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者祈寧在自己的座位上，偷偷?著她的背影。 小舖中，一點聲音都沒，就連咀嚼聲、碗筷碰撞聲，甚至呼吸聲也細微到幾乎聽不見 ，安靜的可怕極了。者祈寧搖頭輕嘆一聲，心道：「好不容易能好好吃頓喝頓，偏偏遇上 她，真是煞極了風景！」。 但他怎知，從此伊青─就在他心中，徹底的生了根！ 等所有的玄天窟門人用餐完畢，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者祈寧不肯就這麼回去客 房，所以他一直待在桌位上。 伊青揩揩額上汗珠，再度走到了者祈寧面前：「小女子先告辭了。」 者祈寧望了她一眼，他在生她的氣：她手下門人傷了那醉老頭、她自己殺了店小二的 氣。 所以他沒有說話，他只點了點頭示意。 「就此別過。」伊青的聲音仍是相當的冷漠，轉身離開。 「伊掌宮且慢！」者祈寧忍不住，他實在是無法不顧這個濫傷無辜的姑娘。 此時玄天窟門人們，全部停下了往外走的動作，伊青當然也是。 「者某有些逆耳之言，盼伊掌宮能聽者某說幾句。」 伊青冷冷道：「既然不中聽，那又何必說？」她手一揮，玄天窟的全部人就跟著她出 去了。 這一下者祈寧真的生氣了，他立刻衝到伊青面前擋住了她。 「傷害無辜，實非我輩所當為，卻不知適才那位前輩、還有那位小兄弟究竟作了什麼 事，伊掌宮定要如此狠心傷了他們？」者祈寧朗聲道。 伊青聽罷，道：「小女子自有緣由。」者祈寧忍怒道：「那伊掌宮可否相告？」他額 上青筋因憤怒都暴出來了。 伊青輕輕哼了一聲，道：「恕難相告。」 者祈寧這時才發現，一個如此美麗的姑娘，原來也可以這麼的討人厭；他更是怒不可 遏，道：「這本是貴窟私事，您不願相告倒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今日者某在此，表示武當 須為今日在這酒館發生的事情，擔上一份責任。」 言下之意，就是武當管這事管定了。江湖規矩，打打殺殺的手段只要夠光明正大，再 殘忍也只是各人各門派的事情；但若有人傷害尋常不會武藝又無怨無仇的平常百姓，這等 歹毒之徒，江湖人人得而誅之。 她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道：「當真要聽？」者祈寧道：「不錯。」他的右手早已暗 中握住了他的劍。 「不過是要見識見識林淮的『道中劍法』罷了！」 伊青將遮住眼睛的髮絲撥開，繼續冷笑。 「就這樣？」伊青那句話讓者祈寧氣極了，氣運雙掌，接著化掌為拳，兩記平穩的『 太極拳』立即使開。「我勢必得動武不可，但我偏偏使咱們武當當家拳法，不讓妳如願！ 」者祈寧心中想道。 伊青向右斜身，右手衣袖閃過了他兩拳，一邊道：「小女子想瞧的可是劍法呀！」她 此時也已出招；者祈寧不去理會她，只覺得一道寒冷刺骨的內力往自己襲來，連忙收掌轉 為守勢，從容不迫的準備接招。 伊青算準這一瞬間的空隙，及腰秀髮用力一甩，原本散披的長髮瞬間收緊，伊青頭再 一轉，一束長髮立刻化作劍鋒，刺向者祈寧胸前！者祈寧萬萬沒想到，伊青竟會用頭髮當 作武器，左胸衣服還給她劃下長長一道口子！