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三十三年，今誰存者，算只君與長江。-2 那中年男子聽見「五散人」三字，睜開了雙眼，朝山 下看去，接著臉色一沉，心中遲疑了下。 　　這時另外一個人喊道：「臭小子，五散人的名諱是你 叫得的嗎？小小鷹犬奴材，給爺兒提鞋都不配，看你還有 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想要拿我們賞功，哼！恐怕下 輩子再妄想吧。」 　　接著又是乒乒乓乓的數響，突然聽見「唉！」的一聲 大叫，其中一人怒喊：「臭小子，敢使暗器。」又聽見另 一人說道：「小心，暗器上有劇毒，三弟，你沒事吧。」 言語之間，充滿焦急之意。 　　突然一枚錐形暗器破空而來，當前那人低身閃過，嘴 上嘟噥罵著幾聲粗話，而那飛錐卻朝著亭上匾額射去。 　　那中年男子見狀，雙眉緊皺，足尖一踢，一顆石子破 空飛去，「噹！」的一聲，不偏不倚的，將那錐子反擊回 去，去勢甚急，正朝發暗器那人飛去。 　　那發暗器之人與對手正鬥的激烈，見這鋼錐忽然出現 在眼前，「咦！」的一聲，不及細想，左手伸出，將那毒 錐抄下，接著朝亭中望去，卻不見有何異狀，心下正自起 疑，對手單刀此時已經遞到，那人只得凝神接招，隨即又 和對手鬥了個激烈難分。 　　原來那灰衣男子見這些人接近而來，想這些人中似有 朝廷官吏，不願與他們直接照面，就在伸足踢出石子之際 ，雙足輕點，飛身離亭，隱身在群樹之間，暗中觀察這些 人的狀況，再行決定如何處裡。而這中年男子輕功卓絕， 當世無雙，這一起一落，無跡無息，這些人又在劇鬥之際 ，哪裡能夠察覺。 　　使暗器之人和對手對上了幾招之後，漸漸佔了上風， 於是便逼近了山亭前平台，接著雙方停下手來，形成對立 之勢。 　　靠近涼亭有三人，身著縞素之衣，兩人持刀，一人持 劍，手腳血跡斑斑，已經帶上了些傷口。其中持劍那人左 手掌發黑，顯是方才中了接下對方鋼錐之時，不小心給劃 傷了，以致沾上了毒。而瞧這毒性發的厲害，才一下子， 那人臉色已經泛白，冷汗涔涔而下，神色痛苦不堪。 　　對手共有四人，身著青衣，一身勁裝，分別持劍佔住 了上下山道的方位。其中發鋼錐那人開口說道：「孫老三 ，你已經中了我子午血見毒，再不過一刻鐘就必然毒發攻 心，話不囉唆，勸你三人快快將名冊交了出來，便給解了 你身上的毒，要不然到時，哼！哼！那肝膽俱裂之痛，可 是苦不堪言，而且每逢子午之時，嘔血成升，如此循環七 日，日日加劇，讓你刻刻難熬，魂飛魄散，方才能死。」 　　那中年男子隱身樹後，聽見「子午見血毒」這五字， 臉上神情微微一變，接著瞧了瞧涼亭旁的孫老三。 　　孫老三滿臉大汗，臉上隱隱已有青氣，可見這人所言 不假，這毒來的又兇又猛，讓人痛苦難捱。孫老三此時已 然站定不住，只得勉強靠著涼亭石柱，氣喘吁吁。 　　另一同伴看了眼孫老三，知道孫老三身上毒性已發， 憤恨的說道：「我三兄弟豈是叛教忘典之人，那名冊早就 給毀了。哼！高進求，要不是你們仗著人多勢眾，哪裡會 是我們三兄弟的對手，有本事便一對一來放招看看，看是 誰強誰弱。」 　　