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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夢華傳說(卷十五)第八十六章─山林佈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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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夢華傳說(卷十五)第八十六章─山林佈陣
時間: Sat Apr 6 11:53:50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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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華傳說(卷十五)第八十六章─山林佈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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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不多久,便見到劉芳華在風紫婷與徐苞的陪伴下走來,隨著來的還有守在劉芳
華身側的劉冥。
劉禮有些意外的說:「冥六叔也來了?」
「我可不是來幫你的。」劉冥哼了聲說。
「豈敢。」劉禮微笑說:「冥六叔不僅贈刀、幫我帶出了徐定疆與芳華姪女,而
且手下高足還願意投入我軍,已經幫了太多忙了。」
「他們不投入也不行。」劉冥哼了一聲說:「他們功力不足,不能離都城過久,
只好聽你使喚……你也不用拐著彎兒提醒我,我知道還欠你一件事。」
「六叔言重了。」劉禮目光轉過劉芳華,點點頭說:「芳華,好久不見。」
劉芳華還沒回答,劉冥已經搶著說:「禮老二,我們先前已經講妥了……」
「當然。」劉禮搶著說:「若芳華願意隨著六叔,我便不插手。」
「很好。」劉冥閉上嘴,向後退了兩步。
劉禮再度轉向劉芳華,臉上露出苦笑說:「芳華,妳一定怪二叔這麼做吧?」
劉芳華冷著臉,哼了一聲沒說話,劉禮嘆了一口氣,苦笑說:「說老實話,若非
情勢逼人,我也不會這麼做。」
「別假惺惺了。」劉芳華冷著臉說:「若想要我背叛父皇,那是妄想。」
「我自然明白。」劉禮點頭說:「大哥雖然耳根子軟、見事不明,總也不算壞人
,何況又是妳的生身之父,妳對他效忠是正常的事。」
劉芳華頗想反唇相譏,但劉禮所說的「耳根子軟、見事不明」八字,劉芳華卻又
打從心底同意,以她個性,總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劉芳華只能咬咬牙,緊閉上嘴。
「我找妳來,是想與妳談件事。」劉禮功力本深,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他覺得
體力漸復,於是勉力坐起身說:「我知道妳與白浪感情深厚,只要妳願意撒手不管,
我也不會強要妳的協助,只要別阻攔白浪助我,我願玉成妳與白浪的好事。」
劉芳華畢竟臉嫩,聽得劉禮這番話,整張臉立即紅了起來,她一跺腳,正待轉身
離開,卻聽劉禮接著說:「且慢,無論我與大哥關係如何,我畢竟是妳二叔,我也希
望妳好,難道妳真的希望修習『幻靈大法』?」
越說越不像話了,當著自己的面要劉芳華毀諾?劉冥的臉色本就不好看,現在卻
是更陰陽怪氣了,他往前踏步說:「禮老二,你這話……」
「若芳華願意,這便是我求六叔的第三件事,這可與劉氏內鬥無關。」劉禮打斷
劉冥的話說:「能讓芳華與白龍將終成眷屬,不也是一大樂事?」
劉禮這麼一說,劉冥可就不好說話了,他哼了一聲說:「芳華丫頭,妳若是自己
放棄了,日後可別後悔。」
劉芳華壓根也不願意學那鬼「幻靈大法」,問題是自己真的要嫁給白浪嗎?就算
自己不插手,白家人加入劉禮部隊,日後攻破都城,自己的良心難道過得去?當時會
願意隨劉冥脫困,一大半也是因為劉冥表示將遠離凡塵,不再涉入劉氏內鬥,自己才
動了跟隨劉冥的念頭,否則看著白浪率軍攻打自己父親,自己如何能承受?
沒想到現在劉禮居然提出了這個建議,不但讓自己名正言順擺脫當日與劉冥的承
諾,還能嫁給白浪……想到這裡,本已紅透雙頰的劉芳華更是渾身燥熱,那時的輕憐
蜜愛、海誓山盟,難道還能重現?這是真實,還是幻夢?
