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上頭僧人正搬動巨石，慧妙當即提氣縱上，叫道:「住手!」倏地劈出五掌，她任督二脈 既通，內力大進，這五掌又是水月庵絕學「南海菩提掌」，五道掌風相連，登時有狂浪襲岸 ，那些僧人僅是寺中一般弟子，豈能擋住這團滔天巨浪，登時被掌力撲的東倒西歪，四五名 弟子滾落山坡。 這麼一停滯，慧妙剛好上了山頂，剩下幾名弟子見到她一付嬌滴滴的模樣，卻能發出如此雄 渾的內力，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樣，只聽她道:「你們皆是少林弟子，為何要這樣陷害自 己的師父師伯?還是趁早回頭，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驀地一團灰影竄過那群弟子頭頂，直接擋在慧妙面前，正是戒律院首座曇巖，他老眉一挑， 道:「咱們少林自家的事，師太也管得麼？」慧妙臉上一紅，隨即道:「你們要害人，我自然 要阻止。」曇巖嘿的一笑，道:「年紀雖輕，口氣倒大，剛剛那幾掌不錯阿，比起四個月前 似乎有更進步了，看來圓殘師叔果然將洗髓經傳給了妳，老衲想接妳高招。」雙掌一錯，有 如花蝴蝶般飛舞，煞是靈動。 慧妙只覺眼前灰影撩亂，幾乎看不清掌影，心道:「這掌法跟師弟的武功路子好似同一路。 」右臂劃圈格擋，腳步同時後退，避過三掌後，隨即還了三掌，碰碰碰三聲，曇巖被逼退三 步，只覺臂上隱隱生麻，心道:「她縱然獲得師叔真傳，但年紀尚小，修為應當有限，怎麼 這三掌功力竟如此渾厚，難道洗髓經真當如此神妙?」心想自己身為戒律院首座，武功在寺 裡排行前五，如今被這小尼姑震的手臂酸疼，倘若不下重手，恐怕一百餘招要便會敗於其手 下，那時顏面何在?當下深提一口氣，斷喝一聲，右掌由外橫掃慧妙門面，正是七十二絕技 中的「大摔碑手」。 慧妙見這掌來勢洶洶，連忙低頭一避，喀嚓的一聲，碎石簌簌滾落，山壁上被拍出了一個掌 印。慧妙一凜，心想好在自己避的快，倘若這掌拍在頭上定是腦漿併裂，心道:「我不過勸 他們不要傷害同門，幹什麼那麼狠?」 尋思之際，曇巖的第二掌已攻出，這此是擊向腹部。慧妙右足一點，身子飛到空中，勁風從 足底劃過，她身子一轉，輕輕的落到曇巖背後，隨即使出「烏龍探海」欲將他手臂反剪，但 大摔碑掌凌厲霸道，曇巖雖然手臂被扼住，仍硬生生使力掙脫，迴臂往慧妙頂門拍下。 慧妙連忙往後飄開，曇巖已轉過身子，雙臂如車輪般直掃過來，掌風如斧，行過之處山石紛 紛碎落，砰砰聲不斷，這山路甚是狹小，能閃避的空間受限，慧妙不敢接他掌力，只能不斷 退後。 數招一過，慧妙背脊靠到了一顆巨石上竟，已無路可退，此時曇巖排山倒海掌力已籠罩全身 。在這千均一髮時刻，驀地想起武當派天塵道長所傳授的「四兩撥千斤」之道，當時她便以 這要領化解了曇空的「金剛掌」，自忖:「金剛掌力都能化開，這大師雄厚的掌力應當也能! 」當即含胸沉肩，左掌迎出。 曇巖見她竟欲以一掌接下他雙掌，心下微怒，心想今天若不給她點教訓，定要讓她小覷了戒 律院首座的厲害，於是大催掌力，直拍向她手掌。 當三掌一相接，曇巖忽覺慧妙掌力空蕩，若有似無，心下大驚:「她想自殺不成?」卻見慧妙 身子微仰，左臂彎曲後抖，右掌往巨石上一按，隆隆兩聲，大摔碑掌的力道竟全移到了巨石 上，她的身子猶如一條中空導管，只是負責傳遞掌力，絲毫不受影響。 