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靈曦聽見吳喜兒與慧難的那番話，心裡百般掙扎，這兩個月來與慧難朝夕相處，互相扶持 ，她幾乎已經把他當作家人一樣看待，隱約將他當成生命中不可分離的一部分，但她知道慧 難是個行腳僧，截然一身，無掛無礙，讓他帶著一個姑娘在身邊成何體統? 天下無不散的筵 席，始終是要與他分離的。 而且在她內心深處，還有另一個曾救她性命的上官公子，她第一次遇到這麼風度翩翩、談吐 不凡的男子肯與她交朋友，與他結識後，整顆心已經飄到了他身上，無法離開，甚至幻想有 朝一日他們的關係能更進一步。 只是現在這兩個男人竟然會大打出手，一個還被毀容，讓她這一個月來心裡煎熬萬分，不知 該站在誰那邊。 石奶媽看出女兒心煩意亂，也看的出她似乎對這兩個男子都有特別的情誼，忍不住安撫道: 「曦兒，娘從妳一出生後就不在身邊，但妳的個性卻和娘一樣，有什麼事都放在心底，不敢 說出來。妳雙目失明，很多事情都無法看透，那上官公子雖然氣宇不凡，看似人中龍鳳，實 則城府極深，而且他又身為錦衣衛，位高權重，會對妳如此好必有目的；而那小和尚雖然肯 為你勞心勞力，甚至還身受重傷，但人家始終是個出家人，怎麼可能一輩子都陪著妳哪?雖 然說女大當嫁，但娘才與妳重逢不久，也不急著要為妳挑個好人家，妳也不用如此心急。」 誰知胡靈曦突然繃起了臉，道:「我喜歡誰是我的事，不用妳操心!」語畢直接離開，決心去 做一件她藏在心底已久不敢做的事。 她走到關上官歐陽的石室前，向大寶與小寶道:「你們每天待在這一定很悶吧！我們玩捉迷 藏好不好?」大寶小寶孩子心性，當然一致答應，於是兩人便跑去躲了起來。胡靈曦趁機進 入室內，解開了上官歐陽身上的蔓藤後，快速的離開地穴，其時大家都十分忙碌，完全沒有 人注意到她。 兩人一路來到了外面，上官歐陽錯愕的望著胡靈曦，問道:「胡姑娘妳這是....?」 胡靈曦道:「你當日救了我一命，現在我一報還一報，你走吧！」突然又道:「但要走 前... ..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些問題。」 上官歐陽道:「胡姑娘是我的好朋友，若有什麼疑問，在下當秉實以告。」 胡靈曦喃喃道:「好朋友....好朋友...」復問道:「為什麼要傷害小師父?是因為錦衣衞的任 務嗎？」 上官歐陽嘆了一口氣，道:「關於這件事，在下也是懊悔許久。那日小師父與我有些誤會， 我出手不甚，才會傷了他的臉，並非有意為之。」 胡靈曦點點頭，又問道:「你為何要隱瞞自己是錦衣衞的身份?那日出手救我，又說要跟我當 朋友，可是另有目的?」 上官歐陽沉吟一陣，道:「我乃是奉皇上之命，緝拿至尊真言門那群妖僧，隱瞞身份比較方 便行事，這點請胡姑娘見諒。但我是真心要與妳當朋友的，這點日月可昭。」 他突然又道:「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再向胡姑娘賠罪。那日胡姑娘與小師父讓那兩個和尚狹 持後，其實在下一直尾隨在後，但在下並沒有出手相救，原因是要看看這些和尚到底要什麼 東西，以至於讓胡姑娘陷於危難多時，請胡姑娘海涵。」 胡靈曦顫聲道:「原...原來你一直跟著我們，所以你把我當成誘餌嗎？」 上官歐陽嘆道:「是的，但為了完成聖上交代的任務，在下必須如此」 胡靈曦慢慢的點了一下頭，接著從懷裡拿出那塊青銅牌，將其交還給上官歐陽，道:「小女 子有眼不視泰山，竟然妄想高攀錦衣衞大人，實在可笑至極。這塊令牌交還給大人，從此咱 們倆不相往來。」