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罪跟著玄廣，一同來到藏金閣。只見這裡早就等了一個人──普正。此時他正盤坐 於黃色的蒲團上，閉起眼睛似乎冥思著什麼事情。 　　「普正師弟。」玄廣喊。 　　普正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玄廣身旁的非罪，說道：「師兄將他帶來了。」 　　玄廣頷首，「正是，此事無他不可得。」 　　普正從蒲團上站起，沒有說話。非罪這時才看清，藏經閣中雖然四面八方都是書，卻 在正中央擺放了一尊金身的文殊菩薩像。金身的前方有光明燈三盞，置於紅木桌上，桌前 又有蒲團三個。 　　非罪又看了身旁四周那足有一人半高的書架上，滿滿的推放著各種書籍，從寫在絹本 上的抄本，到印在紙上的，刻在竹簡上的，這些書籍密密麻麻的堆滿整個一人半高的書架 。依稀可見書架越靠上層的，大多都有木箱之類的東西保護，箱子的外頭有的雕花、有的 鑲嵌寶石，一看就知是十分珍貴的書籍。 　　他在那看了好一會兒，普正才終於開口道：「此番，是有些事情想藉你之力。」 　　非罪回過神來，躬身道：「師兄請說，在下必效犬馬之勞。」 　　玄廣接著說道：「你知曉今日上少林的那些人，他們是誰嗎？」 　　非罪搖頭，「在下不知。」 　　玄廣又說：「你猜猜。」 　　非罪側著頭，想了一會兒，「依在下拙見，那些人，恐怕非是此地居民。」 　　少林寺方圓百里都是山路，唯一有人煙的地方就是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莊，但是如海進 寺裡那年，村莊裡鬧飢荒，許多人不是走了就是餓死在山腳下，直到現在那個村裡也只回 來了部分的村民。更加因為村中稀少，光是耕種就忙得不可開交，自然不可能出來這麼幾 個看起來無事生非的傢伙。 　　於是非罪說的這回答在玄廣耳裡聽起來就如同廢話一般，令他不自主冷冷看得了他一 眼。 　　「少林寺素來清淨，這些人自然不可能居於附近。」 　　可是非罪又搖搖頭，說道：「非也，此些人不僅非是居於嵩山，恐怕來自其他更遠之 處。」 　　「那是何處？」 　　非罪又想了想，「此事在下也僅是猜測。」 　　「你說。」 　　「在下觀得他們衣著雖然老舊，但是上頭乾淨並無髒污，尤其鞋面更是半點塵土都沒 有。這就能說明他們非是步行而來的，若是從鄰近之處步行而來，衣物定有髒汙。」 　　普正此時在旁晾了好一會兒，見他們兩人說話慢吞吞的，有些不耐煩，便搭腔道：「 不是步行，那就是騎馬吧。這有什麼可說的？」 　　「普正師兄說的對，正是騎馬而來。馬匹乃貴重之物，尋常小賊豈會特地騎馬來此？ 又不將馬匹帶上山，萬一中途遭竊呢？」 　　玄廣沒有搭話，倒是普正又說：「那也未必，說不准他們一行人有一個留在山下顧馬 呢？」 　　「既然將馬匹等可負重之物置於山下，那顯然就非是為了搶奪而來，若為搶奪，必然 要帶牲口背重。」 　　「我看他們也不像來搶劫的，從我出生到現在，就沒聽過有人敢來少林寺搶劫。」 　　這時，玄廣說話了，「不是為財而來，那又是為了什麼呢？」 　　「在下觀察其數人，衣服上有些許折痕，加之布料十分老舊，猜想他們穿的可能並非 是自己的衣物，而是向其他人買了一些舊衣服。」 　　這句話一說出口，玄廣頓時眼睛一亮，連聲追問：「他們為何要這麼做？」 　　「在下猜想，那必定是他們原來的衣服不方便穿來少林寺。」 　　普正與玄廣同時對看了一眼，接著從兩人口裡同時說出了不一樣的話。 　　「女真人！」 　　「朝廷的人！」 　　兩人又互看一眼，接著便聽玄廣嘆了口氣說道：「此事正是我們想拜託你之事。」 　　