嚇出了一身冷汗後，雙足速往後方用力一蹬 ，整個人便跳到了半空中；他迅速的轉成頭下腳上的姿勢，兩掌伸直往伊青頭頂攻下！ 伊青根本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她眼睛是直視前方的，她完全無視者祈寧的雙掌就要打 落在她頭頂上！ 她將右手舉到頭上方，只以她細長秀氣的手掌，直接擋住了者祈寧的兩隻大手；者祈 寧將內力全部逼向手掌，但兩人手掌相觸時，他感到自己的內力給伊青傳來的內力，全部 沿著手臂大力壓了回來，一陣強烈的劇痛瞬間包圍了他的手臂，者祈寧立刻躍回地面，額 上滿是冷汗。 者祈寧心道：「這樣不行，我的拳法沒劍法來的行…只好先求勝她了。」右手已抽出 腰間長劍；他往伊青左眉刺去一招「道中劍法」裡的「細水長流」。伊青道：「早用劍不 就是了？」 者祈寧出手快，但是伊青比他還要快！ 者祈寧記得，自己明明是往伊青的眉尖刺去的，也沒見到伊青閃躲甚至移動，可是當 他感覺到刺中東西時，一股鮮血直噴，卻是店裡的掌櫃！ 「啊…我的肩膀呀…」掌櫃痛苦的大叫，伊青使了一招「金蟬脫殼」！ 者祈寧的憤怒此時又更重了，伊青看見了他的表情，冷冷說道：「照啊，適才者公子 不是說，傷害無辜非我輩所當為麼？怎麼，您跟這位掌櫃是有什麼深仇大恨麼？傷他作甚 ？」 「妳…妳…」者祈寧俊美的臉龐上，表情因發怒而顯的可怕；他右手使劍，左手凝聚 內力，一齊往伊青身上攻去。伊青見招，雙手相抵抓向者祈寧手中長劍。 蒼松流劍，是者祈寧用的劍，一把相當難得的寶劍。手中若無武器，識相的人是絕對 不會將身體接近那把利器的。 所以，者祈寧在心中暗笑著伊青的無知。 但伊青此招乃是虛招，者祈寧撲了個空，這時伊青才按下袖中機關，射出稜碧雪針！ 者祈寧的長劍待要收勢自救早是不及，伊青與自己只不過數步之距，稜碧雪針「唰」 的破空聲越來越大；者祈寧情急之下迅速的作出反應：左手在身旁自己的桌上用力一拍， 只剩半壺竹葉青的酒壺應聲飛起，往激射而來的稜碧雪針斜撞上去，「啪啦」一響，酒壺 整個碎裂，酒水四濺。 那針來勢頓減，準頭略偏，只劃穿了者祈寧左袖，硬生生的釘在牆上，直沒至針底， 險些劃破了皮肉。伊青見狀，也不著惱，脫兔般的向後躍翻，吹了一記口哨；她身後的白 衣女子群不慌不忙的排成一字型，封住了者祈寧的去路… 今兒個，卓瑜恩來到了江家城。 許以淵從一早便忙進忙出的，不停的張羅著要給卓瑜恩睡的房間、中午要吃的飯菜… 等等；「李媽…菜越多樣越好…瑜恩瘦了那麼多，一定得給她好好吃一頓才是。」許以淵 微笑的吩咐下去。 聽堂中，江學九正要介紹江步天給卓瑜恩，他微笑著道：「瑜恩，這是我和你嫂嫂的 心頭肉─天兒…」他說到「天兒」兩個字時臉僵硬了一下。 卓瑜恩像是察覺到了這份尷尬，只是禮貌性的向江步天點點頭。江步天眼角瞅著這從 未見過面的「者嬸嬸」，心中不禁想道：「老是聽娘說，者嬸嬸是江湖中出了名的美人， 這一見果然不錯！不知她會不會喜歡我呢。」 江步天拱手道：「天兒拜見者嬸嬸…」卓瑜恩打斷道：「就叫卓阿姨吧。叫者嬸嬸彆 扭了點。」江步天再拱手道：「卓阿姨。」卓瑜恩淺笑道：「好。學九哥跟嫂嫂，孩子好 家教呀。」 江學九恍了恍神，一會兒才道：「他確是個好孩子。」接著拍拍兒子的頭，溫聲道： 「天兒，不耽誤你練武了，快去練吧。」