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草原盡頭飽受戰火摧殘，黃土地面上碎石泥沙滿佈，寸草不生。 　　地上座落數十間小屋，盡皆牆面歪斜，刀痕累累，幾欲傾倒。 　　不遠處有片林子，一群群莊稼漢進林子裡挖取泥土石子，取下大樹枝幹，來來回回，修補屋舍。 　　壯丁們忙進忙出，滿身大汗。 　　孩童們相互追逐，不時傳出嘻哈笑聲，倒是悠閒得很。 　　老人家們坐在屋前矮凳上與鄰居閒聊著：「咱們時運不濟，遭外人欺負，這些金狗，當真禽獸不如！」「戰火連天的，性命能保住算不錯啦！」「好在岳將軍教我們先挖地洞，大伙兒的命，是他救的。」全都在金狗和岳將軍的話題上打轉。 　　「嗑嘍嗑嘍嗑嘍」遠處傳來馬蹄聲響，一匹瘦馬奔來，馬鞍上一位黝黑削瘦，個頭不高，約莫三十來歲的漢子大聲嚷道：「金狗來啦！金狗來啦！大伙兒快逃！金狗來啦！」 　　眾人臉現懼色。 　　壯丁們放下砂石枯枝，趕緊攙扶老人家走進屋內。 　　婦人們跑去抱起孩童，帶進屋子裡。 　　過不多久，整個村莊只剩一名身著紅衣的婦人到處尋喚:「寶兒！寶兒！快來娘這兒！寶兒！」。 　　一個粗手大腳的漢子自屋子裡走出，高喊：「娘子！」奔去拉住紅衣婦人衣角，說道：「金狗來啦！快到屋裡躲著！」 　　紅衣婦人不理他，依然呼喚愛子：「寶兒，你在哪兒，快回來呀！」 　　漢子心急，兩手探出，將紅衣婦人抱起，趕往自家小屋奔去。 　　紅衣婦人臥在漢子懷裡，不停捶打，嚷道：「你不要寶兒了是不是，放我下來，我要去找寶兒，放我下來！」 　　漢子把老婆抱進屋子裡，移開床舖，手勁稍鬆，被妻子掙脫，跑出家門，大喊：「寶兒！」 　　一陣隆隆聲響起，越來越近。 　　漢子奔出屋外，雙手使足力氣，再次抱走紅衣婦人。 　　紅衣婦人放聲大哭，給丈夫強拖進床鋪下的地洞裡。 　　整個村子靜悄悄的。 　　草原上，一群臉孔輪廓極深，著黑色盔甲的士兵們，提著大刀、長槍，部份人手推台車，二十人為一行，一字排開，緩緩走向村莊。前方兩名探子雙腿微彎，探頭探腦，緩步走進一間小屋裡，見裏頭只有木板釘成的桌椅床舖和一口土灶，遂打手勢招呼同伴。 　　部隊中跑出三名探子，分散去探查每間屋子，確定安全無慮後，五人集結，奔去隊伍中央，向一位滿腮髯鬚，身形魁武的漢子稟告。 　　魁武漢子舉起身旁台車上一幅黑旗，喊道：「紮營！」隨即將黑旗插入土中。 　　士兵們聽到要紮營，露出喜態，紛紛行至後方車隊，拿起車上竹竿帆布，繫上麻繩，搭起營帳。 　　伙頭兵則架起大鑊，將一袋袋白米倒入鑊中。另有士兵進林子裡撿來乾材，生火造飯。 　　過了好一會兒，士兵們急急忙忙剛撘好營帳，忽聽得一童稚聲：「娘，寶兒要回家。」人人緊握大刀，望聲音來處瞧去。 林子裡走出一名孩童，見到士兵們凶惡眼神直瞪著他，嚇得哇哇大哭：「哇哇哇，娘！娘！哇哇…」 　　魁武漢子隱約聽到附近屋子裡傳出婦人哭聲，心生戒備，詢問身旁一位探子：「這兒不是沒人嗎？」 　　那名探子聽到屋子裡傳出聲音，感到莫名其妙，找來另四名探子同伴，來到魁武漢子面前，五人相互對望，說不出話來。 　　突然屋門開啟，一名紅衣婦人奔了出來。 　　三名士兵隨即舉刀向前，擋住紅衣婦人。 　　孩童攤開雙手，喊了聲：「娘！」帶著鼻涕眼淚，跑去抱住婦人大腿。 　　士兵們見孩童幼小，並不為難，讓他們母子順利相聚。 　　此時屋子裡走出一名四肢粗壯的漢子，剛出門就揮拳往一名士兵肩頭打去，那士兵側身避開，另兩名士兵舉刀砍他，卻見那漢子身子一矮，雙臂高舉，分向兩邊，擊中兩名士兵胸膛「砰」一聲響，兩名士兵向後跌倒。 　　另一名士兵持刀朝漢子背後砍殺。 　　那漢子猛一轉身，雙手托地，高抬右腿，踢落士兵手中大刀。 　　紅衣婦人趁此刻無人阻擋，抱起愛子，逃進屋子裡。 　　那魁武漢子喝道：「殺！」 　　士兵們紛紛朝屋舍圍攏過來。 　　