但他們畢竟是父親的敵人,自己若是真的嫁給了白浪,揹個萬世罵名還不打緊,
但自己難道能原諒自己?想到這裡,劉芳華泛起紅潮的臉,霎時又白了下來。
劉芳華心念一轉,心裡又想,情勢已經十分明顯了,父親的敗亡已在眼前,自己
一個人,是無法扭轉這個局面的,那何不……何不索性便聽了二叔的話,還能與白浪
相守到老?想到這,劉芳華的心驀然撲通撲通的跳得更快了。
劉芳華臉色忽白忽紅,正怔忡的時候,劉禮也不催促,只低聲向風紫婷吩咐了幾
句話,下了幾個調動部隊的命令,但他的目光依然望著劉芳華的神色,臉上都是關切
的模樣。
劉冥眼見不對,想了想連忙開口說:「芳華丫頭,做叔祖的一直沒時間向妳解釋
『幻靈大法』的妙用,這就趁便向妳說說……『幻靈大法』藉藥物與人體的奇異本能
,能不藉內息的引注,便能達成與天地能量相通的狀態。但不只是引能入體、以內息
的模式施用而已,這種與天地能量相通的方式,可說是無中生有、溝通多於利用,能
憑藉著天地間大部分能量的協助,做出許多妳無法想像的事來。」
劉芳華這時正心亂如麻,哪裡聽得下劉冥的自吹自擂?何況劉冥不擅長自我吹噓
,說來也不見得多動聽。
劉冥眼見劉芳華臉色不對,連忙接著又說:「我那幾個徒弟功力不足,縱然修練
成功,還是不能達到辟穀、服氣、長生的境界,但總也達到不老的狀態,妳現在功力
已經如此,叔祖敢保證,妳日後的成就當在叔祖之上……」
當劉冥聒噪不休的時候,四周的人自然而然一面聽,一面看著劉芳華,不知道她
會不會捨「幻靈大法」而就白浪,又或是做出相反的選擇?其中最關心的,自然是相
距不遠的白家一群人,尤其與劉芳華私交不錯的白玫、白敏更想聽聽劉芳華如何回答
。
白玫見劉芳華難以答覆,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同情,若有人要自己老實回答
,自己願意選擇徐定疆或是白家,恐怕也是難以決斷吧?白玫望著臉色泛白、昏迷不
醒的白浪,驀然想起了許久未見面的白靈,她臉上露出了苦笑,白靈選擇留在東極城
地底,不也是一種無奈?浪大哥啊浪大哥,你可明白小靈的心情?
聰明如白玫,早已察覺白靈對白浪有絲莫名的情愫,但除了同屬白氏之外,兩人
輩分差了一輩,更是一大鴻溝。白靈選擇離開三個月,是逃避還是決斷,白玫也拿捏
不定。白靈看來柔順,但若是拗起來,可是誰也搞不定她,地做了這樣的選擇,也算
是夠聰明、夠委屈了。
白玫從劉芳華想到白靈,正神馳東極時,忽聽得劉芳華似已決斷,緩緩的說:「
無論白浪或是二叔,對父皇來說,你們都是叛賊……我寧願隨著冥堂叔祖浪跡天下,
與草木同腐,也不會屈從事賊。」
這可是當面罵人,周圍的官兵臉色都難看起來,連剛剛對劉芳華頗有迴護之意的
風紫婷也沉下了臉。
劉禮面色微沉,還想開口時,劉冥卻是少見的哈哈一笑,驀然帶著劉芳華緩緩的
往空中飄去,一面大聲說:「既然如此,我便把芳華丫頭帶開,省的你們彼此看了惹
厭……」
話未說完,劉冥周身氣流一陣激盪,又是朦朦朧朧看不清楚,過不多久,兩人一
起消失在空際,無影無蹤。
牧固圖紀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二十日
清晨,曙光乍現,數千名脫袍曳甲、狼狽萬分的士兵,一面不斷的回頭張望,一
面勉力拖著沉重的腳步,翻過又一座的山頭。一路上,只要是草木掩映,雀鳥驚飛,
都使得部隊人心惶惶,提心吊膽。
