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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創作]碧雪蒼松<8>
發信站師大附中 BBS 站 (Sat Sep 18 23:33:33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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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許以淵道:「那我去叫天兒跟咱們一同去啦!」便欲去找他們倆。
卓瑜恩驚道:「嫂嫂…天兒他也要去?那我…我還是別去了。」
許以淵嘆了口氣,很心疼的道:「別再如此了…瑜恩,妳遲早要面對的。」卓瑜恩道
:「可是…我…」江學九跟著道:「妳嫂嫂說的是,他都這麼大了,妳還要繼續如此殘忍
對他麼?」卓瑜恩道:「只要你們不說,他就什麼都不會知道了…只要你們別說啊…」她
的臉上寫滿脆弱,但她不想屈服在兩人的勸說下!
「若說…我說了呢?就在妳來咱們這裡的那天!」許以淵道。
卓瑜恩登時臉上全沒了血色。
江學九見情勢不對,捂了妻子的嘴,忙道:「別急…妳嫂是說假的,咱們沒說…」卓
瑜恩喜道:「此話當真?學九哥、嫂嫂,你倆沒騙我吧?」
江學九正要回答「這個自然」之時,許以淵不大輕地捶了他一拳,怒道:「師哥你怎
的老是護她?她老早該醒過來了!」她眼神與卓瑜恩相對,緩緩道:「我真的說了,全都
說了!天兒什麼都知道了…」
卓瑜恩不敢置信的,無力跌坐在椅子上。
「為什麼…妳為什麼要說啊…我不是叫妳別說的啊…」卓瑜恩哭了起來了。
江學九和許以淵對看一眼,兩人心中既是憐惜又是無奈。
初一,天氣相當晴朗。大路上人山人海的擁擠不堪。者祈寧昨日受了卓聖希的藥禮,
趕著要搭船到卓園去拜謝。
船身頗大能坐好些人,到他上來前都還是空著的;者祈寧一上船便直往船的最裡邊坐
去,開始閉目養神。過了一會兒,聽到船夫吆喝著:「三位姑娘快請上船吧,只有一位別
客呢!」船便搖啊搖的開始划了,離開岸邊。
者祈寧想著身上沒帶什麼像樣禮物,不禁心煩了起來。
不久一陣胡琴拉奏聲響起,甚是動聽;「現下煩的很,聽聽二胡倒是不錯。」於是他
繼續閉上了雙眼,安靜的聽著。那琴音忽柔忽急,雖是他以往聽過的曲譜,但聽來竟完全
是不同風味,原本是首開心的曲子,那拉琴的人卻拉得頗為哀傷悲悽;者祈寧不禁好奇的
將身子挪出來點,往發出琴音的方位望去。
不看還好,他一看,立刻嚇了一大跳!