曇巖見她使出這等精妙的以柔克剛功夫，暗叫一聲好，心想她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造詣，無怪 乎曇空師兄同意讓她通過金剛四陣，言念及此，不由得感到憮然，心想自己這一生鑽研武學 ，因資質不夠，無法修練「金剛四功」，更無法修煉至上武學洗髓經與易筋經，雖然最後爬 到了戒律院首座的位置，心中仍是大有遺憾。曇生知道了他這個心願，於是以這點作為條件 ，倘若他加入招安一派，日後便同意讓他入達摩院修行金剛四功，易筋經、洗髓經卷籍也任 他翻閱。眼見一生的夢想就在眼前，豈有放過的道理?他即同意了曇生的計畫，加入招安一 派，並驅使戒律院弟子控制其他弟子，原本公正無私的戒律院，就此變成了曇生用來威逼同 門招安、殘害同門的肅清組織。追根究底，無非是曇巖對與武學的貪念所造成。 慧難頭頂扛著巨石，無法望見上方戰況，只聽得呼喝聲連連，夾雜著山壁撞擊的聲音，不由 得擔心慧妙起來，連忙對達摩洞內朗聲喊道:「喂，裡頭的大師們，你們的徒子徒孫居心叵 測，想趁你們閉關時歸降朝廷，現在還想用大石頭埋住洞口，再不趕快出來，達摩祖師閉關 的山洞便要成了你們四個老和尚的墓穴啦！」 他喊了數聲，洞裡依然沒動靜，內心一急，卻又不能入洞查探，只覺自己的氣力正在消逝， 身子越蹲越低，連忙往上朗聲道:「師姐妳快一點兒，小弟要被....要被壓成肉餅啦！」 忽聽慧妙叫道:「師弟撐住，我這就來幫你！」原來她適才接下曇巖那一掌後，見大石竟然 能被搖動，心生一計，當下將戰局引下山坡，漸漸的靠到慧難身旁。慧難只見師姐且戰且逃 ，完全不似佔上風模樣，眉頭一皺，心道:「她姑且自身難保了，怎麼來幫我?」 只見曇巖每掌均有開山劈石之勢，慧妙將要招架不住，慧難內心焦急萬分，忽見曇巖身子飛 天，頭下腳上，雙掌往慧妙頭頂擊落，掌力挾帶下落之勢，更是凌厲無比，而慧妙卻不避不 閃，雙掌橫胸，似欲硬接下這道掌力，慧難連忙大叫:「師姐妳瘋了嗎？快躲阿!」 只見慧妙雙手圈轉，身子跟著旋轉起來，驀地喝道:「師弟出力!」 慧難正自驚訝，忽覺一 股雄渾的力道從旁側推向巨石，手上壓力登時一輕，身子漸漸能站起。他心裡一喜，正想將 巨石拋開，驀地那股雄厚之力陡然消失，巨石的重量又盡數壓回，他阿的一叫，身子被這麼 一壓，立刻單腳跪地，膝蓋撞的隱隱生疼。 慧難叫道:「師姐，我都還沒出力怎麼妳就收力了哪?」 慧妙忙道:「對不起阿師弟，待會再 一次!」正欲再接曇巖的掌力，卻見他掌法一變，不再使出力道雄渾的大摔碑手，改使以巧 取勝的「如來千葉手」，只見掌影飄飄，均往慧妙身上重穴拿來，慧妙斜身一避，叫道:「 你怎麼不使剛才那掌法了?」 曇巖笑道:「小師太未免將老和尚瞧得小了，豈不知妳要借貧僧的掌力救出你師弟?這個忙貧 僧可不能幫」 慧妙一愣，但見對方掌影如山，盡往自己破綻攻來，連忙揮袖拍擋，雙臂運氣，使出「暗潮 颶湧」，雙掌舞的密不通風，將掌風盤繞周身，地上沙葉旋轉而起，有如一條龍卷風，當時 她以這招逼退數名錦衣衛已綽綽有餘，如今她內力大進，使將出來更是不同反響。曇巖只覺 掌風如刃，刮過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漸漸得退到五尺外，心道:「這套掌法不知是什麼 名堂，竟然有如厮威力。」 慧難見到慧妙使出這套南海菩提掌，端是精妙，心裡暗暗稱讚，尋思:「同一套掌法六師姐 竟然能使的這般大開大闔，威力無邊，似乎是別出奚徑，恐怕其他師姐們未必能有如此造詣 ，難怪師父只傳給六師姐。