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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風清揚傳-第十七章 手足相殘無義戰
發信站tscvs (Mon Apr 22 19:33:51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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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手足相殘無義戰
五雄虎吼聲愈去愈遠,漸至几不可聞,眾人方始定下心來,回思适才情景,恍如夢
寐。
庄夢蝶心頭一塊石頭落地,他也不知此人是何來歷,為甚么出面幫助自己,但無論
如何總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一時間亦無暇細推其根由。走到場中,揚聲道:“解風,
你先前也是丐幫的首腦人物,不會連祖傳幫規都忘記了吧。”
解風心下一凜,喝道:“叛逆賊子,你還有臉面跟我談甚么幫規?待我拿下你,你
自然就知道幫規的厲害了。”
庄夢蝶哈哈笑道:“解風,空言恫嚇有甚么用處,既然都是同幫兄弟,何必掄刀動
劍,自相殘殺:咱們還是坐下來,依照祖宗家法行事,是非曲直自有公道,想我丐幫列
代幫主長老開基劍業,在江湖上號稱‘天下第一幫’,中經無數大風大浪,迄今聲威不
墜,何等的艱辛、困苦,又是何等的英風俠烈,這基業傳到吾輩手中,吾輩雖不肖,又
怎忍將祖宗一刀一劍、流血拼命創下的基業毀之一旦。”
這番話說得大仁大義,慷慨激昂.丐幫中人群聳動竊竊私語,對庄夢蝶之語大是贊
同。
解風冷笑道:“話倒是不錯,可惜不該由你口中說出,你身為部屬,竟然与人合謀
造反。意圖顛覆我丐幫數百年的基業,實屬大逆不道,還有何顏提起本幫列代幫主?
庄夢蝶道:“究竟誰是叛逆,咱們便以祖宗家法衡量一下,幫規第四十八條寫道
‘如若幫主瀆職,需會同幫中長老聚議裁決,倘若長老均表應予廢除,即便廢除,另立
幫主,如有一人异議,則此裁決無效。如被廢人不服裁決,即視為叛逆,格殺不赦,凡
屬我幫弟子,務須全力以赴,怠慢縱敵者死,下手誅殺者賞。此條三款后世幫主、長老
不許改易一宇,触犯者死。’解風,我沒背錯一字吧。”
解風倒吸一口冷气,丐幫除一般弟子應遵行的幫規外,尚有一部《家法會典》,舉
凡應急,非常時期,新舊幫主接替,選立新幫主等可以想見的事均有一定法規,便載在
這部會典上,中間因朝代不一,幫主作風又不盡相同,武林形勢更是干變万比,為适合
環境,弘揚幫威,歷代幫主均有所更易,只有這最后一條自丐幫創幫以來直至今日無人
敢易一宇。
只是丐幫幫主威權至重,手下長老又大是自己親手提拔,縱然是新立的幫主,也是
眾長老共同挑選出來的,是以极少有幫主被廢之事。
二百年前,丐幫幫主喬峰因身世之故,為幫中長老所不容.一气之下自逐出幫(事
見《天龍八部》)自此以前。自此以后,均無幫主被廢之例。久而久之,几乎已無人記
得這一條三款了。何況這部會典原只有長老們才有權翻閱,卻也是在應急無措時才會想
起查閱會典,平時便壓在幫主枕頭底下,倒成了幫主的私人物品,是以在場弓幫中長老
以下的人還是首次听到居然有這么一條家法。
解風嘆道:“庄夢蝶,你倒真有心計,居然將會典竊到手。其實你又何苦如此煞費
苦心,挺而走險,只消再等得几年,這幫主之位還跑得了你的手嗎?”
庄夢蝶冷笑道:“幫中重器,豈容我私相授受。我只問你,是服從長老會裁決、束
手就擒?還是頑固到底。弄得身敗名裂,落個千古罵名?”
解風五內如焚,眼見庄夢蝶所帶人手盡皆是近十年來丐幫借以立足江湖、揚威武林
的好手。可說丐幫實力盡集于斯。倘若火擠一場,縱然殺得庄夢蝶,奪團幫主之位,所
剩人手亦已寥寥無几,以后憑什么在江湖中立足?是以積怒在心,卻遲遲不敢發動攻勢,
可除此之外,實無良策。
他逐一向八太長老臉上望去,這八太長老雖說是在庄夢蝶假借解風權柄提拔起來的,
畢竟對解風也有些慚愧。見他望來,均不禁臉紅心跳,解風掃到執法長老面上,凝視許
久,喂然道:“陳兄,你我是老兄弟了,可說是過命的交情,解某自問并無虧待你之處,
你何以伙同眾人叛我?這句話我憋在肚里很久了,望你直言相告,否則我死不螟目。”
執法長老陳子良面上脹紅,身子一陣微顫,向前兩步拱手道:“解兄,子良并非忘