語音一畢，轉身踏雪而去。 驀地一雙手過來環抱住了她，胡靈曦大吃一驚，叫道:「上官公子你....你這是幹什麼?快放 開我!」上官歐陽道:「小師父都對我說了，是在下不好，辜負了胡姑娘一番情意，實在該死 。如果可以，在下願意辭官回家，與胡姑娘攜手共度一輩子。」 胡靈曦當場傻住，腦海中一片混亂，沒想到他竟會對自己表白，支支吾吾道:「你...你要跟 我共度一輩子?」 上官歐陽點頭道:「在下七歲被校選進宮訓練當錦衣衛，每日過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生活 ，從來沒有真心的朋友。那日見胡姑娘雖然生活刻苦，卻性情堅毅，不因此而自卑自憐，完 全不像京城裡那些庸脂俗粉，令在下大為傾心，才會想跟胡姑娘結交。錦衣衞雖然是替聖上 工作，校正不法，卻不乏行違背良心之事，在下雖正值青年，卻已萌生隱退之意。如果胡姑 娘肯不計前嫌，且不嫌棄在下過去身份，在下願意辭去官位，陪胡姑娘在鄉下過閒雲野鶴生 活。」 胡靈曦只覺全身熱哄哄的，明明身在冰天雪地中，卻絲毫不覺寒冷，她從來沒想過這一刻來 的如此突然，而且又是自己嚮往已久的對象。 但不知為何，腦子裡卻浮現出慧難的臉，想到他，內心不禁一陣氣苦，這幾日下來，她雖然 看不見，卻聽得慧難和慧妙、吳喜兒有說有笑，感情十分深篤，讓她不禁感到自慚形穢，也 氣慧難為何從來都沒跟她提過這兩名紅粉知己，心裡悶了好幾日沒有發作。 但她適才偷聽見慧難實是處處為自己著想，突然感到無比慚愧，覺得自己憑什麼能得到他的 這份關心，更不值得他這般拼命相救，當下橫了心，欲斬斷這場孽緣。 她想了一想，道:「但...我雙目失明，又是作挑夜香這等下賤的工作，倘若你跟我在一起， 一定受他人恥笑，這...這樣你也願意嗎？」 上官歐陽忽然跪下，右掌朝天舉起，道:「我上官歐陽對天發誓，願意一輩子呵護胡姑娘， 有難我當，有福同享，並保護她不受他人恥笑，將她當作心肝寶貝一樣照顧，倘若日後變心 ，必受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胡靈曦聽他這番發誓，不禁感動的流下淚，她夢寐以求的男人，如今要一輩子守護她，叫她 如何能拒絕?忍不住點頭道:「我...我也願意陪上官公子...」後面竟羞得說不下去。 上官歐陽起身後，握住了她的手，道:「曦妹，從今天起妳就是我的心肝寶貝，以後有什麼 人要找妳麻煩，我就算丟了性命也要保護妳周全。既然妳答應了我，我必遵守諾言，立刻上 京辭官，之後再回來向妳媽媽提親。聽說吳大夫能治好妳的眼睛，妳乖乖待在這，等治好眼 珠子後，就能看到自己變成漂漂亮亮的新娘子了！」 胡靈曦嗤的一笑，道:「誰說要當妳娘子了，好不害臊!就怕你到半路上反悔，留我一人在這 孤老終身了。」 就在這時，一陣寒風颳來，胡靈曦不禁打了個冷顫，上官歐陽順勢又將她摟進懷裡，低聲道 :「曦妹，這外頭風大，妳身子瘦弱，抵受不了，咱們先去找地方避避風雪，我有好多話想 跟妳說，妳應該也是吧？」胡靈喜靠在他的胸膛上，微熱的體溫傳了過來，讓她不禁頭暈目 眩，過了好一會兒，方道:「是...是阿，應該是吧....」 兩人相挽往一白色小山丘走去，只見一棵光禿禿的十人環抱大樹貼立在坡上，走近一看，樹 腹中心被挖了一個大洞，裡頭藏著一座墨綠色的鐵門。 上官歐陽將門把往外一拉，鐵門打開後，露出了一個人工通道，直通往山腹之中，不禁喜道 :「太好了曦妹，咱們有地方避雪了!」 胡靈曦聽通道中傳來回音，心裡突然一陣不安，不由自主的緊緊握住了上官陽的手。