這些士兵,不知為何都沒有騎乘著龍馬,經過了一整夜的奔馳,想當然速度實在
快不起來,眼見又翻過一座山頭,下方出現了一片頗為濃密的林地,領頭的一個雄壯
年輕人回過頭說:「傳下令,到了林中便休息。」
他身後有幾個指寬的傷口,雖然已經止血,但皮肉外翻的口子看起來似乎也不像
是輕傷,不過他倒依然頗有精神,回過頭,讓部隊一個個從他身旁穿過。
「啟稟安國使。」渾身傷疤的一個中年漢子走到他身側,臉上掩不住疲態的說:
「這裡安全嗎?」
「唐管帶。」被稱做安國使的年輕人搖搖頭低聲說:「我們雖利用龍馬引開對方
的追兵,但東方活路只有這一條,他們早晚會追上來。」
唐管帶沉吟片刻,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了下來,轉過頭率領著部隊上下移動,隱入
密林之中。
安國使與唐管帶,正是徐定疆與唐靈兩人,徐定疆率隊南奔,若是一路順暢,本
無須奔出半日便可返抵都城,但在敵方不斷追殺下不得不繞個大圈子的徐定疆部隊,
移動的速度自然而然延遲下來。而為了阻攔敵軍,徐定疆一路上還設了兩、三次埋伏
,殺退了幾次追來的習回河軍,到最後眼見敵軍匯集的越來越多,徐定疆不得不忍痛
棄馬,讓龍馬群誘導追兵錯誤的方向。
經過一夜的奔逃,除了原先的唐靈、鍾名古、袁業家之外,這批部隊還會合了吳
平、杜給兩人的部隊,算算已經匯集了七千餘人,與原有部隊相比,到這裡的不到十
分之一。至於趙才、墨琪、夢羽等人卻一直沒有見到。
而身負重傷的池路,在一路倉皇奔馳下,不知何時已經斷氣,鍾名古得知時有如
瘋了般的想回頭衝殺,若非徐定疆阻住,只怕又多賠一命。
鍾名古等四人所帶的官兵約莫兩千多人,唐靈的則是千餘人,剩下的近四千人則
是一路上逐漸匯入而來,將領早已不知去向。
本來唐靈從東極城只帶了五百心腹來,其他的都是都城部隊,只不過在出戰之前
,徐靖已經囑咐數位管帶聽從唐靈的領導,這才能有這麼多人跟著唐靈衝出那片亂局
。
所以現在徐定疆的部隊中,除了唐靈、鍾名古等五人之外,還有三名原屬都城的
管帶,論起經驗,雖比鍾名古等人豐富,但說到武功,最多是伯仲之間,所以除了徐
定疆外,唐靈自然而然的成為第二號人物。
這一夜,徐定疆領著部隊劃過一個弧度,先順著都城東北面起伏的丘陵南奔,直
到繞過了整片丘陵地,進入了都玉山北緣密林,這時部隊才敢稍作休憩。
不過是奔了整整一夜,對練武有成的人來說,本是小事一樁,但先經過了數小時
的鏖戰,再經過一整夜的奔波,除少數的幾人之外,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經累得不成模
樣,到了林中,許多人扔下刀劍,整個人癱在地面躺平,一副累斃了的模樣。
唐靈比徐定疆先進入林中,看到這個情形,他雙眉一皺,目光巡了巡。眼見一個
頗為粗壯的管帶四平八穩的躺在地面,他緩步過去,輕輕踢了那人一下說:「起來!
」
無巧不巧,那人正是滿肚子怒火的鍾名古,他緩緩睜了睜眼睛,見唐靈出現在自
己面前,他哼了一聲說:「少來煩老子。」眼睛又閉上了。
唐靈臉色一沉,腳上用勁再一踢,一下子把鍾名古踢翻了個身,一面加重聲音說
:「快起來!」
居然敢踢老子?鍾名古哪裡受得了這種氣,翻了兩滾的他驀然蹦起,拔刀就向著
唐靈劈了過去。
這小子好大的膽子!唐靈微微一怔,他雖然也不過是管帶,但在多數官兵的心中
,已經把他看的與龍將差不多了,現在一個年紀輕輕的管帶居然敢對自己無禮?
