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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風清揚傳-第五章 赫然一劍群魔走
發信站tscvs (Sun Apr 21 09:27:59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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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赫然一劍群魔走
賀子路這一喝當真有分量,四凶登時止步,大凶因受內傷,用力過猛,向后跌坐,
急火攻心,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大口血來,內傷益發嚴重。
二凶憤然道:“格老子,你這算什么英雄行徑。”
賀子路“啪”地在歐陽飛臉上打一掌,這一掌運上內力,下手甚重,歐陽飛臉上登
時指痕腫起老高,哎呀叫出聲來,賀子路笑道:“你罵一句,我便賞你們主子一個耳刮
子,英雄不英雄你們川中四丑還不配談論。”
四凶張口結舌,倒是再不敢出言不遜了,對方罵他們是四丑,也只有听的份儿。
賀子路捏開歐陽飛嘴巴,便欲如法炮制,舊技重施喂他一粒“三尸腦神丸”。
川中四川久走江湖,可深知此物的厲害,唬得魂飛魄散,三凶忙道:“閣下且慢,
這顆丸藥我替少門主服了吧。”
賀子路鄙夷一笑,說道:“你們四丑自命是個人物,可還不配糟踏這靈藥。”
柳孟嘗慘然道:“賀旗主,老夫來服這丸藥吧。請賀旗主网開一面,放歐陽公子一
馬,得罪之處,我代他磕頭賠罪,刀鋸斧 我一人來擔。”
賀子路早已將藥丸擲迸歐陽飛喉中,掌力透迸,使藥丸融化,笑道:“柳兄莫急,
這還有你的一粒,雖說這靈藥制煉极為不易,且有滋補強身,助長功力之妙用,本教主
仁義為怀,為武林朋友著想,倒是不甚吝惜。"听他這番言語,倒似是逼人吞藥,純系
為武林朋友造福功德,頗有貪功之色。
州中四凶迸退兩難,躊躇無策,進則少主喪身亡命,退又無計救回少主,今見少主
被硬灌迸"三尸腦神丸",頓時面色如土,四人相望相覷,摹然舉起刀劍,一同則頸自裁
了。
歐陽飛穴道已解,驟睹此變,慘叫一聲扑在四人身上痛哭不止。一則傷忠仆之亡,
二則他也從四凶口中得知"三尸腦神丸"是何物事,摧心裂膽,哭了几聲便昏暈過去。
慕容雪直感匪夷所思,蹙眉道:“這四人也忒煞小气,那丸藥又不是什么仙丹朱果,
怎的沒吃到便抹脖子了。還有誰愿意吃的,我九弟這里還有一粒,可別抹脖子了。”
歐陽飛甫醒過來,聞听此言,气得又暈死過去,滿廳的人都啼笑皆非,作聲不得。
有几十人見事態不妙,便也顧不得交情義气了,推開兩側落地窗,腳底抹油,競欲
溜之大吉。
柳孟嘗長嘆一聲,并無怨憤,所謂“夫妻本是同林鳥,太難來時各自飛”,夫妻尚
且如此,何況朋友了。
猛听得院內“喀喇”“砰砰”之聲驟起,逃出去的人競如稻草束般被扔了進來,躺