恩負義的小人。你沉涵酒色,不理幫務,子良多次流淚苦諫,你均不听納,庄長老年輕
有為、智勇雙全,丐幫在他手中整頓得好不興旺,數年之前你便有退位讓賢、頤養天年
之想,讓子良盡心輔佐庄長老,這意思雖僅子良一人得知,幫中上上下下也都猜到些,
前些日子,解兄与庄長老為眶眺之怨反目成仇,兄弟好生為難,俗話道‘一山不容二
虎’,庄長老羽翼丰滿,繼任幫主已是順理成章,不可挽回的了。子良焦心苦慮了三日
夜,才決意請解兄避位讓賢,其實也不過是個名位而已,解兄久已視幫主之位為苦差,
何不趁此時缺任息肩,至于后半生的衣食供奉,絕不敢有缺,如此豈不兩便。孰料解兄
居然又戀起權位來了,前后矛盾,莫此為甚,子良為本幫前途所著想,也只有對不住解
兄了。”
解風听完這番話,如中雷擊,他与陳子良私人交厚,初任幫主時,得他輔粥之力最
巨,是以始終不相信他會背叛自己,兼且追擊之時多次手下留情,頗存故人之意,便以
為他是受人裹脅,眼見此時他只要出言反對,長老會裁決便可失效,幫中弟子并非全是
庄夢蝶親信,不過是听從長老決議而已,只消陳子良振臂一呼,應者云集,平叛擒逆翻
手覆手而已,此際听他指責自己昔日之失,陳說利害,俱甚判切,登時額頭汗出,心生
絕望。
庄夢蝶敲釘轉腳,高聲道:“解兄,為你我之爭累得幫中弟子無辜而死者甚多,殊
屬無謂,前日之言依然有效。只消你交出權柄,便為我丐幫太上供奉,要金有金,要銀
有銀,醇酒婦人任解兄快活,如若有人敢對解兄不利,我丐幫上下將他剁成肉泥,倘若
庄某食言背信,叫我有如此刀”他反手從一人腰中拔出一柄厚背鬼頭刀。
奮力一震,內力到處,將刀身震成碎片。
解風慘然道,“罷了,我既已眾叛親离,复有何顏苟活世上,陳子良,你請出法刀
來,我要死在祖宗家法上,以血洗我昔日罪惡。”
陳子良等相顧駭然,不意解風自尋了斷,事情如果就此了結,倒是皆大歡喜,俱喜
動顏色,庄夢蝶佯作勸慰道,“解兄想開了就好,何必如此。”
解風厲聲道:“少廢話,請出法刀來,我要讓天下人得知,丐幫此任幫主雖然庸碌
無能,貪酒好色,卻也不是苟且貪生,不顧弟兄們死活的卑鄙小人。”
陳子良想到昔日解風待自己的情份,不禁搶然于怀,垂淚道:“解兄既已意決,子
良只有從命了。子良捕粥不力,致今主上失德,罪該万死。”
坐在樹上的風清揚不意有此變故,正欲跳下去,丐幫肯舍一幫主,他可舍不了這位
義兄,不想下面一人身影閃動,卻見一人勢若飄風,疾卷而至,舉手抬足,踢倒一名執
法弟子.便搶到一柄法刀,連踢倒九人,搶得九柄法刀在手。縱身一躍。退了回來。大
家走神一看,原來是侯君集。
風清揚心下駭然,想不列矮矮胖胖有如土撥鼠的侯君集身手如此了得,他既出面。
自己也樂得清閑了。
侯君集將九柄法刀持在手,就著刀光審視,問道:
“幫主,法刀無誤吧?”
解風道:“這是祖傳法刀,當然無訛。”卻也不解他費力奪這几柄法刀何用。
侯君集道:“好,待會儿擒下逆賊,若不以法刀處置,倒顯得名不正言不順了,來
人,將法刀收好。”
九名武士上前,接過法刀,藏在怀中。
庄夢蝶怒道:“你是何人,敢出頭攪局?”
侯君集傲然道:“連我都不認識,還想做什么幫主,發你的清秋大夢去吧。我便是
本幫總護法,姓侯名君集。
你們圖謀造反,還要欺世盜名,甚么勞什子長老會裁決,沒有本護法簽書,一切廢
立幫主的裁決文書均不生效。這才是祖宗家法,不過你們在幫中日短,怕是不會知道
的。”
解風登時惊喜不禁,其實他与庄夢蝶、陳子良等人一樣,對廢除幫主應具備的手續
并不深悉,他身為幫主,自然不會研究廢除幫主的事項,庄夢蝶与陳子良雖然研究透徹,
卻也只在那一條三款上,而最后一條則是:凡選立新幫主,及緊急、非常、廢除讀職幫
主事項,均須由得長老會共議成文,經總護法簽書后方可生效。這一條雖然看過,可除
解風外,并無人知道本幫還有位總護法,陳子良登時想起,在策立解風為幫主時,文書
右角上委實有一倒寫的“侯”字鑒押,他還以為是丐幫文書特有的徽號,未予理會,此
際想來,事事相符,不禁手足冰冷。
侯君集做了二十几年的丐幫總護法,雖然富強王侯。
卻也只是一個商人,不得在江湖上快意思仇,揚名立万,心下頗以為憾,但限于幫
規,平索不能顯露半點武功,空負一身絕藝,不得施展,更是心痒難熬,此番接到解風
的手令,當真惊喜逾恒,即時召集部屬,西進勤王,養兵數十載,總算有一顯身手的机
會了.侯君集見庄夢蝶、陳子良等人面色惊惶,愈發得意,笑道:“哈哈,你們以為本
人這總護法是白設的嗎?就是為了在非常時期處理非常事務,平叛除奸義不容辭。”
他身后百余人齊地拔刀佩劍。振臂高呼:“平叛除奸,保幫護法。”百余人疾呼,
聲震荒野。气勢亦頗駭人。