原來那使暗器之人叫做高進求，是錦衣衛中的中督校 衛，其餘三人為其手下，四人雖著平常服飾，但臉神上仍 看的出有官場上的神采，不似一般江湖豪客。 　　高進求此時開口笑道：「哈哈，孫老大，我哪不知你 想要拖延一下，讓你弟弟有時間休息排毒，但我這獨門之 毒，可是你們三個一般的腳色隨便就可解得的。好吧！為 了讓你心服口服，就讓我來打個頭陣，你們誰先上來，老 子都奉陪。」 　　孫老大望了望孫老三，又看了看孫二，心下已有了定 見，於是開口道：「兄弟，就讓大哥我先上，你們在旁邊 掠陣。」堅定的語氣中，透露著幾許的悲憤。 　　孫二與老三聽見孫老大的語氣，心下惻然，同時點了 點頭。孫二心想：「也只有老大的功夫才能擋的一擋，今 天被逼到了這武當山下，看來是逃不了了，咱們三人做了 這幾十年的兄弟，今天能夠同生共死，也不枉來這世間一 趟。」心下一陣激動，於是開口道：「大哥，您就先上吧 ，做兄弟的隨後就來。」說到這裡，卻已紅了眼眶。 　　孫老大點了點頭，已然知道了孫二的心思，隨即走向 老三，先將他扶著坐了下來，然後紮了紮身旁腰帶，看了 看那山巒起伏的景緻，心下想著：「原來這就是天下馳名 的武當山，聽說武當派太極拳法、劍法天下馳名，今天得 以喪命此處，還望來世能成為武當弟子，學的一身好武藝 ，不再受這朝廷鷹犬的欺負。」 　　孫老大走向前去，正巧見到石版上有著深淺不一的足 印，而且還像是新刻上去的一樣，不由得遲疑了一下。接 著提起單刀，虛批兩下，就朝高進求攻去。 　　高進求並不持劍，直接以雙掌對招，完全不把孫老大 的功夫放在眼裡，明顯是要在這些人中逞逞威風。孫老大 使的是淮西祁門派鳳鳴刀法，先是左右提刀挑坎，連換六 式，雖然不是上乘功夫，但招招穩打穩紮，直取對手中宮 ，行至對手掌下範圍之中，又再倒拖曳行，斜砍數刀，改 攻敵人下盤，刀法上顯是有相當火侯。 　　高進求見招拆招，雙掌遊走於孫老大的刀鋒之間，甚 是行險。幾次眼見刀鋒即將觸身，卻又能巧妙閃開。孫二 與孫老三看在眼裡，心中直呼可惜，但就這麼棋差一著， 傷不了對方。顯然這高進求有意試探孫老大的功力，藉此 看清這刀法的招式。 　　那中年男子見這兩人相鬥招式與內勁，便知這些人都 不是真正江湖中一流的好手，手上功夫破綻極多，只是那 高進求掌上的功夫，較為精熟老辣，些略勝出孫老大一籌 ，但是相去也是有限。 　　游鬥數招之後，高進求身勢一變，轉守為攻，雙掌陰 陽交替變換，招招急攻，雙腳圍著孫老大一圈圈踏出，手 掌上的招式也是掌掌不停，朝孫老大身上招呼過去。而孫 老大跟著提刀劈砍，出招速度漸快，刀身化成了一片白光 ，護住了自己周身，登時變成了個只守不攻的格局。 　　孫二見高進求掌法奇特，忽然臉色一沉，開口道：「 你這掌法可是八卦遊魂掌，陰陽翻覆，使人中掌後掌痕成 一紅一紫。」 　　高進求聽見孫二道出自己手上功夫，心下有些得意， 一邊出招，一邊笑道：「好傢伙，倒還識貨。不錯，這就 是八卦掌法中的遊魂掌。」 　　只見孫二睜大了眼睛，咬牙切齒的叫道：「大哥，就 是這傢伙就是殺了咱們老四山林虎！」 　　高進求向後躍出，停下招來，冷眼瞧向孫二，接著又 道：「你指的是湘西二虎中的山林虎嗎？使的可是一只七 尺長的狼牙棒，黑色棒身，鑌鐵鑄頭，招式走的是陜川鄒 氏一門的功夫？」 　　