再娶別人了!我可不容許你納妾的!所以,你討了我做老婆的話,你的夢中情人沈姑 娘,可就別想了!你以後可就與她斷了緣份。」 于昭月握緊江日鴛的纖手,堅定說道:「我的夢中情人是妳,小鴛。我只怕見不到妳,只 怕與妳無緣份而已!」 第三十一章:夢醒成空 于昭月說出這段話時,看望江日鴛的眼神無比真摯,只盼她能相信自己。 江日鴛目光含情,說道:「你若語出真心,那便容天地為證,在樹精與山靈的見證之下, 與我拜堂成親,結為連理,正式成為夫妻。」 語畢,江日鴛將手一揮,忽地山色景物轉移,整個畫面易色而改,原先的山谷綠地變做了 張燈結綵的喜慶佈置,大紅燈籠與彩布懸掛而起,亭閣鞦韆則化作了拜堂高廳。 江日鴛的身上衣服,也驟變成了一席新娘嫁衣;于昭月則是穿戴成一身吉服,如新郎倌般 。 這樣的一瞬變化,直如法術般不可思議,但此景此況既然是發生在夢境中,也就不足為怪 了。 忽地,耳側又傳來了禮官「一拜天地」的朗令聲,卻見是個熟悉的身影所發出來,居然是 「鳥師父」綠雲舞充當了進行儀式的小禮官。 于昭月見得如此,欣然一笑,暗想:「居然連我的鸚鵡師父也來湊熱鬧!」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在綠雲舞的認真朗令之下,幾道基本儀禮都完成了 。 最後一句「送入洞房」,綠雲舞亦高高聲朗誦完畢,隨即于昭月照辦如儀,雙臂即把江日 鴛一把抱起,問道:「我們的洞房在哪裡?」 江日鴛甜甜一笑,隨即又是將手一揮,再度物換星移了整個畫面,那間山中鳥居竟然便橫 空出現了。 江日鴛道:「有點簡陋的新房,就是木造的普通宅院而已。」 于昭月道:「沒關係,有個房間,有張睡床,足夠讓我們圓房即可。」語畢,便大踏步走 向木屋,將身著新娘嫁衣的江日鴛給抱進了屋子裡。 洞房裡,于昭月將江日鴛身子放下,讓她端坐於床緣,自己則站立著,雙目凝視著這個「 夢中的新娘子」。 江日鴛略低著頭,似羞若喜、欲拒還迎,雙頰飛滿紅暈,時而瞥望向于昭月的目光中,脈 脈含情。 「我們是夫妻了…..你不洞房麼?」這好像是江日鴛嬌羞低喃之語,又彷彿是于昭月自己 心底的聲音。 于昭月的呼吸逐漸喘促,臉面亦紅熱起來,對於江日鴛,他之前未曾想過有這一刻,會有 拜堂成親的場景出現,就算他知道自己十分思念著江日鴛,也沒想到會夢見二人結為夫妻 的情節。 若是之前,初開始接觸「醉入香夢」的時間點,于昭月便做了這場「結親夢」的話,肯定 會覺得一切發展得太快了,從互表心意乃至於結為夫妻,似乎一下子跳躍得太多,他說不 定會因此而尷尬彆扭,甚至於打退堂鼓。 但如今,于昭月在接連「醉入香夢」多次以後,在歷經過好幾場假可亂真、栩栩如生的夢 境以後,于昭月彷彿已跟江日鴛談情說愛了許多回、彷彿已跟她刻骨銘心地相知相愛了許 久,此時再出現這個「結為夫妻」的夢境場面時,于昭月已然是驚訝卻不感覺突兀的心念 、緊張而又十分歡喜的情緒,甚至還有些迫不及待、任其「水到而渠成」了。 所以,于昭月對於江日鴛的感情,已從原本一股單純強烈的思念心,發展出如今自然而然 的佔有慾;對於眼前紅羞羞、嬌滴滴的新娘子,于昭月發自身心地,是想與她圓房的。 于昭月心裡想著:「小鴛,我想與妳行夫妻之禮,想擁有妳的一切,哪怕只是一晚,哪怕 只是夢境……」於是走近過去,伸出一手,輕撫江日鴛的烏長髮絲,再伸出另一手,輕捧 江日鴛的秀麗臉龐,低俯頭面,輕吻江日鴛的額頭與嘴唇…… 親吻之間,兩手輕輕下滑了,解了衣扣、卸了束縛,輕然褪下江日鴛的一身衣物…... 這一回的「醉入香夢」,似乎效力特別長久,觸感也特別地真實,于昭月懷抱中的江日鴛 ,並沒有在洞房歡好的過程中化為飛沙或泡影,而是始終完整的、始終存在著,持續與于 昭月親密地擁吻著、交纏著,起伏著、喘吟著,直到他們許給了彼此。 於是于昭月彷彿在這一場夢境中,與江日鴛洞房花燭,魚水相歡、纏綿悱惻,有了夫妻之 實…… 美夢,再度醒了。 于昭月一睜開眼,以為自己又落空了,以為自己勢必要再度迎接失望與失落了,卻沒想到 ,這一次的夢醒時分,結果不同,自己居然不再是一個人,而是身邊躺了另一個人! 「小鴛?」于昭月在發現身邊有人之時,第一時間的念頭是驚喜,以為自己美夢成真,江 日鴛當真出現了在自己身畔。 但下一瞬間,于昭月便警覺到不對了。 小鴛怎麼可能會出現在自己身邊?自己昨晚入睡之前,都還是待在光明山莊的寢房啊! 那麼,身邊這個人是誰?躺在我身畔睡著了的這個人是誰? 