侯君集高聲道:“本幫眾家兄弟听著,本護法此番受命平亂,旨在捉拿元凶首惡,
脅從者不問。反戈除奸者有功。”
庄夢蝶自知腳跟尚未站穩,除几位長老是自己的死党,余者不過是听從長老會裁決,
而今不知從哪里冒出個總護法來,居然將裁決變為一紙空文,自己等人反要負上叛逆罪
名,眼見人心已有些動搖,知道如不速下決斷,法理上既已站不住腳,恐怕便有人心渙
散,甚且倒戈反擊之虞。
當下一棒遞出,喝道:“甚么狗屁護法,不知是哪里來的的孤魂野鬼,与解風串通
一气,做的好戲,我先斃了你再說。”
侯君集也是一棒封出,使的正是丐幫正宗打狗棒法。
這打狗棒法乃丐幫鎮幫之寶,向來只有幫主一人會使,行走江湖,駕御幫眾,危急
關頭屢建奇功,威力泰大,端的是天下第一棒法,傳到解風手中,他本出身富貴門庭,
資質雖高,性情疏懶,酒色財气無一不好,每日行走江湖,餐風飲露的日子委實難過,
初任幫主伊始,猶有一股剛銳之气,頗以中興丐幫為已任,待得人到中年,迷花戀柳,
剛銳之气早已銷磨殆盡,只愿老死于溫柔鄉中,幫中事務盡付予庄夢蝶等人,連打狗棒
法也破例傳与庄夢蝶与陳子良,侯君集身為總護法,也學到了這套捧法。
侯君集一棒封出,眾人無不“嚏”了一聲,臉上惊奇、憂懼、歡喜、狐疑种种神色
現了出來,但侯君集是丐幫總護法卻是毋庸置疑的了。
兩人對這套棒法均深悉竅要,霎時間各自攻防十几招,即便師兄弟拆招也沒這般整
齊、好看。兩人棒勢悠悠,并不甚快,深得打狗捧法悠、圓、純、淨的訣要。
庄夢蝶心中暗罵:“死胖子,內力竟如是醇厚,看來非五百招以外才能見出胜負
來。”
兩人捧法招數俱是佣熟無比,縱在睡夢中亦可拆解無誤,手上招數源源遞出,口中
吐調兵遣將,圍攻對方。
庄夢蝶所帶來的几名舵主面色猶豫仿惶,私下竊議有頃,忽然一招手,將手下人聚
集一處,退出十几丈外,意欲做壁上觀。
解風見狀,哈哈笑道:“吳良、秦邦柱,你們總算識時務,本座言而有信,過去的
事一概不予追究。你們如果殺了這几名叛賊,舵主升長老,弟子人加一袋,功多者多
賞。”
他叫的正是那儿名舵主的名字,几名舵主粹遭變故,均不知何所适從,為自身計也
只有脫身事外,靜觀其變,是以解風賞格雖高,卻都相顧搖頭。
八名長老已与八名護法交上手,這八對各展奇功,打得塵土飛揚,花落草拆。
風清揚坐在樹上,眼見解風一面已在正統地位,庄夢蝶一方反陷叛逆,丐幫中人心
動搖,頗思故主,解風此次贏面甚高,并不急于下去助戰。
場中人均是拼出了真火,金鐵鏘鏘,掌風霍霍,愛風激蕩,逼得眾人不住后退。
庄夢蝶心中連珠价叫苦不選,沒想到這鳥公子哥儿似的商賈,身上藝業如此精純,
自己還是過于輕敵,眼見對方尚有十余位好手,自己這面高手盡出、余下几人又臨陣脫
逃,不知請來的客兵功夫如何?倘若稀松平常,這一戰可要全軍盡沒了,言念及此,手
中短棒疾攻三招,向后躍去。
侯君集哪容他從容脫身,如影附形,身隨棒進,一式“開門打狗”劈頭蓋腦打將下
來。
庄夢蝶不虞他跟進如是之速,本擬脫開身后,重新布置人手,此際若是再退,被他
接續几個后著發出,自己反要處于下風。當下一棒反僚,向侯君集棒上崩去,意欲以大
力將其兵刃奪去。
雙棒甫交,卻無聲響發出,庄夢蝶只覺這一棒似是打在棉花堆里,毫無著力之處,
旋即一股韌力向外引去,競不自禁地踏進一步,當即暗叫一聲:“不好。”
侯君集一著得手,毫不猶豫,左手一記“雙龍吸珠”,徑取庄夢蝶雙目,右足飛起,
直踢庄夢蝶小腹,這一式乃打狗棒法中最后一式“契口奪杖”,乃是棒落人手后下手奪
回的絕招。招式雖簡,威力泰大,以之奪杖,更是百試百靈,厘毫不爽。
庄夢蝶識得此招厲害,知道除撒手棄棒外,無可化解,雖百般不愿舍棄這柄代表幫
主威權的法杖,畢竟性命要緊,手一离棒,腦袋后仰,如箭离弦般疾射出去。眼皮被侯
君集指風刺得酸痛流淚,倘若慢得剎那,這雙招子是廢定了。
侯君集持杖在手,甚是得意,倒縱而回,雙手棒過頭頂,恭聲道:“幫主,屬下把
法杖請回來了。”
解風接過法杖,月光下瑩瑩生輝,撫之玉潤溫涼,不禁虎目含淚,心神激蕩,噎咽
道:“侯兄弟,你為本幫立了首功。”他法杖在手,登時回复了幫主的神威,持棒在手,
高聲道:“兄弟們,本幫正值生死存亡春秋,大丈夫建功立業正在此時,奮勇殺敵。”
他身周百余人轟聲應躇,此時場中八對已見分曉,八名長老四死一傷,接戰的八名
護法也是二死二傷,死傷之人隨即有人接下,已是兩三名護法圍攻一名長老的局面。
解風見胜券已然在握,顧盼自雄,胸襟大爽,喝道:
“子良兄,先前是我不听你良言,咎皆在我,你棄棒吧,咱們仍是好兄弟,解風雖
然德行有虧,卻還是一諾干金,你總信得過吧?”