那漢子赤手空拳搏打士兵，以一敵三尚可應付，人數一多，根本無從招架，戰不到一會兒功夫，右腿已被砍傷，戰力稍減，立遭數把大刀插入身子裏，全身疼痛不已，視線逐漸模糊。雙眼朦朧中似乎看到妻兒玩耍影像，那影像突然變成一片黑暗。 　　漢子已倒在血泊中死去。 　　魁武漢子跨過屍體，走進屋子裡，左右張望，卻沒看見紅衣婦人，心感詫異，朝屋內上下打量了一番，心想：「剛才明明見他跑進來…會不會有暗門？」緩步走近四面土牆查看，瞧不到異狀，正要步出屋外，這時，忽然聽到屋子裡隱隱傳來孩童哭聲，恰好一名士兵跑 進來，下跪道：「稟統領…」 　　「噓。」魁武漢子將食指抵在嘴前，下令道：「出去。」 　　士兵弓著身子，退出門外。 　　魁武漢子再仔細端詳四周，見桌椅排放整齊，床舖卻斜了一邊，心頭起疑，使力踢了床沿一腳。 　　木板床被移動，撞上土牆。 　　屋頂落下灰塵沙粒，土牆被撞得更加斜了。 　　床鋪移開後，地面露出兩副木製手把。 　　魁武漢子蹲下身子，提起手把。 　　突然大量泥沙從魁武漢子頭頂掉落。 　　整座屋子垮了下來。 　　外頭士兵們驚呼：「統領小心！」 　　小屋受大力撞擊，塌落成一座土堆。 　　一名頭小臉小，嘴唇微翹的漢子，指揮六位士兵蹲到土堆旁，伸手挖掘，才挖了兩下，即見土堆中竄出兩隻手，接著一個灰黑人影向上躍起。 　　統領全身沾滿塵土，站立土堆外「呸呸！」吐了兩口泥沙，手指地面，大聲說道：「他們躲在地底下，給我揪出來！呸！」 　　士兵們聽不懂統領的話，卻不敢怠慢，低著頭在石子路上尋找。 　　統領怒道：「一群飯桶，給我進屋子裡搜！呸呸！」 　　士兵們這才領悟，各自跑進小屋裡，亂踢亂砍，又弄垮了一座屋子，另一邊有士兵喊道：「抓到人啦！床底下有地道！」 　　統領聽到了，這才放心這群蠢蛋，走近水桶，拔開栓子，捧水洗臉，隨後搬了塊大石，坐在黑旗旁。 　　黑旗隨風飄揚，兩面寫著斗大“金”字 　　士兵們從地道裡抓出百來位村民，其中有部分年輕人不甘被俘，出地道後，紛紛拳腳相向。 　　士兵二話不說，立刻一刀將他砍死，到後來起了殺一警百作用，村民無論男女老幼，都是乖乖束手就擒，幾個故意討好的，直說金軍武功蓋世，自願降服。 　　統領聽得樂了，張開大口狂笑。 　　士兵們劫來不少物資，亦是欣喜不已。 　　那頭小臉小，嘴唇微翹的漢子，正在和一群士兵交頭接耳，說悄悄話。 　　統領瞧見了，笑問：「蒲察百夫長，你想出什麼樂子，可別獨吞。」 　　那蒲察百夫長相貌不雅，笑起來會讓人覺得他不懷好意。 　　村民們見蒲察百夫長帶著笑臉走近統領，低頭在他耳旁細語，開始緊張起來。 統領聽完，朗聲對眾人說道：「大伙兒要快活可以，只是荒郊野外的，別跟畜生一樣，到屋裡去！」 　　蒲察百夫長依舊笑咪咪的，命令士兵們對其他不知情的士兵傳話，一個知道了又傳給另一個。 　　統領身旁，一名士兵拱手說道：「稟統領，我這一伍是先鋒兵，勞苦功高，由我們先來，應是合情合理。」 　　統領連瞧都不瞧那士兵一眼，說道：「這種事由蒲察百夫長安排。」 　　那名先鋒兵應聲：「是。」走近蒲察百夫長身旁，說出同一番話。 　　Z察百猁讕I頭答應。 　　這時，一名伙頭兵掀起鑊蓋，用竹筷夾起白飯，放入口中嚼了幾口，說道：「稟將軍，米飯熟了。」 　　蒲察百夫長嘿嘿笑道：「稟將軍，大伙兒吃飽了，才有力氣那個…請先准我們吃飯。」 　　統領說道：「准。」高喊：「開飯！」 　　金軍手拿木碗，輪流到大鑊邊盛飯。 　　雖然白米煮得下邊燒焦上邊未熟，但在戰場上隨時會賠去性命，此時還能活著吃飯，這劣質米飯咬來倒是特別美味。 任何想法，都歡迎您和我聊聊。 [email protected] -- ◎ Origin: 中央松濤站□bbs.ee.ncu.edu.tw From: 61.65.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