滿一地,殘膠斷臂,血流淚淚,有十几人已然被重手法擊斃。
眾人向外一看,大廳窗外兩側站著几十個勁裝武士,個個刀劍出鞘,殺气騰騰,手
上所持刀劍猶滴著鮮血。如此一來,那些膽小怕事,欲步后塵的人便打消念頭,知道已
落入日月神教布設的网中。
柳孟嘗諸般希冀既絕,情知大限已至.在劫難逃,心中反而平靜下來,拍案賜道:
“賀旗主,你要對付的是柳某人.何必牽累我眾多朋友?有什么手段衝著柳某來好了。”
賀子路仰天大笑,半晌方道:“柳老儿,你也未免自視成高了。本旗是看中了你那
牧馬場和這万貫家財,不過要對付你何必大費周章,我不過是讓你把這五湖四海的朋友
請來,大家共聚一堂,好一古腦延攬入教,你果然不負所望,只是你請的這些狐朋狗友
都是些不成器的二流貨色,可讓我又失望得緊,不過大海不擇溪流,泰山不讓細土,這
些朋友雖干不了大事,加入本教后搖旗吶喊,助助聲威也還馬馬虎虎,說得過去。”言
下大有降尊纖貴,俯而就之之憾,他身邊几人也都哈哈大笑起來。
廳中群豪往昔哪個是省油的燈,此際被日月神教威勢所攝,競爾不敢出言頂撞,惟
恐立招殺身之禍。逃既不能,惟有降之一途。卻被人貶損武功太低,個個面有慚作之色,
恨不得地上裂條縫鑽了進去,再不見人才好。
慕容雪見賀子路等囂張如斯,早欲接劍,風情揚按住她手道:“且等等再說。”
慕容雪忿然道:“還等什么,你怕我可不怕。”
風清揚笑道:“誰個怕了?你稍安匆躁,山人自有妙策。”
慕容雪疑信參半,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儿,也只好依他。至于滿廳人的死活,她可
沒半分挂戀,不過要出口气而已。
風清揚自幼便受俠義之教誨,自是以行俠故義為己任,但見這些人多屬旁門左道之
士,并非良善平民,武林中這般爭斗格殺亦非罕事,是以不想出手,后來見賀子路一起
人鬧的愈發不像話了,卻仍強忍,非為別因,只是他認定師父便在附近,以師父的個性
斷不會任由日月神教胡作非為,是以拼著受師父重責,要借此事端激地師父露面,好重
睹師顏。
賀子路躊躇滿志,笑道:“柳老儿,本教教門大開,接細十方英雄,卻從不強迫他
人。你既不愿,也就罷了。
打扰府上,本旗好生過意不去,現送上一份厚禮,以表歉意。”向外喝道:“禮
來。”門外轟然雷諾,顯是待命已久眾人均感匪夷所思,柳孟嘗更是如墜五里霧中,不
知他怎會忽然轉向,還送禮賠罪,惶恐道:“不敢,賀旗主如能高搶貴手,放在下一馬,
已感激不盡,這禮万万不敢收。”
賀子路冷冷笑道:“這禮很特別,你不收也得收。”早有兩人捧進兩個檀木匣子,
放在柳孟嘗桌上,躬身退了出去。
柳孟嘗不敢違撇其意,道聲“多謝”,便打開匣子,摹然狂叫一聲,如狼嚎,如果
鳴,說不出的慘厲恐怖,听者無不毛骨惊然,向那匣子一看,均惊叫出聲,嬌舌不下。
原來兩只匣子中盛的乃是柳孟嘗新婚儿子和媳婦的首級,顏面棚棚如生時,頸下血
跡殷紅,顯是剛剛割下不久。
風清揚摹睹此人倫慘變,腦中“嗡”的一聲,再也克制不住,拔出劍來,口中猶大
喊道:“師父,師父,您老人家沒看到嗎?您為什么還不出來?”