執法長者陳子良已然殺紅了眼,听解風如此說,運棒如風,逼開三名護法,望著解
風誠摯懇切的目光,心中悲搶,喝道:“解兄,非是兄弟負你,實是不愿因你与庄長老
二人失和,而致同室操戈,自毀本幫元气,我雖負叛逆之名,卻對得起列祖列宗,你雖
怒我之罪,我卻不愿作翻覆無常的小人,子良這便去地下見列祖列宗請罪去了。”他一
捧反砸,登時一顆花白頭顱血流進濺,气絕身亡。
眾人無不訝然惊呼,眼見他适才猶酣呼力戰,威不可擋,解風赦免他反罪后,倒自
尋了斷了,終感匪夷所思。
解風心下慘然,對陳子良之死負疚良深,知他也是為本幫大業,權衡輕重,不得已
方出此謀反下策。垂淚道:“子良兄,這又何苦。我著實無意殺你。”
侯君集乘眾人差悟之際,高聲道:“本幫弟兄听著,幫主老人家仁心為怀,胸襟如
海,念爾等皆系受庄夢蝶蠱惑利用,威逼脅迫,才有此逆行,今已赦免你們罪惡。
陳子良負惡不峻,畏罪自裁,首惡尚余庄夢蝶一人,有擒拿格殺此賊者即以長老之
位賞之。”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吳良、秦邦柱几位舵主觀望良久,見庄夢蝶一方大勢已
去,陳子良竟爾畏罪自殺,心下栗栗危懼,听侯君集重申前言,再頒重賞,自思罪孽實
深,不趁机立功折罪必蹈陳子良之覆轍,況且如僥幸殺了庄夢蝶,弄個長老當當豈非因
禍得福,當下人人踊躍,一窩蜂般將庄夢蝶圍住。
庄夢蝶掌劈腳踢,登時除掉几人,但這些人既畏罪責,亦复貪功,悍不懼死,刀劍
拳腳,斧棍鉤索,十八般兵器,二十几門拳腳功夫,上中下三盤,前后左右無一不是要
命的閻羅,索魂惡鬼,饒是庄夢蝶藝高膽大,智略丰贍,此際也是首尾難顧,藝淺膽小,
計無所出,眼見要嗚呼哀哉了。
余下兩名長老渾身浴血,斗志早衰,這兩人乃庄夢蝶死党,不敢存僥幸之心,情知
戰是死,降更是慘不堪言,丐幫對付謀逆大罪的万蛇嚙体大法可絕非凌遲處死那么好熬。
兩人虎吼一聲,亂砍亂殺,勢若瘋虎,勇不可擋,圍攻他們的六名護法眼見他們已是釜
底游魂,焉肯与他們拼命,各自退讓不迭,二人衝到一處,一舉銅缽,一舉鐵捧,四目
相對,心意相同,齊聲喝道:“一二三。”數到三,缽、棒齊下,雙雙強命。
風清揚在樹上看得惊心動魄,橋舌不下,這丐幫八大長老久負盛名,一身藝業均是
不俗,八人聯手闖蕩江湖,從未敗績。為丐幫闖下赫赫聲威,不意到頭來晚節不保,竟
爾死在自己人手上,又死得如此凄慘。
解風心下不忍,揮手道:“侯兄弟,网開一面,放庄夢蝶走吧。”
侯君集躬身道:“幫主,除惡務盡,況且庄夢蝶乃元凶大惡,万万不可饒恕,還望
幫主三思。”
解風對庄夢蝶文才武略极為賞識,喜愛之至,早已定他為下任幫主,除了侯君集這
一批護法兵外,其余權柄也盡移交給他,前些日子因庄夢蝶追殺風清揚挑起武林大亂,
為平息內外眾怒,不得已命他与八大長老自縛向華山派請罪,原是為了彌縫華山、丐幫
兩派間的裂隙,不想庄夢蝶誤以為反謀已漏,競乘解風身旁無人保護之際發動叛亂,以
致身陷亂刃之中。解風雖猶有保全之意,但知庄夢蝶罪過太重,放過他的話也就不再堅
持了。
庄夢蝶身陷重圍,激發起与生俱來的求生本能,武功使得愈發出神入化,凌厲無情,
區耐這百余人皆是他以各舵精心遂選的高手,雖然連斃了十余人,卻攻不出來,可謂做
法自斃。他一記記降龍十八掌打出,額頭已然見汗,情知如此打將下去,用不了一個時
辰,便要內力耗竭。落到這些人手上,當真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情急之下,大聲
叫道:“司馬兄、歐陽掌門、劉一抓,你還看甚么?購誤戰机、誤了大事,不怕太上責
罰嗎?”