以六師姐現在的武功，恐怕已不再大師姐之下，我如不取巧也未 必能勝過她，唉，看來我是永遠當定師弟了。」 只見慧妙身法一換，一掌上下來回劈擊，一掌左右來回橫撥，這招喚「四海橫通」，叫人上 下左右皆有風，曇巖功力雖精，卻也一時無法欺近，每當他發掌攻擊時，掌力似乎又被對方 以太極勁化開。名震天下的達摩院首座，現在不但招式不如人，內功也不如人，對方是還是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尼姑，心裡不禁感到頹喪，手上招式登時頓滯，漸漸被一步步逼退，最 後只剩格擋的份。 慧妙一心要去幫忙慧難移開巨石，掌風越攻越疾，「易經洗髓功」雖然只是殘本中的精要， 卻也不失為一門神功，再加上她原本所練的五蘊自在禪心法已略有成果，兩種同為佛家內功 ，對她而言更是相得益彰，這等內力當世已罕有匹敵，曇巖年紀已長，氣力大不如從前，再 加上剛剛使出大摔碑手這等大耗內力武功，此時已氣喘吁吁，招式顯見散亂。 慧難見師姐穩佔上風，心裡替她高興，正要出聲叫好，山坡上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只見一 名老僧帶著十餘名弟子爬了上來。慧難一見那老僧長相，立叫不妙，竟是那弒殺師弟、暗傷 師叔的奸僧曇生。 曇生遊目一望，見到師弟正被慧妙打的節節敗退，卻不上前幫忙，反走到圓殘身前，笑道: 「師叔，沒想到你還沒死，看來這兩位小朋友挺有本事的阿」圓殘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搭 話。曇生右手提起，五指箕張，正要往他頭頂插落，突然腦後被某樣濕漉漉東西打中，他伸 手一摸，竟是一口清痰，他目露火光，轉頭喝道:「是誰....」話還沒說完，臉上又中了一 口痰，只見那個被壓在石下的醜頭陀正笑嘻嘻望著自己。 他將痰撥掉，罵道:「臭小子，你不想活....」 又是一口清痰，這回直接飛進他口中，黏在 咽喉裡，忍不住大咳了幾聲，只聽那醜頭陀笑道:「老和尚，我的口水好不好吃阿?」 曇生當即大怒，往旁看了一眼，隨即又露出一抹淺笑，雙足一提，舉掌衝向慧難。慧難嘿的 一聲，正欲將含在口中的口水吐出，驀地見曇生中途折轉，往右飛去，這才知道那一抹淺笑 意義何在，連忙叫道:「師姐小心背後!」 慧妙正出全力對抗曇巖，聽到慧難這一叫，心裡不禁一愣，轉過頭問道:「怎麼...」突然腹 上一陣劇痛，這才知道自己中暗算，雙掌立刻齊拍而出，同時飄身向後，低頭一看，只見衣 袍上露出五個指洞，鮮血不住滲出，她大吃一驚，突然雙足一軟，坐倒在地。 只聽慧難怒道:「我師姐一介女流，你身為前輩，怎麼能...怎麼能對她暗算，你三番兩次用 這種卑鄙手段，不怕傳出去讓天下人恥笑?」 曇生冷笑道:「傳出去?讓你們今天都得葬身於此，讓誰傳出去?」 只見慧妙臉色蒼白，雙手緊按著傷口，眼神十分痛苦，道:「師弟....師弟好....好痛...」 慧難聽到師姐這般痛苦呻吟，當是心如刀割，恨不得搬起巨石往曇生砸去。 曇生望了慧妙一眼，笑道:「不用擔心，現在痛，待會死了就不痛了，等妳不痛了之後，我 就立刻送你師弟去西天陪妳作伴。你們雖然英年早逝，卻能死在達摩祖師面壁的洞前，也算 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慧難面容慘淡，目不轉睛的望著慧妙，只見鮮血已經將她整件僧袍染紅，若不即時搶救，恐 怕要失血過多而死。