賀子路身邊一人笑道:“旗主,這小子嚇瘋了,直喊師父救命呢,可見也是個膽小
鬼。”
賀子路道,“柳老儿,這樣的禮我三天五日便送你一樁,直至你自愿入教,雙手奉
上你那造孽錢為止。”
柳孟嘗兩月來為此事食不知味,寢不安枕,這一日來又受太多刺激,哪里還經得住
這种打擊,腦中渾渾噩噩,已嚇成白痴,任賀子路怎樣恐嚇,也已無知無覺了。
風清揚一時間心神大亂,驀地里腦中電光一閃,一個念頭浮上來:我錯了,全都錯
了,師父跟本沒在我左右,那或許只是個不相干的人,見事不平,隨手相助,我想師父
想瘋魔了,以致延定時机,誤了這多人的性命,皆是我一念之誤。言念及此,悲痛逾恒,
恨不能砍上自己几劍。
慕容雪也唬得呆了,若非親眼目睹,實不相信世上有這等殘忍之人,有這等慘絕人
寰之事,欲哭無淚,欲泣無聲,反倒忘了拔劍殺人之事了。
賀子路摸出一把“三尸腦神丸”來,賜道:“諸位听著,有欲生出此屋者,或者服
下這希世靈藥,對本教宣誓效忠,或者在賀某手下走過十招,賀某列隊送行,余者一体
格殺。”
廳中眾人自料非他敵手,事勢所迫,也惟有吞服這如附骨之疽的丸藥了,有几人垂
頭喪气,向賀子路走去。
“且慢!”風清揚舌綻春雷,便如晴空一個霹雷,震得眾人渾身一抖,風清揚大踏
步走過去,喝道:“我來。”
賀子路笑道:“這有什么好搶的,人人有份,你手中便有一丸,倒嫌少了怎的。”
風清揚神色本然,頃刻間他已強行壓住激憤,知道這起惡人個個身手不凡,單打獨
斗自己穩操胜券,但若群毆亂斗,慕容雪未必應付得了。但這些人手段殘忍毒辣,無所
不用其极,要他們守江湖規矩自是行不通的,也只好冒險一戰了。
使刀人和另一位以掌力擊傷大凶的人見他面色不善,一左一右迎了上來。
風清揚喝道;“通名!”
賀子路等人看得匪夷所思,這小子适才還亂呼大叫“師父”,一副唬破了膽的樣儿,
一會工夫竟爾換了個人似的,都滿腹疑惑,不知他鬧什么玄虛。
使刀人橫刀一禮道:“五風刀匡志常。”使掌的人兩掌虛抱,立好門戶,凝聲道:
“開碑手元陵。”這兩人見風清立如山岳,行若虎病,不敢小瞧,依足了江湖禮節。
風清揚談淡道:“華山風清揚討教。”他說“華”字時,劍已刺向匡志常,匡志常
一刀橫掃,意欲故技重施,砸飛長劍。刀劍相交,一聲清響,鬼頭刀中折,劍尖直入匡
志常心窩。回身一旋,匡志常已成兩截。元陵一掌拍至,正拍在他回轉來的劍尖上,一
條右臂候然中分,直至前胸;較諸匡志常猶慘。風清揚恰好把這句話講完。
可惜兩人臨死也未听全,不過二人同赴閻羅殿,自可在黃泉路上將話接續上。
此名一報,聞者無不震駭。賀子路狐疑道:“尊駕瞎充字號嗎?華山一風焉能与這
等人攪在一起?你用的也不是華山派劍法!”
旁一人附耳道:“旗主,沒錯,那是倚天劍,是他的獨家招牌,別人冒充不來的。”
風清揚劍尖微挑,漠然道:“請賜教。”他倒非拘泥江湖禮節,而是不給對方亂毆
群斗的口實,以便逐一解決,至于這法子行得通否,也無暇顧及,他知道世上有不少大
奸大惡之輩,奸淫擄惊,無所不為,而且亦坦然不諱,津津樂道,卻甚是愛惜聲名,不
肯落個以多凌寡,以大壓小的惡名。
賀子路登時頭大如斗,如挨了一悶棍,适才風清揚兩招解決了他兩名臂助,固然劍
法不凡,亦是仗寶劍之利,而且弊然發難,那兩人也有些輕敵。是以他并不太過忌憚。