伊青身穿一襲白袍,再披了一件黑色薄紗外衣,扮得相當簡單素雅。她的臉上擦了很
淡的脂粉,但她其實根本不需要的。
她正拿著一把胡琴,專心地拉著。者祈寧趕忙往更裡頭坐了點,將自己身子藏在個伊
青瞧不見的方位。伊青身旁還坐了兩名玄天窟的白衣女子。
更妙的是,坐在伊青旁邊的,還有一隻虎斑紋的小花貓!者祈寧不禁心中失笑道:「
姑娘家出來行走還帶隻貓!當真是姑娘脾氣…」
一曲拉畢,伊青換拉了一曲「漢宮秋月」,琴音恍若低語;這曲本是仿宮女惆悵不已
的情感而譜成,聽來甚是哀愁。伊青那隻小貓想來才生下沒多久,牠彷彿懂得欣賞主人的
琴藝似的,喵都不喵一聲,乖巧地坐在伊青身旁聽她拉琴。
者祈寧想道:「這真奇了,從來沒見過姑娘家也會拉胡琴的,姑娘家不都是學些琵琶
古箏的嗎?那隻小貓也聽得懂似的,真是有趣的緊。」正納悶著為何,不知不覺已聽了好
些時候,這麼聽將下來,他一顆心隨之沉重了不少。
伊青停了下來,輕聲道:「敢請船上朋友現身賜教。」
者祈寧一驚,不敢做聲,趕緊放慢了呼吸,不發一語。伊青仍道:「這位武當朋友,
想必是不肯賜見的了。」言畢,一陣急速琴音突發,者祈寧頓感胸口一股作嘔感,趕忙運
力相抗,才稍紓緩。
接著,伊青奏出一連串不和調之音,琤琤之聲甚是刺耳;她拉奏得越來越亂,越來越
急,聲中夾帶的內力源源不絕送出,聽得「?」一聲,船頭的船夫摔倒在船底板上,者祈寧
則感到五臟六腑強烈得被擠壓著;他了解伊青要以上乘內力逼他出來,只好道
:「在下武當者祈寧,求伊掌宮手下留情。」說罷他無奈地站起身,走到伊青前方。伊青
雖然平素心狠手辣,但只要對方認輸,她通常不會將其逼至絕路,於是停止發出琴聲。
一瞧見者祈寧,伊青怔了怔。她雖從者祈寧吐氣調息之聲聽出了武功家派,並未思及
是他。
「見過者公子。」她冷冷說道。
她「呀」了一聲,轉頭對她的小貓道:「彎彎呀,耳朵難受吧?給你揉揉就不疼啦…
」放下手中胡琴,在那隻小貓頭頸按壓了幾下,那貓原本聽到琴音有些暈厥過去,伊青按
將下來又生龍活虎了起來,向主人喵了幾聲,謝謝她救治之恩。
伊青摸摸牠,微笑道:「這才是我的好彎彎呢。」
冷漠神色再度回到她臉上,伊青頭低下繼續拉她手中胡琴,換奏不久前那首奏過的「
漢宮秋月」,但琴音柔和了不少。坐在她右邊的白衣女子扶起了船夫,在他頸中風池穴推
宮過血,船夫清醒後發了陣勞騷,待伊青給了賞錢船才繼續開。
者祈寧見伊青一句話都不說,不禁感到尷尬。聽她胡琴奏來相較之前是和緩了許多,
對他想是已無惡意。者祈寧見伊青對面有個能坐之處,便坐了。伊青也沒有去搭理他,只
一個勁淨是彈那曲「漢宮秋月」。
「掌宮的胡琴拉得真好。」聽了一陣,者祈寧才說道。伊青沒有答話,不過她倒是抬
頭來看者祈寧。者祈寧繼續道:「恕者某才疏學淺,不過…」
伊青打斷道:「者公子這番,想必是首次見到姑娘家拉二胡吧?」者祈寧未料及她與
自己有一般心思,頓了一下道:「伊掌宮說的正是者某的疑惑之處。」
伊青道:「原來者公子見識不過爾爾。」者祈寧心下微怒,道:「請伊掌宮指點。」伊青淡淡道:「這種道理,如者公子一般的人是不會知曉的。」
者祈寧碰了釘子,緩緩道:「也許者某並沒有掌宮所說的那麼無知?」
伊青不語,看了看他,眼神竟然柔和了不少,似笑非笑道:「男人女人皆有十指雙掌
,為何女人便不能學奏胡琴?」小貓彎彎此刻有意無意的喵了一聲,好像在應和主人的話
,伊青不禁輕笑道:「彎彎也說是吧?呵呵…」
胡琴是她央求師父要學的,師父原也覺得女孩學胡琴甚是怪異,不過聽了伊青這番說
