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　雨　劍》〈第三章〉 夏元 著 　　梅浩霖與莊中執事匆匆趕至悟梅莊外，見游鼎持劍，正與一使斧大漢縱躍相鬥，悟梅莊等護莊弟子，齊列一旁，另有二位黃衣漢子立於對列，雙方儘瞧著游鼎與使斧大漢的比鬥，神態十分專注。 　　梅浩霖見彼此竟成兩軍對壘之勢，眉頭微皺，大喝一聲：「且住！」，運劍往使斧大漢攻去，意欲將其逼退以利談話。 　　那使斧大漢受梅浩霖與游鼎雙劍一逼，遽感對方劍氣凌利難擋，胸口氣血翻湧，連退二步，當下冷笑：「嘿！想不到堂堂江南悟梅莊，卻是倚多為勝！」 　　游鼎方收劍而立，聞言回道：「如與你比鬥，即使你們三人齊上也未必能在我劍下走出百招。鐵鷹幫曲堂主，只憑貴幫一面之詞便要強行搜莊，你們也太瞧得起我悟梅莊了。」說到後來，已頗有怒氣。 　　梅浩霖聽得「搜莊」二字，饒是涵養再好，不禁心頭火起，正欲直斥對方不遜，全無江湖禮儀，猛然思及梅熙莊主離莊時之囑咐，務要周全悟梅莊大小莊務，此時對方雖蓄意挑釁，悟梅莊卻是地主，萬不可失卻身分。思量之下強壓心中怒火，平靜問道：「天下抬不過一個理字。不知悟 梅莊何處失罪於貴幫，請曲堂主明言，好讓我等討教討教。」 　　那曲堂主滿臉虯髯，眼若銅鈴，聽得梅浩霖如此言語，以為確是向他討教，臉色一緩，應道：「好說好說。剛才我已經向貴莊游三總管說過，我們鐵鷹幫失卻『紫金劍』，查到是『妙手歐陽』歐陽欽所盜，他正是要將紫金劍贈給悟梅莊作梅莊主金盆洗手的賀禮，而且已先行託人將禮送 到貴莊。那知游總管全不承認，我只好強行搜莊。既然你又出來問事，看起來還頗聰明，還是儘早將紫金劍交出，我們還可作個朋友，敝幫主胸襟廣大，不會與你們計較。」 　　梅浩霖聽得此人言語，知是渾人一個，必是受人挑撥，心下不禁納悶，近來江湖中這幾年平靜無事，怎麼又有人要挑起各方爭鬥？ 　　凌羽已然到達前莊，此時聽得鐵鷹幫上門索拿「紫金劍」，尋思這不正是和「虎泉劍」、「無影劍」同為鑄劍大師宗勤封爐前所冶煉的三柄短劍，色澤雖然各異，但俱是吹金斷玉的絕代利劍。 　　雲觀賀門富敵國邦，早已珍藏「無影劍」，而賀石提及近日賀門又尋得「虎泉劍」，正好作為梅莊主之賀禮。「紫金劍」久不見江湖，竟是為鐵鷹幫所得，旋又失卻，倒是將箭頭指向悟梅莊。梅莊主雖不好名利權勢，但亦隱為南方各門派幫會所推崇，想不到在將歸隱之際，還有這些許 的恩怨新生。想來自己的師父雖是飄然一身，倒沒這塵世煩擾。難怪梅莊主也想同師父一般遠離這些江湖大大小小的恩怨俗事。 　　游鼎聽得鐵鷹幫曲堂主，仍是堅持己見，毫不理會方才自己一番解釋，又向梅浩霖無理要求歸還紫金劍，不禁怒道：「悟梅莊何等聲名，若紫金劍確在我莊，有何不敢對人言？只是貴幫自言紫金劍為貴幫珍物，不知貴幫從何而得，時日多久？江湖上並無人知曉此事。紫金劍劍主是否確 為貴幫，我們還不清楚，貴幫卻是僅憑一面之詞便上門強行索求，悟梅莊雖待客誠厚，對恃力無禮之客，我們也不會客氣。」 　　梅浩霖對那曲堂主道：「不知貴幫是聽何人所言？我莊雖然近日來多受江湖朋友錯愛饋禮不斷，但確無紫金劍一物。請曲兄告知是何人傳訊給貴幫，悟梅莊可與其一對真偽。」梅浩霖語氣仍舊客氣，對方即便無理，悟梅莊也不妄結敵手，總是希望雙方會談清楚。不過心下也尋思究竟是 何等人物，煽動這些地方幫會渾人到悟梅莊鬧事。 　　凌羽瞧著梅浩霖沈穩以對，知曉師弟也猜到其中必有內情，非是如此表面情況，心想二年來師弟果真成長不少。