而是華山派威勢日盛,派中高手如云,足可与少林、武當較短量長,而且与少林、峨媚、
昆侖几派聲息相同,禍福与共,創教伊始,便樹此強敵,不免有急躁冒進之嫌,付奪半
晌。委實難決。
他身后那人見旗主沉吟不語,再看到兩名好兄弟橫尸于地,不免兔死狐悲、物傷其
類,沉聲道:“旗主,且容屬下向風公子領教几招。”
賀子路吠道:“大膽,退下。”那人不禁打個寒磣,退后一步,心下卻忿忿然。不
知旗主今儿是怎么了,素日橫掃青海,摧服群雄,那是何等的風光,而今競被一名晚輩
震住,連被殺了兩名弟兄都不想法找回場子。
賀子路卻是連珠价叫苦不選,他此次行動布置周密,人手調集的也都是干練勇悍之
士.誰知人算不如天算,說什么也沒料到風清揚會攪入這場風波中;單論他一人并不足
畏,自己一方几十人,盡可將之亂刀分尸,縱然得罪華山派后患亦有限,反正遲早雙方
總要有場龍爭虎斗。
只是風清揚适才連呼“師父”不已,莫非那大煞星便在左右?言念及此,冷汗透衣。
先前的八面威風早已隨冷汗流出,腦中只想著脫身之策。
當下拱手笑道:“請恕賀某有眼無珠,不識風公子金面,在下等行走江湖,可沒敢
得罪了華山派的英雄。既然風公子出面,我等便揭過此節,不与這些朋友為難了。”
說著收回“三尸腦神丸”,一揮手,兩面窗下站立的人登時向后退去,竟是要腳底
抹油,溜之大吉。
風清揚也不虞有此一變,一場腥風血雨轉眼間便化成麗日祥云了。這位賀子路前倔
后恭,判然兩人,居然大賣交情,實屬匪夷所思,自己獨抗這几十位好手,實是凶險万
端,況且慕容雪尚需保護,如若就此罷手.倒是逆料不到的好事。
賀子路又一揖道:“風公子,在下尚有公務,失陪了。
請代向尊師請安。”轉身便欲走出。
風清揚陡然看到了檀木匣子中的兩顆人頭,熱血如沸,什么利害得失都不顧及了,
喝道:“且慢。”
賀子路詫异道,“尊駕有何吩咐?”
風清揚森然道:“留下首級再走不遲。”手中劍如匹練般襲向賀子路。賀子路閃身
避開,急道:“風公子何必趟這混水?”
風清揚又一劍刺到,沉聲道:“血債血償,我要為柳公子夫婦討個公道。”
賀子路不敢戀戰,喝道:“并肩子上。”他身后四五人蜂擁而上,將風清揚圍住。
風清揚使出“破箭式”,這一式乃為破解暗器所創,使到純熟處,任你成百上千的
暗器從四面打來,也能在剎那間一一擊落,不單出劍要快到极點,准頭亦不能有厘毫之
誤。
風清揚劍術雖未臻圓熟化境,但身邊不過是五個人,他所攻又皆是各人不得不守的
空門。是以剎那間每人都被迫退一步,各舞刀劍防守。
風清揚知道對方硬手便只有七人,自己出其不意,料理了兩人,余下這五名硬手倘
若有一人去對付慕容雪,勢態便凶險万分。手中倚天劍迅疾無倫,競爾同時向五人發招。
這五人哪見過這等神妙的劍法,每人都感到似乎獨自与風清揚交手一般,風清揚候然間
連攻五劍,五人便各守了五招,心下無不惊駭莫名。
這五人出道以來,橫行青海,向來是單打獨斗,從未遭到過敗績,今日聯手對敵已
是破題儿頭一遭,被人打得只守不攻更是匪夷所思之事,駭然汗下。
風清揚頃刻間攻出几十劍,身形展動挪移,如影似幻,已將劍術和步法提至极境。
但這五人無一不是一流高手,尤其賀子路一對判官筆得自名家真傳,若非風清揚手中倚
