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101400085 (小緯哥)
看板emprisenovel
標題[創作] 桃源風雲錄-36-北行
時間Mon Jun 25 17:47:51 2018
到了寅時時分,月色高掛,所有病患皆沉沉睡去,慧妙睡夢之中,突然有人搖了搖她肩膀,
她睜開眼睛,竟是慧難,不禁問道:「師弟,你睡不著麼?」
卻見慧難已經收拾好行囊,悄聲道:「師姐,我們現在出發。」慧妙只覺錯愕,但又想這個
師弟行事往往出人意表,於是安靜的收拾完行李,打開門與慧難出了地洞。
外面風雪颳的正強,兩人疾步往山下走去,約莫走了兩個時辰,中間停下休息三次,慧難已
覺氣力不足,見半山腰有座茶亭,便進去躲避風雪,待天亮後再繼續上路。
慧妙為慧難輸過真氣後,問道:「師弟,為什麼趕著下山哪?天亮再走也不遲啊,你瞧現在外
面風雪這麼大,你要是有個三常兩短,該怎麼辦?」
慧難道:「那吳大夫是個醫痴,倘若我們天亮動身,一定會讓他知道,到時就走不了啦!」
慧妙恍然大悟,又道:「但我們這樣不辭而別,連吳姑娘、胡姑娘都沒通知,會不會讓她們
擔心阿?」
慧難突然皺眉不語,慧妙見狀,嘆了口氣 道:「師弟,你是不是因為見到胡姑娘和上官公子
那般情狀,怕觸景生情。所以才改變心意的?」
慧難聳肩笑道:「上官公子與胡姑娘情投意合,如今有情人終成眷屬,實在是天作之合。胡
姑娘原本孤苦無依,現在不但有了媽媽,又有如意郎君照顧,我自是十分高興,何來觸景生
情?」
慧妙見他右半邊臉笑的開懷,左半邊臉雖然木然不動,但眼神似乎透漏著哀傷,這是騙不了
人的。她忍不住拍拍他肩膀,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正要相問,木屋的門突然被打開,兩個披
著大衣的旅客走了進來,他們關上門後,直接走過來坐下,接著將身上的風衣脫下,慧妙與
慧難俱是一驚,竟然是吳喜兒與李孫錢。
吳喜兒努起嘴道:「妳們師姐弟真不夠意思,要離開也不通知我一聲,害我還差點迷了路!」
慧難搔頭笑道:「抱歉抱歉,我擔心讓吳大夫發現了,一時疏忽,忘記通知了姊姊,況且這
趟上少林寺道阻路長,豈敢再要姐姐陪著小弟奔波哪?」
吳喜兒哼了一聲,道:「你要你的慧妙師姐陪著你奔波就可以,我陪就不行,哼,果然是親
疏有別阿!我看我還是回去好了。」
慧難連忙笑道:「這是哪裡話,妳們兩位都是我的好姐姐,我都同樣敬重,小弟剛剛說錯了
話,請美若天仙,重情重義的吳喜兒仙女大人有大量,別跟小弟計較。話說為何李幫主也會
在這?」
吳喜兒聽他讚揚自己,神情才稍緩和,她說道:「你們這回上少林寺求醫,莫說路上困難重
重,那些和尚也未必會買你的帳。丐幫是中原第一大幫,而且素來與少林有交情,這傢伙是
丐幫幫主,有他為你撐腰,那些和尚說不定會看在他面子,答應傳洗髓經給你。」
李孫錢笑道:「是阿,是阿,如果我真是丐幫幫主,說不定真能說動他們,希望到時我的失
憶症別又犯了,忘了自己是幫主。」
吳喜兒道:「只要有竹棒在手,再露個幾手功夫打他們屁股尿流,他們就算不相信,也得相
信。」
慧難笑道:「那不就變成以武力逼他們替我治病嗎?丐幫素來以俠義見稱,幫主行這種強脅
逼迫之事,不會讓人貽笑大方嗎?」
吳喜兒道:「叫化子如果不撒潑無賴,怎麼要得到飯?李幫主是叫化子頭兒,自然臉皮要更厚
一點。況且事到如今,管他俠義不俠義,只要能將你的病治好,什麼手段也得用上。」
慧難微笑不語,總覺得這姐姐似乎多了幾分邪氣,行事有點不擇手段,但念在她是一心為他
好,便也不追究下去。
四人在木屋裡直待到早上,見風雪變小,向店家外帶幾顆饅頭後,便動身上路。吳喜兒不想