一人笑道:“庄幫主,太上早已吩咐過,一切均听他老人家令旨而動,現今無太上
令旨,誰敢妄動?庄幫主神武天縱,這些兔崽子怎能困住你,你還是大展神威,把他們
料理了,也讓我們兄弟開開眼界。”言下頗具譏刺嘲諷之意,股上神態更是幸災樂禍。
又一人道:“庄幫主,你們莫手下留情,殺光了這批不成材的東西,只消你幫主大
旗一豎,三山五岳的好漢還不是聞風而至.屁滾尿流地赶到你摩下,天下第一幫的牌子
砸不了。”
庄夢蝶心中气苦,知道自己平素倔傲成甚,樹敵頗多,這些人存心看自己的笑話。
當下不再多話,一掌掌發出,將圍攻上來的人又迫退開去。雖明知此舉不窗慢性自殺,
但勢逼此處,也只有推得一時是一時了。
風清揚和解風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這一旁閑立的百多人是何用意,這些人分明
是庄夢蝶請來助拳的。可自始至終神態冷漠,場中打得血肉橫飛,慘酷無比,他們卻既
不助戰,也不退開,言辭間對庄夢蝶又頗不客气,直感匪夷所思。至于他們口中的“太
上”云云,更是莫名其妙。想不出武林中有甚么“太上”字號的人物。
庄夢蝶身上已負十來處刀劍創傷,所幸他降龍十八掌威猛無禱,刀劍招呼上來時已
失了准頭,方始留得命在。他此時內力消耗已然過半,可這些人攻勢不減,為保性命立
功贖罪。又為那長老權位,自然是忠宇當頭,奮身許幫了。
庄夢蝶生平經歷過大小陣仗無數,卻屬這一次最為凶險艱難。他掌勢稍緩,一條鉤
索著地掃進.兩刀一劍前后砍至,上面猶有一柄巨斧當頭,專待他躍起,好撿個現成便
宜。
庄夢蝶牙根一咬,艦得分明,一腳踏任鉤索,反身一腳將刀劍踢飛,一記“神龍擺
尾”拍在后背砍至的單刀上,震得單刀碎裂,大力至處,將那人震得吐血而亡。
不想惶急之中,踏在鉤索的鉤子上,這柄鉤索是專用來鎖拿兵刃的,無論甚么物事
一入鉤中,鉤頭鉤尾机簧震動,便緊扣一處,再也休想脫開,庄夢蝶劇痛攻心,低頭一
看,登時從頭頂直涼到腳底,鉤尖從腳心直透腳背,鉤尾反扣在腳背上,除非將左腳砍
去,否則怕是無力擺脫這鉤索之制了。
使鉤索那人狂喜叫道:“我得手了,這狗賊被我制住了。”抖動鉤索,便欲向解風
請功。
庄夢蝶力沉左足,忍住劇痛咬破舌尖,哇的一口血噴出,登時將全身潛力激發出來,
大吼一聲,凌空一掌劈去,那人狂喜之余,連連扯動繩索,卻如蜻蜒撼柱一般,紋絲不
動,摹覺一股勁風當頭,欲待逃避已然不及,气息一窒,仰天摔倒,手上卻仍死扯著繩
索不放,旁邊几人瞧出便宜,不顧庄夢蝶劈空神掌,齊地抓住繩索向外扯去,另几大刀
劍拐杖一齊向慶夢蝶身上招呼。
庄夢蝶接連几記劈空掌發出,連斃數人,已然心力衰竭,眾人見他血人也似,猶有
如此神威,一時不敢太過欺近。
庄夢蝶長嘆一聲道:“罷了,不想我庄某人英雄一世,競爾命喪鼠輩之手,天不佑
我,夫复何言。”拾手一掌,擊向天靈蓋,掌落人倒,雙目几自圓睜。
眾人一擁而上,如眾跑搶食般將庄夢蝶斬成碎塊,人人所用兵刃不一,所搶到的肢
体形狀各异。
解風、侯君集等人相顧駭然,皆現不忍之色,一時全場寂寂,唯聞風蕭馬嘶。
風清揚正欲向下跳,忽听一物破空而至,晨光輝微中,只見一面綢旗插在地上,兩
面俱是血紅大宇“令”。
那些服飾不一、言行古怪的漢子聳然動容,齊地躬身道:“恭迎太上法駕。”
風清揚坐在樹上,循聲望去,西北角上一道黃塵滾滾而來,猶如腿風也似,霎時間
已至場中,原來是一身著黃衣的中年人,身后又有几道人影銜尾追至,當先一人疾逾奔
馬,身法卻顯得瀟洒飄逸,風清揚一楞,暗道:
“趙鶴這個又和誰較上勁了?”后面跟至三人,乃是四絕神魔沈四絕,金猿神魔張
乘風,銀猿神魔張乘云。風清揚心下憎然,不知這几大魔頭又搞甚么玄虛。
身著黃衣之人面部古极,若非眼珠骨碌碌亂轉,全然一副僵尸模樣,他對身后的趙
鶴等人不加理睬,巡視,場中情景,黃衫飄動,顯是心神震蕩,嘶啞著嗓子道:
“怎么會這樣?庄夢蝶呢?叫他來見我。”語聲尖銳,如金石摩擦發出的聲音,听
在耳中,說不出的難受。
丐幫一名舵主身高捷足,搶到了庄夢蝶的首級,正恩向幫主討封,見此人大刺刺的
摸樣,心中有气,道:
“庄夢蝶這個在此,你要問他話可得到閻羅殿走一著了。”
黃衣人聞聲回首,摹然大震,身形一動,手掌已按在那名舵主頭上,一飄而回,庄
夢蝶的首級已然落在他手上,那名舵主“啊”的一聲尚未叫出口,已然中掌身亡,口大
張著,雙目圓睜,半晌方轟然倒地,几自不明白是怎么死的。
解風与侯君集相視駭然,這人与那名舵主之間也有五六丈之距,他一動一返之間已
然殺人奪物,旁人莫說阻攔,連反應尚未過來,此人已回复原狀,武功固是高极,行動
之間總有股令人心寒的妖魔之气。
趙鶴擊掌道:“好,單憑這一掌,世上便尋不出几名對手,咱們打了一夜,尚未分
出胜負。咱們再對他十掌八掌如何?”