天劍太過鋒銳,諸多擋、格、砸、崩之類對付尋常兵刃的妙著俱棄不能用,風清揚便獨
自与他過招也得二百回合左右方能定胜負。
五人均覺太不公平,對方寶劍上占的便宜太大,可自己一方是五人聯手,任誰公証,
都要斷定他們一方占盡便宜,殊不知雖名為五人聯手,可地方窄厭,每次能遞上報的僅
有三人,可風清揚劍出如電,飄閃如飛,五人几乎同時遭到攻擊,欲撤不能,稍有疏虞
便有利劍穿身之禍。五人圈子逐漸被風清揚劍光籠罩,愈縮愈小,大有閉塞之弊,出手
間反要防著別傷著自己人,招數上的威力又減了三成,個個心中連珠价叫苦不迭。
廳中群豪逃過大劫,暗自慶幸之余,又目睹這番大戰,直看得目眩神迷,嬌舌不下。
起初尚擔憂風清揚孤木難支,而自己等不免复人虎口,無不手心里捏把汗。待看了几十
招,風清揚劍光如絲如幕,將五人糾纏罩住,竟以一己之力圍住五人,如狼驅羊般,都
不禁心痴神醉,手舞足蹈,不知身處何地。此際方知什么叫作武功,自己那點三腳貓的
庄稼把式,著實不堪一提,若遇到風清揚這樣的高手,哪能擋住一招,又不禁万念懼灰,
往日爭強斗狠,揚威立万儿的雄心盡皆拋到爪畦國去了。
慕容雪悄立一旁,更是芳心提到嗓子眼里,一雙妙目瞬也不瞬地盯著戰局。她本欲
上前助戰,但六人穿梭往來,刀光劍气激得塵土飛揚,一丈之內無人能站穩,逼論加入
戰局,心中喜怒优懼也無絲毫,全副心神都盯在那把紫光閃爍,盤旋如龍的倚天劍上。
風清揚槍攻近百招后,心地一片空明,隨手揮洒,獨孤九劍的諸般奧妙法門,細微
變化便在手上展現出來,越戰越是心乎气和,反無初戰時的怒气填鷹了。漸漸地几乎忘
記了這几人是殘忍凶暴之徒,全心沉浸入劍道中,許多從未想過,從未見過的精妙招靈
敏泉涌而出,似乎不是自己使劍,倒是劍在自行飛舞,自己不過隨順其勢而已。
這恰如王蒙之書《蘭亭序》,或是張旭酒醉狂草一般,又如大畫家、大詩人摹得靈
感,隨筆揮洒,不求其工而自工,不求其妙而自妙,巧奪造化,成為希世珍寶。
殊不知獨孤九劍玄奧猜微之處正在于斯,獨孤九劍有“破劍式”、“破刀式”、
“破槍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乃至“破气式”,那
是融天下各門各派武學于一体,盡數破解之,而自身亦是以天下最高武學為基底。不立
一法而破万法,是以雖云獨孤九劍,實無劍招。全憑施劍者悟性奇高,臨机而斷,從無
生有。衍化出万千變化,克制敵招,靈殊在握、縱橫自在,閹不如意。所生劍招亦如羚
羊挂角,香象渡河,無跡可尋。
是以這套劍術雖妙絕無倫,卻罕有人知,歷代精于此術的更寥若晨星,只因這套劍
術擇傳人要嚴,若非察賦奇佳,天資特异的人不傳。其他各派劍術俱有招有式,即便根
器遲鈍,亦可循規蹈矩,漸修而習,縱不能盡得神髓,期以二三十年苦功,也能得其皮
毛,所謂“畫雞不成尚類篱”也。設若習此獨孤九劍,不能將諸般訣竅融會貫通,心領
神明,豈但賜笑方家;适足以取禍喪生,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風清揚東一劍,西一劍,渾無章法可尋,噬噬劍聲中,一片微紫的劍气將賀子路五
人裹住。
賀子路五人懊喪欲死,原本以為他這般急風驟雨地搶攻,支持不了太多時刻,內力
