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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風清揚傳-第九章 一陽指功顯神通
發信站tscvs (Sun Apr 21 09:31:57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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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陽指功顯神通
丐幫慣例,幫主、副幫主而下.以執法長老權柄最重,倘若幫主粹然物故,便由執
法長老暫攝幫主職權,并召集各長老、舵主推立新幫主,庄夢蝶之凌駕于執法長老之上,
不過是因幫主解風之恃寵,此際幫主不知蹤影,生死不明,實屬非常時期,執法長老的
位望權柄立時浮在庄夢蝶之上。可謂言出法隨,与幫主偷令無殊。是以十几人中雖泰半
是庄夢蝶之心腹,卻也無人敢藐視幫規。
風清揚哈哈笑道:“何必如此惺惺作態,你們使盡鬼賊伎倆,風某也好端端地毫發
無損,還是并肩子上吧,風某掂掂你們丐幫的分量。”他倒并非生性多事,只是如此了
局,倒似是丐幫有意饒而不殺,頓時怒气填鷹。掣出倚天長劍,脾腮眾人。
掌棒龍頭听他辱及幫譽,首先沉不住气,變色道:“執法大哥,我拼受三刀六洞之
罰,亦不容這小子活著离去。”
不待執法長者有所表示,縱身一躍,一棒打到,喝道,“狂妄小子,先掂掂這一棒
有多重。”
風清揚隨手一劍刺出,不屑道,“太輕,太輕。”
掌棒龍頭見劍鋒所指,恰是自己腹下气海穴,忙不選轉換身形,攝心凝神,一棒橫
掃,已無暇去爭口舌之利了。他數棒搶攻,均被風清揚一劍逐退,登時凶悍之气大作,
潑命价猛攻不已,招招盡是同歸于盡的招數。
執法長老見掌棒龍頭情勢危殆,庄夢蝶斜眼相瞧,冷笑不語,其他人等摩拳擦掌,
偏又格子法令,不敢上前相助,人人怒形于色,心中怨感极深。情知此際一個處置不當,
則后患無窮,但無論如何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兄弟喪生外人之手。他牙關一咬,拔出法
刀,道,“風公子,兩下罷手罷。”一柄法刀向風清揚飛去。
風清揚若欲取掌棒龍頭性命,早已得手,待見他棒法不俗,義气深重,倒起了惺惺
相借之心,劍劍點到為止,饒是如此,掌棒龍頭身上已著了十几劍,布帛縷縷,与庄夢
蝶無异,待見法刀飛到,刀沉力猛,迅疾如電,亦不敢小瞧,突起一腳,將掌棒龍頭踢
了個筋斗。
這一腳乃是華山派拳腳功夫中极普通的豹尾腳,算不得上乘功夫,掌棒龍頭全副身
心防著他劍式的變化,不虞他突然起腳,便著了道,被踢得仰面朝天,結結實實跌在地
上。
風清揚劍尖一抖,使出慕容家心法,笑道:“庄兄,借花獻佛,敬謝不敏。”那刀
陡然轉向,更迅更急地向庄夢蝶飛去。
庄夢蝶不虞有此一變,唬了一跳,他本有心冷眼旁觀,看執法長老怎生了局,以作
他強行出頭之懲戒。可惜法刀無眼,不識得他乃幫中長老,一成不變地向他飛來。
庄夢蝶候出龍爪手,向刀上抓去,刀未入掌心,摹然自行彈起、差了寸許未能捉到,
庄夢蝶駭然色變,飛刀已直插心口,庄夢蝶好在久歷風險,應變奇速,身子摹然后折,
兩截身子几欲貼在一處,毛發之差免卻穿心之禍。
這一變看得眾人目眩神搖,嬌舌不下,庄夢蝶身法之精絕風清揚亦折服不已,眾人
轟天价喝聲采。
采聲方起,奇變又生,那柄飛過的法刀摹然回旋飛來,庄夢蝶力已用盡,欲待騰挪
身形已無力為之,眼睜睜見飛刀直插頂門面來,萎時間唬得魂飛天外,閉目待死。
周遭人等亦無不駭然欲絕,心喪欲死,要救哪里未得及。風清揚揪然色變,罵道:
“好歹毒的刀法。”心中暗嘆僥幸不已。
執法長者附在刀上的變化原是對付風清揚的,不想被他以絕妙的“斗轉星移”神功,
將之還施庄夢蝶。執法長老昔年与四川唐門一暗器高手交從莫逆,那人私下將此手法傳
于他,不過做救急之用;是以庄夢蝶等人亦不知執法長老精擅暗器手法,心中殊無防范,
疏虞之下便著了道儿。風清揚倘若未在法刀變化之前搶先將刀轉向,一候諸般變化展開,
至少也要鬧個手忙腳亂,說不走不要栽在這柄不起眼的短刀上。
說時遲,那時快,忽听“當”的一聲,那柄法刀募然碎成粉末,一粒黑黝黝的念珠
彈向空中。
眾人“啊”的一聲惊叫失聲,無不惊喜逾恒。執法長老失聲道,“是智圓大師佛駕
茬臨嗎?”
“正是老鈉。”卻見一位身著鵝黃架紗的老和尚已現身左近,眾人俱凝神注目場中
變化,是以此處雖平曠無遮攔,連有入列此亦沒察覺,此時方紛紛施禮。
風清揚心中說不清是喜是怒,更說不清是否真的想要庄夢蝶喪命刀下,只是覺得
“人心險于山川”,古人之言信不我欺,一時間感慨良深,殊不茫然。是以雖見望重武
林的少林方丈駕到,亦無心緒前去相見,望著那粒佛珠發呆。
忽听一人喜聲道:“風公子,你還活在世上,真是蒼天有眼,福佑善人。”
風清揚循聲望去,一人已飛奔而至,握住風清揚的雙手連搖不止,惊喜之情溢于言
表,殊無半分作偽之態,卻是武當派掌教真人殷融陽。
風清揚心中一熱,自己与這位武林泰斗并不熟悉,更談不上交誼,不想以他武當掌
教之尊,居然對自己關切若斯。
智圓撣師分開眾人,行至風清揚面前,微笑道,“風公子風采如昔、可喜可貿。”
風清揚淡淡道:“在下僥幸未死,可教許多人失望了。”
在場眾人無不駭然,自段子羽、張無忌等前輩名宿退隱江湖后,智圓彈師已是世所
公認的第一高手,据說他精研少林至高無上的寶典易筋經,一身武功已至神化無跡的境
界,單從适才那手發珠救人,以其內力之精湛,手法之巧妙,方位拿捏之奇准均已至不
可思議之境界。武林第一高手之譽确乎其不可移。不料風清揚居然敢傲不為禮,反臉相
向,言語不遜之至。
殊不知風清揚心性高傲,除了他師父,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買帳。智圓撣心澄徹,如
鏡映物,高傲也罷,謙光也罷,俱是世法平等,殊無二致,是以淡淡一笑,不以為件。
殷融陽忙笑道:“風公子,我和大師听聞你被魔教中人所困,是以急急赶來,不想
你与庄長老他們起了衝突。”
庄夢蝶滿面羞愧,几欲鑽入地里,說不得上前來拜謝智圓援手之德。
智圓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挂齒,老袖習武不精,毀了貴幫的法刀,褒貶莫怪。”
庄夢蝶怨毒至深地看了風清揚一眼,風清揚道:“庄兄,咱們是生死冤家,我不怕
你多記我一筆帳,可适才之事你最好記在別人帳上,那等暗器手法風某自愧不如。”
庄夢蝶一想此言甚是,定是執法長老從中大搗其鬼,遂向之望去,執法長老仰面望
天,情知与庄夢蝶嫌隙已生,心中殊無愧懼,淡淡道,“風公子不單四兩拔千斤的手法
精妙,這舌頭上架橋拔火的本事也高得很哪,佩服。”心中卻在思付:風清揚何時將武
當派絕藝學到了手,可四兩拔千斤的手法卻又似無此精妙,武當絕藝卸力而已,那刀上
諸般變化如何依然故我的發出,以致連自己也逆料不到;怎生也猜詳不透,心中唑唑稱
奇。
庄夢蝶無言退下,适才死里逃生,實是險之又險,而今思之,頗有隔世重生之感,
心悸不已。十年來縱橫武林,威風八面的銳气蕩盡無遺。爭雄天下,問鼎武林盟主的念
頭亦淡漠如水,見到智圓方才那手絕技,心知縱然練上一世也達不到那种化境,登時心
灰意懶,只余滿腹怨毒。
殷融陽听到“四兩拔千斤”之語,頗為刺耳,倒似武當派暗助風清揚一般,可細細
一想,也難怪執法長老有此想法,适才風清揚拔刀的手法与自己派中四兩拔千斤手法极
似,可玄奧高炒似又有過之,遂笑道:“風公子,你何時練上我們武當的功夫了?”
風清揚笑道:“在下思師所傳的功夫尚且習練不精,以致受辱于倫夫,哪有閑暇偷
學貴派功夫。”
眾人俱感他所言甚是,段子羽几乎集古今神功于一身,風清揚更不致下作到偷學旁
門武功,個個納罕不已。
執法長老勃然大怒,其實風清揚語中“倫夫”乃指日月神教而言,他想起真武觀中
被神秘人打得逃無可逃,若非張宇初現身援手,早巳一命歸西,是以口出此言。不防揭
著了丐幫的短處。
執法長者強忍憤怒,道:“大師,殷掌門,華山、蛾媚硬栽我們殺了風清揚,挑了
我們總舵,殺了我們几百名弟兄,這筆帳如何清算,您二位乃武林泰山北斗,丐幫只有
求您二值主持公道了。”
殷融陽情知此事關連甚巨、遂移目智圓方丈,表面上是尊重少林方丈,實則將責任
順水推舟轉給智圓了,這太极推擋的手法他是熟极而流,毋須現學的。
智圓年輕時鋒芒畢露,棱角睜榮,剖決事体干練之至,中年而后精研佛理,于這世
事上倒迂油不通了,真所謂有一得必有一失。此際見眾人凝神望著自己,渴盼之至,不
由得搔搔光光的頭皮。洶調道:“這,這帳怎個算法?”