孫二雙目如欲噴出火來，聽見高進求所說的武功招數 ，還有兵器樣式，正是四弟山林虎，於是厲聲回道：「沒 錯，那就是我兄弟。」 　　高進求停頓了一下，雙目緊緊的逼視孫二，說到：「 果真是他，那傢伙勾結魔教黨羽，放陣跟我獨鬥，好生頑 強，也算是名好手，但是還是技不如人，對過了百來招， 最後被我用這八卦掌法連中三招，分別拍中胸口、背心還 有大腿，當場了帳，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是你們小弟，哈、 哈，看來這八卦掌可是你們兄弟的剋星，天意如此，叫你 三人今天同樣死在這掌下。」 　　卻見孫二勢若瘋虎，口中「喝！喝！」大喊，直接持 刀朝對方砍去。原來那山林虎並非孫氏三兄弟的親生兄弟 ，只是孫二有次在山西中了對手埋伏，那山林虎從中相救 ，擊退對手，才有後來結拜之義，成了孫二口中的老四。 　　高進求見孫二來勢洶洶，先是閃身相讓，避開了數招 ，不去直攖其鋒，同時尋他招式中的破綻。孫老大見狀， 放低了聲音，說道：「小心破綻，放慢招式，冷靜下來， 才有報仇的機會，先使三合刀法，再看看對方掌法的走向 。」 　　孫二聽見孫老大的提醒，冷靜了下來，說道：「是。 」隨即放慢招數，使開三合刀法，腳踏天地人三才方位， 一招招劈向高進求。 　　這三合刀法傳自這三合刀法傳自南宋岳家軍，後經淮北義門派加以改 良，化入了三才步法，讓那刀上招式更顯精微，成為江湖 上傳播甚廣的刀法。刀勢所重揮砍批打，頗有利於兩軍交 戰，衝鋒陷陣之用，加上招式開闔，揮披之間，威力所及 的範圍極大，讓高進求一時之間不易近身，而孫老大便是 想藉著這路刀法上的優勢，來化解高進求這八卦掌貼身攻 擊的威脅。 　　高進求見這孫二的刀法氣度沉穩，心中暗道：「好刀 法！」雙方又再鬥了四十餘招，果如孫老大所料，高進求 仍難以近身，心裡已經有些著急，臉上神色也顯得焦慮不 安，孫老大看在眼中，趕緊手握單刀，隨時準備上陣，防 這高進求突發暗器。而對方三個錦衣衛也提劍在旁，虎視 眈眈。 　　如此又鬥了數招，坐在一旁的孫老三此時忍痛不住， 「嗯！」的一聲輕叫，令孫二一時分心，招式慢了下來。 就在此時，高進求趁機雙掌翻進，拍向孫二門面，孫二雙 手舉刀上封，眼見就要不敵，向後退去，右腳正好採中石 板上的足印，接著左腳又踏上另一足印，竟然閃開了高進 求的八卦掌招式。 　　孫老大見此，心中靈光一閃，開口叫道：「二弟，快 隨那足印踏去。」孫二低頭看準了方位，右足又起，順著 足印走去，手上繼續出招，連劈兩刀，竟然逼的高一進連 退兩?，差點就給砍中大腿，險些不支。 　　孫老大暗吁一口氣，心想：「好險，沒想到這石版上 的足跡還真的有用，卻不知是什麼人刻上去的。」 　　而那高進求卻是大駭，心想：「這是什麼邪門玩意。 」轉眼想要看個究竟，對方刀子又再揮來，只得趕緊留神 接招。 　　這足印乃是剛才那灰衣男子，揣想「當止亭」那扁額 中的行書所示、太極綿延不絕之意。並藉此三字與張三丰 心意相通，興之所至，將一身數十年的內外修為發揮到極 致的狀態下，踏印而成，當世之間，要能達到如此武功境 界，又能夠心神意領，水乳交融於這三字之間，只怕再無 第二人可以為之！