唐靈橫身一閃說:「還不住手!你想受軍法?」
唐靈這麼一閃足見功力,鍾名古眼看著砍不到對方,加上對自己同僚動刀本是重
罪,他紅著眼睛怒視著唐靈,破口大罵:「你算什麼東西?」
唐靈哼了一聲說:「要你的部下坐起來。」說一說完,唐靈理也不理鍾名古,轉
身就往回走。
這般瞧不起自己?鍾名古怒吼一聲,又要揮刀直劈,但見唐靈背對著自己,舉起
刀的鍾名古憤憤的說:「你給我轉過身來。」
這一下,連唐靈的手下們都看不過去了,立即有幾個人奔了過來。唐靈揮手阻住
自己手下,臉一沉,身子半轉過來,冷望著鍾名古。
鍾名古正要揮刀時,一樣渾身狼狽的杜給、袁業家兩人已經聞聲趕來,連忙阻在
兩人之間,袁業家拉住鍾名古,杜給轉過身向著唐靈施禮說:「唐靈管帶,我們突逢
好友過世,失禮莫怪。」
原來這人便是唐靈,鍾名古楞了楞,這次徐靖帶軍,特請隨劉然返都的東極四大
管帶配合領軍,鍾名古早已聽聞對方的威名,只沒想到自己就是被其中之一踢了一腳
。
唐靈目光向著三人打量打量,臉色緩了緩說:「你們是南角城來的部隊吧?」
「正是。」杜給客氣的說:「我們的經驗不足,還請唐管帶多指點。」
唐靈不冷不熱的說:「部隊困乏,一躺下就起不來了,他們若還想要命,最好別
死賴在地上。」
「多謝唐管帶提醒。」杜給回望了鍾名古一眼,見他似乎也冷靜下來,不過仍紅
著眼睛,杜給回頭擠了擠眼說:「鍾名古,向唐管帶道個歉。」
鍾名古哼了一聲甩開袁業家的糾纏,回過頭罵自己部隊:「你們還不起來,要老
子一個個踢起來嗎?」畢竟還是不肯道歉。
唐靈也不計較,轉身要走時忽然又回過頭來說:「這場戰役不知死了多少人,誰
無親友?若不是為了存活的人,安國使又豈會留在這裡?你們還算是南角城的部隊嗎
?」
杜給與袁業家對望一眼,兩人自然而然的轉頭望向徐定疆,只見徐定疆一個人孤
單的坐在一株倒下的大樹上,目光眺望著遠方,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這兒的爭端,反倒
有幾分索然、茫然的感覺。
杜給與袁業家這才猛然想起,南角城的撐天巨木徐靖已歿,徐定疆該是最感悲痛
的人,但他仍暫時放下了仇恨,領著這隊敗兵逃遁,說起來,最難受的該是他吧?
鍾名古雖然轉身走開,但唐靈的話依然一字一句的聽在耳中,他自然而然的也把
目光轉向徐定疆,當時若不是他攔著自己往回殺,只怕這時自己也已到黃泉找池路拼
酒去了──這麼一時快意固然簡單,但這些跟隨著自己的士兵呢?自己卻是從沒想到
過。
驀然間,鍾名古心中湧起一股慚愧的感覺,但他雖脾氣暴躁,卻也不像過世的池
路這麼直性子,要他過去向唐靈陪罪是說不出來的,他只悶悶地到一旁坐下,再也沒
說一句話。
唐靈離開後,這時吳平才緩緩的踱來,袁業家忍不住抱怨說:「吳平,你也不快
些兒來幫忙,剛剛我差點拉不住老鍾。」
「不拉也沒關係。」吳平漫不在乎的說:「東極城唐靈管帶好大的名頭,老鍾砍
不傷他的。」
「這是什麼話?」袁業家瞪眼說:「軍旅中嚴禁私相鬥毆,你想讓老鍾吃板子啊
?」
「吃吃板子腦袋說不定會清楚些。」吳平遠遠望了望徐定疆,難得的嘆了一口氣
說:「沒想到王爺竟……這次事情鬧大了。」
「趙才也不知跑哪裡去了。」杜給心知徐定疆坐的雖遠,但這點距離自然是聽得
一清二楚,他有心轉過話題說:「他不會也出了事吧?」
「他倒好了。」吳平搖頭晃腦的說:「王爺安排他和那兩個嬌滴滴的管帶作一路
領兵,可算是做鬼也風流。」
反正吳平口中一向沒有好聽的話,杜給他不理會他,轉過頭說:「到了這兒,小
王爺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也沒什麼吩咐……」
「去問問吧?」袁業家眨眨眼說:「咱們索性直接回南角城,眼看都城就要陷落
,我們還回去做什麼?」
「有這麼容易就好了。」杜給搖搖頭,口中留著一句話沒說……南角王妃陳晶露
可還在都城,徐定疆會這麼回南角城嗎?