那人凝視趙鶴,殺机暴現,轉瞬間便即隱去,—淡淡道:“飛天神魔名下果然無虛,
只是還沒學到你師傅武功的七成,与我對掌伯還不配。”
趙鶴笑道:“我自己當然不行,可我們哥四個便足可應付閣下了。”
那人怒道:“無恥,日月神教十大神魔也有聯手對敵、以多欺少的?不怕砸了自家
招牌?”
趙鶴渾不在意,笑道:“那看對誰,設若第一高手段大俠或是天師教張真人复出,
我們十大神魔聯手也只有逃的份,遇上少林方丈和武當掌教、峨媚掌門或是華山風清揚
少俠,我們是能攻則攻,不能攻則逃,傳出去也沒甚丟人的,誰若不服,自可找這些人
比試比試,看看自己能走几招几式。”
那人不怒反笑道:“武林中都說飛天神魔是狡黠無常的小人,看來也不盡然,閣下
倒是直爽得很。”
趙鶴笑道:“我們都有個‘魔’字號,那是擺明了要作真小人,不作偽君子,狡黠
無常正是我們對付偽君子的無雙絕計。閣下如此大好身手,盡可在武林中揚威立万,又
何苦裝神弄鬼,易容改裝,我們兄弟不見則已,一見非拆除你們偽君子的假面。”
風清揚在樹上暗暗喝采,趙鶴其人有時陰損毒辣,有時卻又光明磊落,風清揚數次
想与其一決生死,卻總覺恨不起來,至于他將自己与少林方丈、武當掌教、峨媚掌門相
提并論,卻是惶惑万分,不敢承當。
那人也是沉思有頃,道:“華山一風,果真懲了得,競令你飛天神魔自承不敵?”
趙鶴道:“風少俠人中龍風,趙鶴向不服人,与他交手卻是屢戰屢北,是心服口服,
對閣下卻是心服口不服。”
那人哈哈一笑,有若粟鳴,仰面向天,似是沉思甚么。
金猿埋怨道:“三弟,我們勸過你多少回了,見了風少俠一定要恭恭敬敬,叫他一
聲前輩。也不見得就把咱們比小了,這么一叫,他自然不好意思与咱們計較,更不會以
大壓小,向咱們晚輩弟子動手了。你吃了几回虧還是不听勸,魔尊老人家如何,還不是
在風小前輩手下吃了癟頭,何況咱們。”
那人聞言憚然,不信道:“豈有此理,就是少林方丈、武當掌教也未必是你們魔尊
的對手,風清揚小小年紀,他有甚本事不怕你們魔尊的吸星大法?”
銀猿道:“那自是風小前輩九陰真經練得到家,若象你這樣說高不高,說低不低的
本事,見了我們魔尊的吸星大法,自然只好夾著尾巴逃了。”
那人搖搖頭,意似不信,他被趙鶴四人整纏了一夜,從咸陽打到寶雞,又從寶雞打
到這里,往返五六百里,居然未分出胜負來,旁人若知道他力戰四大神魔一夜猶不落下
風.自會惊得目瞪口呆,他卻知這四人委實了得,不知受何人差遣,將自己引走纏住,
使自己不能到這里對付丐幫,按說日月神教与丐幫絕無情份可言,怎會派出四名神魔狙
擊自己,直感匪夷所思。
他將人頭遞給恭立身旁的一人道:“把他帶好,回去厚葬。”冰冷陰鴛的目光掃視
了一遍面前十三個人,為首十三個人均是心中一跳,栗栗危懼。
趙鶴隨他目光一看,“睫”的一聲,奇道:“東海神拳門,洛陽金刀門,雷州一字
劍門、川中玄武堡、遼東果參幫、湘南排教……”他一口气道出十三家武林門派的字號,
奇道:“喂,你自稱十三家太上總掌門,收的便是這些旁門左道,下三濫的東西,不嫌
辱沒了你大好身手嗎?”
那十三家掌門、門主、堡主等無不怒目而視,趙鶴不屑道:“怎么心中不服是嗎?
要不要上來過兩招,趙某只用一只手,若多用了一手一腳便算輸。”
那十三人果然不服,這些人散處各地,雖不如几大門派那等聲威遠震,卻也皆是一
方霸主,平日驕橫慣了,只有在這位“太上”面前不得不束手臣服。
趙鶴揚威中原,邊睡小派對之并不熟知,即令知道他本事的,也不信自己苦修半生,
朝夕浸淫的藝業會斗不過他一只手,是以人人思戰。’那位“太上”被四魔纏了一夜,
因心懸此地戰局,始終不敢全力相博,正思探探這位飛天神魔的底蘊,見手下這些人躍
躍欲試,恰合己意,便道:“你們誰有興致,向趙爺請教几招也好。”
一人邁步便出,趙鶴笑道:“是鷹爪門劉老師吧?听說尊駕綽號‘一抓斃命’,尚
請爪下留情。”
劉一抓乃鷹爪門門主,一身功力全在爪上,抓上斃命委實無虛,但想飛天神魔名頭
何等響亮,一抓未必奏功,便道:“久仰飛天神魔威名,在下不自量力,要討教几招,
輕功身法在下自愧不如,咱們就較量一下手上的功力吧。”
趙鶴道:“毋庸過謙,請賜招。”
劉一抓默運玄功,一爪緩緩抓出,趙鶴視如未見,道;“十三家太上掌門,你這字
號叫起來成煞繞口,能不能換個字號?”