上官歐 陽微微一笑，將她手提起輕吻了一下，領著她走進了黑暗的通道中。 兩人走了片刻，依稀聽到水聲，於是加快腳步，只聽水聲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震耳欲聾， 胡靈曦將嘴靠在上官歐陽耳邊問道:「這裡是哪兒?這麼會有這麼大的沖水聲?」上官歐陽亦 貼在她耳邊道:「這兒是一座石室，旁邊擺這個大鍋爐，牆上擺著很多丹藥，看起來應該是 吳夫人練功的地方，外頭有座大瀑布。」 胡靈曦心道:「看來我當初便是被沖進來這。」只聽上官歐陽又道:「有條長藤從瀑布外掛了 進來，看來之前有人學猴子利用藤蔓盪進瀑布。」 胡靈曦向來最討厭嘈雜的地方，不禁秀眉一蹙，道:「這裡好吵阿，能不能去別的地方.... 」話尚未說完，上官歐陽的手驀地放開，頓時沒了安全感，急的她叫道:「你要去哪?」 過了片刻，上官歐陽的手又重新握了回來，他見到胡靈曦秀目含淚，奇道:「妳怎麼哭啦？ 」胡靈曦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說話。上官歐陽猿臂輕伸，從後面將她攬住，頭靠在她的肩 膀上，輕輕問道:「好妹子怎麼啦？我不過是去將鐵門關上，妳便怎麼害怕成這樣?」 胡靈曦耳朵感受到上官歐陽嘴中呼出的氣，登時全身一陣酥麻，她長吁了一口氣，問道:「 你把鐵門關上作什麼?」 上官歐陽笑道:「咱們倆要說情話，若讓不相干的人進來聽到，豈不大煞風景?」胡靈曦臉上 閃過一絲紅霞，羞怯怯道:「這兒瀑布聲那麼大，講話都得用喊的，哪...哪裡聽得著什.... 什麼情話?」 上官歐陽道:「說的也是，用喊的什麼情趣都沒了，那不如咱們換個方式吧!」胡靈曦問道: 「什麼方式?」突然臉上一熱，一雙軟唇已貼上了她的小嘴，她尚未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身子僵在當場。 上官歐陽慢慢的將嘴移開，問道:「這樣方式妳喜歡嗎？」胡靈曦只覺身子軟綿綿的，腦中 天旋地轉，連坐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是要回話，突然仰後倒去。 上官歐陽即時將她攬住，順勢將她抱到了一座石床上，讓她平躺著。只見她臉上半迷濛半嬌 羞的樣子，頓時小腹一股熱氣竄上胸中，再也按耐不住，雙手去解開她衣帶。 適才為了聽清楚對方講話，不得不耳鬢廝磨，胡靈曦早已春心蕩漾，又被這麼一吻，神魂早 就飄到九霄雲外，此時上官歐陽來解她衣服，當即回過神，按住他的手，輕聲叫道:「不... 不行...我們還沒...」 但她口氣甚是撫媚，宛如為上官歐陽胸中的慾火添加了數根木柴，完全沒有說服力，上官歐 陽忍不住又低頭，從她的臉直吻到脖子上，胡靈曦手上氣力登時削弱了一大半，忍不住輕輕 嬌吟了幾聲，她又再度犯了錯，過不了一會兒，她身上的衣物盡被褪去，只留下了一件貼身 的褻衣。 這時上官歐陽忽然停止了動作，低聲笑了一聲，胡靈曦羞答答道:「你...你好壞，笑什麼？ 」上官歐陽沒說話，再度吻上了她的雙唇，手慢慢的將她身上最後一塊遮羞布扯掉.... 卓青蓮原本用來殘骸無數生靈的石洞，此時變成了情慾橫流的春室；以往痛苦掙扎的慘叫聲 ，盡數化為嬌婉的呻吟聲、喘息聲，飄傳在整座室內，巨大的瀑布聲彷彿也掩蓋不了這種延 續人類生命的本能狂熱。 人聲止息，再度只剩下大自然的聲響，男女赤裸著身子靠在一起，一邊互相取暖，一邊享受 著適才的餘韻。上官歐陽從衣物中拿出那塊青銅牌物交給胡靈曦，道:「這塊令牌是我的貼 身信物，妳到時治好眼睛後，若等不及了，便拿這件物事到京城裡找我吧。