躺在我身畔……睡著了……而且赤裸著胴體…..的女人……是誰? 于昭月胸口心跳大動著,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他顫抖著雙手、顫抖著全身,撥開 了亂被,撥開了身旁女子那遮顏的散髮…… 美麗的容顏、年輕的臉孔,一名端秀窈窕的女子,就裸身地側躺在于昭月的身邊,卻不是 江日鴛。 不是江日鴛,而是沈青竹! 「怎麼會?怎麼會!」于昭月的腦袋一片空白,感覺自己無法再進行任何思考,胸口像是 被重擊了一道。 沈青竹因于昭月的動作而醒來,睜開眼睛,忙揪被而遮身,羞滴滴地坐將起來,看望于昭 月道:「昭月……你醒了?」 說此話時,那目光中的羞喜,唇角洋溢的幸福,確像是一個新婚圓滿的初嫁人婦。 但于昭月卻像是五雷轟頂一般,感覺自己頭痛欲裂,無法有一絲與美人溫存過的喜悅,只 在心中不斷地問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做了什麼?我做了什麼!」 沈青竹疑問著:「昭月,你怎麼了?看起來不大開心」 于昭月神色蒼白說道:「我......我做了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于昭月的聲音是顫抖 的,內心更是混亂無比的 沈青竹臉面紅著,說道:「你跟我……你都不記得了?」 于昭月顫聲回道:「我跟妳怎麼了?妳怎麼會......我又怎麼會?這一切是怎麼……怎麼 發生……」 沈青竹道:「昨晚我來找你,你一見到我便擁抱我,說很喜歡我,想要與我成親,與我一 輩子廝守……」言及於此,略為停頓。 . 于昭月慌亂問著:「然後呢?然後我們怎麼會躺在這裡,躺在一起?」 沈青竹道:「因為你說,想要與我洞房花燭......雖然我們尚未進行正式的儀禮,不過我 想,我們之間本有婚約,爹爹也早首肯了婚事,與真正的夫妻之間,也就差距了那麼一些 ,既然你都開口了,說要與我廝守終身了,我也就......不好拒絕你,願意與你同床而枕 了......」 于昭月臉白如紙,呼吸如滯,看似已很勉強地在吐出字句:「所以我們......有......有 發生什麼嗎?」 沈青竹略側了身,露出雪白臂膀,說道:「我的右臂上,本來有個紅點,那是名門閨女守 身的印記,昨晚之後,便消失了……你說我們之間,有沒有發生什麼?」 于昭月沒有回話,或著是說,已經難以回話,他的臉面如蠟,呼吸困難,幾乎像要昏厥了 一樣。 沈青竹道:「昭月,你為什麼如此震驚?這難道不是你要的麼?」言及於此,音轉哽咽, 再道:「你難道,不想對我負責?」 于昭月的心神已亂,卻不得不用自己僅存的一些兒理智,去安慰沈青竹,說道:「不是 ......我只是沒想到自己,會做出這種事?妳是千金玉女,我怎能在尚未拜堂行禮之前, 便先踰矩?我......我是酒後亂事,我千不該萬不該……」說此話時,內心且不斷吶喊著 :「這個酒,這個酒,太可怕,怎會如此可怕?」 想到激動之處,于昭月不禁脫口而出道:「那店東早說過,他早說過!早說過不能喝那麼 多、不能喝得太急,否則會有不堪設想的後果!我為什麼聽不進,我為什麼要犯錯?為什 麼?為什麼!」 但見于昭月神色苦痛,沈青竹反過來安慰道:「昭月,你別如此激動,不管你是不是喝酒 壞事,我又沒埋怨你,我是心甘情願的……」言及於此,勉強一笑道:「只要你終究娶了 我,這夫妻之禮,早行晚行……便沒有差異……」 于昭月沒有回應,只是眼神空洞地望著沈青竹。 當他真切知道自己所愛的人並非沈青竹時,卻偏偏做出了無可挽回的錯事,他委實痛苦無 比,只願眼前的這一切乃是夢境,而真實的自己已與江日鴛雙宿雙飛。 可惜,現實情況偏偏是截然相反。 眼見于昭月不語,沈青竹神色又轉哀戚,問道:「還是你……不想娶我,你沒有愛我麼? 」 說到底是自己理虧,于昭月總不能瞥清責任,於是回應道:「青竹,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只是喝了一種酒,那種酒讓我的腦袋好沉重,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我也不知道自己 在做什麼,我需要一點時間,讓我的身體回復正常……待我的頭腦清楚了,我一定會負起 責任,我絕不會……不會辜負妳。」 實沒想到,單要吐出這一段話,竟也是如此辛苦之事?