ㄒ 「小王爺不會是太傷心了吧?」袁業家跟著又擔心的說:「他怎麼一直沒說話?
」
自徐靖過世,他們被徐定疆所救後,過去的小仇小怨早已不值一提,袁業家自然
替徐定疆擔心起來。
沒想到這時遠遠的徐定疆卻驀然站起,招手說:「唐管帶。」
「是。」唐靈快步趕了過去,施禮說:「安國使有何吩咐。」他並非南角城部隊
,與徐靖、徐定疆也不相熟,自然而然以官階稱呼徐定疆。
徐定疆目光向著東南望,一面說:「那個方位有人向這窺伺,看樣子該是比我們
快一步的逃兵,你估計是哪一方的部隊?」
唐靈一怔,目光向東南望去,卻是什麼身影也瞧不見,唐靈皺皺眉說:「能將散
亂敗兵糾集成隊,除了南蘇他們幾個外,我倒想不到別人,這麼謹慎的觀望……若非
敵軍,就該是孟啟管帶。」
「那個胖子?」徐定疆雖仍懶洋洋的點點頭,但臉上卻不見常掛的那一抹笑容,
只聽他緩緩說:「他要先看看我們值不值得投靠?」
這年輕人實在聰明,唐靈微微一怔,點頭說:「安國使明察。」
「隨他們去吧,部隊移動。」
徐定疆向著四面一揮手,比出手勢,四周圍的部隊不得不一臉愁容的站起,整隊
成一小隊一小隊的陣型,向著東南面移動。行出沒有多遠,部隊後方驀然傳來一長一
短兩聲梟鳴,徐定疆微微一怔,揮手比個加快的手勢,部隊的移動腳步立即增快,幾
乎是慌不擇路的往前直趕。
其實,也不須徐定疆催促,聽到梟鳴,人人都知道那是後方的斥候傳來的消息,
告知有敵方的部隊逐漸接近;以訊息來分辨,對方距部隊尚有一段距離,但若是這麼
緩緩的趕,總會被追上,誰不珍惜自己的性命?眾人自然加快了腳步,也顧不得好不
好走、是不是一腳高一腳低了。
奔到了這種地形,杜給等人才明白了徐定疆棄馬的緣由,龍馬腳生肉蹼,特別適
合在原野、丘陵奔馳,在這種高低不同的地方,龍馬的肉蹼有時還沒處落足,未必比
兩條腿快。對方追來的部隊必定是騎乘著龍馬,到了這兒,他們單是處理龍馬就得頗
費心神。
又奔出十數公里外,到了密林的深處,身後一直沒再傳來警示的梟鳴,看來暫時
是安全了,眼看著前方出現一片寬約七、八公尺的小溪流,向著東北面蜿蜒流過,與
眾人的去向恰成垂直,看來是發源自都玉山的小溪,前方的部隊忍不住緩下了腳步,
回過頭偷望著徐定疆,看他會不會發令暫歇。
徐定疆一面望著南方的都玉山,一面下了號令,讓部隊取水片刻,但不得休息,
依然要往東南趕。
這下官兵們可有些竊竊私語,若要回都城,到了這兒,就該轉向往西了,再往東
南,莫非要繞過都玉山?這下可得多花個一整天。
鍾名古等人反而懶得問了,他們經驗十分豐富,徐定疆一肚子鬼主意,誰也猜不
透他,到了這種時候,聽他的準沒錯。
唐靈可沒這麼有信心,但這一路走來,徐定疆幾次的判斷都沒出什麼差池,加上
兩人畢竟不熟,唐靈也不是個多話的人,他也就悶不吭聲,領著部隊取水移動,不過
若剛剛真是孟啟在前方,想來他必定轉向西進,兩方暫時是會不上面了。