自然不敷,只消他內力衰減,劍招一慢,便不能同時兼攻五人,那時五人聯手反擊,縱
然他寶刃鋒銳,亦不能將閡身上下遮護得滴水不漏。
孰料風清揚劍招愈發愈快,劍上噬噬破空聲愈形尖銳,劍身隱約透出寸許藍色劍气,
顯是內力逼發之故,堪堪打至二百招,內力非但不見衰弱,反似陡然間增長了十年功力。
劍招更是愈出愈奇,幻妙無方。如長江大河,滔滔滾滾,永無止歇。賀子路五人被打得
左支右細,險象選生,苦不堪言。起始尚是五人圍著風清揚,雖被他攻得招架不迭,無
力還擊,勉強還是個合圍陣式,到得此時,不知不覺間,競爾被風清揚一柄劍圈到一處,
反是風清揚一人合圍五人了。若非聲言此乃生死之搏,五人早就棄械認輸,勢逼此處,
說不得惟有苦苦撐持下去。
要知獨孤九劍實乃集天下劍術之大成,博大精深,妙合天机,饒是風清揚悟性絕高,
先前又得段子羽這等明師闡釋指導,也不能盡悟其玄巧妙謗,充其量不過略得其仿佛。
行走江湖時又罕遇強敵,單以九陰真經之內功和几成的獨孤九劍倒也所向披靡。今日所
遇乃日月神教中一等一的高手,起始仗著九陰真經輕功身法之迅捷無鑄,攻得五人招架
之不逞,戰到后來卻漸漸領悟獨孤九劍的秘奧,每戰一刻,便多一層領悟,手上便多几
般妙用,這五名好手競爾成了給他喂招的幫手,將他蘊藏体內的九陰神功亦激發出來,
劍招的威力益發凌厲無情。
忽听“嗚嗚嗚”几聲連響,賀子路五人兵刃一齊落地。原來風清揚使得性起,劍尖
連點,五人十只手腕同時中劍,兵刃脫手。
群豪震雷价賜聲采,風清揚剎那間殊為茫然,猶心馳神往在剛剛領悟到的劍術中,
賀子路便在他長劍一停頓間,候然一掌,將面前一人打向風清揚,風清揚隨手一劍,將
那人斬為兩截,這時方醒悟過來。
賀子路既工心計,心腸亦狠到极處,他知道自己輕功遠遜于風清揚,若是縱身而逃,
頃刻之間便會被追上。
競不惜自殘手下,將四人砰砰砰擊向風清揚,希冀能阻他片刻。
這四人哪虞有此肘腋之變,一個個身不由主,向風清揚扑來,風清揚手起劍落,又
削落三顆首級。便這么阻得一阻,賀子路几個起落躥出府門,眾武士睹此惊變,均手搖
心顫,見旗主落荒而走,也爭先恐后作鳥獸散了。
待得風清揚展動身形,追出高牆,賀子路早已逃得杏無蹤影了。那些武士逃得雖慢,
風清揚卻不屑于誅殺他們,任他們逃命去了。
風清揚恨恨不已,雖手刃了六人,卻令元凶逃逸,中心不能不有撼意,轉身回至廳
中。
群豪紛紛上來施禮,說不盡的感激之悟。風清揚一一還禮,隨口敷衍几句,來到柳
孟嘗身邊,見他仍泥望木雕殷僵立著,細察其脈息,已知端的,輕輕一掌拍在他頭頂上,
送他魂歸幽幽了,心中酸痛,不禁落下淚來,再看到檀木匣中兩顆人頭,愈發克制不住,
跪在地上拜了几拜,失聲痛哭。
群豪見他如此,亦紛紛跪倒磕頭,登時哭聲惊天動地,一個喜宴大廳變成了靈堂,
這些豪莽之士多是殺人不眨眼之徒,此等事已是司空見慣,本不足奇,更不能令他們痛
心疾首。但風清揚既然如此,若不照樣一作,豈非不夠意思,那哭不出來的便拼命想著
自己的傷心事,想不出的便掐捏自己的麻筋酸穴,百計皆出,個個涕淚謗陀,直可以飄
柞了。柳氏父子三人泉下有知,亦當嘉此殊榮了。
慕容雪眼中便只有風清揚一人,見風清揚哭的淚人一般。也不免酸心淚落,卻不隨