他聽著雙方對談，心想事情如果談明白善了便罷，倘若對方執意動手，他自是盡力維護師弟及悟梅莊眾人之周全。 　　鐵鷹幫曲堂主搖頭道：「那可不行，我們鐵鷹幫是不出賣朋友的。他好心告知消息，我們感謝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讓你們知道他的下落？這樣一來，往後就不會再有人願意信任我們鐵鷹幫了。」 　　梅浩霖心想這不是毫無對證嗎？梅熙莊主雖將歸隱，不問江湖諸事，但悟梅莊勢力仍在，鐵鷹幫可將悟梅莊瞧得小了。對方雖是如此不可理喻，他還是壓下脾氣，問道：「這樣說來，閣下意欲如何？」 　　鐵鷹幫曲堂主看一看後方道：「我說悟梅莊還是把紫金劍交出來吧！如果各位一定不還，等我幫其他三位堂主領眾趕到，這樣明刀明槍下，就不會太和氣了！」 　　「嗖！」的一聲，游鼎聞言立時再度拔劍而出！梅浩霖聽得這等幾近威脅的話語，眼中精茫一射，右手按在劍柄。 　　凌羽雖沒有碰觸任何武器，只是往前略進一步，全身已然散佈備戰的威勢。 　　那曲堂主在凌羽往前踏進一步時，陡然感受到一股無可言喻的威脅，他須得集中全付精神，才能在原處站立。但心下卻十分清楚，只要凌羽再前進一步，他就必須往後退卻，方能抒解那分無以名之的壓迫。不禁仔細地端詳凌羽，只見得是一名頗為俊逸的年輕高手，神態雖然自得，雙眼 卻不鬆懈地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他記得在鐵鷹幫的探查回報中，悟梅莊並無這般人物，不禁問道：「這位兄台怎麼稱呼？好像不是悟梅莊人。」 　　梅浩霖雖然訝異方才凌羽身上流露出來的氣勢，遠超過自己的想像，但此刻也無暇細問。見那曲堂主開口相詢，出言回道：「曲堂主不是要強行闖莊麼？怎麼竟然關注起我二師兄來著？」右手仍是按在劍柄上。 　　那曲堂主心下尋思：『他二師兄？難道是風煙袖劍齊至因的二徒？好像是姓凌吧！幫主沒說他會在悟梅莊啊！原是要我對付游鼎，其他三個堂主去對付梅浩霖，趁悟梅莊許多老一輩的人手出外時攻它個措手不足，殺殺悟梅莊的威風，滅滅他們在南方的銳氣，方便將來行事。可是多這個 凌什麼的，似乎打他不過…』 　　游鼎見那曲堂主臨戰前若有所思，喝道：「是否與我悟梅莊為敵，只在你一念之間！」 　　那曲堂主已然打定主意，明打顯然不成，要回幫中請示決定才行。對三人笑一笑道：「那紫金劍就多寄放在悟梅莊幾天，或許我幫幫主會親自來取回。後會有期！」話畢與隨行的二名黃衣大漢，往來路行去。 　　游鼎見那曲堂主如此行逕，來去自如，不禁更為氣憤，正要朝那曲堂主追去，梅浩霖猛然握住游鼎的手，道：「三叔！只不過是些不明事理的渾人，別與他們一般見識了。」 　　游鼎聽得梅浩霖如此說，搖頭道：「不成，悟梅莊那能由他們這般胡鬧？」 　　梅浩霖道：「他們正是來胡擾鬧事的，三叔不要中了他們的計倆，還是維持莊中的安全要緊。近日因為爹的退隱日子將近，長峽鎮往來人物愈趨繁雜，有心人想要暗中生事是很容易的，反倒是我們難於偵查。」 　　凌羽心中正納悶這些幫會怎麼會上門鬧事，難道他們竟對悟梅莊的虛實所有知曉？思及此處，對梅浩霖問道：「大總管和二總管現下不在莊上麼？」 　　梅浩霖見眼下莊眾因這突然的事務，正注意他們的對談，況且游鼎仍是怒氣未消，說道：「還是讓三叔對你說吧，這裏人多，我們還是進去談談。」 　　游鼎聽得梅浩霖如此說，只得邀同凌羽一塊進莊。 　　凌羽正欲與梅浩霖、游鼎二人進莊相談，眾人轉身之際正瞧見方雨喬立於莊門，笑笑地望著三人。 　　