眾人無不暗自竊笑,心想.你倒問起別人來了?但也均知此事棘手之至、殊難了局。
忽听一個清脆的聲音道,“這筆賬貧尼來算。”
眾人循聲望去,但見一名美貌尼姑領著十几位男女弟子飄行而至,殷融陽忙上前施
禮道,“原來是師太到此。”
風清揚一望便知是為了自己而挑了丐幫總舵的蛾媚掌門,遂上前施禮道:“晚輩風
清揚拜見師太。”
淨思伸手扶佐他,不讓他拜扣下去,風清揚亦不敢強行扣拜,順勢立住。
淨思凝神謗視他片刻,忽然雙手合十,捧于額前,泣聲道,“阿彌陀佛,天可怜見,
風師弟果然還活著。”
風清揚霎時間熱血上涌,感噎道:“多謝師太眷顧,晚輩沒齒不忘。”
須爽,淨思臉上紅潮退盡,一雙妙目中仍隱隱有淚,伸手拍拍風清揚道:“風師弟,
你稱我師姐便是。”風情揚待要爭講,一望到她雙眼中熱切親近的神色,恍然如見親人,
便拱手稱聲師姐,淨思欣然。
眾人無不訝然,淨思乃江湖上有名的“冷美人”,据說從未有人見她笑過,以致將
之比作包拯,有“淨思笑,黃河清”之說。不知她何以對風清揚如是垂青。此事非但眾
人不解,即便風清揚也茫然如墜五里霧中。
丐幫諸人一見淨思,無不義憤填鷹,目光欲裂,華山派人誤听傳言,為風清揚“复
仇”乃屬情理中事,峨媚派沒來由地出頭架梁子,而且行事成煞毒辣,居然將自己總舵
挑了,是以無不將淨思恨之入骨,比較之下,對風清揚和華山派人怨恨稍減。若不欲在
少林、武當面前擺擺道理,早就一涌而上大拼其命了。
智圓一怔,卻也如釋重負,自己正委實裁決不下,淨思將事攬了過去,實屬求之不
得,便笑道,“師太乃佛門高人,由師太來料理自是最好不過。”
淨思正容道:“解風何在?”
執法長老听她直稱幫主名諱,气往上撞,但看到她清麗傲絕的神態,不由得為之气
懾,緩緩道:“敝幫主有要務在身,不在此處。”
淨思冷冷道:“這便沒法算了,我只尋解風講話,憑你們還不夠分量跟本座擺道。”
執法長老气得心肺欲炸,注目智圓道,“大師,您老如何說?”
智圓登時頭大如斗,不想淨思居然是這么個“算”法,心中殊覺不妥,可如何處置
方為得當;卻又無計可想、便向殷融陽望去。
殷融陽卻目眺遠方,似乎心有旁觀,全然不加理會。
原來殷融陽自少年時便痴戀著淨思,那時淨思尚是豆寇年華,滿頭秀發的垂鬃少女,
不想于他繼任武當掌門的同一年,淨思便以及棄之年削發為尼,繼任峨媚掌門,武當派
雖不禁婚娶,殷融陽的一段心事卻全落了空。
這段心事除他而外;再無旁人知曉,兩派創派祖師張三丰与郭襄交誼深厚,是以這
兩派弟子為世交,如同一脈所出。殷融陽与淨思見面机會雖多,苦耐淨思總是冰山一般,
令人難以接近,更不敢說一兩句風言褻瀆。
殷融陽見淨思待風清揚的親熱狀,心中沒來由地一陣酸痛,心底深處不免生出几許
嫉妒,只覺淨思若能待自己這樣一次,縱然為她舍棄武當掌門之尊、再為她死上百次、
干次亦所甘愿。情知此乃絕不可能之事,便移目天外,幻想偏偏。好在武當的鎮定功夫
獨步武林,真所謂“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糜鹿興于左面目不瞬”,心里雖翻江倒海,
面上仍一絲表情也無。
淨思哼道,“東問西問做甚,尋著解風那老鬼,讓他找貧尼來便是,貧尼自有道理
打發他。”
掌棒龍頭听她辱及幫主,忍耐不住,虎吼一聲,挺棒而上,風清揚喝道:“大膽。”
刷刷兩劍攻得掌捧龍頭左支右細,隨即如法炮制,一記豹尾腳將之踢飛丈外。
淨思拍手道:“風師弟,這一手俊得狠哪。”
峨媚派入見掌門師尊興致遺飛,實屬破題儿頭一遭,無不惑然,卻也都緊隨其后,
大鼓其掌,喝彩之聲惊天動地,惟恐掌聲不響,采聲不亮,將峨媚內功提至极致。
智圓苦笑不已,殷融陽面露微笑,對風清揚的劍法頗為贊許,只是礙于情面,不好
公然喝彩罷了。
執法長老面紅耳赤,見殷融陽明顯偏袒風清揚一方,智圓方丈又不置可否,掌棒龍
頭又在眾人前出了大丑,說什么也壓抑不住,身形一晃,一柄鋼刀向風清揚砍去。
淨思欲伸手接過,風清揚道:“些微小事,不勞師姐動手,讓小弟打發他。”
淨思果然退身一邊,卻惟恐風清揚有個閃失,提足內力,一侯其有險,便上前接下。
執法長老單刀展開,攻得如疾風驟雨,風清揚閃身騰挪,仗著絕妙身法,穿行于刀
网之中,倚天劍乘虛導隙,劍气縱橫,兩人一時間斗了個旗鼓相當。
庄夢蝶在旁看得暗暗心惊,沒想到執法長老單刀技法精至于斯,而平日所顯露的僅
三四成而已,不知他如此做作出于何意。复想到幫主解風的神秘失蹤,腦中電光一閃:
莫非是幫主久已對自己有戒心,特命執法長老監視自己?他之隱藏武功顯是用來麻痹自
己。自己搶奪寶典,追殺風清揚之行動幫主已然允諾,可在最緊要當口突然撒手不知去
向,顯是要將自己當替罪羊使,言念及此,冷汗淋淋而下,益發栗栗危懼,訪惶莫适。
殷融陽看了有頃,笑道:“師太,您看要多少招能分出胜負?”
淨思置若闡聞,繼續關注場中細微變化。
殷融陽討了個沒趣,知她索來如此,倒也胸無芥蒂。隔了片刻又耐不住搭汕道:
“不知師太与風公子這師姐弟的關系是如何論的?可否示知一二?”
淨思哼了一聲,兩條俏眉徽皺,面現不怪之色,殷融陽心中一沉不敢再鼓唇搖舌了。
倒是蛾媚派中淨慈過意不去,覺得過于冷落了這位武林領袖,便接話道:“殷師兄,這
便如你我兩派互以師兄弟姐妹相稱一般,世交而已。”
殷融陽“啊”的一聲,故作恍然大悟之狀,淨慈這一接話,殷融陽頓感又有了机會,
遂笑道,“多謝師姐示知,當年段太俠与百劫神尼委實交誼篙厚、至今傳為佳話。”
提到段子羽与百劫師太,淨思摹然斜掃了他一眼。殷融陽一触及那清麗超俗的面容,
胸中陡然如中重掌,競如情怀初開的弱冠少年,耳中嗡嗡作響,竟不敢与淨思對視,忙
轉過頭去。心中卻又老大的后悔,千搭汕,万碰灰無非為這一刻,偏偏又錯了過去,但
若讓他轉過頭項來,以智圓方丈之武功怕也不易辦到。
場中已過百余招,執法長者銳气漸失,風清揚愈戰愈勇,劍聲噬噬不絕,紫芒吞吐
之際猶如一道劍网將執法長者罩于其中。
淨思見風清揚已立于不敗之地,微微噓出一口長气。將全身功力徐徐收歸丹田。
丐幫諸人見執法長老敗局已定,至多不過硬撐個百八十招,可在三大門派前,群毆
亂斗的勾當是說什么也沒臉做出來的,心中無不焦慮如焚,便齊地向智圓方丈望去,目
光中盡多求援之色。
智圓暗自思付,亦不忍見執法長老喪命風清揚劍底,便高聲道:“兩位看貧僧薄面,
就此而止吧。”
風清揚占盡上風,已然意滿心足,雅不愿与丐幫再結深仇,便疾攻三劍,托地跳出
圈子,笑道:“好刀法,領教了。”
執法長老气息极濁,心悸不已。他為人減府甚深,昔日得一异人授以“万胜刀法”,
輕易不顯露出來,此番危急之際使將出來,原指望能僥幸胜個一招半式,為丐幫換回一
點顏面,亦算是大功一件,不想依然落敗。風清揚的劍法他見識過數次,覺得不甚奇奧,
与他一交手方領略到其劍法的可怕之處,自己每一招出,對方均有克制招隨之而至,倒
似專為克制自己刀法而設,若非自己极盡變幻之能事,恐怕百招之數亦不能過,思之駭
然,直感匪夷所思。
庄夢蝶忽然道;“智圓大師,在下有一事不明,特向大師請教。”
智圓道:“庄施主請講。”
庄夢蝶道:“武林之中究竟是以道義為先,還是憑武功高下論是非?”
