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卓瑜恩冷冷道：「我不願跟你們去，你們走吧。」 「可是咱們十幾年沒見，天兒都…」江學九極力挽回著。 「別掛心我，我不會再作傻事的。你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唄。」適才卓瑜恩眼神中飄 忽不定的樣兒已經褪去；現下她的眼神堅定，而且明亮。 「好吧，」許以淵搶了江學九的話道：「山腳下有一座客棧，我們在那邊等妳，妳待 會可得下來唷！」卓瑜恩點了點頭，江氏夫婦才帶著不安走離墳地，到山腳下去。 卓瑜恩待他們走遠了，突然道：「出來吧。」 四周毫無動靜。她是在對誰說話？ 「快出來吧，事到如今不需要再跟我躲躲藏藏了吧？伊掌宮？」 四周仍是沒有一絲動靜。 「妳以為，沒人發現妳跟著學九哥還有嫂嫂嗎？快吧，趕快出來！」 過一會兒，身旁草叢一陣晃動，卻是一隻小兔子跑了出來。 卓瑜恩怔了一下，輕輕地將那隻小兔子抱了起來。「難道真是我看錯了？」卓瑜恩心 道。她瞧了墓碑一眼，嘆道：「祈寧祈寧，我過幾日再來見你啦。」 她就這樣，默默的走下山腳去跟江學九、許以淵會合去了。 不久，一雙纖纖素手撥開了樹葉，不是伊青卻是誰？ 「十五年…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啊…」 她望著卓瑜恩身影消失的那條小徑，嘆道：「過了這麼久，妳的脾氣仍是一丁點兒都 沒變哩。」伊青酸澀的苦笑。 生了青苔的墓碑，此刻看來有說不出的孤另另。 伊青悄悄地靠了過去，像怕要吵醒已沉睡的者祈寧似的，伸手抹掉了碑上的一片枯葉 。葉子下躲了一隻小蟲子，一失去了庇護，二話不說地便飛走了。 兩滴淚珠滴在了墓碑上頭，者祈寧可會感覺到嗎？ 者祈寧噘著嘴，緩緩喝著手中緊握的一杯酒；酒太烈，差一點嗆到。他常來這家館子 ，他們的竹葉青是這一帶中最醇最香的，他最愛喝的就是竹葉青。 者祈寧的師父─武當掌門林淮─在每日例行的晨課過後，將他叫進了自己的修行室。 「祈寧啊，」林淮和藹的微笑道：「你知不知道，為何你從小在武當生長，為師卻始 終要你當俗家弟子呢？」者祈寧道：「請師父指點。」 林淮道：「當你娘親送你來到武當時…呵呵，記得你才四、五歲罷…那時一見到你， 為師已明白你是塊習武的上好料子，但若要當個道人…行不通的。你沒那份性情在，當個 道人對你只有害處，為師不願勉強你。」 「你也是個大人了，而大人遲早得成親。所以…」林淮道：「『裂天聖手』卓聖希， 聽過的吧？」者祈寧道：「這個自然，卓老英雄一路『裂天拳法』行遍江湖，他老人家為 人嫉惡如仇，殺過無數為非作歹之徒，是一等一的好漢子。」 林淮道：「光這樣，還不夠讓江湖好漢們心甘情願叫他一聲卓老英雄的，」林淮拍拍 愛徒的厚實肩膀，再次微笑道：「重點是，他還教養了一位既曉詩書禮樂，又極為美麗的 卓大小姐！」者祈寧愕然道：「師父，您老人家該不會…」 「中午這位卓大小姐還有卓老英雄，她大哥卓瑜華會來咱們這兒，祈寧你別擔心，為 師都已安排好了…」 者祈寧臉色茫然，心中想道：「今日見著的那位卓姑娘，實在是難得一見的佳人啊！ 不愧是師父，竟然和『裂天聖手』是老交情…但是，我真的要和她成親嗎？卓姑娘早已是 尚未成親的公子們搶著結親的姑娘，我哪裡高攀得起…師父當初若沒答應下來就好了…！ 