凌羽佯怒道：「要你不許出來，你還是走到這裏來瞧，萬一傷了你怎麼辦？」 　　方雨喬深知凌羽的脾性，絕不會因這等小事與她生氣，笑道：「各位大俠武功蓋世，不來瞧瞧才是可惜了。」 　　梅浩霖道：「二師兄別責怪小喬。這二年來，我說的話她也沒幾次聽…」 　　方雨喬奇道：「浩霖哥這是為我開罪嗎？怎麼聽來卻像是火上添油？」 　　梅浩霖正色道：「怎會？我愛護你都來不及了。這樣吧！待會二師兄如要對你責罰，不管幾下板子，我都替你受了。不…不…，還是乾脆再多打個幾十下吧，連你以後的不聽話，我都一併代你承受便是……」 　　方雨喬嗔道：「浩霖哥，你真得很壞！凌大哥才剛來，你就要告我狀子！」 　　梅浩霖苦思道：「很壞？這樣你還覺得不夠好嗎？我如果挨了幾十下的板子，你應該可以不聽話好多年呢。可是你還覺得不夠……啊！那就這樣，包含你這一輩子的不聽話，我都替你擔了…」 　　方雨喬聽得梅浩霖這番談話，臉色霎時飛紅，不敢再留此地，急急留下一句：「我去瞧瞧雲姿。」忙著往莊內走去。 　　梅浩霖靜靜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笑意。 　　凌羽看著梅浩霖與方雨喬笑鬧，心想：『師弟與小喬愈發親近了。小喬如此溫婉可人的女孩，和著師弟如此的謙沖有禮，二人倒是一段良緣。』不禁為方雨喬和梅浩霖感到欣慰。 　　游鼎見得這些年輕人如此開懷，原本那對滿佈皺紋、充滿戰意的眼角也不由得浮上了微笑，對梅浩霖與凌羽說道：「我們進莊談吧 ！」 　　凌羽等人進入後莊內廳。 　　游鼎待二人坐定後，略一沈思，對凌羽道：「凌羽，其實這也不必瞞你，殷文和易行，眼下確實不在莊上。」 　　凌羽正在尋思這些幫派怎會輕易上門挑釁，聽得游鼎這番說明，問道：「大總管和二總管也不莊上？梅世伯和伯母同去尋畫，如此一來，悟梅莊全憑三總管和浩霖維持了。」 　　梅浩霖回道：「正是如此。」 　　凌羽問道：「只是那鐵鷹幫如何得知莊上虛實？難道他們竟伏眼線，暗中留意悟梅莊的一行一動？」 　　游鼎道：「或許正如你所言，這些日子悟梅莊上招待了好些江湖朋友，人來人往的，他們有心窺探，也是選這時機。這些沒眼的混球，好歹不要撞在我手裏…」游鼎方才壓下的怒氣，此時又有些按耐不住。 　　梅浩霖對游鼎笑道：「那些跳樑小丑不過是班門弄斧，想借由與悟梅莊的對恃，抬高鐵鷹幫的身分。三叔，他們是以下駟對上駟的策略要激你發怒對戰呢，『平湖快劍』劍快、口快、心也快，這些渾人還算了解三叔。」 　　游鼎聽得梅浩霖如此說，笑罵道：「你這小子，竟然繞個彎子來笑我，看樣子又想挨拳頭了。」 　　凌羽心想游三叔一向平易近人，對他們從無長輩架子，無怪乎師弟對三總管談話總是口無遮攔。 　　梅浩霖笑道：「拳頭那敵得過快劍？三叔是紫陽派中的大劍客，古往今來，紫陽派也只有這麼一個出類拔萃的優異傳人，三叔捨劍用拳未免太謙虛了…」 　　游鼎笑道：「你這小子別以為送我個帽子戴，我就會饒過你。何況你也太過誇張，我小師弟冷子牧，被譽為自『靈劍』齊前輩後，當今武林最超卓的劍客，我是遠不及他的。你這……『目無尊長』的大罪，我看就讓你二師兄來教訓你吧！。」 　　梅浩霖聽得游鼎如此說，對凌羽笑道：「二師兄你真捨得『大義滅親』嗎？好歹要念及我們『數十寒暑』的同窗之誼，我一向和你最是親近，偶而我攜酒上山，不也拉著你同飲嗎？難道這二年我沒機會送你酒喝，你便真要與我兵刃相見嗎？」 　　凌羽聽得師弟這番玩鬧話語，又看著游鼎在一旁微笑不語，回道：「不知為何，我竟又被拖下戰場，三總管要管教我小師弟，還是要請我大師兄來，每回喝酒，我大師兄絕不參與，免得被我師弟一併拖下水，管教他不得。