慧難身子奔波,便半路僱了一輛大騾車,想讓他坐在裡頭,那車夫一聽是要到河南嵩山,當
場傻的說不出話,於是吳喜兒掏出一兩黃金,直接將騾車買下。慧難心想:「這一兩黃金定
是姐姐畢生積蓄,她待我如此,日後真不知該怎麼回報她。」
四人下了山後,一路往北行,吳喜兒為了讓慧難胸懷開朗,走過的路都是古蹟名勝,不然就
是繁榮大鎮,一路遊山玩水而去。而慧難也一路上說說笑笑,他生性幽默,經常哄的大家笑
聲連連,雖然有寒毒不時會發作,依然不影響其心情,讓大家不禁憂喜參半。
一日晚上,他們停在一座小鎮上歇息,四人寄宿在一座農舍裡,吳喜兒拿出素乾糧讓大家吃
,慧難拿了一塊麵餅,笑道:「這些日子要大家陪著我吃素,真是難為了。」
吳喜兒笑道:「以前在妓院裡總是大魚大肉,現在難得能吃素,清心寡欲,對身子也是好的
。」
李孫錢也點頭道:「是之前吃的都是殘杯冷羹,不然就是得上山打野味,有時時運不濟,有
一餐沒一餐的,現在雖然餐餐無肉,只有青菜豆腐,但至少不會餓肚子,人生至此,夫復何
求?」
慧難哈哈大笑,道:「我看兩位都頗有慧根,既然現在都吃齋都習慣了,不如以後都到南海
水月庵出家去,打坐念佛 修得大道。師姐妳說好不好?」
慧妙卻面無表情,拿了兩塊面餅後,說道:「我出去吃,順便散步消化。」語畢直接走出農
舍。
三人面面相覷,不知她發生了什麼事,慧難更是覺得奇怪,這幾天下來他們雖有說有笑,但
慧妙卻始終對他冷眼以待,每回他跟她講話,總是十句回不到一句,態度十分冷漠,完全不
像以前那般要好的樣子。
於是慧難也起身跟了出去,只見慧妙將餅握在手裡沒吃,快步在田野中亂走,完全不像是在
「散步」。於是慧難叫道:「師姐,妳是不是感冒沒胃口啦?要不要看大夫?」
慧妙停滯一下,隨及又繼續往前走。慧難連忙快步跟上他身邊,左手抓向她肩膀,叫道:「
師姐,我這一招從背後偷襲, 妳怎麼解?」
慧妙頭也不回,左足翻上踢向他腹部,慧難喝彩一聲,身子右偏,隨即掌劈向她右頸。慧妙
轉過身子,使出小擒拿手扣住了他手肘「會宗穴」及肩膀「缺盆穴」,只慧難啊喲一聲,慧
妙看出他故意被制服,隨即縮手,正色道:「別玩啦師弟,要是受傷了怎麼辦?」
慧難問道:「師姐這幾天總是對我這樣冷漠,難道我又說錯了什麼話嗎?還是又做錯了什麼
事, 惹得師姐不高興?」
慧妙聽他這般口氣,與當年他懇求自己時一模一樣,忍不住心腸一軟,道:「我自己心裡不
痛快,跟你沒關係。」
慧難聽到這句話,更是難以釋懷,連忙問道:「師姐為了什麼事心裡不痛快?不妨說出來讓我
聽聽,別忘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妳的事我最清楚不過,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說的,說不定我
能為師姐排解擔憂。」
慧妙沉吟半晌,突然嘆了口氣,指著他胸前問道:「當年你下山時,我送你一套衣褲,一雙
僧鞋,一串菩提念珠。現在衣褲僧鞋俱在,佛珠怎麼不見了?幾天前明明還看到在你身上的
阿!」
慧難不禁一怔,登時啞口無言,支吾道:「我....我....」慧妙不待他說完,緩緩道:「你是
不是...是不是臨走前,送給胡姑娘了?」
慧難見她怔怔的瞧著自己,只好誠實道:「是,那日我叫醒妳之前,偷偷把念珠送她了。這
條念珠這幾年來一直伴著我,保佑我平安行走江湖,因此我將其送給胡姑娘,希望她也能因
此讓菩薩保佑。」
慧妙突然轉過頭去,問道:「你將佛珠送她,讓她受菩薩保佑,那你自己呢?你現在的情形比
她更需要菩薩保佑,現在沒了念珠,你怎麼辦?」
慧難笑道:「人皆會死的,我們出家更是為了要超脫生死,免受輪迴之苦,況且所謂菩薩保
祐都只是心靈的寄託,重點還是在於人為,我佛珠就算沒帶在身邊,一樣能念經,一樣能打