智圓道:“自然是道義為重,武林是非豈可以武功高下而定,那樣武林道不成了強
梁世界了嗎?”
庄夢蝶道:“是啊,大師所言极是。然則敝幫現今自認武功不敵,那么總舵被毀与
數百名兄弟的血仇又當如何清算?是否該當任由凶手通遙法外,而令死難者冤沉海底?”
智圓沉吟有頃,知道自己又被庄夢蝶牽入當中,不過庄夢蝶所言亦不無道理,一時
間委實難決。
殷融陽原本抱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宗旨,此番下山不過是怕華山派盡數覆
沒于丐幫之手。華山派前掌門段子羽對武當有興滅繼存之功,是以欲暗助華派一臂之力。
而今淨思俏生生立于身畔,殷融陽決心早定,只要有不利于淨思之舉,他不惜舉武當派
于一擲。是以對庄夢蝶的是非之論充耳不聞,心思,“武當、峨媚、華山三派結成一体,
天下絕無抗手。”負手而立,微笑不語。
淨思道:“庄長老,你若執意要算這筆帳,待貧尼与你擺一道何如?”
庄夢蝶心中訝异,卻也頗想听听她的“高見”,道:“師太請講。”
淨思道:“一切過節無非是因傳言失誤,既然風師弟好好的、咱們就此兩相銷帳,
無賒無欠。”
庄夢蝶气得几欲跳將起來,急道:“天下豈有此理,
我們的人都白死了不成?”
淨思面色陡然峻厲,殺机顯現。一字一句道:“豈有此理?風師弟安然無恙,是你
們天大的造化,否則不殺
盡你們這群叫化子,本座絕不回峨媚。”
丐幫中人紛紛鼓噪起來,嚷道:“胡說八道。他的命是命,我們是命便不是命?他
是人,我們便是豬狗牛馬了?”
一時間群情激烈,劍拔弩張.峨媚派人亦拔劍在手,准備 殺,殷融陽一遞眼色,
手下四名侍從道士俱手按劍柄,一候令下便与蛾媚并肩而戰。
智圓登時慌了手腳,十几年里他遍研佛門經典,而致將數百年無人習成的少林最高
武功易筋經習成,可佛典中卻無如何處置此等事体的哲訓,欲援引前例亦無從援起。雖
有我佛施大法力,懾伏群魔販依正教的許多事例,可眼前眾人俱是俠義道中的成名英雄,
似乎不能歸于此類。況且自己尚未到法力無邊的境界,便欲懾服這許多武林高手亦是力
所不能,心亂如麻,高聲宣起佛號來。
一條人影一晃,衝入丐幫陣營,修進候退,候左候右,勢若飄風,劍勢如電,霎時
間叮當,砰砰之聲不絕。
眾人定目觀瞧,卻見風清揚神定气閑退回原處,還劍入鞘,丐幫諸人除庄蝶外,人
人手腕中劍,兵刃落地。
原來風清揚不想武當、峨嵋一并攪入這場風波中去,粹然發難,丐幫眾人不虞他敢
孤身犯險,一時被攻了個措手不及。風清揚身法快捷,仗先著之利將丐幫執法長老而下
個個繳了械。
若是單打獨斗,這些人除執法長老而外,亦無人能支持住十招八式,何況未加防范,
是以均一著失利,個個面面相艦,駭然欲死,如遇鬼臉一般。
殷融陽、淨思等卻未喝出采來,風清揚所習獨孤九劍,無招無式,卻凝聚天下各門
各派劍法之精髓。風清揚雖有小成,但缺乏歷練,更無臨敵經驗,是以与人交手均須摸
透對方武功路數,方能一劍制其要害,初看起來較諸武當、蛾媚劍法猶遜一籌。是以先
前對之雖极贊賞,不過是覺得以他之年齡有此修為已殊屬難得,并未引以為奇。
風清揚近些日子來選遭凶險,所遇對手無一不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以實力而論,
風清揚与之不過相伯仲間,難分軒輕,但他仗寶劍之利,憑增几成功力,是以雖屢遭高
手圍攻,皆能履險如夷,臨敵經驗丰瞻許多,對獨孤九劍的領悟益發精到。适才一劍之
出,實是融合了他多日來對九陰真經、獨孤九劍的融會貫通,不單令獨孤九劍之精髓展
現無遺,九陰真經的內力、身法亦發揮盡致,所謂十年練劍,十年磨劍,所成者亦不過
此一劍而已。
殷融陽、淨思懼是劍道宗師,腦中卻均在想:“一劍之威何以如此?”反思自己所
習劍法,無論何招何式,亦不能一劍之間刺落如許多人的兵刃,而且以利劍刺中手腕,
制穴而不傷及皮毛,勁力之收發自如,方位拿捏之奇准,身法,步法之契合無間,俱已
至混然天成之境界。登時如河神之望大海,偶然間身心懼失,手足皆廢,作聲不得。
智圓習成易筋經后,已至心無所任的境界,武功精妙也罷,粗劣也罷,全無分別,
見風清揚制人而不傷人,心中大喜,又多念了几聲佛號。
至于一般門人弟子,尚未看清變化的過程,但人人心中都打個寒心,均覺風清揚這
一式實有說不出的陰森、詭厲、如妖似魅,全然不似人之所為。是以個個目眩神搖,嬌
舌不下,頭皮發乍,心里發毛,口中如塞了麻核般作聲不得。
風清揚一劍使畢,只感說不出的受用,恍然間臍身武學另一嶄新境界,如同書法家
作了幅好字,音律家譜了支新曲,猶心神陶醉,不克自制。
庄夢蝶向來空手對敵,是以風清揚的劍鋒未招呼到他腕上。可他腦中同樣想著一件
事:“這一劍倘或向我刺來,我如何防守抵擋?這一劍實在太過神妙,而且事先無半分
膚兆,在你心念未動之際,劍已刺中。”心中發一浩嘆:“不想自己白忙一場,不僅為
他人作嫁衣裳,而且成了武林罪人。”他誤以為風清揚是將《葵花寶典》上的武功習成,
方始技神若斯,駭然心絕。
其時獨孤九劍不現于江湖已數百年之久,段子羽雖習此技,但他一身所負神功太多,
用獨孤九劍之時亦少、是以獨孤九劍之名已少有人知,其威力如何更無人能窺其端倪了。
也難怪庄夢蝶誤作此想,即便淨思等人亦百思不得其解。
執法長老与庄夢蝶對視一眼,二人心中雖互存介蒂,但當此局面亦不得不共同對外、
庄夢蝶上前拱手道:“淨思師太,風公子,敝幫今日認栽。青山不敗、綠水長流、咱們
后會有期。”
淨思轉身背對他,絲毫不加理睬。風清揚道:“庄長老,此事但愿能如此了結,貴
幫日后若欲找場子,不妨衝風某一人而來來
庄夢蝶交代完場面話,拂袖而去。執法長老等亦緊隨其后,連掉在地上的成名兵器
俱棄之不顧。
智圓合十道:“善哉,善哉,一場干戈化為玉帛,實乃可喜可貿,風公子仁心宅厚,
必有后福。
淨思冷哼道;“大和尚,事情哪有這么簡單。解風那老鬼甘作縮頭烏龜,不知暗地
里閻什么玄虛呢。風師弟,你心腸這么軟,以后可有得你苦受。不知段師叔怎么調教出
你這個性子來。”言下對風清揚任丐幫中人离去大為不滿。
風清揚頗感尷尬,師父段子羽昔年确是以辣手名聞江湖,至今人思之猶為膽落。但
風清揚天性率真,不善記仇,若讓他与師傅當年一般辣手摧殺,委實不能,聞言之下,
苦笑而已。募然想到淨思一出手便挑了丐幫總舵,這等大手筆倒酷肖自己師父的門風,
她堅執讓自己稱之為師姐,是否別有因由?一時猜詳不透。
淨思自覺話重了些,自己与段子羽淵原极深,是以視風清揚為至親師弟,但其中源
由怕是連風清揚亦不其清楚。遂柔聲道:“師弟,你涉世尚淺,不知這朗朗乾坤中盡是
妖魔鬼怪。庄夢蝶先前俠譽何等之隆,方看穿不過是一陰毒卑鄙之小人。這等人一劍殺
卻便罷,何必与池稱兄道弟,沒的琺污了自己。”
風清揚道,“多謝師姐教誨。”心下卻大不以為然,不知這位美貌師太遭遇過何等
慘傷之事;以致對人世厭絕。
淨思苦笑道:“我知道說了也是白說。有些事非親身經歷者是不能体會到的,可等
你体會到了,一切已經晚了。”
風清揚唯唯而已,忽然想到慕容雪來,心中一熱,頓感這世界充滿光明,淨思的話
哪听得進去。
淨思嘆道:“罷了,這些掃興的話不說也好,你我姐弟根見不易,且尋一靜處聊聊
閑話吧。”言罷,也不向智圓、殷融陽打個招呼,攜著風清揚的手徑行离去。
殷融陽心中大動,欲待尾隨而去,卻又太失自己身份。武當掌門位望何等尊崇,自
己斷不能因儿女私情而使有琺污。言念及此,方体味到名利枷鎖之意,自己倘若是一江
湖閑人,縱然惊世駭俗,大惹物議,亦當窮追不舍,宁可被心上人一劍斬卻,也胜似這
日日受相思之折磨。且隨遠去的情影,心如刀割。
智圓哪里理會這些俗事,見事已了局,便与殷融陽話別,回轉少林去也。
其時已近午牌時分,街上行人見一美貌尼姑攜著一英俊少年的手,并肩而行,實屬
匪夷所思之事,無不訝然失笑,但見這一行人懸挂佩劍,气宇不凡,均為气勢所懾,不
敢日出輕薄之語,甚或不敢謗視,惟恐招惹麻煩。
風清揚亦是老大的不自在,但盛情難卻,說不得只好勉為其難了,淨思問起風清揚
与丐幫大起干戈的原由,風清揚便備述事情始末,但于与慕宿雪相戀之事卻是閃爍其詞,
不盡其實了。
淨思听說不過是爭一本破本子,不禁气笑道:“你也真是孩子气,什么大不了的勞
什子,也值得如此賭气,鬧得整個武林險些翻過來。”
風清揚爭辨道:“那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事,可既是本派祖傳之物,怎能自我手
中失去中
淨思听他這般說,目光中微露贊許之意,笑道:“這一點你倒像你師父,不過以后
凡事要自重些,你不知大家心中拿你有多重,我一听到那消息,我……”
她喉頭忽然硬住,“那消息”自是指江湖上誤傳的風清揚“死訊”。風清揚只感握
著自己的纖細手掌冷汗沁出,微微發顫,那一聲“我”字里更含無限的惊悸震駭。顯是
淨思師太又想到了初聞“噩耗”時的情景,至今余悸未消,后怕不已。五根手指益發緊
扣住風清揚的手,倒似怕他憑空飛去一般。
淨思乃佛門高手。定力原較一般高手深得多,如此失態顯是關心過切,風清揚五內
懼熱,几乎流下淚來,感激之情無以言喻,尋思:倘若我真的死了,師父自不用說,雪
儿也必甘与我同死,除此而外,四海茫茫,能關心自己如斯之深的恐怕只有這位莫名其
妙的師姐了,心中不禁又是一陣感傷。
淨思須央間已神態回复,緩聲道:“你此次出關,見到段師叔沒有?”