他放眼望去，山下已被少林弟子把守，必無法順利通過，況且這裡還有 一個曇生在，到時比又是一番折騰，自己好不容易與師姐重逢，卻還不到半日時光，便又要 與她天人永隔，想到此處，不由得萬年俱灰，內心一陣酸楚，如今又要他眼睜睜的望著慧妙 慢慢死去，那真是無比的折磨。他頓一頓，臉上忽露平和之色，向慧妙道:「師姐，對不起 ，小弟沒辦法看著妳死去，只好先走一步了。」 曇生嘆道:「你這小子有個缺點，就是太聰明了，卻總是用在不對的地方。」 慧妙眼角泛淚，喘吁吁道:「慧....慧難..，你....你不....準..」只見慧難閉上眼睛，雙 手慢慢的鬆落，竟似要讓自己給巨石壓死。 曇生忽道:「這可不行阿，沒看著你慧妙師姐死，你怎麼能先死哪!」 伸手往石上一托，驀 地腰部被某樣東西勾住，直接勾到了巨石下，竟是慧難的腿，他慘然笑道:「你這老和尚有 個缺點，明明是個笨蛋，卻總是自以為聰明!」曇生沒料到他竟然要自己陪葬，驚叫道:「你 ...你快放開我」 只聽慧難道:「你作惡多端，欺師滅祖，能死在祖師爺的聖地也算便宜你 了。」 就在這時，山下遠遠傳來打鬥聲，聲音越來越近，好似有人正一路過關斬將而來，片刻後， 一陣粗重的喘息聲來到附近，那人道:「是...是誰要...要讓我....我慧妙師妹死?」 聽到這聲音，慧難心中登時燃起了希望，連忙叫道:「二師姐快來阿，六師姐流了好多血， 快稱不住啦！」 只見一個肥胖尼姑慢慢走了上來，大汗淋漓，不停的喘氣，正是二師姐慧玉到了。她左顧右 望，果然見到慧妙渾身浴血臥倒在地，連忙跑到她身邊，查看她傷口，卻見不再流血，眉頭 一皺，問道:「小師妹，妳已點了傷口附近穴道?」 慧妙點了點頭，氣卻是出多入少，慧玉 連忙與她雙掌相接，輸了些真氣給她。 就在這時，又有兩團白影縱上山坡，兩條一模一樣的影子出現在地上，正是雙胞胎師姐慧善 與慧素，慧善見到小師弟夾著一個老和尚卡在兩顆巨石之間，問道:「小師弟你夾著這位大 師作什麼?好玩嗎？」慧難面露苦笑，慧素則已跑到二師姐身邊，驚叫道:「小師妹怎麼傷成 這樣?是誰幹的?」 慧玉見雙胞胎姐妹到，便道:「妳們兩個來助小師妹療傷。」語畢躍上大石，雙臂托住上頭 那顆巨石，突然暴喝一聲，巨石被慢慢托起。慧難心中一喜，連忙深提一口氣，幫著二師姐 撐起巨石，只聽慧玉道:「快點出來呀，二師姐可撐不了那麼久。」 慧難道:「二師姐，這顆巨石若放下會堵住洞口，咱們得推到旁邊去。」便將曇生踢了出去 ，又道:「二師姐，六師姐的傷就是這老僧害的，咱們給他苦頭吃。」 慧玉點點頭，師姐弟同時大喝，將巨石往曇生身上拋去。曇巖一旁見到，連忙叫道:「手下 留情!」但他氣力大耗，根本沒法子跑過來相助。曇生見巨石撲天蓋地而來，只道要被砸的 血肉模糊，頓時嚇得暈了過去。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42.76.150.15 ※ 文章網址: https://webptt.com/m.aspx?n=bbs/emprisenovel/M.1532609331.A.C6F.html ※ 編輯: a101400085 (42.76.150.15), 07/26/2018 20:5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