所以這足印本身，就已隱含著極高明的 功夫在內。孫二在巧合之下，雙腳依此而行，周身的氣息 自然也就跟著有了變化。 　　孫二只覺身上真氣運轉突然流暢了起來，配合著出招 使力，在那刀鋒邊際竟隱隱有含雷之聲，威力登時大增， 而且每踏一?，全身氣脈流轉，就像是練著上乘氣功一般 ，越覺身形輕盈，不僅如此，出刀更是快捷迅速，而且招 招之間變化順暢，如行雲流水，竟是前所未有之感。 　　高進求接了幾招，漸感吃力，只見對手出招越來越快 ，而且步步進逼，那刀上所帶出的威力也越來越大，不自 覺的心驚起來，心想：「只憑自己一雙肉掌，絕對是抵擋 不住，剛才忒也托大，居然沒先用上劍。」但此時想要再 抽劍抵擋，卻哪裡找的到空檔，而這一懊悔分心，手上招 式自然又慢了下來，更是險象環生。 　　孫二繼續踏著足印出招，將高進求給圍了起來，只見 高進求一路八卦遊魂掌已然使完，又要再重新使起，雙掌 正要翻起之際，孫老大瞧出破綻，大喊一聲：「橫劈下盤 ，攻其未濟之時。」 　　孫二見機不可失，一刀砍下，正中對方右腿，高進求 「啊！」的一聲大叫，心中一驚，沒了想法，只能拼命連 出三掌，使足了全力，想藉此脫出孫二刀法之中。此時性 命攸關，已顧不得什麼單打獨鬥的約定，於是大叫喊道： 「大伙上啊！還等什麼，快快了結了這些反賊。」　 　　其它三人馬上提劍上前，兩人攻向孫老大與孫三，另 一人則攻向孫二，場面登時大亂，變成了混戰。孫二揮刀 檔開了對手從旁遞來的劍招，而高進求就趁著這個空隙， 抽出腰間長劍，使開八卦劍法。 　　只聽見「鐺！鐺！」數聲，孫二提刀揮出數招，帶著 風聲，不僅擋下了兩人的劍招，還逼的另一名錦衣衛向後 退去。而那高進求拼著再受孫二一刀，左手又再放出數枚 毒錐，朝孫二與孫老三門面射去！這一招頗是歹毒，就是 要斃了無力抵抗的孫老三，讓對方心神因此大亂。 　　孫二揮刀劈開，擋下了射向自己毒錐，接著一招「披 星戴月」，又砍傷高進求左臂，讓他不能再發暗器，但另 一枚毒錐卻沒能擋下，已經朝向孫老三飛去。 　　這時孫老三早已痛的昏蹶過去，渾然不知鋼錐將至， 而那孫老大又正被兩人圍攻，也不可能插不出手來擋下毒 錐。孫二眼睜睜的見那鋼錐飛去向老三，「啊！」的一聲 驚叫，手上的鋼刀的招式竟然就停了下來。 　　眼見孫老三即將中錐，忽然綠影一閃，輕輕「擦！」 的一聲，那毒錐已被擊落，插入土中，接著又是同樣「擦 、擦！」的輕輕三響，三名錦衣衛登時右肩上貞肩穴鮮血 流出，都已被暗器所傷！ 　　那三名錦衣衛肩受重傷，手上長劍在也把持不住，掉 在地上，只聽見三人「唉、唉！」大叫，卻不見四週有何 異狀。 　　三人嘴上倒是不饒，逕自的罵些粗話：「他奶奶的， 是誰躲在旁邊裏暗地傷人。」接著痛的坐倒在地，仔細查 看肩上的傷勢，這才發現那飛來之物竟是片葉子，而且深 深插入肩頭，沒至葉柄！眾人見狀，無不大驚，頓時嘴巴 都閉了起來，不敢再罵些不禮貌的話，心想：「難道這真 是飛葉傷人？而這世上真有這樣的功夫？」 　　孫二見那鋼錐不知怎麼的居然就射偏了，還以為是自 己砍中高進求那一刀，讓他失了準頭。但其他三名錦衣衛 無緣無故的倒下，就猜不到是什麼原因了。