風清揚悄然搖搖頭,心中酸楚無限。
淨思嘆道:“也不知段師叔是怎樣想的,我數次出關祭掃先師之墓,踏遍了昆侖也
未尋到他的蹤跡。他隱退也便罷了,何以連弟子故人也一并發絕不見?”言下大是帳惋。
兩人一時均默默無言,門人弟子更是肅穆之至。一行人轉過一個街角,忽見兩名青
衣道士飛奔而至,躬身奉上一個帖子,淨思接過一看,帖子上彎彎曲曲畫著一道符篆,
便知是天師府專用之物,訝然道:“張真人也在此處?”
一名道士恭聲道:“天師正在府都恭侯各位俠駕。”
淨思不愿与達客顯宦交往,況且峨媚派与天師教曾有過節,雖經段子羽調處,不能
不稍存介蒂,沉吟道:“風師弟,張真人是你娘親舅舅,你們自家人好生敘上几日吧。
咱們姐弟以后再會。”
風清揚雖不舍得与淨思自然分手,卻也不敢相強。
那名道士微笑道:“師太莫急,天師法旨,說師太見里面便會去了。”
淨思詫异莫名,心中罵道:“你們天師教專會裝神唬鬼,且看你們搗什么玄虛?”
打開帖子一看,上面寫道:“小丫頭,想知道段子羽近況否?”下面乃張宇初的花
記。
淨思登時沉身一顫,只覺面前便是刀山火海,亦阻攔不住,當即喝道;“帶路。”
兩名道士相視中笑,更加佩服天師之法力無邊了。
兩名道士引導下,一行人步履輕快,有頃,風清揚和淨思不約面同暗暗詫异。這兩
名道士步履均勻,起落之際點塵不惊,雅似闌庭散步。蛾媚派門人弟子卻已不得不運起
輕功,步子亦不若先前之整齊了。這兩人身上顯是負有上乘武功,看其服飾打扮卻不過
是雜役而已,久聞天師府奇材濟濟,泡非虛言。
頓飯工夫,來至一處所在,諸人俱感詫异,原來竟是甘州巡撫衙門。
淨思笑道:“你們天師教何時還俗做起官來了?”’
那名道士笑道:“天師极少駕臨這一帶,是以末建行宮,只得權且借巡撫衙門一用,
至于官嘛,天師爺金印紫經,一品的前程,也不過裝飾而已,誰個稀罕。”
淨思听這道士言語得体,不卑不亢,卻也不無傲意。知道張宇初的天師地位乃代代
世襲,与皇帝無异,在世俗百性眼中是活神仙,在天師教中便是至尊無上的了。較之佛
門之釋迎如來殊無二致,心下也不以為奇。
風清揚納罕道:“那你們占了巡撫衙門,巡撫一家人住到哪里去?”
那道士淡然道:“誰來操這份閑心,這地方歸他管轄,總不至找不到任的地方吧。”
風清揚心中有气,只覺這等行事太也霸道,殊不知此乃巡撫求之不得之事,一者可
以交交這位朝廷上數一數二的權貴,于自己前程大大有利。二者無人不信鬼神之諸,張
天師駐地之處,自是福神聚會,凶煞遁匿,自己以后再坐這巡撫大堂便可承其余蔭,得
福神保佑,万事順遂了。
兩名道士引眾人來至巡撫大堂,風清揚甫人大門,便听一人喝道,“將來人拿下,
重責五十余杖。”兩旁應聲如雷。風清揚唬了一跳,暗想:“怎么巡撫大人正辦案子
呢?”摹覺不對,向上一望,不禁大樂,笑道:“雪儿,你又在胡鬧。”
原來慕容雪高坐在階陛之上的交椅上、一色官服紗帽,正拿著一根簽子往下擲,活
脫脫一副少年顯貴的模樣,若非風清揚听出她的話音,一時倒也難分辨清楚。
兩旁雁翅排列几十名衙役,個個气宇端凝,一看便知是張宇初的貼身高手被硬差派
成小小衙役,張宇初在幕容雪身旁負手而立,笑吟吟的甚是得意。
淨思等人不明所以,這些人俱是首次進官府大堂,倒被這陣勢震唬住了,登時進退
不得、大是尷尬。
慕容雪原是要与風清揚開個大大的玩笑,是以板著面孔,厲言關色。不想被風清揚
一眼看穿,多時不見,早巳望眼欲穿,再也撐不住,扑哧一笑,兩手在桌上一按,人已
如小鳥投林直落風清揚面前。笑道:“風郎、你看我這巡撫做得好不好?”
風清揚啼笑皆非,見她小巧婀娜的身軀在寬肥的官服里、不倫不類之至。伸指給她
個爆栗道,“光罰你個濫冒朝官。”
淨思見此情景,已猜出十之八九,見慕容雪嬌麗盈盈,天真爛漫,渾与自己十几年
前無异,不禁心生喜愛怜惜之意.摹然間想起那時与段子羽歡笑打趣的种种情事,一時
竟痴了。
張宇初走下殿堂,朗聲笑道:“小師太,是雪儿纏著我作戲,未能遠迎,不恭之處,
還請海涵。”
淨思心中酸楚,強笑道:“天下誰個敢挑您張天師的禮儿,不過師太便師太,作么
還加個小字?”
張宇初笑道,“當著你們門生弟子的面,稱你一聲師太,難不成在我面前你還要擺
老吧?”
眾人無不突然,但除了慕容雪的咯咯嬌笑聲,其他人均竊笑而已,沒有敢出聲的。
當下兩相得見,慕容雪听說這便是為風清揚打抱不平,連丐幫總舵都敢姚的峨媚掌
門,登即親熱得不得了,二人片刻間傾蓋如故,伊若嫡親姐妹一般。吼吼啞孤說個不停,
一向沉默寡言,剛毅有威的淨思亦被她感染得如同換了個人,峨媚門下無不瞳目結舌,
噴咳稱奇,直感匪夷所思。
張宇初將眾人廷至內堂,分賓主落座,張宇初手下人等一溜儿立于背后,淨思、風
清揚見這些人如淵濟宁岳峙,雙目澄澄,英華時現,無一不是一流高手,若在江湖之上,
地位絕不會低于自己,是以隱隱覺得有些不自在,但知他天師府等級森嚴,張宇初在,
這些人斷無落座之理,心中不禁為之叫屈。
慕容雪除卻冠袍,意猶未發,扯著張宇初袖子道:“舅舅,這坐巡撫的滋味也不過
如此,哪天你跟皇上說一說,朝會之時我扮他會坐坐龍椅,看那些文武大臣是怎生模
樣?”
張宇初唬了一跳,想不到她小小腦袋有這等無法無天的念頭,苦笑道:“乖乖,那
可不成,龍椅坐上去是要砍頭滅門的。”
慕容雪道,“有舅舅保著、哪個敢來生事?”