坐修禪,五蘊自在,其身自在....」
只見慧妙臉上有怒意,慧難便不敢再說了下去,低頭道:「對不起師姐,我不該把妳送我的
東西輕易給別人,師弟跟你磕頭賠罪。」直接彎腰要跪下,慧妙忽然將他身子托住,不讓他
跪下。她問道:「 師弟,你還記不記得佛門五戒中的第四戒,是什麼?」
慧難道:「這當然記得,是不妄語,即是不能說謊騙人,般弄是非,毀謗他人名譽。」
慧妙道:「你義律記得很清楚 ,卻為什麼沒身體力行?」
慧難驚疑問道:「我什麼時候般弄是非,說謊騙人了?」
慧妙道:「你為了胡姑娘,欺騙至尊真言門和尚你身上有地圖,這是為了救人,所以我不怪
你。但你為何要騙我你沒動了塵心,沒有喜歡上胡姑娘?你說我們從小一塊長大,沒有什麼
事是不能說的,怎麼先在卻...現在卻....」說到最後,聲音竟不自覺嘶啞了。
慧難想說一句「我沒有喜歡胡姑娘」 卻如骾在喉,只能張大著嘴,一字也吐不出。
兩人就這樣陷入了尷尬的氣氛中,慧妙突然面色緩和,道:「你長年住在山裡,沒見過外面
的世界,心思單純,如今一踏入花花世界,受其影響也再所難免。你病醫好後,咱們一塊回
去,我再和其他師姐向師父墾求讓你回庵裡,從今以後你便乖乖的待在山上,不用再受世俗
紛擾了。」
她回頭往農舍走去,慧難跟她背後,卻始終離她三尺,不敢靠近。慧妙忽然又回頭道:「師
弟你犯了戒,不能不罰,從明天開始,你每天都要念五百遍金剛經,沒有唸完不能跟其他人
說閒話。」慧難應了一聲,只覺此刻這個與自己年紀相若的師姐竟威嚴了起來,讓人望而生
畏。
吳喜兒見慧妙與慧難久久未歸,不禁有點擔心,正想出去找人,卻見兩人剛好回來,慧妙臉
色平靜,而慧難則將頭低下,面有慚色。她靠上前,低聲問道:「怎麼啦?讓你師姐罵了一
頓?」慧難恍若未聞,心不在焉的回應了幾句,吳喜兒心裡暗笑道:「看不出來他這般怕師姊
。」
四人北行了二十幾日,來到了山東與南京邊境,轉往西行,只覺氣候越來越嚴寒,而慧難
寒毒發作的頻率,也越來越快,到了後來縱然慧妙為他輸真氣逼退寒氣,也難以行走,只能
靠人揹抱。
西行了十五日,終於進入了河南境內,正所謂天下武功出少林,是故嵩山山腳下,習武之風
盛行,每出幾步路就能看見武館,令慧妙與慧難嘖嘖稱奇。
慧難身子漸衰,可不能再像先前一樣隨意露宿,因此吳喜兒找了間便宜的客棧,付完訂金後
,卻發現身上盤纏都花光了,要到少室山上還有一段時日,讓她不知該怎麼辦。
她將這件事告訴了李孫錢,問他能不能到丐幫附近的分舵借點銀兩,李孫錢哭笑不得,道:
「妳跟丐幫借銀子,豈不如同跟和尚借頭髮?況且就算能借,我也忘了分舵在哪了。」
吳喜兒見無計可施,便提議去打家劫舍,向附近的富豪財主化些銀兩,這主意一提出,當然
被慧妙與慧難否決,認為就算餓死,也不能行此偷盜之事。吳喜兒認為二人迂腐不堪,當下
氣的離開客棧,到街上去亂逛。
她走出沒多久,李孫錢突然跟了出來,他說道:「其實要銀子,還有一個辦法,只是剛剛在
那兩位師父師太面前,不便說出。」
吳喜兒奇道:「有什麼法子會比打家劫舍更見不得人的?」
李孫錢嘿嘿一笑,雙手手心不斷搓著,道:「咱們剛入鎮上時,我看見了有間好大好大賭坊
在五條街外。我李家自古以來便有個毛病,就是看到有人在賭博,便會不自覺的手癢,說什
麼也得上前摸一把,所以我想....」
吳喜兒笑道:「所以你也想上去摸幾把嗎?你的腦筋這般不清不楚,只怕玩不到兩輪,便將
褲子也輸光了,咱們身上湊起來不過二十文錢,可不夠讓你輸上兩次阿!」
李孫錢拍拍胸脯道:「吳姑娘妳放心,我李家世世代代好賭,自然賭術過人,而且從名字就
知道,李孫錢就是『你輸錢』,只要誰跟我賭,一定是我贏錢而你輸錢,我命中注定是要贏
錢的。」