往東南走,雖然沒正面迎向都玉山,地勢卻也是越來越高,部隊移動的速度自然
慢了下來,何況經過了一天的殺戮、整夜的奔馳,除了少數的幾人外,大多數的士兵
都已經力竭。到了這時,心裡暗罵徐定疆的人自然越來越多,看來徐定疆是打算領兵
繞出,等過了東極河之後再轉向正南,直回南角城。
想到這裡,唐靈可有些耐不住了,去南角城不打緊,但這可不是臨陣脫逃嗎?這
麼一來,若日後追索,自己可也逃不掉一個從犯的罪名,再怎麼說也該與自己商議一
番才合理,唐靈正想追上徐定疆詢問,卻見徐定疆驀然一個騰身,倏忽間往前直掠出
了數十公尺,直翻到了前方一個四十餘公尺高的山壁之上,四面打量著形勢。
這下不只唐靈詫異,大部分的部隊也是一頭霧水,但更多的人是欽羨,自己已經
累待全身乏力,徐定疆居然還能一翻飛上四十餘公尺,顯見功力深厚,難怪當時能把
左督國王陳康打得逃命。
不知不覺間,徐定疆已經成了這個部隊的主帥,雖然未經正式授命,但徐定疆無
論是功力、官銜,都是這七千部隊之首,而這群部隊原先的主帥又是徐定疆的父親,
加上徐定疆領著大家殺出重圍,感激的人自然不少,所以見徐定疆突然躍出,眾人自
然而然的停了下來,目光遠遠望著徐定疆。
唐靈則更是糊塗,他早已派出斥候四面查探,若有大批敵人埋伏早該知道,但若
非如此,徐定疆為何突然衝出去?
徐定疆四面環視一下,忽然回過頭,比了個暫停的手勢,跟著身子突然一降,隱
沒在山壁後不見了蹤影。
這瘋子又怎麼了?杜給等人面面相覷,弄不清徐定疆哪裡不對勁,過了片刻,卻
見徐定疆驀然從偏西方數百公尺外的一處山腳冒了出來,招招手要眾人向那裡前進。
等眾人越過山腳,卻見到一個有些狹隘的上升小徑,路寬最窄處不過半公尺,亂
石處處,山徑十分難以攀爬,這下子,暗罵徐定疆的人突然增多,唐靈等人更是莫名
其妙,只好咬著牙爬山。
還好這段坡道並不長,只約莫七、八百公尺,沿著坡道高度約七十餘公尺,說起
來也不算險坡,只不過狹道兩面、山岩縱橫,看起來有些險惡。
上到了坡頂,是一塊不算小約台地,徐定疆一連串的號令發下,總歸起來,就是
在這片山坡上建立起防禦工事,似乎打算待了下來。
唐靈這時再也忍不住,他雖仍依照徐定疆的命令,分派了隊伍四面幹活,但他本
身卻走到了徐定疆身側,想向徐定疆詢問這麼決定的理由。
同時,杜給、鍾名古、吳平、袁業家還有另三名管帶也帶著一肚子疑問過來,不
明白在這裡會遇到什麼敵人。
眾人一匯集,目光自然而然的集中到唐靈的身上,彷彿該由他提出問題,唐靈一
揚眉,目光集中在徐定疆身上,卻是不開口說話。
果然徐定疆也不等他發問,轉過身開口說:「我只是試試看,若真有人追過來,
半日內便會抵達;若真的沒有,我們過一天後再決定去留。」
若真有人會追來,那不是更該快走?難道憑著這麼一座小石壁就能抵擋敵方大軍
的攻擊?