張宇初道:“好雪儿,听舅舅的話,這天下十三道巡撫衙門,兵部大堂,吏部大堂
的位子你都可以坐一坐,這龍椅万万坐不得。”
慕容雪不依不饒,百般撒嬌放潑,倒弄得張宇初沒作道理處,風清揚暗自詫异,不
知她何以半天間与張宇初混得如是親熱,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慕容雪是張宇韌的千金呢。
原來慕容雪面目与張宇初之妹張宇真相肖,張宇初對妹妹疼愛异常,張宇真与段子
羽諧隱昆侖后,見面之時鮮少,者來親情更濃,思念彌罵。偏巧慕容雪的頑皮刁鑽,喧
鬧無常亦与之相類,是以張宇初不由得把疼愛妹妹的一片心移至慕容雪身上,任其百般
胡鬧,自己看著取樂,稍減思念妹妹之情。
風清揚見狀,苦笑不己,心生一計,忽然大笑道:“我今日好險。”
慕容雪一聞此語,比听了緊箍咒還靈,登時放開張宇初,急道:“怎么了?”雖明
知風清揚皮毛無損,更見精神,但情之所鐘,關心過切,坐龍椅,扮皇帝的奇思想早拋
到爪洼國去了,拉住風清揚的手,心下猶揣揣不已。
風清揚緩緩道。“我适才險些挨了你五十杖。”
慕容雪方知是戲弄她,气得直跳腳,心下卻又慶幸,惊悸之下,倒老實了些,斜眼
著風清揚,心中盤算著如何跟他算這筆帳。
內堂霎時間寂靜下來,只余各人的呼吸聲。
張宇初長出一口气,笑道:“風儿,我倒服了你了。”
風清揚茫然不解,道:“此話怎講
張宇初道:“沒半天工夫,我就被這小妮子折騰得云三霧四。不辨東西,几根老骨
頭都險些被她拆了,這些日子來,虧你怎么受的。”
慕容雪立即面紅過耳.降道;“為老不尊。”羞郝之下,躲進內室去了,風清揚楞
在那里,窘的面火耳赤作聲不得。
淨思倒暗暗詫异,張宇初中年時威毅凜然,大有王者气象。令人不敢仰視。老來性
情大變,平易得多了,實感匪夷所思。
其實人于青壯年時,意气風發,膽識俱盛,覺天下事無不可為。于子女親情上倒不
甚注重,老來雄圖霸業盡屬過眼云煙,無論得遂与否,均能勘破其幻,而成犢之情彌深,
此乃千人一轍,世人同面,非唯張宇初一人如此。
淨思久已不耐,意欲打听段子羽訊息,只是話到唇邊,殊難措詞,此際便打圓場道:
“張真人,不知段師叔可好?”
張宇初笑道,“我就等你這一問,看你耐到什么時候?”
淨思立時桃腮飛紅,惱卻又惱不得,以張宇初之位望,無論与誰開几句玩笑,都會
感到榮于華冕,實屬生平之幸。淨思亦感手足無措,心中倒覺得甜甜的,除她二人而外,
旁人俱不明所以,倒也不覺其异。
風清揚一听有師父的消息,登時為之一振,拉佐張宇初的袖子道:“舅舅,你見到
我師父了?我師父、師娘可好?他們住在哪里?他們為什么不見我?”
張宇初道:“風儿,你嘴皮子也習過獨孤九劍吧,一气攻出這么多招,叫我應付哪
招才是?”
風清揚急道:“好舅舅,別賣關子了,人家都快急死了。”
風清揚一番猛攻,倒省了淨思許多尷尬,二人一般心思,淨思死自覺得兩頰發燙,
暗道慚愧不已。
張宇初逗戲了一陣,襟怀大暢,遂道:“此番便是去看望你師父他們,他們都好,
只是不喜外人打扰,才隱居到外人尋不到的地方,你們亦毋須接怀。”
風清揚垂淚道:“那師父、師娘為何連我也不見?是不是?是不要這弟子了?”
張宇初摩著他頭頂,安撫道:“傻孩子,你是他唯一傳人,他怎會不要你。我每年
去探望他,他總是詳細問你的情況,還托矚我照看你,別讓外人欺侮了。”
風清揚淚流滿面,泣道:“那他為何總不肯見我?”
張宇初嘆道:“為此事我也曾和他起過爭執,每年均見你從他隱居之處繞來繞去,
可不論旁人如何勸說,他總不肯与你相見。他自有一番道理:說你已經大了,武功亦有
成變,男子漢當自立,干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來,焉能總依倚師父膝下。他知你孝心虛
誠,一見面之后便難分手,他既已經意不出江湖,不能因此而誤了你一生,你師父這片
苦心,連你几位師娘都不得而知。可你每次回轉中原之后,你師傅都必夜不能成寐,枕
褥之上常見淚痕,他心中也不比你好受,你要好生体察,莫辜負了他的一片苦心。”
風清揚听至此處、摹然体味列師父為自己著想的苦心,心中大鋤,嘶聲道:“難道
我師徒無再見之日?”
張宇初笑道,“傻孩子,怎生說起斷頭話來。你師父說了,待你在江湖上做出一番
自己的事業,功成名就,那時如若厭倦江湖生涯,他便接你一同隱居,安享天倫之樂。”
風清揚道:“此話當真?”
張宇初气道:“你這孩子真難纏,你師父和我是講假話的人嗎?”.
風清揚一吐舌頭,恍若黑暗之中摹見光明,惊喜逾恒,想到終有与師父團聚一處的
日子,雖然時日尚遠,但倘若師父所傳這身武藝不能在江湖上揚威立万,就此隱沒無聞,
心中著實有所不甘,一時間雄心勃起,笑顏大綻,多年來積郁胸中的怨气一掃而光。
淨思亦已心滿意足,十几年前她未落發時,尚有許多非非之想,而今身為峨媚掌門,
一舉一動均為天下所矚目,況且明知所想不能成實,十余年燈木佛下,凡心脫略殆盡,
所余的只是那銘心刻骨、豆古常存的相思之情而已。
張宇初道:“小師太,丐幫那起人一定是你替風儿打發了,盛情足感。”
淨思道:“張真人倒會偷懶,明知那起人不好惹,怎么不親手打發了,倒留給我們
這些晚輩弟子麻煩。”
張宇初搖鬃大笑道。“本座喬居天師之位,些微預測之術若無,豈不虛活了這大年
歲。況且我先前曾有誓約,天師教絕不涉入江湖是非,我若動手,一來毀戒,二來以大
壓小,胜之不武,更令天下人齒冷。這等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淨思笑道,“可惜真人還是漏算了,那些人讓風師弟一劍被打發了,晚輩雖想動手,
卻無机會。”
張宇初“睫”道:“一劍便打發了?庄夢蝶那几人武功并不弱,以風儿的劍術,單
打獨斗尚可無虞,怎會如此輕易?”
淨思遂把交手經過描述一篇,把風清揚那突發一劍更是演染得神乎其神,推崇備至。
張宇初中信半疑,笑道:“古人云:‘士別三日,便當刮目相待。’咱們分開不過
半日工夫,怎會有如此奇變?風儿,待我考較考較你,你盡力刺我几劍。”
風清揚自那一劍之后,劍術上的造詣确是精進一層,此際亦不禁技痒,但對張宇初
可不敢以倚天劍招呼了,目光瞥處,見案上有一檀木劍,原是張宇初步創作法用的佩劍,
遂持之在手,可面對張宇初這等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宗師,不免心快,只覺無論出什么
劍招亦難入他法眼,競遲疑不敢遞招。
張宇初看透他心思,笑道:“風儿,盡你生平本領刺來便是,難不成連我也一并打
敗方始心甘?”