劉一抓凝神戒備,防他變換身形,孰料他全然不加理會。心下轟怒,暗道:“我就
不信你練成金剛不坏之身。”
一爪疾抓而下,當真是迅若電閃,堪堪抓個正著,心頭狂喜.不暇細思,全力發出。
旁觀眾人無不惊呼出聲,均思趙鶴太過托大,劉一抓可謂豎子成名了,眨眼間,卻
見趙鶴如影子般從爪下脫身而出,疾發一掌,喝道:“你抓我一爪,我還你一掌,看看
是誰斃命。”
劉一抓內力盡出,陡然爪下一空,趙鶴的身子竟如油脂般從手下滑走,登知不妙,
直嚇得魂飛魄散,再被他冰冷的手掌印上,倒飛而回,仰面摔倒,已然气絕。
他的門人弟子失聲痛哭,有的撫尸哀叫,有的勢若瘋虎,衝上來尋趙鶴拼命,趙鶴
哪把他們放在眼中,眾目睽睽之下,又不愿落個以大欺小的名,一腳一個,盡數踢了回
去,力道卻把握得恰到火候,退敵而不傷人。
十几名門人弟子自知武功相差太多,一齊伏在“太上”腳下哀哭道:“太上,您老
人家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太上”不意趙鶴上來便下殺手,難怪他公然稱魔,端的是心狠手辣,不類常人。
再見那些掌門、堡主之屬皆生懼意.望著劉一抓的死尸,頗有兔死狐悲之感,自思若不
出手找回場子,這“太上”做的也成煞無名,當下笑道:“趙兄端的好寒冰綿掌,在下
常恨晚生了一二十年,不得向青翼蛹王韋一笑前輩請益,現今能与他的入室高徒相遇。
幸何如之.趙兄不會不給面子吧?”
趙鶴笑道:“閣下想要我的命何妨直說。”心下也頗揣揣.此人武功高深莫測,直
可与魔尊比肩.自己兄弟四人纏斗他一夜,竟爾占不到絲毫便宜。直是不可思議,他既
提出師傅的名頭、為維護師門令譽,自不能避而不戰,好在自己身法靈活,應付個一二
百招不成問題,若是不敵,當然故技重施,四兄弟一擁而上。
太上右腳一跨,腳下不丁不八,雙手垂下,道:“趙兄請。”
趙鶴忽覺一股气息罩住自己,陰森森直涼到心里.腳下一飄,退了一步,身形連展,
猶如舞蹈一般。
眾人看得莫名其妙,不知他又施展甚么魔功,金猿怔道:“三弟,你搗什么鬼?”
趙鶴心中連珠价叫苦不迭,連變身形,方始擺脫那股殺气的籠罩.身形一定,卻將
大半個背部賣給對方了,待要再動,摹感對方即將發動,心神一凜,不敢妄動,暗道;
“老子此番要大事不妙,悔不該中了這怪物的激將法。”
沈四絕与趙鶴交誼深厚,知之最捻,一見他這副模樣,便知不妙,掣劍在手,低聲
道:“大哥,二哥,准備接應。”
太上欲動未動,摹然后退一步,喝道:“趙鶴,險些又中了你的奸計,你上面還伏
有幫手。”
趙鶴大感輕松,背上卻已沁汗,清風吹來,微感涼意,聞言一怔,抬頭望樹,并無
人蹤,以自己的功力,斷不會讓入伏在頭頂而不知,但知這位太上內力高出自己多多,
不會無的放矢,笑道:“哪位仁兄藏在上面,請現身吧。”
風清揚不虞被人偵破行藏,他已然閉住气息,又運起“收筋縮骨法”,將身子縮成
一團,藏在枝葉繁茂處,只道無人可以看破。殊不知那位太上全力運功之時,气机上衝,
遇到風清揚周身罷气,反彈而回,當即大吃一惊,樹上所伏竟是一位高手,功力猶在趙
鶴之上,不敢怠忽,收勢后退,一口喝破。
風清揚踊身下跳,身子迎風疾伸,落地時已然回复原狀,那伎“太上”愈發駭然,
喝道:“好縮骨功。”
眼見他离樹伊始,不過醋缽大小,這般身法暴長,競爾毫無聲響,顯是縮骨功已練
至极詣,筋骨俱柔,大小關節滑膩如油。方臻此境界,待見此人不過二十上下年歲.稚
气猶存.心下駭异,直感匪夷所思。
趙鶴擊掌道:“風公子,果真是你,兄弟這次栽的可不冤。”
金猿、銀猿上前請安如儀,金猿嘻嘻笑道:“風小前輩。你真會玩。樹上可是涼爽
多了。”
那位“太上”冷哼道:“堂堂俠義道少俠,和這些妖魔打得火熱,可見也是心性邪
僻,華山派只听說要与衡山、泰山等四岳聯盟,不知何時先与日月神教聯上了?”