徐定疆見眾人的神色,他也知道大家還無法放心,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你們
先別問這麼多,剛剛已經取過水了,讓部隊吃吃乾糧,休息片刻,半小時後我再分配
任務。」
刺眼的陽光從帳幕的縫隙中射入,白浪也終於從昏迷中醒來,但依然全身乏力,
連思考都覺得有些困難。白浪眼睛睜開的時候,只見到一個朦朧朦朧的淡紫色帳幕,
醒來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口乾的十分難過,他緩緩睜開嘴,卻只能啞啞的乾嚎兩聲。
「浪大哥?」這是白敏的聲音,白浪無力轉頭,眼珠子緩緩的轉過去,望著白敏
,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白敏跳了起來,他向白浪說:「浪大哥,你覺得怎麼樣?」
白浪嘶啞的吐出兩聲,依然是不成語句,白敏見狀擔心的說:「浪大哥,你的身
體是怎麼回事?我們前半夜輪流向你體內輸功,卻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白浪心一沉,看來自己還是練錯了功夫,這樣的功夫固然威力無窮,連徐靖都能
打敗,但沒想到一招施出自己便成為廢人?
「大伯也受傷了,不過聽說現在已經好多了……」白敏一連串的說:「連二皇子
也受傷了,還是被你轟的呢,不過二皇子卻不怪罪,只說等你醒了之後要見你一面,
我這就去通知……」話一說完,白敏急急的轉身出帳,卻把白浪一個人扔在帳內。
白浪心裡哭笑不得,但自己現在又無力移動,也只好隨他去了。
好在過不久,白彤等人似乎得到了白敏的通知,不久後便進入了帳中,白廣走到
白浪面前,關懷的問:「浪大哥,有好多了嗎?」
眼見白浪無法答話,白廣擔心的轉過頭來說:「看樣子我們的辦法不行,還是通
知大伯吧?」
「怎麼了?」白炰旭恰好掀帳而入,臉色還不大好看,看來接了徐靖那一招「化
玉勁」,實在不怎麼好受,他緩緩越過眾人,走到白浪身前說:「白浪還沒好?」
「不知怎麼,他的氣脈幾乎完全消失。」白廣說明:「我們一開始十分擔心,不
斷的運足內息幫浪大哥提勁,但內息一入即出,彷彿身受重傷一般,但他卻一點內外
傷都沒有……我們輪流了大半夜,終於有些乏力,這才大著膽子稍歇一下,也才發覺
無論有無輸功,浪大哥的身體狀況似乎部是一樣,完全沒變化,我們才停了下來。」
這下不只白炰旭皺眉,連白浪聽了都心驚肉跳,從沒聽說過這種事,自己可比廢
人更低一級了?
白炰旭怔了片刻,望著白浪說:「你到底是練了什麼功夫……」
「二皇子駕到。」門外傳來白敏的叫聲,跟著白敏便將帳門掀開,彎身請劉禮進
入。
掀帳而入的劉禮臉色不比白炰旭好看,看來身體也沒有全好,當眾人向他施禮的
時候,他一面回檔,一面走到白浪身前說:「炰旭公不知有何見解?」看來剛剛眾人
說的話他已經聽見了。
白炰旭可有些為難,說老實話,他確實不知該如何救治白浪,但若老實說出,似
乎又會被劉禮看輕,他頓了頓才說:「啟稟二皇子,白浪不知練了什麼功夫,他們對
他輸入內息似乎都無效,老夫正想親自試試。」
「白龍將能說話嗎?」劉禮轉過頭望向白浪。
白浪自然是無法表達,還是白廣接口說:「啟稟二皇子,浪大哥還不能說話。」
「這麼說沒法詢問他身體出了什麼狀態了……」劉禮點點頭說:「就煩炰旭公施
救。」
白炰旭自然無可推託,他雙手置於白浪的前胸與丹田,將內息推動至雙掌,往內
送了進去,白炰旭巡行一遍白浪的周身氣脈,他可就糊塗了,白浪似乎並無任何傷勢
,就是內息全失而已──但一般說來,內息探入人體,就算是完全沒練過功夫的人,