孫二見到三弟 沒事，不及細想，趁機上前，提刀扺住高進求的脖子，一 腳將他踹倒，讓他雙膝跪下，背對著自己，順手在他小腿 畫上兩刀，讓他無法站起，接著喝道：「拿出解藥來，要 不然馬上叫你身首異處。」 　　孫老大順手再向其它三人劃了幾刀，眼見現下情勢已 受控制，但也如孫二一樣，弄不清楚怎麼回事，怎麼這些 錦衣衛忽然間都給倒了下去，瞧那幾人身上，右肩上都受 了傷，這才發現，原來是有人暗中相助。 　　孫老大於是持刀作揖，高聲道：「何方高人相助，孫 氏兄弟銘感五內。」又深深鞠了個躬，心想：「這裡是武 當山，難道出手的是武當派的弟子。」再瞧瞧那錦衣衛身 上的傷，竟是一片飛葉造成，真是前所未見，心中驚訝： 「沒想到這江湖中傳說的功夫，今天可讓我開了眼界，在 這武當山上見著了。」心下更是確認這出手之人，定是武 當派的弟子沒錯。 　　但等了許久，四下卻無任何反應，心下不禁起疑：「 假如真是武當弟子，又在武當山下，為何不出面？」孫老 大又再喊了數聲，樹林之中仍無任何回應。 　　高進求卻已是忍不住，抬頭喊道：「武當山下，哪位 高人賜教，還請示下，好讓在下死也瞑目。」仍是沒有人 開口，高進求沉吟一下，接著說道：「閣下莫非就是武當 派弟子，假若如此，來日錦衣衛必當登門拜訪，好好討教 武當派的神技。」言下之意便是認定了武當派就是這事的 正主，想要憑著朝廷的名號來逼出這個神祕人物。 　　那灰衣男子在樹林之中，聽見高進求在重傷之際居然 還敢出言恐嚇，臉上微微冷笑，心想：「這人真是囂張， 死到臨頭，還仗著朝廷的氣焰，想要對武當派不利，真是 小看了天下英雄。」 　　想到了這「朝廷」二字，灰衣男子的雙眉又皺了起來 ，搖了搖頭，剛才以葉傷人，只是為了一解孫氏兄弟之危 ，見到現下錦衣衛都已被制住了，轉身便要離去，不想再 理睬這些人之間的是是非非。 　　高進求見無人回答，又見現在這個情勢，自己難有生 路，急中生智，忽然冷哼了一聲：「說道，既然閣下不願 現身，那就恕在下無禮了。」跟著舉起右手，袖中突然「 咻！」的一聲尖響，一支袖笛筆直朝天空飛去，直至天際 。 　　孫二見狀，不假思索，一刀直接斬下，傷了高進求的 右手，但卻已是來不及了。高進求「啊！」的一聲大叫， 痛的暈了過去。　 　　孫老大叫道：「不好，這是錦衣衛的響笛。」 　　灰衣男子原本已悄悄的轉身離去，聽見那尖銳的笛聲 在空中鳴鳴不止，心中有些不悅，於是又停下腳步，看看 孫氏兄弟如何處置這件事情。 　　孫老大接著說道：「這下山底的鷹犬都要上來了，還 要連累了武當一派。」接著轉身踹倒身旁一名錦衣衛，說 道：「你們這次一起來了幾人，快快從實招來，不然爺兒 手上的刀子可是不長眼的。」 　　這一腳踢的甚重，那名錦衣衛吃痛一時答不出話來， 孫二甚是心急，哪裡等得了，急忙之下，伸出左掌，便朝 高進求臉上打去，只聽見「啪、啪！」兩聲，出手也是不 輕，想要將他打醒。 　　孫老大見高進求醒了過來，馬上搶上前去，罵道：「 兔崽仔，竟然敢叫幫手。」接著聽見「啪！」的一聲，左 掌又打了高進求一個巴掌。 　　高進求骨子倒硬，「呸！」的一聲，從嘴中吐出幾顆 牙齒，和著鮮血，說道：「我錦衣衛上上下下少說也有數 萬之多，你們這些亂臣賊子，可逃的了嗎？」 　　