於是于昭月再不續言,踉蹌地下了 床,匆促地穿好衣裳,卻驟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忽成一片黑暗。 于昭月沒有發出任何呼喊,便即轉瞬暈厥過去,「咚」的一聲昏躺在地,失去了所有意識 。 「昭月!昭月!」 在昏迷之際,于昭月的耳畔,只隱約聽到這幾聲的呼喚,那呼喚的語音與聲調,本來是沈 青竹的,卻在迷濛之間,又便成了江日鴛的…… 「昭月......昭月......」 「于昭月,我此生都不要再見到你,到死都不要再見你!」 小鴛......小鴛......妳那時說不再見,就真的再也不見了麼? 于昭月昏迷之間,腦際仍似迴蕩著如此言語…… 許久許久之後,于昭月清醒過來 但這清醒,卻不是康復的徵兆,反而是一場重病的開始。 他發了一場高燒,也是一場急燒,一場來得快卻退得慢的燒,即使燒退了以後,元氣卻是 大傷的狀態,讓他全身彷彿無力一般,幾乎無法下床走動,便只能長時間臥病在床。 他的意識其實是清醒的,卻感覺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偶爾吃了幾口送來的飯,卻轉 眼都吐了出來。 于昭月知道自己病了,病得不輕,病得什麼事情都不想做,也無法做,他這一輩子還沒病 得這麼重過。 光明山莊的人也都知道他病了,所以不斷找來各方高明的大夫,想要替于昭月治病,但于 昭月的病情卻始終沒有起色。 沈青竹因此而十分焦急,深怕自己的未婚夫就這樣一病不起;光明山莊莊主沈威揚亦十分 擔心,深恐自己的乘龍快婿就此倒下,斷送了寶貝女兒的幸福。 於是沈威揚動用重金,找來一些能人高士、奇人異士,想要弄清楚于昭月到底是害了什麼 病。 這些能人異士,當初在沈威揚重病不癒時,也曾經現身幫忙過,那時雖然沒有治好沈威揚 的病況,但也至少指點出了一個關鍵:沈威揚的病可不是一般的病,必須要找靈醫化解。 這一回,在這些特異人士的訪視與看診之後,亦明指出了一個關鍵:于昭月的病情,其實 不是身體問題所引起,而是情志遭受重大打擊後所造成。 於是某一日,沈威揚主動找了愛女沈青竹前來,私下談聊,想要了解這所謂的「情志問題 」是什麼。 沈威揚面色凝重說道:「青兒……爹爹很是替妳擔心,看到昭月變成這樣子……爹爹很想 趕快治好他,但是爹爹找來了高明的大夫,卻都說昭月的疾病他們治不好……有好幾位爹 爹很信任的異術高人,且跟爹爹明確說了:昭月所得的病不是身體之病,而是『心』病… …」 言及於此,沈威揚輕嘆一氣,再道:「心病,那是心出了問題啊!是遭受到了什麼重大打 擊,這才得到的病;心若沒有治好,整個身體都不會好……但是昭月都要跟妳成親了,理 該歡喜都來不及,卻怎麼會有心病呢?」雙目看望向沈青竹,再道:「青兒……妳能不能 告訴爹爹,妳與昭月之間……可有出了什麼問題?」 沈青竹神色顯得不安,卻未立即回答父親的問題。 沈威揚又嘆了氣,再道:「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擱在心底,本來覺得無關重大,便一直 沒有問妳……但現在想想,也許這是重要關鍵,也許我早應該把這事情問清楚。」 沈青竹疑問道:「爹爹說的是什麼事?」 沈威揚道:「之前我還臥病的時候,昭月常來看我,主客之間談聊不少,也說起了他與妳 認識的經過……昭月說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妳了,在妳還幼年的時候,他便聽說過妳的存在 ,雖然未曾見過妳的面,卻自他父親的口中,聽說過妳的善行。」 聽得如此,沈青竹不知為何,好似神情侷促而焦憂。 沈威揚續道:「昭月說他父親曾在沿海小鎮落難,而被幼時的妳路過所救……他父親落難 的地點是叫『寧靜海灘』……青兒,妳是我掌上明珠,自出生以後,即受我小心呵護,不 論妳到哪裡,我一定都吩咐山莊下屬隨行,給妳最無微不至的照顧……所以,妳若曾外出 遠遊,我理當知曉行程,尤其是在妳還年幼的時候……然而『寧靜海灘』這個地點,我記 憶中妳不曾前往……就算前往也絕對不會是一個人……」 言及於此,沈威揚的語氣似有感嘆,再道:「青兒,昭月口中的『救父恩人』……其實… …不是妳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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