波逐流,效而尤之。走到風清揚面前勸慰道,“好了九弟,你也為他們复了仇了,該當
令他們人士為安方是。”
風清揚這才止住哭聲,慕容雪摸出絹紡為他拭淚。群豪見這對“假兄妹”卿卿我我
的樣子,都忍俊不住,卻也沒人敢笑出聲來,臉上還得裝著痛不欲生的樣儿,這份罪也
夠遭的。
風清揚將兩只檀木匣子抱在怀里,走出廳去,早有人搶著將柳孟嘗尸首拾出,到得
院中一看,四處橫尸滿地,柳府百余名妄侍仆婦,家人護院均已大難,無一幸免,血流
徊徊,殷紅片片。風清揚眶眺欲裂,早知如此,斷不能讓那些武士逃出生天。
柳府已無活人,便在花園中起了兩座大墳,一葬柳氏父子媳三人,一葬家人仆婦及
榷難的來客,川中四凶的尸首也葬于此穴,歐陽飛卻不見蹤影了,當時眾人忙于療傷葬
死,亦無人顧及此節。
群豪穿土為穴,覆土成墳,此等事做來甚易,頓飯工夫便已告訖,風清揚在墳前洒
酒禱祝,供奉祭品,揮淚而別,群豪送出老遠,才各自散去。
風清揚成名雖久,經此一戰,方名震四海,通選欽風。這些群豪散處各地,自是大
大擒揚風清揚之名,不免添油加醋,演染更甚,“華山一風”至此一飛衝天。
風清揚回思柳家慘變,自感負疚良深,又未能手刃賀子路,懼郁難宣,悶悶不樂,
慕容雪气的笑道:“你這人究竟怎么了,那姓柳的与你一不沽親,二不帶故,你為他們
報仇雪恨,葬死送生,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只管与自己過不去、這是何苦來哉,江湖上
似這等事哪天沒有几樁,你若一一煩心著惱,可有多少心才夠用?”
風清揚嘆道:“我若是早些出手,就不會累死這么多人,也不致有這等慘事發生,
這些人均是因我而死。誠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言下唏噓,眼睛又濕
潤了。
慕容雪道,“這是什么道理?他們殺了人,你反倒攬在自己頭上,真真的要气死我,
那些人進來殺人時,我們尚在廳中飲酒呢,天知道外面發生了甚事,你又不是活神仙,
能掐會算,預先攔在門外。況且誰知道這些人都是什么路數,也分不清哪方是好是坏,
你總不能見人打架,便不分青紅皂白先殺光一方吧。”
風清揚倒被她說得笑了,綱昧斯言,大有道理,心中負疚感登時減輕許多,心中也
暢快些了。慕容雪念聲“阿彌陀佛”,笑道:“可有笑臉了,看你殺那六人時眼都不眨,
活脫脫一個凶神惡煞。怎地卻像女孩子家似的,這么愛哭。以后再出來時帶個奶媽吧。
也好時時地哄哄你,省的我這么煩心。”
風清揚窘甚,伸手去抓她,漲紅面皮道:“你這張嘴怎么刀子似的,也不肯饒人一
點。”
慕容雪不閃不避,任他抱在怀中,笑道:“好九弟,姐姐是逗你開心,可不是存心
打趣你。”
風清揚也無可如何,想了想道;“我昨夜作了一個夢,甚是奇异,你想不想听?”
慕容雪听到“夢”宇,抨然心動,思忖道:“我昨夜做了個好羞人的夢,不知他又
夢到什么了。”便側耳謗听。
風清揚笑道:“我呼夜夢到有人要一輩子叫我哥哥,做我的乖乖好妹子,誰知醒來
卻是一枕黃梁,令人好生失望。”
慕容雪一瞧到他狡黠的笑容,便覺知三分,待得听完,早羞的雪頸都紅了,扭著風
清揚,跺腳道:“你這該死短命的小賊,“看我饒不饒你,快快招供,你偷听了多少?”
