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　雨　劍》〈第一章〉 夏元 著 　　江水悠緩的流著。 　　岸邊的楊柳，迎著風上下左右地任意起伏，午後的陽光，輕輕巧巧地灑在薄翠的葉片，灑在隨波的扁舟，灑在沈厚的黃土。 　　江上徐徐前行的木船，只見梢公持著長櫓，緩緩地擺渡。 　　清風，吹拂著衣襟，吹動了長髮，觸動了凌羽的心情。 　　『這風…好熟悉…』 　　木船逐漸近岸，長峽鎮外的景色清晰起來。二年前，楚青青與他在此一別，如今，他又回來了。 　　想到將可再見到青青，凌羽心中不由得一熱。 　　凌羽伸手入懷，取出一物。只見得那物紅巾外覆，才掀得一角，青青如黃鶯般宛轉輕脆的聲音在耳際響起：『你是我最敬愛的大哥…』她說這話時，一樣帶著她優美的笑容，認真的神情，沒有人能夠懷疑。 　　凌羽心中一嘆，打消了觀看的念頭，重新摺好放入懷中。 　　凌羽這次前來，倒不單是為了再見楚青青一面。原是師弟梅浩霖之父梅熙，悟梅莊莊主，將於下個月十五金盆洗手，凌羽奉師命前來觀禮。 　　這二年來，凌羽四海為家，江湖行走也甚寫意。期間梅浩霖雖幾次欲邀，卻為連繫不上凌羽而作罷，因之師兄弟這二年間也碰不上面。 　　凌羽想起當時同門學藝的情景，臉上不由得泛起微笑。 　　正思量間，船已悄然靠岸。 　　「少俠，到岸了。再越過這片樹林，便是長峽鎮了。」頭髮已半灰白的梢公，停妥船後詳細地招呼著。 　　「老丈辛苦，這是船資。」凌羽一面對梢公致謝，一面心想：『少俠麼？少呢，還算有，俠嘛，路程可大了。這名重逾千金，師兄弟中，應該只有大師兄可當得。』當下信步走入林中。 　　眼前一片涼意沁人的廣大樹林，使人心脾一振，凌羽不禁放慢了腳步。 　　『這林子還是一樣幽靜…』這片森天古木，入得林中，除了枝葉的沙沙聲外，便是凌羽輕微的腳步聲。 　　凌羽前行一段路後，右側的樹林中，隱隱傳來兵刃交擊聲。 　　『是什麼人在悟梅莊左近生事？』凌羽心中一奇，展開輕功，循發聲處奔去。 　　只見林內一空曠地中，三人竄身起伏，正在纏鬥。 　　其中二人黑巾蒙面，一身黑衣；另一人卻是全身白衣，腰繫絲綢藍帶，手持長刀。二名黑衣人這等衣著，自然不欲使人得知自身身分。但白衣人的特殊穿著，卻令凌羽心中一驚：『這…似乎是雲觀城…門下的衣著…』 　　雲觀城，是近百年崛起的武林世家。遠祖姓賀，原是經商大賈，富敵國邦。但到賀唯雄一代，因其自幼好武道，悟性聰慧，資質甚佳，其父遂禮延眾師細加教導，隨後賀唯雄又拜在當時武林宗師莊磊門下，莊磊見其對刀器悟性特佳，將本身十二路劍法，加以衍繹，另創八式「唯雲刀法 」以授，自此賀門遂成武林一方霸主。 　　賀唯雄晚年思慮漸沈，一日赴山觀雲，笑悟：「是雲觀我，非我觀雲。」將其世代所居之城，名為「雲觀城」，告知後代子息，勿忘蒼蒼天視。 　　雲觀賀門一向與人為善，不輕易與人結怨，極少有仇怨糾紛，當然許多武林人士，也是瞧在「唯雲刀法」的情面，非僅是對賀府的財富客氣。 　　凌羽心想：『該當不是賀門得失於人…這二名黑衣人透著蹊蹺…』 　　只見那白衣人在二名黑衣人夾攻之下，臉上滲出汗珠，手上長刀雖竭力相挺，腳下卻不住後退。 　　