風清揚面色一紅,尋恩,丑媳婦終不免見公婆,能听舅舅指點一二,亦是好事一件,
言念及此,收攝心神,淨掃靈台,九陰真經、獨孤九劍的种种玄微隱奧的訣要盡現腦中,
手中本劍緩緩向張宇初右肩刺去。
這一劍去勢极緩,張宇初卻“睫”了一聲,大現惊疑之色,雖然仍面帶微笑,神態
間凝重許多。拈起一柄白玉拂塵向劍上拂去,口中道:“有點門道儿。”
風清揚劍勢候轉,徑刺其膝下“足三里”穴,張宇初端坐不動,兩腿便不著上身之
護衛閡嚴,風清揚先前一劍實屬“拋磚引五”,待對手應招后瞄准對方弱點再行攻擊。
張宇拂塵倒卷,數百根銀絲齊向劍上卷去。風清揚變招奇快,劍勢微揚,徑刺其手
背外勞富穴。
霎時間兩人已拆過十余招,張宇初雖仍端坐不動,臉上笑容卻已斂去無遺,神態凝
重,如遇勁敵。他此際雖然不過使出三四成功力,但江湖上一流高手鮮有能在他手下走
過十招的,況且他座下弟子武功均高,能勞他親自出手料理的屈指可數,能令刮目相待
的則舉世之上一二人而已。
眾人無不睜大雙眼,凝神話觀這武林中難得一見的比武,雖知這不過是張宇初考較
風清揚,連切磋持藝都談不上,但天下間夠資格向張天師遞招的又能有几人?是以無不
看得饒有興致,惟恐漏過一招一式,而成終身之憾。
待見風清揚十余劍之出,迎异尋常劍術之道,而且轉換招式之間混然無間,宛若一
劍,均看得目眩神馳,噴噴稱奇。
天師教中人更是興致彌高,張宇初生平极少顯露武功,是以他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
度,連他座下弟子亦茫然無知.只能以淵深似海,神妙莫測來形容了。而今得見天師親
自出手,無不熱血上涌,只盼風清揚能多支持几招,亦可略窺天師絕藝之端倪,大飽眼
福、自己從中亦可受益匪淺。
風清揚十余招甫過,腦中已然一片空靈,只余种种心法訣要如小溪般淚淚流淌,至
于對手是誰,已無暇思之,先前之畏首縮尾的心態亦一掃無遺。口中陡然一聲清嘯,腳
下飄閃騰挪,劍勢一變,登時劍气縱橫,噬噎聲響,招招不离張宇初周身三十六道要穴,
直如疾風驟雨,沛然莫可御之。
張宇初笑道:“風儿,玩真的了?”口雖如此說,卻不由得离座而起一柄拂塵上又
加了兩成功力,使將開來,直如一條神龍,盤旋飛舞、聲勢駭人,室內罷气激蕩,隱隱
有風雷轟鳴之聲。
眾人俱感气窒,紛紛向后退去,無不駭然失色。不意風清揚具如此功力,輕功、劍
術懼臻化境。居然能拆解五十余招而不落下風,雖然張宇手下多所容讓.亦足以惊世駭
俗了。
風清揚劍招愈使愈順,而張宇初拂塵上的壓力卻愈發沉重。風清揚此際于身外之物
已然無知無覺,只覺同身內力如江河大海、無窮無盡,手上劍招更是不期然而然地使將
出來。自己也不知是何道理,更無余暇思之。任意揮洒,圓轉自如。种种世上絕無.匪
夷所思的招式變化在一柄劍上發揮得淋漓盡致,宛若終生浸淫此術一般,木劍被內力催
發得龍吟之聲響震,仿佛精鋼所鑄,劍尖一條寸許長的紫色劍芒吞吐閃爍,炙熱可感。
張宇初心中大駭,風清揚此時劍術造詣已深得其師精髓,雖功力之不逮,而劍術變
幻無方,儀態万千。天矯翔靈卻似有過之而無不及。初時他尚不信淨思師太之說,心想
世上武功斷無一些而就之理,均須精學苦練,層層遞進,而武功之境界.愈上愈難,若
非天資穎异。有明師指點。自身又具大毅力者万難習成上乘武功。
風清揚在真武觀中与日月神教中人相斗,張宇初看得清清楚楚,單論劍法造詣已殊
屬可觀,相較之下內力卻顯不足,但此等劍法在他眼中亦不過是“過得去”而已,与
“神奇”二字差著十万八千里呢。
不想半日之別.風清揚一出手便令他頓改舊觀.心知其已非著日之阿蒙了。心下甚
是歡愉,十几招中每招他均可隨手制住,但欲盡觀其所能,每一招均使中式,迫其變招
而已。
十余招過后.風清揚陡然間神勇大增,有若天助,張宇初心下一凜。戒意陡生。暗
自思付:“切莫八十老娘倒繃孩儿手。”一招一式均加意為之。倘若他要擊敗風清揚,
亦不為難,但既要遏制住其攻勢,先使自己立于不敗之地.又要不使風情揚气餒罷手,
且每一招均隱隱有指點之意.這一手恰到好處的功夫可是難乎其難矣。
三百招過后,張宇初心中益發震駭,風清揚的武功倒似隨著每一招遞增一般,實屬
匪夷所思之事。暗下噴噴稱奇。自己拂塵上的招數隨心念動處,益發者辣潑利,附在拂
塵上的內力亦漸漸增加。
此時二人出招如電,風清揚繞著張宇初疾轉不已,卻又并非繞圈子.忽東忽西。候
上候下,真所謂“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將九陰真經中的精妙身法盡數施將開來,眾
人只見一條影子躥高伏低,伊若有形無質的一道清煙,俱看得頭暈腦脹,扑通兩聲,峨
媚門下兩名功力較弱的女弟子已然暈了過去。
淨思疾聲喝道:“大家退出堂去,不得再看。”峨媚門下拉著兩名弟子跟跟路跪奔
逃出去,一過門檻,扑通、扑通、扑通。又跌倒四五人。
張宇初座下弟子無不訝然失色,駭然欲絕,師尊武功究竟如何高,雖不得而知,但
師尊手上發出招式的威力卻是一目了然的,人人均想,若換了自己上場,怕是半招也接
不住。不意風清揚竟爾猛攻不止,劍招益發奇幻無方,倒似有無窮無盡的劍招儲藏腦中,
浸淫日久,應變如神。想列師尊對此人契重無比,競爾以天師之尊權屈一保護之職。從
昆侖山一路護衛至此,雖屬親情,亦關世運,天地聚英靈之气于一身,降此奇才,必是
欲其有番惊天動地的作為,天師如此護持,必是凜承上帝旨意無疑。言念及此,覺得風
清揚身上似有神光籠罩,想必是武曲星下凡了,不由得大生敬畏,心下肅然。
天師教原是仗符策驅神役鬼,齋酷祈福,消災數難。是以教中人于鬼神之說信之尤
罵,作如此想亦屬情理中事,不足為奇。
其時風清揚已攻至五百招,張宇初已不能處之裕如,游丸有余了。將功力提至八成,
開始反攻。又察覺一异.風清揚的內力非但沒有耗損,反倒增強數倍有奇,自己以八成
功力方始克制得住,而自己生平對敵亦不過以七八成功力,以十成功力對敵僅止明教前
教主張無忌一人而已,心下駭絕。
但他乃天師教百年中僅得一見的奇才,于武學之道更是無所不通,稍加思索便即了
然:風清揚所習內功是九陰真經,所習劍術卻是獨孤九劍,二者懼為不世出之奇功,只
消精擅一种,便足以橫絕四海,但兩种神功幽微玄奧之處甚多,浸淫終生亦未必有成,
習之中當反受患無窮,即便以風清揚之天資挺异,悟期大成亦必待老年之時。
段子羽愛徒心切,于劍道造詣上較張宇初猶胜半籌,詳思之下,便將九陰真經上卷
內功篇与獨孤丸劍捏合一處,授与風清揚,而成另一神功,見效既速,威力亦較二功中
單一者為強,以段子羽之功力,將二者融會貫通,實屬易事,但風清揚限于年歲,功力
与武學上的見識,雖精修猛進,所得亦有限,并且內功是內功,劍法是劍法,二者殊難
融合,一時難收奇效。
但日來風清揚屢与高手交戰,武學見識大增,于兩鐘神功領會益多,至与丐幫一戰
中,內功、輕功、劍術已漸呈融合之態,此際經張宇初一番激發,便如內丹功法中龍虎
交會一般,功力已臻圓滿大成,更何況張宇初意在指點,与明師之傳功督導殊無二致,
風清揚以九陰真經之心法与獨孤九劍之訣要一一加以印証,先前种种幽玄難闡之處豁然
而通,兩种神功如水乳交融,略無窒滯,劍招更見犀利神妙、而步法、身法之契合無間
有若天成。
張宇初心中大喜,摹然踏起天罡步法,一柄拂塵如山似海反攻過去。這路天罡步法
之神妙与慕容雪的“凌波微步”有同工异曲之妙,而且二者皆源出易經六十四封方位,
只不過中間鐘种變化不同而已。張宇初內力雄渾之至,衣抉飄拂處罡風涌起,等閑之輩
触著這等護身罡气,亦當筋斷骨折,逞論与之過招了。
風清揚登即感到气息一窒,張宇初一柄拂塵上妙招無窮,令他眼界開拓,同時亦感
身遭空气几已凝固,一柄拂塵更如泰山之重。立時左支右細,屈居下風,但獨孤九劍有
攻無守,是以風清揚身上困境,依然強提內力,搶攻不止。
拆了几十招,風清揚的身法更相形見細,不及張宇初之天罡步法遠矣,不暇細想,
腳下自然而然踏出凌波微步來。尚未踏上几步,他心中摹然惊覺,不由得背生冷汗。但
這路步法一經施為,便如有魔力一般,兩只腳全然不听自己支配,自行展開步法。
這路“凌波微步”,風清揚雖習之未成,但所有方位,變化久已熟記于心,初時亦
不過見豬心喜,卻知道万万習之不得,無事之時也在心中揣摩其變化,總是猜詳不透,
便已置諸腦后。而今勢迫之下,竟不期然而然地施為起來。心下恐懼無比,情知每邁出
一步,便是向走火入魔之禍邁近一步,先時自己內力未成,不知怎的自己恢复過來,此
際丹田內力澎湃,倘若走火入魔,縱然不死亦難免筋脈俱廢,思之駭然欲死。