江步天行了個禮就出去了，他心想的卻是：「卓 阿姨果然是名副其實的美人…臉上雖然笑呵呵的，但她看起來好不開心呀。聽爹說是者叔 叔的死給她太大刺激，真是…唉。」 卓瑜恩道：「天兒…十五年沒見啦，想不到都長這麼大了…我離開武當屬地時，我還 能抱他呢！」許以淵怕她又憶起往事，連忙轉移話題：「呃…妳昨日折騰了這麼久，我早 叫李媽燉了些雞湯給妳補補，這些天就在咱們家先住下來唄。」卓瑜恩道：「也好。我實 在是太久，太久沒回來了。」 一僕役進廳問道：「城主，要不要拿幾壺竹葉青來，給您們助興哩？」江學九待要回 答，卓瑜恩卻在一旁喃喃細語道：「竹葉青…竹葉青…祈寧最最愛喝的，就是竹葉青了… 」 江學九裝作聽不見。他不想聽見！ 許以淵尷尬笑道：「嗯…李媽在喚咱們啦，大夥兒去用膳唄！」 在桌上，籠罩著詭異的沉默。 卓瑜恩的食量很小，他們吃了半個多時辰，她才吃掉半碗飯。 意識到大夥的不自然，倒是卓瑜恩先開了口：「天兒不來吃？」許以淵道：「這孩子 勤勞的緊，都要中午練完才肯吃。我們不用等他。」卓瑜恩道：「真是個硬脾氣的孩子， 和他爹好像。」江學九苦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卓瑜恩接著道：「有想過將來給天兒娶哪家的媳婦嗎？」江學九嚥下一口飯，口齒不 清的道：「唔，這…憑他自個兒的造化囉。我都由他。」卓瑜恩道：「現下想想，孩子的 婚事，總是孩子自己拿主意較好…」 卓瑜恩凝思了一會兒，輕輕站起身說道：「我先走一步啦，出去透透氣兒。」微一欠 身，拖著及地的裙擺離開了飯廳。 許以淵忙向江學九道：「師兄，我想你要不要先去陪陪瑜恩，我怕她…」江學九點點 頭，跟著卓瑜恩一塊出去。 此時江步天跑著進來了，他邊喘邊笑道：「娘呀，爹昨日教我的那招，孩兒練起了不 少呢！真是餓死我了…」他坐下來，捧起飯碗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累了吧天兒，多吃點。」許以淵看著他道。江步天只應了一聲，繼續吃他的飯，過 一會兒才道：「娘…怎麼卓阿姨跟爹都不見了？」 許以淵道：「他們有些事要說，別問啦，多吃一些，等等娘看你練劍。」江步天道： 「好的。」當下繼續吃他的飯。 許以淵耽心的看著沒有人踏進的門口。 江步天看著母親，問道：「娘…怎啦？您怎地不大開心？」許以淵回頭來看著兒子， 幽幽道：「你個細心的孩兒！」江步天知道父母偶爾會吵嘴，扮個鬼臉道：「是爹又惹娘 生氣了吧？要不要孩兒去跟爹過過招，給娘出口氣？」許以淵笑罵道：「才說你心眼細， 現下又沒大沒小了，等等娘才要叫爹好好賞你幾拳！」 江步天看母親總算有些笑容，才道：「您開心點嘛。」 許以淵別過頭去，只是不語。 好一會兒，說道：「天兒你吃飽了吧？娘想跟你說個故事。」 江步天是個聽話的孩子，所以他放下了手中的碗跟筷子。 許以淵像是下定了決心，緩緩道：「算來也有十八年了多…江湖上有個極為美麗的女 子，叫做…」 江步天則是專心的聽母親說著。 <待續> -- ★ <師大附中 BBS 站> bbs.hs.ntnu.edu.tw ★ From: 61-228-64-89.dynamic.hinet.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