咱們倆已經有了 夫妻之實，我一定會對妳負責的。」 胡靈曦食指在上官歐陽胸口畫著圈子，幽幽道:「我眼睛好不好的了都無所謂了...你大可直 接帶我走。」上官歐陽吻了她的頭髮一下，道:「傻妹子，說這什麼話呢?這世界有很多美麗 的東西等待著妳去瞧瞧，況且妳難道不想見見你的情郎長什麼樣子嗎?」 胡靈曦嗤的一笑，道:「你長的很俊嗎？巴不得人家看你?」上官歐陽笑道:「倘若妳剛才便 能見到我的樣貌，只怕咱們現在還在...」胡靈曦臉上一紅，往他胸口輕搥了兩拳，嗔道:「 討厭鬼!」突然又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倘若你真的那麼俊，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了， 我生得又瘦又醜，跟你在一起一定讓別人看你笑話。」 上官歐陽將她抱緊了一些，道:「不會的，我上官歐陽言出必行，而且一生只愛妳一個女人 ，倘若我日後變心，便...」胡靈曦急忙捂住了他的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倘若你真的 離我而去，我也不想活了。」 上官歐陽不說話，怔怔瞧著她，只見她一張俏臉微紅，神情真摰，而且呼氣如蘭，一股熱血 湧上心頭，再度往她嘴唇親下。胡靈曦沒有反抗，任由他親吻，只覺身體像雪花般輕飄飄的 ，兩人再度巔鸞倒鳳而去。 這次醒來後，胡靈曦身邊已沒了任何人，身上蓋著自己的衣服，她呼喚了幾聲:「上官哥!」 但空室裡只剩下自己的回音，不禁一陣茫然，恍若隔世。 她穿好衣服後，赫地摸到了那塊青銅令牌，臉上閃過一絲紅霞，輕輕的在上面吻了一下，便 放進懷中，宛若情郎與自己貼身相連。 胡靈曦尋著路回到了吳藥救的石室，一進門，便遇上了吳喜兒，只聽她冷冷問道:「上官歐 陽呢?」 胡靈曦頓了頓，道:「我把他放走了。他如果太久沒去覆命，朝廷一定起疑，到時我們都會 有危險。 」 吳喜兒哼了一聲，道:「你倒是挺好心的阿 ，還不忘了顧及大家的性命。只是你有沒有想過 ，他一回去之後，會不會立刻派手下來抓我們?」 胡靈曦道:「不可能的，他的任務是抓至尊真言門的惡僧，不會大費周章來抓我們，況且他 也答應了我不會派人來。吳姑娘請放心，妳待在這很安全。」 吳喜兒冷笑道:「就怕有人重色輕友，完全忘記了人家這幾個月來的保護與照顧，還想聯合 情郎一起謀害恩人。唉 ，小師父真是命苦，難怪他的法號中有個『難』字，連被最信任的 人陰了都不知道。」 胡靈曦不禁心裡有氣，道:「吳姑娘為何故如此冷言相譏?我很瞭解歐陽哥的，他說不會抓人 就是不會。況且我又何時要陰小師父?我對他只有萬分感激，覺無其他想法。大家都是女子 ，說話不用這樣。」 吳喜兒提高聲音道:「歐陽哥?叫得那麼親密啦！妳知道就是這個人，害得小師父毀容的嗎？ 你知道小師父一醒來沒別的心願，只要我好好保護妳，讓妳一輩子過得平安快樂，不再受人 欺侮。他是一個出家人，卻對妳如此關懷，而妳竟還放走傷害他的人，妳....妳難道不會良 心不安麼？」 胡靈曦愣了一下，撇過頭道:「他對我好，我很感激；他身受重傷，我也很難過，但我也沒 有虧待他，他在來到這前，都是我在照顧他的，反倒是吳姑娘，妳又做了什麼?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吵，將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卻沒有人敢介入。 