孫老大向孫二使了個眼色，孫二點了點頭，伸手便朝 高一進身上搜去，就在他懷中，找的了一只青瓷小瓶，拿 了出來，向高進求說道：「這可是解藥？」 　　高進求冷笑一聲，臉上甚是得意，說道；「有種就把 爺兒給做了，想要解藥，除非給我跪下磕三個響頭，再叫 三聲好爺爺、哈、哈，爺兒我再考慮、考慮。」 　　孫老大見這高進求有恃無恐的模樣，心中一時也拿不 定主意，又看見三弟不醒人事的倒在一旁，臉上焦急之情 油然而生。 　　孫二見狀，手上握著瓷瓶，開口說道：「你若是拿出 解藥，我這下就先饒了你們幾人，不然休怪我手下無情。 」接著轉頭看了看其他三人，臉上殺機流露而出。 　　高進求聽見孫二如此要脅，卻是大笑三聲，臉上表情 變的十分古怪，像是看見了什麼滑稽的事情一樣，接著說 道：「我這一路上來，手底下殺的魔教黨羽，沒有一百， 也有八十，我只聽過向我跪地求饒的哀叫，卻沒聽過有錦 衣衛向你們這些反賊求饒，就連那五散人中的周顛，也被 我們錦衣衛的高手給一掌宰了，更何況是你們這些不成材 的魔教小儸嘍，淨說些傻話，莫叫人笑沒了牙。」 　　林中灰衣男子聽見高進求如此說道，臉色頓時嚴肅了 起來，心想：「這人忒也歹毒，殺了這麼多人還如此得意 忘形，看來江湖上傳言不假，這朱元璋的確藉著著些錦衣 衛殺了不少明教中人，沒想到周顛居然是死在錦衣衛的手 裡，這朱元璋，唉，沒想到當年同教之誼，居然敢這樣對 待自己教中耆老，真是不該。」 　　孫二「哼！」的一聲，走向一名錦衣衛，提刀抵住脖 子，說道：「拿不拿出解藥？」高進求仍不回答，孫二臉 色一沉，「刷！」一聲，當場了結了這名錦衣衛，接著緩 緩走向另外兩名錦衣衛。 　　其餘兩名錦衣衛看那孫二下手毫不留情，臉色驚怖不 已，其中一位忍受不住，開口說道：「高校尉，你就交出 了解藥了吧，不然，不然，這，這…….」沒想到這傢伙 甚沒骨氣，居然嚇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高進求見狀，開 口說道：「怕什麼，咱們大隊人馬就要上山來了，不只這 三名小醜，就連武當派，哼，也一併給鏟除了。」說到武 當派三個字，還特別提高了聲調。 　　林中那名灰衣男子聽他出言不遜，辱及武當，心下有 些生氣，便決定要出手教訓下這個口出狂言的朝廷鷹犬， 正要走出樹林，突然聽見另一名錦衣衛顫聲說道：「我們 、我們山底下哪裏還有兄弟，都、、、都往京城方向去了 ，這、、、這，高校尉，您就這個、、、這個。」 　　原來那孫二手上的刀子已經架在那人脖子上面，讓這 人嚇的魂飛魄散，什麼也都說了 出來！眾人聽見這錦衣 衛的話，才知道原來高進求說的都是大話，只是想要威脅 那孫氏兄弟，而右手放那袖笛，也僅是掩人耳目，佯裝恐 嚇而已。 　　高進求登時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下屬居然給露了餡 ，孫老大臉有不屑之色，開口笑道：「好一個大隊人馬， 倒是叫上來看看，有多少本事能一次鏟了武當派。」 　　高進求冷笑一聲，說道：「就算沒有大隊人馬，要料 理你們三個無名小卒也是容易，沒有了解藥，你那三弟就 必死無疑，還是乖乖交出名冊，或許我還會考慮一下，饒 你們三人一命。」 　　