一名黑衣人閃電般的攻出七劍，白衣人長刀揮舞，正差堪把七劍攻勢封住，另一名黑衣人，卻是冷冷的一劍從右側面刺將過來，快速凌厲，含著猛烈的內勁，白衣人此時氣息翻轉，傖促回手一擋，斗然覺得一陣森寒氣勁貫體而入，虎口一麻，「噹」一聲，長刀竟脫手而去。 　　黑衣人見狀嘿嘿冷笑：「識相的，把虎泉劍交出來，饒你不死！」言罷束手而立，不再攻擊，好整以暇的望著落刀的白衣人。 　　那白衣人在一番逼攻之下，已然頭髮散亂，臉色泛白，聞言怒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雲觀門下，雲觀賀門，有貪生怕死的人麼？」臉上滿是倨傲神色。 　　「敬酒不吃，殺了你再取劍，也是一樣！」黑衣人只道好言相勸，那知對方卻毫不承情，眼中寒芒一閃，立時便要下殺手。 　　「劍下留人！」凌羽眼見黑衣人劍勢奇盛，白衣人無刀在身，是萬分擋避不過，出言制止之際，亦隨即飛身出劍。 　　雙劍交鋒，凌羽只覺對方氣勁十分強勢，懸空交手憑藉無力，落地之時，須後退一步方止住攻勢。 　　黑衣人心中更是驚訝，「怎地這裏有人？我竟毫無知覺。」來人凌空出劍，卻逼得他連退三步，不禁心下大駭。 　　只見眼前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衣少年，面目清朗，氣度自然，一派從容，雙眼甚是有神。 　　黑衣人看清來人之後，心頭訝異更甚，此人年紀輕輕，竟有這等身手，一招之內將自己逼退，四十年來，除了自己主人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等對手，不禁出聲問道：「尊駕何人，為何插手我兄弟閒事？」 　　凌羽淡淡說道：「江湖人管江湖事。二位傷人奪物，又不以真面目示人，行事太欠光明。」話畢，看一看白衣人似乎並無大礙，續道：「既然這位小兄弟安全無恙，你們走吧，我不出手阻攔。」 　　黑衣人聞言不怒反笑道：「尊駕一句話就要我們走人，嘿嘿…。」二人眼色一對，一人往凌羽攻去，另一人則出劍再攻白衣人，竟是二頭分擊，教凌羽不能兼顧。 　　凌羽這裏方出劍退阻一黑衣人的攻勢，卻瞧得那邊白衣人手無寸鐵，左閃右支，險象環生，眼看遞劍搶救不及，左手一揮，懷中袖劍應手而出。 　　「嗤！」的一聲，只見一柄四寸長的袖劍，插入另一名黑衣人的肩頭，那黑衣人肩臂一痛，握不住長劍，長劍跌落在地。 　　另一名黑衣人飛奔過去，瞧著同伴淌血肩上的那柄袖劍，劍柄三道曲線，似要騰空飛去，心中一動，轉頭對凌羽道：「風煙袖劍，齊至因是你什麼人？」 　　齊至因三十年前以「若水劍法」與「風煙袖劍」名動江湖。長劍靈動若水，劍勢渾成；袖劍如風似煙，無跡可尋。四十歲時，不耐武林中爭名奪利諸事層出不窮，竟於武學顛峰時歸隱，安居平淡。 　　凌羽道：「家師退隱江湖已久，早不問塵世俗事。二位若還有指教，找我凌羽便是。」 　　那名受傷的黑衣人，惡狠狠地盯著凌羽，一個字一個字道：「凌、羽，兄弟們記下了。」他們原是為那白衣人而戰，此番連續挫敗，二人卻再也不看白衣人一眼，掉頭轉身離去。 　　凌羽收起長劍，走向白衣人，低聲問道：「小兄弟，你還好嗎？」 　　那白衣人方離大難，心中感激，彎身拱手向凌羽一拜：「多謝凌大哥救命之恩。」嗓音頗為低沈，語調起伏平緩。凌羽方才自道姓名時，他已然緊記在心。 　　