這時門又打開了，慧妙和慧難走了進來，兩人身上積著淺淺一層白雪，吳喜兒連忙將過去將 他們身上白雪撥開，問道:「你身子不好，怎麼能頂著風雪出去哪?慧妙，妳是他師姐，為何 沒勸阻，反而還陪他出去玩哪?」 慧難笑道:「姐姐妳多慮了，我身子硬朗的很，剛剛還跟師姐過招呢！可惜妳沒來，不然咱 們就能堆三個雪人了。」 吳喜兒望向慧妙，只見她尷尬的微笑，一副無奈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回來就好 ，下次可不能如此胡鬧了，你後天要動刀了，身體若有個不甚，可不堪設想。你如果喜歡玩 雪，等傷好後，姐姐天天陪你玩。」 慧難微微一笑，道:「不用勞煩吳大夫了，我決定明天一早離開這，上少林寺求醫。」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吳喜兒連忙道:「你....你可知道少林寺離這有幾千里遠啊 ，要是你在途中病發怎麼辦?而且洗髓經與易筋經是少林寺的兩大鎮寺神功，別以為你是和 尚， 他們就願意傳給你。還是乖乖待在這給吳大夫醫治吧。」 慧難道:「姐姐，我心裡很清楚，行走江湖若沒有一技保身，恐怕難以活命。依我的個性來 看，日後恐怕不知還要得罪多少人，若沒有武功，恐怕很快就要腦袋瓜滾地了。況且吳大夫 還有好多病患要治，他醫好了我的臉，已經讓我十分感激，至於體內的寒毒，豈可再勞神於 他?我心意已決，不用再說了。」 他接著走向胡靈曦，溫聲道:「胡姑娘，這些日子多謝你的照顧，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希望 日後妳能過的平安快樂。倘若日後小僧僥倖撿回一命，便會.....偶爾會來看妳的。」 胡靈曦點了點頭，心裡卻在想:「原來他剛剛也在外面，那我和上官公子的事，會不會被他 瞧見了?」正要問他幾句，卻聽他說道:「師姐，今天我有點倦了，咱們趕快睡一覺補足精神 ，明日天一亮咱們就啟程。」 便走回石室裡歇息去。 慧難回到那溫泉石室中，脫掉了鞋襪，正要到溫泉邊洗把臉，只見水面上映著自己的一張怪 臉，似妖似鬼，突然胸口一陣鬱悶，一股熱血衝上喉頭，他強自忍住，硬是吞了回去，手按 著胸口搖搖晃晃的往床倒去 。 一雙手臂伸到輕輕扶住他身子，只聽胡靈曦道:「幹什麼這樣躺床?不怕摔破腦袋嗎？」慧難 心頭一震，乾笑道:「我這幾天不知怎的，身子老是很倦，一看到床更是骨頭都散了，唉， 一沒了武功身子便差了，哈哈哈哈」 胡靈曦聽他最後笑的甚是淒涼，內心一陣憐惜，正想握住他的手，突然想到自己適才與上官 歐陽之事，這手使到一半，慢慢的縮了回去。 慧難慢慢的爬上床，輕輕笑道:「怎麼拉?妳是來勸我不要走的嗎？別擔心，我師姐武功很高 ，保護我這個病人沒問題的，倒是妳呀，之後我不在你身邊了，可要好好保重，乖乖聽上官 公子....」胡靈曦打斷他話頭，驚聲問道:「你....你為什麼提到他?」 慧難一怔，沉默不語良久，方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總覺得他會對妳很好的..」胡 靈曦淚水顫聲道:「你...你不要騙我，你剛剛...剛剛去哪兒了？」 慧難面露尷尬，道:「剛剛師姐帶我去外頭散步透氣。」 「然後呢?」 「然後我們玩了一下雪」 「然後呢?」 「然後不小心瞧到了妳和上官公子說話。」 「然後呢?」 「然後見你們兩個走進一個樹洞裡，我擔心妳的安危，所以就...就...進去了」 胡靈曦心裡怦怦亂跳，提高聲音問道:你在裡面待了多久?」 