但勢逼此處,想亦無補于事,風清揚牙根一咬,索性置生死于度外,步法滔滔,劍
招不絕,神妙不可方物。
張宇初不詳內情,見他忽然步法一變,又是一惊,喝道:“好小子,還留有一手,
待我看看你有多少法寶。”
“啊”的一聲尖叫,卻是慕容雪發出,面色慘白,叫聲慘厲,如遇鬼魅一般。
原來慕容雪一直在屋中籌思如何懲罰風清揚之策。輕的未免太便宜他了,重的又有
些舍不得,不輕不重的法子又著實難尋。是以外闖入談論什么,她一句也未听進去。
待風清揚与張宇初交手后,罡气激蕩,風雷轟鳴之聲似欲破屋麗出,慕容雪看了益
發有气,尋思:舅舅真也為老不尊,跟我爺爺似的,見了人便要与人比武。可芳心深處
卻又頗為湍湍,惟恐張宇初一個失手,傷了自己的寶貝郎君。是以時不時地向外瞅上几
眼。她生性不喜武功,對二人的招式變化全然不放在心上,心中死自盤算著如何令風清
揚受罰,而自己心中又過得去的善策。
想了半天亦沒作道理處,猛一抬頭,見風清揚陡然踏出“凌波微步”來,客棧中的
場景登即浮現眼前,惊駭欲絕,慘叫一聲,疾衝出來,欲拉住風清揚。
其時二人內力逼出,室內為之遍布,只有淨思和張宇初首徒運功相抗,不舍得放棄
這場終生難得一見的大戰。
張宇韌雖在激戰中,猶有余力,待見慕容雪衝出,心中震怖,喝道:“雪儿回去。”
慕容雪摹然覺得撞在一面銅牆鐵壁上,全力疾衝之下,身子几欲壓扁,變成一張薄
紙一般。
張宇韌全力拍出一掌,將她身前“气牆”消解掉,順勢一揮,將之送回屋內,慕容
雪已然人事不省,暈死過去。若非張宇初及時化解,慕容雪非撞成肉餅不可。
他分神分力之下,嗤的一聲,左肩紫金道袍已被風清揚一劍刺穿,張宇初大駭,移
形換位,避開續發的一劍,賜道:“風儿,你失心瘋了不成。”
哪知風清揚恍若未聞,劍發不絕,張宇初連避几劍,見他面如噴血,眼神迷亂,步
法、劍法卻益發精妙,恍然道,“不好,風儿走火入魔了。”
淨思聞言大惊,待見其形容便知果真如此,高聲道。“真人,’快制住他。”
張宇初猛攻几招,哪知風清揚神智失控之后.劍法倒愈見其精。張宇初若欲毀掉他
尚有法可想,欲制其穴道卻無力為之。情知風清揚此刻体內已然經脈大亂,是以丹田失
控,不能收發自如,如若再遲片刻,体內真气便會焚毀百脈,必死無疑。遂疾聲道,
“淨思,快用一陽指制其要穴。”
淨思候出食指,一道真气疾打風清揚“大椎”穴,孰料風清揚步法有神鬼莫測之妙,
指力發出.人早已飄向一旁,淨思連發十余指均走了空。淨思又急又气,气的是風清揚
偏生在這當口武功陡增,神妙莫測。
倒是張宇初熟穩道家武功,風清揚踏出三十余步后.張宇初已約略探知其步法路數,
搶先占位.果然趨至風清揚背后,一爪抓住其大椎穴。憑空提了起來。
大椎災乃人体手足三陽經會聚之所。此穴受制。風清揚登時手足俱軟,張宇初摹感
掌心一震。風清揚体內真气似欲衝破而出,高聲道:“淨思,點他任督二脈。”
淨思指發如電,瞬息間已點遍風清揚任督二脈所有穴道,食指震得隱隱作痛,有若
點到鋼板上。
張宇初長吁一口气,將風清揚放置案上,掐打揉按其周身穴道,以活其气血,和其
百脈,复引之歸于丹田,雙掌按在他丹田有頃,直待其丹田气固,百脈通和,方始收手。
頭上白气蒸騰,籠罩如霧,腳下踏出兩記寸許深的腳印。
張宇初一生大風大浪經過無數,卻實屬此次最為凶險,全身汗透,兩手微顫,頗有
脫力之感。
淨思与張宇初首徒知他此時亦處緊要關頭,均緘默不語,以免汀扰他行功。
有頃,張宇初頭上白气漸漸回复体內,張宇初方開口道:“混小子,險些害了本座
性命。”
淨思等知他元功康复,放下心來、忽然想起慕容雪,忙跑進里屋去。
早有兩名天師教人為慕容雪服下秘制的“奪命丹”,且用真气吊住她一口气。
此番慕容雪傷勢极重,五臟俱离本位,若非天師教之“奪命丹”,极具功效,早已
玉損香消。
淨思搭脈后便垂淚不止,張宇初倒鎮定自如,只消人還有口气在,在他手里絕無不
治之症,當下默運玄功,為慕容雪复正五臟,手撫其背,透气而入,為之清除体內淤血。
須輿,慕容雪嘴角微動,櫻唇張處,吐血如流,淨思駭然,但見她又活轉來,惊喜
逾恒,連呼“阿彌陀佛”。
幕容雪吐出約一碗血后,面色倒漸漸紅潤起來,雙睜微開,欲說什么,終固体力不
支,選迷糊糊睡了過去。危症既除,諸人方鎮定下來,張宇初又為她服下兩枚极具神效
的保元丹,此乃天師府祖傳秘制,功效尤在少林寺“九轉大還丹”之上。慕容雪服下這
三枚靈丹妙藥,非但身体無礙,且功力大增,亦可謂因禍得福。
處置好兩人后,張宇初感心力交瘁,几欲虛脫,心下既感欣幸,又后怕不已,遂至
一靜室調息養神,恢复元气。
淨思等人將風清揚和慕容雪放在一張床上,眾人環繞守候,唯恐再出意外。
直至掌燈時分,風清揚悠悠醒轉,只感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适,体內真气充溢,便
如吃了人參果似的,見許多人關切地望著自己.倒是一怔,几自不知發生了何事。
待眾人七嘴八舌將事情告訴他,唬得他跳了起來,不想內功陡然精進,一頭撞在屋
頂上,震得滿室嗡嗡作響,顫搖不已。
淨思气道:“風師弟,你安生些吧,還嫌鬧得不夠,要把巡撫衙門拆了怎的?”
風清揚飄然落下,頭皮亦隱隱作痛,惶聲道:“舅舅在哪里?我去向他老人家賠
罪。”
張宇初不知何時已立于他身后,笑道:“承情了,此事也怪不得你們,而今武功大
成,倒是可喜可賀。”
他伸指一搭慕容雪脈門,脈象洪盛,非但傷已全愈,內力亦增強許多,甚是歡愉,
在她百會穴上輕輕一拍,道:
“小妮子‘,還沒睡夠,你的風郎可早定遠了!”
慕容雪立時醒來。一躍而起,惶然道,“風郎,風郎到哪里去了?”眾人均不禁莞
爾。
慕容雪見風清揚立于床邊,羞紅滿面,無地自容。
張宇初轉頭道:“淨思,我倒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可講否?”
淨思一怔,張大天師生平何曾有求于人,她冰雪聰明,略一轉念已然明白,笑道:
可是為雪妹的事?”
張宇初掀須大笑道:“小師太料事如神,一猜便中,倒無須我多言相求了。”
淨思笑道:“這也是晚輩本分中事,焉敢當得真一請字。”
慕容雪羞暈方褪,見二人神秘今今的樣儿,不免心下揣揣,急道:“舅舅,你再捉
弄雪儿,雪儿持盡你胡子。”
張宇初攤手道:“這世上好人難做呀。”佯作委屈之態。
眾人不明所以,只有跟著干笑而已。
張宇初對風清揚道:“風儿,你大功初成,尚需鞏固修持,且到我靜室內打坐去。”
風清揚雖不明白張宇初要做什么,但從他与淨思的對答中,知是大有稗于雪儿之事,
遂唯唯退出,到靜室打坐練功去了。
其他人等見風清揚尚被赶出,無不識趣退出,張宇初最后退出,卻端坐在門邊,雅
賽門神一般。眾人無不感匪夷所思,惊詫之至。天師教中人卻猜到是淨思在屋中運用上
乘內功做什么,而且事關重大,不然張宇初不至于親自門外護法。
淨思對慕容雪道:“雪妹,你現今身上覺得如何?”
慕容雪道,“也不覺怎的,只是身上發熱,皮膚脹得慌。”
淨思道:“這是你服食張真人的三枚靈丹所致,功力大增,不過你內功膚淺,這些
靈丹的效用吸收不到体內,待我用一陽指打通你大小周天后,便能將靈丹的功效盡數歸
為己有,可憑添几十年功力。”
幕容雪听得似懂非懂,但听說几枚藥丸便能增添數十年功力,大覺好玩,笑道:
“好姐姐,你不是騙我吧,世上若有這等靈丹,大家也不必苦練內功了,吃几枚藥丸就
成了!”
淨思气得笑道;“傻妹子,你以為這藥丸是街市上的‘大力神功丸’嗎?告訴你吧,
這些靈丹俱是采集天下名貴藥材,秘方配制,數十年方得煉成一爐,實是可遇不可求的
妙物,世人万金難買一粒,也不知你哪世修來的福,一次吃了三粒。”
慕容雪更覺好玩,笑道:“那我明日再向舅舅要兩粒吃。”
淨思气得無可如何,便不和她細說,道:“你先除下衣裳,待我与你行功打通同
天。”
慕容雪見淨思神態凝重,雙手捧干腹前默運玄功,便不再說笑,依言除去裙襖,露
出一具玲瓏小巧,美妙不可方物的五体。
淨思開眼瞧去,饒是她情欲之念早熄,亦不禁心中一動,看著慕容雪光洁如雪,細
膩如玉的胸体,尋思道:“風儿真好艷福,天生此尤物,倒也只風儿配得上消受。”摹
然想到自己,顧影自伶,感慨良深,自己姿色亦不較雪儿差多少.倘能躺在段子羽怀中,
得他百般怜愛,豈不快活似神仙,猛然撮覺,背生冷汗,合十道:“罪過,罪過。”心
下深以為傀。
慕容雪茫然道:“姐姐,你為我行功,也犯佛門戒律嗎?”
淨思收攝心神,擺手道:“這与你無干。”又道:“雪妹,待會儿我出指之時,你
無論身上是痛、是痒、是冷、是熱,都不可亂動,一定要定住心神,全身放松。万万大
意不得,否則你我均受其害,很可能走火入魔.”