也不會毫無反應,白浪卻是全身死氣沉沉,一絲內息地無。
一般來說,功力耗竭的人,就算沒有他人的內息提振,慢慢的也能培育內息,逐
漸恢復原有的功力,若此時能得他人幫助,效果自然更加快速。可是白浪體內空有一
身暢通無阻的經脈,經過了這一夜,居然還是沒有重新產生一點內息,白炰旭可真是
弄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炰旭試探片刻,也嘗試著引氣循環,但他與白彤等人不同,很快的就知道只是
徒勞無功,他廢然的縮回手掌說:「啟稟二皇子,老夫無能……」
劉禮微微皺眉說:「炰旭公,白龍將修練的可也是『破天真氣』?」
「當然。」白炰旭回答說。
劉禮思忖片刻後說:「那還請炰旭公查查看,白浪體內經脈可有變異。」
經脈變異?白炰旭微微一楞,卻聽劉禮已經解釋說:「當年先皇曾與我提過,密
室武學中,較精深、還無人明瞭的部分,大多是經脈運行方式的變化,所以也許該從
這方面著手。」
「但我們都試過了。」一直沒說話的白彤忍不住說:「白浪的經脈巡行路徑並無
不同。」
白家歸降劉禮,白彤一直自認立了大功,但劉禮不但從未召見過他,居然還跑來
關心白浪,白彤難免有些吃味。
劉禮目光轉過白彤,他微微一笑說:「你是白彤?」
「末將正是。」白彤心一熱,胸膛挺的更高了一些。
「這次多虧你的幫助。」劉禮微笑說:「你若非手傷尚未完全痊癒,想來功力不
弱於唐龍將、關龍將。」
劉禮這話直說到白彤的心窩了,白彤掩不住歡喜的說:「末將不敢。」
劉禮一笑,目光轉回白炰旭說:「炰旭公,除了一般運行經脈外,其他的也可以
查查,尤其是左臂。」劉禮記的可清楚了,當時那大片青色氣柱就是由白浪的左臂衝
出來的。
反正查查也沒有損失,白炰旭點點頭,將內息探向白浪左臂,白炰旭目光驀然瞠
直,神情立即端重起來。
這一下,眾人都知道白炰旭有所發現,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
又過了片刻,白炰旭這才緩緩的收掌,臉上的神情還是十分訝異,彷彿有些迷惑
,又有些驚喜。
這會兒大家可都等著白炰旭說話,但他老人家似乎沉浸在迷思中,口中只喃喃的
說:「竟有此事?竟有此事?」
到底是什麼事?白敏急的跳腳,但帳中算來算去他最小,他自然不敢開口,還是
劉禮先開口問說:「炰旭公?」
白炰旭一驚回神,連忙道歉說:「老夫失禮,二皇子見諒。」
「無妨。」劉禮倒是不急,只一笑說:「若炰旭公已有發現,不知能否一解劉禮
的疑竇?」
「當然、當然。」白炰旭又閉上眼,似乎在心裡把講稿整理了一番,這才睜眼說
:「沒想到天下還有這種功夫……」
大伯到底說是不說?白敏著實忍不住了,連忙嗯了兩聲,大表興趣。
白炰旭瞪了白敏一眼,這才開口說:「白浪從丹田開始,通向左肩、左臂、左掌
的六大經脈,不知用了什麼方式,居然凝成了一條極為粗壯的氣脈,直通向左掌,最
後在左掌卻又奇妙的攤開……」
眾人目光自然而然的轉向白浪的左臂,卻看不出所以然來,只聽白炰旭接著說:
「以那條主脈的容納度來看,足以順暢無阻的在一瞬間推出體內所有真氣,難怪白浪
那一擊……會這麼……這麼……」
「驚天動地?」白敏接口說。
「正是驚天動地。」白炰旭總算沒瞪白敏,只接著沉重的說:「看來似乎白浪是
首次施用這套功夫,難道……難道這功夫只能用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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