慧難撇過頭，低聲道:「也沒多久，你們兩個要歡好，我怎麼好意思叨擾...」 胡靈曦眼淚如潰堤般沖下，內心又是羞愧又是憤怒，顧不得慧難是有傷在身，雙拳如擂鼓般 往他背上招落，將心中種種鬱悶盡數發洩:「你這個壞人，你這個壞人，有什麼好看?我... 我...你...你只顧著自己好，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有師姊?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有義姊?你有了她 們還需要我幹嘛？為什麼...為什麼....」最後泣不成聲，伏倒在床邊抽抽噎噎。 驀地伸手抓住慧難的衣領，叫道:「我要挖了你的眼珠!」食拇指往他雙眼戳去。卻覺慧難一 動也不動，一點掙扎也沒有，不禁問道:「你怎麼不反抗?」 慧難淡淡道:「妳挖吧，見到妳和上官公子那般濃情蜜意的摟在一塊談情說愛，我真恨不得 自己是個又瞎又聾的殘廢，日後沒準還要見到你們夫妻琴瑟合鳴，和樂融融的帶著孩子，我 ...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他越說越激動，不慎牽動了內傷，忽然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到了胡靈曦臉上。胡靈曦一驚 ，連忙拿出手帕擦掉他嘴邊的鮮血，之後再抹去自己臉上的，問道:「你沒事吧?對不起，是 我....」 慧難喘了幾口氣，過了一會兒，心情稍稍平復，苦笑道:「沒事，沒事，妳很好，剛剛是我 太激動，男歡女愛，天經地義，我是出家人，自當掃清靈台，六根清靜，不應該再管妳的事 。見上官公子對妳這般好，我也放心了。妳不用擔心，此後我便永遠不與你相見，終身待在 深山野嶺，我也會想盡辦法將看到的事情忘記，妳以後就當作從沒認識過我 好了。」 胡靈曦心神略加平復，突然低頭道:「對不起，所有事都對不起。」慧難笑道:「對不起什麼 ?妳又沒做錯事?應該是我道歉才對。對了，念在我們朋友一場，來，這給妳。」取下頸上的 牟尼珠，輕輕的放在胡靈曦手裡。 胡靈曦一頓，問道:「為什麼給我這個?」慧難道:「妳不久後一定會跟上官公子成親，到時 我沒辦法上門喝喜酒，見面禮只好提前給妳。我只是個窮和尚，身上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這 條佛珠我一直很珍惜的，它的價值在我心中比什麼都還高，有了它我這兩年來才能不斷逢凶 化吉。妳生來就是勞碌命，定需要佛祖加以保祐，只要將佛珠帶在身上，保你往後日子過的 順順利利，安心的當上官夫人。」 胡靈曦握住佛珠的手微微發顫，過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如果對我這麼真心...剛剛.... 剛剛又怎麼不出來說話？」慧難臉上一陣尷尬，道:「我不知道。」 胡靈曦恢復神情，從懷中掏出了那塊青銅牌，塞到慧難懷裡，道:「以後路上諸多困難，亮 出這塊令牌，別人必不敢為難於你。」慧難愣道:「但這是上官公子送妳的...」 胡靈曦幽幽嘆道:「春夢一場，也未必能成真，你好好保重....」語畢轉身走出了石室，臨 走前又忍不住回頭了一下，那雙黯淡的眼睛，在燭光的映照，突然明亮了起來，宛如正在瞧 著慧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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