凌羽瞧他臉龐不過十四五歲年紀，身材卻甚為壯碩，不亞於弱冠男子，只是臉上神色仍帶有純真氣息，心中一奇，尋思：『賀府新一輩人物，多是這般年紀麼？』見他拱手道謝，哈哈一笑道：「這沒什麼，不要再提了。你是雲觀門下吧！要怎麼稱呼你？」 　　那白衣人道：「我叫賀石，是賀門家僕，少爺和其他人都叫我小石，嗯…也有一些人叫我石頭。」他老老實實的說出，只是最後一句時，神態略為緬靦。 　　凌羽微笑道：「原來是小石兄弟。方才那二名黑衣人為什麼要追殺你呢？」 　　賀石道：「是為了搶奪虎泉劍。這柄短劍是太爺要少爺作為悟梅莊梅熙莊主金盆洗手的賀禮，太爺一尋到虎泉劍，便命我送來了。少爺在北方遊歷，太爺在我出門時已經派人通知少爺南行，我必須前往南賀門與少爺會合。至於他們為什麼知道虎泉劍在我身上呢？這我可想不通了。」 　　凌羽見他才問賀石一段，賀石卻從頭至尾全盤托出，不禁失笑，心想這小兄弟也未免老實了些，笑問道：「依你這般性格，賀公子與你應是相處愉快吧？」 　　賀石聽得凌羽如此詢問，高興道：「是啊，少爺最喜歡和我談天，他常稱讚我說：『小石啊，你的名字取得真是不錯，太好了。』少爺對我們雖然很好，但很少稱讚我們，我是最常得到他稱讚的。」 　　凌羽大笑道：「賀公子眼光獨到，你的名字真是不錯，哈哈哈…」 　　賀石見凌羽也是開懷大笑，覺得這情景十分熟悉，好似賀門內家常對談。忽然間想到什麼，跳了起來，說道：「唉呀！我不能在這裏與凌大哥談天了。少爺可能已經到了南賀門，我必須盡快趕去。」 　　凌羽道：「你有要事在身，還是儘快起程，不要耽誤了。」 　　賀石抱拳揖道：「凌大哥再會！」言畢急忙往南行去。 　　凌羽微笑回揖。望著賀石匆匆離去背景，心想：『雲觀賀門，有這般真性情人物，來日有機會，自當往雲觀城一遊。』 　　凌羽再前行了好一會，方出得密林，日光灑將而下，雖不至於炎熱難耐，卻已無先前清涼。眼前黃土一片，二里外見得屋舍四落，正是長峽鎮了。 　　凌羽到得長峽鎮中，過了幾條街道，兩三個回轉，來到一間茶館。 　　這茶館中諸茶清香回甘，凌羽茶、酒不拘，但對於此「陸門茶館」的翠玉一茶卻甚為喜愛，每至長峽鎮必來此略坐。 　　茶博土一見凌羽進門，趕忙招呼道：「客倌一位嗎？裏頭請。」將凌羽帶往角落座次。 　　凌羽看著原本還一向清靜的茶館，此刻卻是高朋滿座，個個攜刀帶劍，全是江湖人士。其中不乏衣著華麗之豪門貴少，與小鎮一向的樸實無華甚有差異。茶館中雖不至於喧鬧，卻也話聲四起，茶博土的聲音似乎較往常提高不少。 　　只見角落裏那小方桌上，店伙正在收拾杯盤，想是來客剛走不久，看來這是茶館僅餘的空桌。 　　凌羽不禁心下笑道：『這算是來得巧了。』 　　當下坐定，向茶博士點了翠玉茶，便靜靜等候。 　　滿座茶館眾談話聲諸聲交會，突聽得一話音自左傳來：「唉！這茶館不賣酒，可悶死我了！」發言的是左側方桌的一個高個子，那桌坐著二個壯漢與一位年輕女子，腰間俱掛著長劍。 　　同桌的黑臉漢子道：「還有法子嗎？這小鎮僅有的三間小酒館、一間大酒樓，間間客滿，有得歇腳就不錯了。」 　　另一名年輕女子道：「這可奇了，離悔熙莊主金盆洗手之日，還有個把個月，怎麼這些人卻急忙提前來到？」 　　那高個子道：「還不是為了江湖第一美人楚青青。」 　　凌羽聽到言語提到青青，不禁微微看了那高個子一眼。 　　黑臉漢子問道：「平素誰敢撐著沒事，在悟梅莊外的長峽鎮中閒晃，還妄想見得楚青青一面？」 　　