風清揚心下忿然,自出道以來尚是首次有人用長輩口吻指責他,冷冷道,“不知閣
下又是哪方妖魔,我宁可和真魔真鬼打交道,也絕不和閣下這种裝魔假鬼論交情。”
趙鶴等人擊掌喝采.金猿、銀猿更是樂不可支,抓耳搔腮,猴態伊然。
那人雙目一瞪,精光暴盛,風清揚不禁心下凜然,手握劍柄,防他暴起傷人。
趙鶴眼珠一轉,笑道:“風公子,兄弟還有要事,容后相會。這位朋友武功不錯,
你代我接一場如何?”不待風清揚答話,轉身飄然离去,金猿、銀猿和沈四絕也隨之而
去。
風清揚不虞趙鶴一記“順水推舟”,把麻煩轉給自己,雖然不懼,心下卻也老大不
情愿。
那位“太上”卻無意動手,望著趙鶴遠去的背影,沉思有頃,忽然把手一揮,一言
不發地率領十三家門人弟子走了。
風清揚原以為這位“太上”一到,必另有一番凶險絕倫的惡戰,不料他去的比來時
猶快,直感匪夷所思。
解風与侯君集等人相顧駭异,心下卻大大地松了口气,雖不知這位“太上”究是何
人,既連趙鶴等四魔聯手尚且拾奪不下,武功修為必是駭人听聞的了,想必是見風清揚
在場,心存顧忌,故爾罷手,然則前途方艱,憂心更甚其風清揚上前道:“恭喜大哥平
亂功成。”
解風游目四顧,但見滿場狼籍,猶如修羅王的戰場一般,損折的皆是幫中精英,心
下慘然,嘆道:“愚兄不德,致令內亂騷然,雖然仗諸護法兄弟之力,掃除凶逆,已然
元气大傷,便如愚兄這身子一樣,功力既失,修复談何容易。”
風清揚無盲以慰,丐幫這場內亂雖始發于庄夢蝶,究其內因,還是因解風失德所致,
他看見那駕馬車。惊道:
“糟了,不知那位姑娘怎樣了?”
侯君集笑道;“風公子放心,唐睽兄弟一直守在那姑娘身旁,出不了差錯,風公子
真是多情郎,可惜我那千金還太小,不然倒要央求幫主作伐,風公子這樣的佳婿可是可
遇而不可求啊。”
眾人哄然一笑,一人道:“總護法,府上兄弟也是常窖了,几位尊嫂也是常常見到,
怎地沒見過令干金哪?”
侯君集笑道:“小女還在我七姨太肚子里呢,讓你見到還了得。”眾人又是哄堂大
笑。
解風也撐不住笑了,罵道:“你這狗頭,風公子是我拜第,你倒想作起他泰山老丈
人了,豈不是我屬矮了你一輩,你這不是繞著彎儿踩我嗎?
侯君集打恭作揖道:“幫主恕罪則個,沒想到伐一木損一林,倒把幫主忘了,不過
若想輩份平等倒也不難,我還有個妹子,和風公子正相當。”
解風知他說笑,卻忍不住問道:“令妹不是早巳嫁到海宁了嗎,莫非還有一個?”
侯君集道:“哪里還有,不過舍妹与一般女子不同,甚么言容德工是半點也說不上,
三從四德更是聞所未聞,倒是怀有三夫四夫之心,兄弟与她一同長大,自是深知其意,
是以想在這面也給她尋上一門夫婿,聊表同胞之情。”
解風气得一腳虛踢,罵道:“狗材,怎地消遣起我把弟來了,若依你說,豈不將天
下英雄都招成你妹婿了?”
侯君集笑道:“正是此意。”
一人笑道:“總護法延攬天下英豪的招術委實高明,只是將來恐怕要有亂子。”
侯君集故作訝异道:“何亂之有?”
那人道:“將來令千金長大成人,一見滿天下英雄都是他姑父,她卻尋不到如意郎
君,非和你們兄妹擠命不可。”
眾人哄然稱是,侯君集搖頭晃腦道:“不然,老弟的眼光貳煞低淺,俗話道:‘江
山代有人才出。’待我姑娘長成,又有一批少年俊彥,何愁無人。”
眾人忍笑道,“是极,還是總護法高瞻遠矚,深謀遠慮。”
侯君集又道;“風公子,這一次你若不愿意,到小女時你可是首選了,就不知你等
不等得起。”
眾人嘩然,解風更是眼睛眯成縫,直嚷肚疼,風清揚滿面通紅,又不好發作,只得
汕汕走到那姑娘身邊。
唐睽雙眉緊張,對眾人的戲稱直如未聞,面色甚是苦澀,風清揚不忍道:“唐兄,
生死有命,既然解不了毒,盡列人事也就是了,何必自苦如此。”
唐睽一惊,旋即宁神道:“風公子,你不知我們玩毒的規矩,用毒藥將人毒斃,并
沒甚么。但倘若將人不即時毒斃,便是擺下道儿來,如若有人自認不敵,或是從下毒手
法上認出是自己同門或朋友使的毒,不予解毒也就是了,然則如若有人接手解毒,便是
和下毒人較藝斗胜,倘若化解了中介人所中之毒,下毒之人便當服輸認栽,听憑對方處
置,反之亦然。但如果下毒之人下的是無解之毒,那便違背了道上規矩,一旦証實,便
當自己服下這無解奇毒而死,否則使毒諸派必圍而攻之,死得慘不堪言。我唐家暗器皆
喂劇毒,但囊中均有化解的解藥。倘若哪种解藥用光了,那种喂毒暗器便不可發,如果
對方認輸,自己卻解不了自己喂的毒,雖胜實輸。”
風清揚訝异道:“不想你們使毒猶有意多規矩,設若你其他暗器用光了,囊中只余
沒解藥的喂毒暗器性命關頭也要棄而不用嗎?”
唐睽道:“如果要用,便是用來自殺;死在自己的毒藥下,可比被別人用于奇百怪
的奇毒擺布得生死兩難強得多。”
風清揚心下大不以為然,但知唐建絕不會謊話欺人,忽然為那桑小娥擔起心來了,
她既下此無解奇毒,豈非成為四海使毒之人的矢的,眼望遠方,竟爾憂從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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