孫二臉上沉了下來，看那高進求仍是不肯供出解藥的 用法，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殺了你們這些狗賊給兄 弟們報仇。」接著刷刷兩聲，登時了結其他兩人。 　　高進求正眼也不瞧一下，臉上神色漠然，似乎其他三 人跟他毫無關係。雖然這些錦衣衛共事一主，但間彼此勾 心鬥角，爭權奪利，全無同朝間的門誼。 　　此時那灰衣男子從樹林中走出，一雙眼睛冷冷的看著 高進求，說道；「是誰說沒了解藥便不能解了孫三身上的 毒。」 　　只見灰衣男子左手伸出，迅速的在孫三任脈上諸穴點 去，從目眶下承泣穴起，一路點至腹上神闕穴而止。 　　高進求見到那灰衣男子出指之準，所點的穴道都是針 對「子午見血毒」而來，而且快的讓人看不清楚，臉上神 情大變，心想：「這人應該就是剛才暗地裡出手的傢伙， 沒想到他的點穴功夫也是如此厲害。」 　　接著聽那灰衣男子又說：「這任脈為全身陰脈之海， 而下腹為足三陰與任脈交會之際，三焦之氣的所出，聯繫 著命門真陽。神闕穴乃是任脈之精華處所，為臟腑真氣之 所繫，孫老三臉上顴骨紅躁，目合口邪，四肢軟痿無力， 逆冷鼻而鼾氣微，脈欲絕而浮大，這就是『子午見血毒』 所致，只要藉著神闕穴真陽羿動，即可救回垂絕之命，如 此而已，不需要多餘解藥。」 　　話還未畢，孫老三「啊！」的一聲，悠悠轉醒，臉上 躁紅慢慢退去，果然如這灰衣男子所言，氣息已經正常， 四肢知覺慢慢恢復，不再軟弱無力。 　　灰衣男子望向孫老大，說道：「每日子午二時，於神 闕穴填上一些艾草，再用薰灸，如此反覆七日，其毒自解 ，而那手掌上的傷只要以清水多次洗滌，紅腫便會慢慢消 去，但日後經絡酸痛，卻是在所難免。」 　　孫二此時提刀向高進求走去，左手指著他的鼻子，臉 色凝重，憤憤說道：「現在就殺了你祭我明教弟兄在天之 靈。」跟著大喝一聲，一刀斬下，高進求連話都還來不及 回答半句，就已身首異處。 　　只見孫氏兄弟個個臉上目眶含淚，神情甚是激憤，那 孫二忽然朝西跪下，仰望悠悠白雲，向天空拜了三拜，大 聲說道：「老四，今日靠著這位高人相助，作兄弟的才能 幫你報了仇，殺了高進求，還望你在天之靈就此安息，含 笑九泉。」 　　接著起身，兩人一起扶起老三，收拾好兵刃，孫老大 開口向那灰衣男子說道：「閣下可就是剛才以飛葉相救的 恩人？且受我們三兄弟一拜。」 　　那灰衣男子並不回答，孫老大三人馬上一起拜倒，灰 衣男子見狀，開口說道：「不敢、不敢，三位兄弟趕快請 起。」同時雙手一提，將三人扶起。 　　孫氏兄弟只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量圍住周身，將自己上 半身輕輕抬起，毫無壓迫之感。三人想要再拜，卻已是無 法跪下，心下訝異，沒想到這名書生般的中年男子，竟然 身藏如此深厚內功。 　　孫老大於是正色說道：「武當弟子果然是俠骨仁心， 身懷身絕世功夫，救了我三兄弟的性命，將來只要恩公開 口，我們兄弟這三條命就是你的了，水裡來、火裡去，絕 對沒有一個不字，敢問閣下大名稱號，孫氏兄弟先在此謝 下了救命之恩。」孫二與孫三同時點頭，連連稱是。 　　