那高個子道：「所以呢，自然是趁著祝賀梅莊主金盆洗手的時節，希望能有機會一睹芳顏。」言下若有所思，不勝嚮往。 　　那年輕女子道：「但楚青青知道這幾日長峽鎮中，來了這麼些武林人士，還會像往常一般，偶爾走出悟悔莊嗎？」 　　那高個子喝了一口茶，續道：「這就是了，大夥一來，長峽鎮吵吵嚷嚷，楚青青更不會露面了。方才不也聽見，那二個豪門子弟大嘆他們二個月前便已來此，至今還見不得楚青青一面。」 　　年輕女子自認頗具姿色，聞言不禁問道：「她真有這麼美嗎？」 　　那高個子道：「其實我也沒見過。只是聽說與悟梅莊有交情的世家子弟，一旦見過楚青青，沒有不為她的絕色所沈醉的。」 　　黑臉漢子道：「楚青青如此盛名，看來要不是由於悟梅莊的威勢，也難維持她的安寧。」 　　那高個子道：「說得沒錯，悟梅莊除自莊事務處置之外，尚有一人專事婉退各豪門子弟慕贈楚青青的珍玩飾品。楚青青是悟悔莊總管『大碑手』駱殷文的義女，駱總管在悟梅莊的地位中僅次於梅莊主。聽說梅莊主對駱總管是十分敬重，而駱總管又對楚青青非常疼愛…」 　　凌羽聽得他們不斷談論青青，心下思緒起伏，茶博土送上的翠玉茶，卻漸漸喝著不覺其味了。 　　『青青啊！你只當我是你的大哥吧…』想到青青靈動清亮的雙眼，凌羽不由得心中一緊。 　　待得凌羽回神過來時，那桌談論青青的男女已然離去，換上一名年紀與凌羽相仿的男子在那裏獨坐。 　　茶館裏談論的聲浪仍然不歇，偶爾也可聽得楚青青的名字，但大多數江湖豪客此時最關心武林大勢，還是悟梅莊的下任莊主…。 　　「梅莊主此次淡出江湖，梅逸泉身為梅熙莊主長子，自然是由他接任莊主。」凌羽後桌一個蒼老聲音，正侃侃而談。 　　「溫老，話不是這麼說。梅沛霖雖然是次子，但性情爽朗，交友滿天下，我覺得他是下任莊主的絕好人選。」回話的這個聲音，不如前一人那般蒼老，只是略帶沙啞。 　　「白老弟，梅逸泉一向循規蹈矩，並無錯處，梅莊主沒有道理不傳他，悟梅莊若由他接掌，必然可以維持梅熙莊主的功業。」聲音蒼老的溫老回道。 　　「溫老，你別忘了，梅沛霖不僅承傳梅莊主的武藝，還拜在『靈劍』齊至因前輩的門下，身負二家絕學，悟梅莊若由他接任，一定會有一番作為。」那白老弟對梅沛霖頗為推賞。 　　「但梅莊大總管駱殷文卻是力主由梅逸泉接任，梅熙莊主應會尊重駱總管的推舉。」溫老不甘示弱的提出梅逸泉亦受人擁載。 　　凌羽在來訪悟梅莊途中，已多次聽聞此一爭論，惟不如長峽鎮的言談頻繁。凌羽雖知師弟梅沛霖生性親和、敏捷聰慧，與之相處甚歡，然他對於梅沛霖是否會接任莊主一事，深知這乃是悟梅莊自莊的莊務，他不便也無意涉入。 　　在茶館眾人各執一詞之際，茶博士那廂卻有不同的聲音：「一壺龍井、一碟花生、一盤魯牛肉…」飄然置身於這二個月來日日重覆的論談之外。 　　忽見茶博士一個轉身，急赴店門，欠身說道：「姑娘，您今日來得晚些，小店已無座次，真對不住！」 　　「啊…」那聲音語調輕軟嬌柔，煞是好聽，只是掩不住心中的失望。眾人不禁看向門外，只見一女子身著翠黃羅衫，清盈秀麗，神色柔美，正是一位容姿超俗的絕代美人。 　　驀然眾聲俱寂，這是凌羽今次在茶館難得清靜的時刻。原本喧雜的茶館，此起彼落的高談闊論，卻擋不住這女子的出色容光和她那輕微傳入的低嘆，剎時靜默下來。 　　