「嗯？」 　　玄廣沉聲道：「我等想拜託你，將前來之人的身分查清。」 　　他們正說著，只聽見藏經閣的門忽然碰的一聲打開，走進來一道魁武的身影。此人方 頭大耳，挺著一個大肚子，正是戒律院祖覺。 　　「你們幾人要議事怎麼不去戒律院？好歹非罪現在也算是我戒律院首徒執事。」 　　玄廣看著他大搖大擺的進來 　　，也沒有什麼反映，聲調還是那樣不冷不熱的，「這裡清淨，況且戒律院人多耳雜， 藏書閣沒有我的允許，無人可進。」 　　他話說完，只看見祖覺肥滿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跟著聽見：「誰說的，我不是進來 了嗎？」 　　玄廣不說話了，倒是普正接話道：「師兄你別來添亂，這事情我方才跟方丈報備過了 。」 　　祖覺不太開心地瞇起眼來，「那可不行，我戒律院這麼多年就少一個執事，現在好不 容易有了，我都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你們就把他弄走，那我怎麼辦？」 　　玄廣此時又不冷不熱的說了句：「反正都沒這麼多年了，你也該習慣了。」 　　祖覺看了他一眼，「你跟普正怎麼不親自去查？何必假託他人？」 　　普正卻說：「我確實是想去，但我想此事還是要多找幾個人，以多方打聽。」 　　祖覺又說：「我看就你跟玄廣去吧，一來你們有經驗，二來這事情也不好伸張。你說 對嗎？玄廣師弟？」 　　普正擺擺手，「我去還行，玄廣師兄如何能去？定要再找一個人，也只有非罪可堪重 任。」 　　「玄廣如何不能去？又不是讓他出去跟別人鬥武，不過是打探消息罷了。」 　　兩人說話間，只見玄廣不吭一聲，推開藏經閣大門，便出去了。 　　他這一走，兩人便停住了話題。普正望著玄廣離去的背影，對祖覺翻了一個大白眼。 　　「那壺不開提那壺。你看，把人弄走了，怎麼辦？」 　　「走了才好，誰要你們差使我戒律院執事辦事，當我這個首座不存在嗎？通知都不通 知一聲，要不是我去問方丈，現在人就被你們弄走了，我哪裡再生一個執事？」 　　普正從嘴裡吹著氣，將嘴上那兩撇八字鬍吹的翻起，語氣中有些不耐，「師兄你怎麼 跟個女人一樣麻煩，不過向你借個人用用，那也是情勢所逼呀！你不要這麼小氣，我們快 去快回，不出數月，就還你這個執事。」 　　「不要，反正我今天是絕對不會讓步的，你要調查那幾個人的身分，你就找其他人去 。否則我把普宗借你，他本來跟你也親，讓他跟你一起去，豈不是更好？」 　　普正繼續吹著鬍子，「你這人怎麼這麼奇怪咧？這事情關係少林寺上上下下的安危， 你不要只在這種小事上打轉。少幾個月幫手會怎樣？」 　　此時，祖覺那對平常小得幾乎只剩下縫的眼睛陡然張開，看樣子似有平常的兩倍之大 ，目光中帶著一種堅毅且澄清的光輝。 　　「正是因為此事重大，我才希望你們誰也不要去。」 　　普正愣了一愣，沒有說話，現場頓時陷入一片靜默之中。 　　而就在這靜默之中，只聽見被忽視了很久的非罪，幽幽的問了一聲。 　　「聽得眾位師兄在此爭執，在下有一事不明。敢問師兄，是要往何處打探那數人的消 息？可有門路？」 　　此話一出，只見兩個對站著的人影頓時一僵，雙雙轉頭過來看著他，卻沒一人回答。 　　 　　　　 -- 鏡文學： https://www.mirrorfiction.com/zh-Hant/writer/1712 FB粉絲頁： https://tinyurl.com/y8g53fx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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