慕容雪一听“走火入魔”四宇,比戴箍咒還靈,要多听話有多听話,盤膝床上,五
心朝天,將全身肌肉放松。她生性好動,自幼及大除了睡覺,再無片刻安閑時候,是以
以慕容氏家學之精深博大,她連皮毛尚未學全,更懶得靜坐修習內功,一听這法子一夜
之間可抵數十年苦修,焉有不今花怒發之理,縱然受些苦楚也值得。
淨思凝神片刻,候然出指,疾點在慕容雪“腦中”大穴上,慕容雪忽感全身气涌,
似欲騰空而起,旋即“中胺穴”、“丹田”、“气海”一條直線而下,均被點中,直至
“會陰”穴而止,上漏之气登時如一桶清水拂下,皮膚人為之起栗。
淨思調息須奧,忽然后躍一步,食指如劍橫空,從她“尾閡穴”沿督督而上。直至
頭頂“百會穴”,慕容雪登即如置身火爐中,煎熬難忍,但卻牢記囑咐,堅忍撐持。
淨思先前一路指法迅疾如電,指指點在實處,一瞬之間已然點遍十几個穴道,慕容
雪縱想躲閃,亦無能為之。后三路指法卻是凌空出指、大開大闊,森森如長槍大戮,頗
有王者風度,与她嬌怯生生的身材恰為兩個极端,若有人見到,不惊得膛目結舌才怪。
淨思這路指法使完,并不稍息,凌空一躍,身子平平從慕容雪頭頂掠過.這式輕功
身法也頗為了得,殊不亞于武當派的“梯云縱”輕功。雙指齊出,點在慕容雪眉間“祖
竅穴”与喉中“廉泉穴”,督脈之气遂從額頂而下,從“祖竅”“人中”而人口中,經
舌心下“廉泉”。直降十二重樓,會于“臆中”,降歸丹田、
慕容雪感到甘泉滿口,遍身清涼,說不出的酣适。以為功法已畢,不意淨思指力又
發,將她衝脈、帶脈、陰維、陽維、陰嬌、陽橋諸經脈一一打通,慕容雪身上麻痒大作,
許多處如針刺般疼痛,說不出的難受,宛若身處地獄,遭受鐘鐘匪夷所思的苦刑一般,
但她此時体內真气亂躥,如火蛇般奔突不止,欲動難動,欲言不能言,這般滋味令她銘
記終生,更不敢再向張宇初要丸藥吃了。
頓飯工夫,淨思點完慕容雪同身大穴,慕容雪忍受不住諸般折磨,已然昏睡過去,
大小閡天卻已懼通。那三枚靈丹化作淚淚真气,似河水般在她周身脈道中川流不息,衝
破窒滯,九轉之后,便如百川匯海,自然而然匯聚丹田,洶涌激蕩良久,方始逐漸平复
下來。凝成一顆內家至寶“紫金丹”。
淨思行功過后,周身汗如雨流,在她這等高手而言,只到油盡燈枯,內力耗竭之時
才有這等現象。
一陽指為人療傷治病极具神效,但以之為人打通經脈,近百年來不過兩次,一次是
昔年淨思傷重垂斃,段子羽便以此法為之療傷,且打通周身經脈,造就出一代高手,并
將一陽指悉數傳与她,當世之上會一陽指功夫的僅她一人而已。
第二次便是此次了。倒不是段家之人心性殘忍,見死不救,而是用一陽指為人療傷
除病后,自身功力便皆廢去,需五年時光才能回复舊觀,段家為武林世家,身在江湖,
自不免樹敵,倘若自身功力廢除,這五年來便如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了。。
段子羽以不世出之奇才,將九陰、九陽兩大神功融為一体,內力之雄渾剛猛前無古
人,后無來者,是以施此術救人,不過損耗些气力而已,絕無功廢之弊。
淨思之內力与段子羽相比較,不音雷壤之別。自知行功后不免成為廢人五年,但感
念段子羽之情,—切后果在所不借,所以張宇初一開口,淨思便一諾無辭。
張宇初天縱奇才,內力雄渾,可惜他不會一陽指,而天下任何一秤指法均無一陽指
這般奇妙效用,是以生平第一次向后生晚輩出言相求,若非對風清揚和幕容雪眷愛無加、
即便刀劍加頸,亦不會作出這等事。
淨思頹然跌坐地上,只余一口真气護住心脈,雖然功力廢掉,亦要以意請除体內濁
气,以免后患。
摹然間她只感周身一震,遍身毛孔中似有真气透入,淨思駭然,不知何以有此一變,
但她此時百脈俱空,這縷縷細細的真气不絕從毛孔中滲入,在經脈中流傳不停。
淨思雖猜詳不明,但久練玄功,一遇此等异象便自然而然依佛家止觀法門,專心練
气,片刻間已然撣心圓洁,纖塵不染,与身外融成一片,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
室內二人均遭遇奇特.一者被強加了几十年玄功,死自昏睡不明所以,一者功廢得
复‘而且身周內气如長江大河,不絕涌入,淨思不久被察覺進入体內的內气,比自己固
有的內力強盛多多,但此際心念只能隨真气游走,不敢有絲毫雜念,逞論細思原由了。
翌日清晨,淨思与慕容雪一同醒來。
慕容雪見自己仍寸縷未著,雖然只有淨思一名女尼,亦不免羞辱万分,急急著好衣
裳,身体倒不覺有异了。
二人推開屋門,不由得駭然欲絕,均惊叫失聲。
卻見張宇初坐于門外,神態疲憊,一頭烏亮的黑發一夜間競如白雪,光洁如童顏的
面頰皺紋密布,一下子老了几十年,与鄉村老娶無异,哪有大天師神威凜凜,宛若天人
的風采。
幕容雪泣道:“舅舅,你怎么了?生了大病嗎?”
淨思恍然間心中雪亮,僥是她高自標持,從來向任何人抵頭下禮,亦不由得雙膝跪
倒,五体投地,膜拜道:“多謝真人成全,這等大思叫晚輩如何還報。”
張宇初淡談道:“些微小事,何須行此大禮,雪儿,快扶起你師姐來。”他語中仍
含有無限威嚴,只是語音微弱,中气虛乏,便似積年密病鬼一般。
慕容雪依言將淨思扶起,追問道:“師姐、究竟怎么了,舅舅也給你靈丹吃了嗎?”
淨思嘴角一例,卻笑不出來,感硬不能成語,心中卻不禁折服張宇初功力之高了,
居然与她相隔丈余,仍能將真气遙轉入她体內,而且正當她功力欲廢未廢之際,時刻估
算之准,功力傳送之疾徐合度,實屬不可思議,若非親身經歷,說什么也不會相信世上
居然有這等高人,世人對之奉若神明,良有以也,便稱之為活神仙亦不為過,感佩之余,
淚落如雨。
張宇初佛然道:“淨思,你也是佛門高人,怎地定力如是這差。此事原本我求你,
補還你些功力亦是理所當然,張宇初都能欠別人絲毫情份。咱們是公平交易,老少無欺,
賒欠免談。
淨思听他口中居然說出市井商人的行話,倍覺可笑,忍俊不住,笑顏大開。
張宇初徐徐站起,‘呼的一掌劈出,內室窗子應掌而開,自知功力僅存二成了,故
作笑顏道:“如何?做個丐幫舵主還夠格吧?”
淨思与慕容雪大笑,愁苦之態一掃而光。
風清揚行功完畢,倍覺精神,待知張宇初為救他夫妻二人及為淨思補气,功力几廢,
急得抓耳撓腮,無可如何,恨不能以身相代,惟有慕容雪槽懂無知,歡笑自若。
張宇初斥道;“風儿,自費了我一番心血,又不是什么殺頭斷胸之事,功力減些何
妨,天下有准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尋上我天師府撒野火不成,大不了我找到你師父,叫
他補還与我便是。”
風清揚听聞此語,漸漸宁定,暗自思付:此言甚是。雖說張宇初當年掃蕩江湖、欲
一統武林,強敵遍及四海、但這些人張宇初不尋他們的晦气,便上上大吉了。誰個有膽
子敢太歲爺頭上動土,那不是壽星佬上吊,嫌命長嗎?況且天師府英才滿堂,絕非任何
門派所敢招惹的,一顆心才落下地。
雖作如是想,終究過意不去,遂日夕陪侍左右,將九陰真經与獨孤九劍中极微妙難
解之處向他請教,張宇初應答如流,最后笑道,“風儿,武功一途,雖門派有別,心法
各异,但至极致,便殊途同歸”學武功要活學,不能學死架式,心法、訣要亦同此理,
种种幽微深奧之處,絕非言語所能道明,須當神而明之,這便要看各人的天資、悟性了,
你而今不過缺乏歷練,期以十年,武功中將無你一劍之敵,恐怕只有你師父能与你一較
短長了。”
風清揚得他如此夸獎,既振奮,又惶惑,但知這位舅舅口無虛言,武學見識更是高
极,一時間恍若置身云端、輕飄飄的渾無實處可踏.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淨思早已率門人弟子回轉蛾媚,張宇初因要將養气力,揮复元功,仍滯留巡撫衙門,
風清揚和慕容雪便陪侍左右,日日喧鬧,逗他開心。
二日過后,張宇初功力已恢复一成,雖然白發、皺紋依然如故,神態已与昔日無异。
几天中,風清揚無事時便与張宇初座下弟子們閑談,這些人對風清揚已有神明之畏,
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風清揚方知自師父隱退后,天師教全教對他負起保護之責,
華山周圍不知布有多少高手,他每次行走江湖,身前身后懼有天師教高手護持,只是這
些人形貌各异,又均隱藏武功不露,是以他竟爾毫無覺察。
此番他出關尋師,恰逢張宇初亦至昆侖探訪段子羽夫婦。張宇初號為奇才,于諸子
百家、天文地理,卜疆星歷無所不精,以此而論,可謂從古至今第一人也。
張宇初袖出一課,封象顯示風情揚大有凶險,他与段子羽均茫然不解,揣摩不出何
人有此膽子,敢在這小太歲頭上動土,關心過切,張宇初竟爾親率座下弟子一路護送至
此。果然武林風波大起,若非張宇初暗中調護,早巳身遭不測.
風清揚得知內情,感激不可言宣,心中激蕩,百轉回腸,方知師父愛己之深一至于
斯,先前之种种胡亂猜疑。委實愧疚神明。
正當愧悔之時,忽听慕容雪在內室急聲叫道:“風郎,快來。”
風清揚不知發生何事,心中一沉,疾向內室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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