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金陵有客，來從張郎，能教深宮無寐。-1 　　金陵城北倚鍾山，南攬秦淮河入景，鍾山又名紫金山，乃因北坡之紫紅岩石，在陽光 下閃耀紫金之色而得名。鍾山第一高峰為北高峰，位居正中，其餘另有矛峰，天堡山分居 東西，形勢險峻，巍巍萬千。城北有金川河，經寶塔橋過金川門入長江，南即為著名之秦 淮河。玄武湖位於城北，又稱北湖，為城中第一大湖。 　　此城向來有龍蟠虎踞之稱，明教朱元璋以此為根據地，建應天府，後於鄱陽湖大勝陳 有諒後，江南大勢底定，在諸臣的諫舉之下，於元至正二十八年，登基為帝，定為洪武元 年，稱國號為大明，並開始建築皇城，詔命當時國師劉伯溫誠意伯一手細心規劃，以顯帝 都之威嚴。 　　當朝第一大儒宋濂於閱江樓記中對金陵城有這樣的描述： 　　「金陵為帝王之州。自六朝之於南唐，類皆偏據一方，無以應山川之王氣。逮我皇帝 定鼎于茲，始足以當之。由是聲教所暨，罔間朔南，存神穆清，與道同體。雖一豫一遊， 亦思為天下後世法。」 　　「登覽之頃，萬象森列，千載之秘，一旦軒露。豈非天造地設，以俟大一統之君，而 開千萬世之偉觀者歟？當風日清美，法駕幸臨，升其崇椒，憑欄遙矚，必悠然而動遐思。 」 　　而宋濂於其中之所謂「豈非天造地設，以俟大一統之君，而開千萬世之偉觀者歟？」 這「大一統之君」指的便是洪武皇帝朱元璋了。但是即使貴為天子，也未必能夠事事如意 ，那朱元璋的長子，就是太子朱標便不幸英年早逝，於洪武二十五年瞑目歸天，朝廷諡號 為懿文太子。 　　這日在華蓋殿中，洪武皇帝朱元璋半倚在龍椅之上，臉色望來憔悴不已，心中暗思： 「這幾年來自己神色衰老，精力已大不如前，而太子死去多年，雖然已立太孫為儲，且重 定諸王見東宮儀制，但是隱隱之中，好像還是有所不妥。」只是這個疑惑，雖然想了數日 ，但一時之間倒也沒能有個明確的看法，便先行收起思緒，朝殿中望去。 　　此時見左右群臣並列，戰戰兢兢，完全不因皇帝老邁而有所鬆懈，眾臣深怕有所失儀 ，或出言不遜觸怒龍顏，則那廷杖即身，血濺金階，只怕有性命之憂。是故群臣不發一語 ，全待皇帝朱元璋開口示下。 　　望了望群臣，朱元璋心中老大瞧不起這些文臣眾官，於是提起衰老的語調說道：「太 子賢德，生性仁柔，方孝儒挽詩中有言：『文華端國本，潛澤被寰區。』正是切中其實， 朕憶起太子生前諸事，更是覺得唏噓不已。」群臣聽此，皆是點頭以示同意。 　　接著朱元璋直坐起身來，轉眼看了看身旁的皇孫朱允炆，見他已紅了眼眶，必定是想 起了太子朱標昔日種種之事。朱元璋心中也是一緊，開口說道：「記得李善長一案，太子 多次上諫於朕，要朕手下留情，那時還惹的朕心底老大不高興，但這些叛黨作孽甚深，實 在無以轉圜。但這太子對朝中眾臣的維護，卻已可見一般，連這樣的奸黨，都還要幫忙脫 罪。」 　　說道這裡，朱元璋憶起諸多不悅之事，冷眼瞧向朝中眾位大臣，群臣皆不敢與之相對 。朱元璋冷哼了一聲，頓了下又道：「『上有堯舜之君，下有堯舜之臣。』這是當時太子 對朕所說之言，不知諸位大臣看法如何？」 　　但那朝中大臣，誰敢直言，只得低下頭來，不敢回答。朱元璋見狀，心中頗有不悅之 色，開口說道：「假如堯舜之時，有汪廣洋與胡為庸這種奸臣叛逆，不知這些賢君，會做 如何的處置？」 　　眾臣心中各個想著：「若是堯舜之君，如何會親小人而用邪佞，導致國政大亂！」但 是懾於皇帝威嚴，卻是無人膽敢開口。 　　正當殿中一片寂靜之時，一人向前跪下，伏地奏曰：「啟稟聖上，易經泰曰：『上下 交而其志同。』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堯舜仁君，皆以此而治也！」 　　朱元璋定睛仔細一看，原來正是朝中第一才子解縉。朱元璋點了點頭，心中想著：「 這解大才子一手文章寫的四平八穩，倒是要好好聽聽他的說法。」於是開口說道：「就先 平身再說吧！」 　　解縉先是磕了個頭，說道：「謝陛下！」接者站起身來，雙手打揖上舉，開口說道： 「上者君也，下謂臣也，上下不交之因出於雍塞不能上聞，而至國政失常，乃小人矇蔽上 意所為，但終為堯舜明君察也！」 　　朱元璋下顎微抬，心想：「這話倒是先把責任給推到了小人身上，還暗拍馬屁說我是 堯舜之君。」於是說道：「此話怎解？」 　　解縉聽得皇帝口氣輕緩，心下便知方才的話還頗為管用，於是繼續說道：「昔堯之時 ，小人共工驩兜等四人奸佞為朝，然舜而後退斥之，方有大治。是以奸逆叛黨，辨之而後 除，是聖人之所為也！」 　　眾臣聽見解縉如是道，心下皆想：「這解大才子果然是學識淵博，這幾句話可讓聖上 龍顏大悅了！」 　　朱元璋臉上露出笑容，嘴上卻是毫不留情，想要再看看這位解大才子的能耐到底如何 ，於是開口說道：「如卿所言，朕還是有妄用奸臣之誤？」 　　解縉聞言，知道這皇上倒是要考考自己來著，於是不慌不忙，開口說道：「臣惶恐不 敢，大聖堯君，用人不疑，皆用之也，是以宋時大儒歐陽修有言：『舜亦不疑而皆用之， 然而後世不誚舜為二十二人朋黨所欺，而稱舜為聰明之聖者，以辨君子與小人也！』，雖 誠意伯曾諫曰：『其器量挾偏，必為民害。』但聖上仁者仁心，寬懷大度，不疑而用之， 豈可言聖上之誤？惟小人日朋為奸，自趨墮落，枉顧聖上之大德，欺瞞上意，但聖上仍察 之、斷之而後刑之，此乃聖人之大法也！」 　　殿中眾臣聽見解縉說的天花亂墜，雖然心中不以為然，但這些話中的確毫無破綻，而 且全是先儒大言，誰也不能加以辯駁。 　　朱元璋心想：「好一句聖人之大法，這解才子果然思辯細密，臧否之間，不露任何痕 跡。」想到這裡，朱元璋又再思及：「思辨細密、思辨細密、啊，原來就是這件事情，在 諸王之中，思辨細密以燕王為最。」原來朱元璋心中縈繞不除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四子， 燕王朱棣。 謝謝各位的閱讀 期盼指教 明天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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