那灰衣男子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道：「在下張五郎 ，賞玩武當山之際，正好路過此處，見那些錦衣衛欺人太 甚，口出狂言，於是便暗中出手加以教訓一番而已，順手 之勞，三位千萬別把這事看的太重，各位的好意在下心領 便夠了。不過，剛才那錦衣衛所言，關於周顛一事，是真 是假？」說到這裡，那灰衣男子臉上神情變得肅穆起來。 　　孫二聽這張五郎所言，知道了他只是過路之客，並非 真正的武當弟子，但心中仍然有疑，於是開口說道：「雖 然那鷹爪子說沒有其他的黨羽就在左近，但這裡是武當山 上山必經之道，留下這些人的屍體，只怕仍要對武當不利 。」 　　孫老大聽孫二的提醒，看了看地上，點了點頭，對張 五郎說道：「二弟所言甚是，恩公且待我們先收拾了這些 殘局，再找個地方好好對恩公解釋這些來龍去脈，否則朝 廷爪牙查到了這裡，那可就對不起武當一派了。」 　　張五郎想想也對，於是回道：「就照孫二先生的意見 便是。」 　　見那孫氏兄弟手腳俐落，三兩下子便將錦衣衛的屍體 給埋到了後面山林裡，地上的血跡也用樹葉、沙土之類加 以擦拭覆蓋，兵器也都一一丟到山谷之中，沒有多久的時 間，山道上已經看不出剛才打鬥的痕跡。 　　孫老大看了看亭前石版，喟然說道：「不知是哪位武 當高手留下了這些?法，像是用腳直接踩踏出來的，分明 清楚，這樣的功夫，真是匪夷所思。」邊說又搖了搖頭， 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 　　孫二接著說道：「大哥所言甚是，這足印所成的步伐 方位，甚是精妙，順序踏去，只覺剛柔並濟，出招之際， 周身輕盈，威力大增。」 　　「只是這血肉之軀，如何能在石板上踏出印子來，就 算要用鐵器鑿的這樣清楚，也是不易，唉，這樣的功夫， 不知要如何才能練成！常言道：『武當山下，三歲小孩也 會使劍。』看來真是不假、、、嗯！難道這足印居然是張 真人踏成？要不然，當世之間，還有誰能夠有如此精湛的 修為？」 　　張五郎點了點頭，心下想的卻是：「沒想到一時興起 ，隨『當止亭』三字內涵踏出，竟然成之。這數十年來， 自己物我兩忘，世事不縈於心，這身的功夫，反倒沒有放 下來，而是更加精進了。」 　　孫二仍是側著頭，看著這些足印，正自猜想著。孫老 大已經攙扶起孫三，開口說道：「二弟不用再加猜測，這 樣的高人豈是我們能輕易見得到的，咱們快快離去，不要 波及了武當一派。」 　　孫二邊走邊說：「想我們教中當時也是人才濟濟，只 可惜我們兄弟三人只是五散人座下的小腳色，資質能力都 不夠，沒能學到上乘的功夫，要不然，也不會教這些狗爪 子給欺負成這個樣了。」 　　孫老大回道：「沒錯，聽教中其他前輩提及，我們以 前教主也是武功蓋世，除了張真人外，該當是天下第一。 那時我們明教好不威風，只可惜我們生不逢時，那是還都 是小娃呢，沒能親見那時的風光。」 　　張五郎聽見他提及前任教主，一時思緒起伏，吁了一 口長氣。 謝謝各位的閱讀 明天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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