辭,也由著伊青去。
伊青還補了句:「又是哪位定不准男人彈琵琶呢?說不準比女人彈更好呢。」
者祈寧見她說出如此道理,對她成見反而有些改了。
她繼續拉起她的胡琴,她一旁兩個玄天窟門人跟著輕聲唱和起來。
者祈寧正想說些什麼,聽得船夫吆喝著:「唷喝…靠岸啦…」船停了下來。那船夫進
了船艙,咧嘴笑道:「姑娘胡琴拉的真好呀…我阿財划一輩子船,吹笛的相公、彈琵琶的
姑娘家都瞧多啦,就沒見過像姑娘這般會拉胡琴的!」
伊青聽了也難得高興,命門人多給了些賞金,船夫開心的不住稱謝。者祈寧見伊青多
給,便不好少給了船夫,這樣一來他身上的盤纏可就少的可憐啦。
等者祈寧下了船,伊青的胡琴已給門人接過,她手中抱著彎彎,道:「小女子別過。
」與二門人轉身欲離。
者祈寧忙道:「掌宮留步。」伊青冷冷道:「者公子有何吩咐?」者祈寧支支吾吾道
:「呃…今日者某多…這個言語多有得罪,盼伊掌宮…」伊青再次打斷了他,說道:「者
公子心直口快,這也不算得了什麼。」看看手中小貓,關心道:「彎彎累了吧?咱們這就
回去歇息了喔,乖…」
者祈寧討了沒趣,只好不說話了。「哼,哪有人對畜生講話比跟人講話還起勁?」他
心中暗道,不知為何實不是滋味。
伊青見者祈寧如此窘困,心下不免仍對他感到些許不忍,當下說道:「不過比上回愉
快多了,可不是嗎?小女子先告辭。」者祈寧一怔,沒想到她竟會對自己說出如此友善的
話,不禁對她一笑。
而她呢?也還了他一個淺淺微笑,外加一個舉世最美麗的背影。
許以淵向卓瑜恩伸出手來,柔聲道:「來罷瑜恩…去見天兒吧,差不多是時候了。」
卓瑜恩仍在啜泣著,虛聲道:「我不要。」「瑜恩…別再如此了,眼前受苦的不是妳
,而是天兒呀…他沒了爹爹,而妳又離開了他這麼些年,難道如今妳還不要認他麼?」許
以淵痛心的說道。
「我不受苦?妳說我不受苦?」卓瑜恩突然暴怒,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嘶聲道:「我
們大家都苦,尤其是我…在我嫁給祈寧之後,妳說…嫂嫂妳說,我哪一日不苦了?妳竟然
說我不苦!說我不苦!」
江學九試著拉住她,卻被卓瑜恩一把甩開:「不只我,伊青也苦…我們三個最苦,你
們又懂什麼?今日妳沒告訴天兒,他可以快活的和你們繼續過下去,成了我們裡面最不苦
的一個…妳說,妳究竟為何要告訴他啊…為什麼啊為什麼…」
許以淵怒不可遏,揮手給了卓瑜恩一記耳光!
「啪」清脆的一聲拍擊,在卓瑜恩臉上印了紅紅的指印。
卓瑜恩倔強的不去摸撫疼痛的臉頰,冷冷的看著許以淵。
「師妹!妳怎麼打她?」江學九急道。許以淵瞪他一眼,怒道:「我要打,她還想不
通,我就打她打到她想通!」江學九不禁心疼的看著卓瑜恩臉頰上的指印,對她說:「瑜
恩啊…妳覺得天兒如此就不苦了?妳真是傻!」許以淵哽咽道:「妳憑什麼,要師兄來替
妳收這爛攤子?明明天兒才是妳的兒子…」江學九捂住了妻子的口,柔聲道:「妳別這樣
…天兒從來就不是個爛攤子!」
卓瑜恩一時啞口無言,過一會兒才勉強對著兩人吼道:「你們什麼都不懂…都不懂!
」言畢,她一個箭步衝出了門外。
剛出房門,步伐相當不穩的卓瑜恩撞上了一個人,她一個不穩險些跌倒…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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