」他夾了塊牛肉，硬生生的吞下。 一個女孩家快要二十都尚未嫁作人婦，是很不尋常的。而且，身為『裂天聖手』卓聖 希的女兒、『鐵掌斷長江』卓瑜華的妹子，再加上卓瑜恩又是個頗曉詩書的美麗姑娘，有 這麼好的出身，焉有尋不到好夫家的道理？ 也許因為如此，卓聖希才遲遲不肯將愛女嫁出，畢竟…卓瑜恩，和卓家家世的條件太 好了，上門求親的人，卓聖希沒幾個看得入眼的。 「恩兒是個頗有想法的孩子，我這作爹的給她挑夫婿，萬一挑個我合意但她不愛的， 到最末一定惹得大夥不愉快，還是讓她自個兒挑吧！」卓聖希如此對卓瑜華說。卓瑜華急 道：「但是爹，若妹子她老拖延呢？好幾個姑娘在她這歲數老早都嫁了…」卓聖希微笑， 十分有自信的道：「哈哈哈哈…華兒別急，爹已經跟她說過了：若不在今年底前找到夫家 ，我就把她嫁給我最中意的一位人選！到時她可不能有任何異議！」卓瑜華問道：「這麼 說…爹您早有人選了？」 卓聖希道：「你們兄妹倆不是才跟去拜訪了爹的好友林淮？」卓瑜華道：「難不成是 站在林掌門旁邊的那位？」卓聖希捋了捋鬍道：「嗯，者祈寧。林掌門跟我說過這年輕人 性子硬但不拗，練起武來更是拼命，現下他還年輕還沒闖出名堂，不過將來必成大器。你 今日也聽見啦，他已得了他師父自創的『道中劍法』真傳，只差兩成火侯了。」 卓瑜華不禁微笑道：「況且，他還生得挺俊的呢！」 父子倆看看彼此，都笑了。 這時，客棧門外傳來一陣騷動。者祈寧好奇的回頭瞧了瞧，竟然見到了一片大白牆！ 他仰頭再灌下一大口竹葉青，差點兒又嗆到了。 大白牆不是牆，而是一群身著白衣的女子們。幾十個。 這群女子每個人身上都配有武器，或長劍，或短刀，或粗索，或細棍。從大老遠就能 感覺一股駭人的殺氣，但這殺氣卻深深的吸引了者祈寧的目光。 這殺氣不同於一般的殺氣，殺氣通常有種令人不寒而慄的威力。 相反的，這殺氣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者祈寧看到了伊青！ 離開者祈寧的墓，下了山之後，伊青跨上快馬，直奔回玄天窟。 一路上，春風暖拂，百花盛開。 「為什麼，為什麼不是我和祈寧終老一生？」伊青恨恨的想。 者祈寧英氣挺拔的微笑浮現在腦海，他雖笑著，她在流淚。 「青兒，我愛妳。」 這句話一說完，那個令她魂牽夢縈的微笑，就此一去不回。 「祈寧…我愛你，我也愛你啊！你為何不早些和我說啊…」 伊青靠在馬背上啜泣了起來。 她只敢啜泣而不敢大哭，身為一個掌宮，是不容許過於激動的情感波動的。 突然，她那一雙世上最好看的手，忽地用力捂住了自己的頭！ 「好疼…疼…祈寧，你死後都不能讓我好好過麼？疼呀…」她咬牙道。 自者祈寧過世之後，伊青便得了個怪病：平日只要一想到他，頭邊的兩側太陽穴立刻 像要炸開般的劇烈作疼，她會有好些時刻不能靜下心練功。十五年來，她每年都會在入秋 前後，來到者祈寧的墓地看看他，如此她一年之中，只會在這段時間才要忍受頭疼之苦。 痛楚混著哭泣，頃刻間淹沒了她。 馬兒像是懂主人的痛似的，牠乖乖的在河水邊停了下來。 <待續> -- ★ <師大附中 BBS 站> bbs.hs.ntnu.edu.tw ★ From: 61-228-69-237.dynamic.hinet.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