那茶博士對此現象倒見怪不怪，仍繼續躬身答道：「姑娘，真正對不住，小店現下實在騰不出來桌位，非常抱歉…」含著今日，茶博士已是連續三日目睹眾人這般靜默反常的情況了，那姑娘一出現，必令整個茶館屏息沈寂好一陣子。 　　凌羽見得來人是一位年約十八的盈美出色女子，眉目之間似曾相識，正覺眼熟，聽得她臨店無座，凌羽便欲起身前往悟梅莊，讓坐佳人，方要喚店口的茶博士結帳，突聽得那姑娘對他輕呼道：「啊！…凌大哥，你來了！」言下不勝欣喜，先前失望的陰霾一掃而空。 　　眾人不禁將目光投到凌羽身上。 　　茶館中有一細微的聲音低聲問道：「這樣動人心魄的女子，她就是楚青青嗎？」 　　凌羽見她喚「凌大哥」的語氣這般輕柔，心念一動突然憶起，脫口道：「小喬，是你麼？」立時離桌起身，走向茶館門口。 　　方雨喬喜道：「凌大哥，你還記得！」語中帶著意外的欣慰。 　　凌羽笑道：「自然記得。只是二年不見，沒想到你已經從當年的小女孩，變成這般絕俗清麗的小姑娘。」 　　方雨喬聽得凌羽如此讚她，臉上一紅，嬌羞難抑，不禁低下頭來。 　　在凌羽和方雨喬的對話之間，另一個聲音輕聲回答方才發問的那人道：「她不是楚青青，二天前我一看到她，也是這麼問茶博士。茶博士說這二個月來楚青青不曾露過面，這個姑娘他也不知道她的身份。那天我偷偷注意她一個下午，見她一直關注門外，似乎在等什麼人…」 　　茶館眾人此時全然專注在方雨喬和凌羽身上，再加上這二個男子是壓低聲音細論，只有鄰近桌次的人才注意到他們談話的內容。 　　凌羽對方雨喬笑問道：「會在這裏碰上真巧。你剛好路過停歇麼？」 　　方雨喬聽得凌羽此問，停了一下，輕聲道：「沒……我……」心下卻嘆道：『以往凌大哥你倘若路過長峽鎮，要無急事在身，必會到陸門茶館一歇，我如何不知…』只是這般兒女心思，卻羞於讓凌羽知曉。凌羽這一問，她並不想對他道謊，但也不好說出自己正是來此等候，這番遲疑之 下，竟答不出話來。 　　凌羽見諸目光雲集下，方雨喬澀於言語，思忖方雨喬必是不習慣在此目光灼灼的情況下相談，說道：「那我們路上說話吧。」 　　方雨喬頓覺心下一鬆，輕輕點了點頭。 　　那茶博士見今日無座使方雨喬先前頗感失望，歉道：「明日姑娘再要光顧小店，一定先為姑娘留位。」 　　方雨喬嫣然笑道：「多謝你。不勞煩你留座了。」這三日來，茶博士日日見她來此，今日方才第一次看到她從心裡散發出來的愉悅笑容，甜美輕盈，明亮如雨後青山，不禁看得呆了。 （第一章完）　　 -- ┌───╮┌───╮┌───╮┌───╮ ◢█◣╦═════════╦◢█◣溫 │◤◢██│◤◢██│◤◢██│◤◢▊█ █◤ ║歡迎光臨★南瀛小棧║█◤ 馨 │◢█▅◤│◢▊▊█│◢██▅│◢███ ◥█◤║◆pmsh.twbbs.org◆║◥█◤路 └ └ ▊▊◤└▅ █◤└█ ▊◤ ● ╩═════════╩ ● 線 -=-=-=-=-=-=-=-=-=-=-=-=-=-=-=-=-=-=-=-✽/✽✽=-=-=-=-=-=-=-=-=-=-=-✽/✽✽ ※發信站 [南瀛小棧 bbs.pmsh.tnc.edu.tw] ‧ FROM [77.97.81.219.isp.tfn.net.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