我是與梅師弟在同一個染缸，黑白同色，他一向不讓我『潔身而 退』…」 　　游鼎笑道：「說到底，你還是不代我出手，你們二師兄弟也真口徑一致，聯合禦『外』，…嗯…不對、不對…，該不是你們聯手偷襲你們大師兄慣了，這下你們聯合對付起我來了…」 　　凌羽道：「三總管，您是武林前輩，我絕不會踰矩與您交戰的。不過浩霖麼…」他笑看了一下梅浩霖，「我一定不敢擔保…」 　　梅浩霖搶話道：「二師兄你真不夠意思，好歹我們同門一場，你不幫我也算了，還合著三叔一併對付我，原本我還想說你一來，我…」 　　「你就可以多個幫手了？」游鼎截道：「可惜凌羽立場公正，還是有點評斷的。小子你別忘了，不是只有你有師門啊！我小師弟冷子牧也會聯同四位長老，齊來悟梅莊賀禮的，看來是我們紫陽派人多勢眾啊！」 　　梅浩霖奇道：「『無情劍』冷子牧也會來莊？三叔，先前你沒與我們談到啊！」 　　游鼎道：「這是近日才決定的。我一直處理江湖好友的款待事務，不知為什麼，瞧著這些各方門派的賀客，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的感覺，擔心會有其他事故，為了預作打算，我還是派人去延請冷師弟來莊觀禮，冷師弟下嶺南去料理我門派的事務，日前接到他的傳書，他會於下個月初趕回 ，到莊上來賀禮。」 　　凌羽道：「悟梅莊與紫陽派是南方武林的最為人所尊崇的門派，況且與青龍寺住持天隱大師一向禮好，真有人敢來捋虎鬚嗎？」 　　游鼎道：「天隱大師近年已然少理俗務，莊主又將退出江湖，我們紫陽派正忙於殲敵，有心人想趁機而起，也是看準眼下的情況…」 　　凌羽道：「難道，大總管正是到青龍寺去嗎？」 　　梅浩霖道：「沒錯。駱叔確是到青龍寺去拜訪天隱大師，駱叔曾於北方的白虎寺出家，雖然早己還俗，但對於同派南宗的天隱大師，他還是守持弟子之禮。此行一是為悟梅莊敬邀天隱大師，二是執弟子之禮向天隱大師問安。」 　　游鼎接道：「至於易行離莊，卻是為了雲姿。小孩子擾亂，我們都勸他不必在意，但他始終難以釋懷，深覺對不住莊主和夫人對雲姿的疼愛，今日凌晨，堅持出莊親自添購瓷器玉飾等物，喚也喚不住 。」 　　梅浩霖道：「二叔就是這等性子。」 　　三人正談話間，只見方雨喬神色凝重，匆忙而進。 　　梅浩霖道：「小喬，你的樣子不對，怎麼了？」 　　凌羽、游鼎也同時注視著方雨喬。 　　方雨喬急道：「是雲姿，我去她房內，喚她不醒，見她臉色漸漸轉青…」 　　游鼎脫口道：「該不會是中了毒？」 　　眾人聽得「中毒」二字，神色一變，齊往雲姿房中趕去。 （第三章完） -- ┌───╮┌───╮┌───╮┌───╮ ◢█◣╦═════════╦◢█◣溫 │◤◢██│◤◢██│◤◢██│◤◢▊█ █◤ ║歡迎光臨★南瀛小棧║█◤ 馨 │◢█▅◤│◢▊▊█│◢██▅│◢███ ◥█◤║◆pmsh.twbbs.org◆║◥█◤路 └ └ ▊▊◤└▅ █◤└█ ▊◤ ● ╩═════════╩ ● 線 -=-=-=-=-=-=-=-=-=-=-=-=-=-=-=-=-=-=-=-✽/✽✽=-=-=-=-=-=-=-=-=-=-=-✽/✽✽ ※發信站 [南瀛小棧 bbs.pmsh.tnc.edu.tw] ‧ FROM [77.97.81.219.isp.tfn.net.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