吳喜兒見他胸有成竹,不禁有點相信他的話,心想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說不定這傢伙
真的賭術過人,可以幫忙攥得幾些銀兩,於是道:「好吧,我就信你一回,賭坊在哪?」
「吳姑娘,妳等等...妳等等阿,別這麼衝動,咱們...咱們從長計議阿!」
「早叫你別再下注了,你偏不聽,現在把銀子全輸光了,小師父怎麼吃藥?咱們怎麼捱的到
上少林寺?還說什麼你輸錢,分明是你老子擔心你這個兒子一輩子走華蓋運,才給你取這個
名子要你別亂賭錢。」
「我怎麼知道今天手氣如此背,連開十把都是小,分明是他們出老千。而且就算.....就算
是這樣,你也不能拿我的竹棒去典當阿,這是咱們丐幫的信物,何等重要,你這麼做,叫我
如何跟幫眾交待?」
「這根竹棒如此重要,一定價值不菲,至少能換個十幾兩銀子,況且只是暫時抵押,你丐幫
弟子眾多,到時你下令每名弟子化個一文錢呈交上來,一定夠你贖回這根竹棒的。」
吳喜兒繃著臉在路上找當舖,無論李孫錢如何苦苦哀求,就是不肯將竹棒交還,兩人一路吵
吵鬧鬧,路過行人紛紛投以奇怪眼光,有人不禁想道:「這丈夫真不濟事,將銀子都輸光了
,還要妻子拿傳家之寶去抵帳。」、「真是一對可憐的夫妻,家裡窮得只剩一根破竹棒」、
「希望他們的孩子別像老子一樣,窮得作叫化子」
走著走著,忽然兩個華服男子擋在前方,吳喜兒一見,認得這是宮廷中太監的服飾,問道:
「兩位大人不知有何見教?」
其中一名太監道:「咱們主子有請吳姑娘,請務必前來。」吳喜兒皺了皺眉,問道:「你們主
子是誰?」那太監斜眼一飄,道:「主子命小人不能說,吳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吳姑娘心裡一震,心想:「莫非是爹爹?」 於是便向李孫錢道:「你先回去找小師父,我等等
就回去。」另一名太監忽道:「主子亦有邀請李幫主,請李幫主務必勞駕。」
吳喜兒忽然想起潘公公似乎要找丐幫幫主,心中暗叫不妙,但她豈敢違抗潘公公的命令,只
能與李孫錢乖乖的跟那兩名太監前去,心中暗暗盤算如何脫身。
他們進了酒樓後,直接上到了最高層,那兒只有一間包廂,那兩名太監進去通報後,要吳喜
兒先進去。
吳喜兒聽見裡頭傳來女子的尖叫聲,眉頭不禁一皺,於是推開門進去,只見一個身穿華貴服
飾的瘦太監坐在椅上,拿著一條黑鞭鞭打著趴在地上的姑娘,叫道:「咿呀!我的馬兒,爬
快一點!」
吳喜兒不禁大怒,伸手往鞭頭抄去,快碰到時,那鞭頭抖然一收,直接回到那太監手裡,吳
喜兒喝道:「羅玉玉,你別太過份!」
那人正是那日跟在潘公公身邊的年輕太監,他嘿嘿一笑,道:「吳妹妹,別來無恙吧?瞧妳的
樣子,只怕連
哥哥我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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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好歹也是公務員
※ 編輯: a101400085 (223.136.34.216), 06/25/2018 20:50:37
2F:推 laste: 那是她沒遇到年改XD 不過說真的一兩黃金很好使的06/25 21:20
差不多五萬元吧。日後還能報帳,公公最不缺的就是錢
※ 編輯: a101400085 (223.136.34.218), 06/25/2018 21:3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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