風清揚見她羞慚無地,珠淚瑩瑩,自侮孟浪,忙笑道,“好姐姐,我真真只听到這
一句,那時我還在夢中呢,也沒听得清,以后我叫你姐姐,再不搶哥哥當了。姐組大人
有大量,千万饒我這一遭,再不敢胡說八道了。”
慕容雪鬧了一會儿,見他求饒之意甚是虞誠,也只得罷了。風清揚低頭見她酷顏如
醉,愈增嬌媚,艷麗不可方物,不禁動情道,“雪姐,我不是做夢,我一輩子做你的好
弟弟,你要不要。”
慕容雪如聞春雷,雖然二人近日來親密無間,但這般剖白心跡,仍如轟雷掣電一般,
心神俱醉,遍体酥軟,許久說不出話來。
風清揚衝口而出,中心忐忑,雖昨夜親歷如夢中情語,究屬不實,非听她親口允諾
方能心安。他初嘗情之滋味,自不免神魂顛倒,喜懼參半。
慕容雪摹然小嘴一扁,道:“不行。”
風清揚如中雷擊,登時顏容慘變,額筋暴漲,直欲蹦出。慕容雪輕點他額頭道:
“看你急的,我不是要你這輩子做我的弟弟,我要你永生永世做我的乖弟弟。”
風清揚長吁一口气,几欲暈去,二人相擁相抱,樂也融融,便在一處小山助中訂下
終身。
良久,慕容雪從風清揚怀中脫身出來,咬牙道:“你也坏得可以、若不看你适才情
真意切的樣,才懶得理你呢。”
風清揚唬了一跳,殊為茫然,不解道:“這話從何說起?我又做了什么坏事?”
慕容雪佯裝道:“你還坏得不夠?從起始你便裝作可怜今今的小賊,騙得我苦口婆
心勸你,又立誓保護你。昨儿個又騙我說,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大廟不收,小廟不
要的孤魂野鬼,流浪小子,騙得人家一想到昨夜還抱著他睡了半宿,不禁羞紅飛頰,說
不下去了。
風清揚才知是這樁公案,苦笑道:“冤哉,我并非騙你。你一見面就當我是小賊,
又不容我解釋,只下味開導教誨我。小弟感姐姐不殺之思,也只有听的份。我在派中排
行第九.我師兄們都叫我風九的。”
慕容雪想起初見而后的鬧劇,亦不禁失笑不已,心中也自奇怪:自己怎的沒來由地
喜歡上這“小賊”了。以致情根深种,不能自拔。至于“風九”、“風清揚”、抑或
“華山一風”,倒是無甚分別。沉吟片刻,又道:“這也罷了,你武功這么好,華山派
中大概也沒第二個,你那些師兄弟焉有不喜歡你之理,何必為了騙人家,故意說得可怜
見的,這又怎么說?”
風清揚一時語塞,派中師兄們對自己照拂有加,眾師侄們對自己更是執禮恭謹,只
是他自感孤單寂寞,形影相吊,和這些人面上雖罵厚,實則隔閡甚深,宛若路人,但這
只是一种感受罷了,殊難出諸于口。
慕容雪甚是得意,總算問倒他了。想他一片苦心孤詣討自己的芳心,狠是受用,大
度道:“算了,我也不与你斤廳計較了,以后乖點,不必說謊,姐姐也會疼你。”
風清揚嘿然苦笑,無以置辯。
慕容雪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你們華山派和丐幫一向交好,緣何他們拼命追殺
你?”
風清揚忿然道:“都是庄夢蝶那瘋子摘的,硬敖我拿了他們的東西姚了他們一處分
航,事到如今,我也懶得与他們分辨了,兵來格擋,水來土掩,倒要看看這天下第一幫
能奈我何,若惹得我性起,倒真要做几件辣手的事,見一處挑一處,直挑到他們君山總
舵,領教領教丐幫大快們的手段。”
慕容雪不禁打個寒气,又想起他在柳庄殺人的場景,心底沒來由地生出几縷寒意。
忽听得几聲“叮叮略略”的響聲,似激泉濺石,隨之響聲加大,似高山流水,滔滔
泄泄,令入神清气爽,心向往焉。
風清揚和慕容雪相視楞然。此處荒山灌灌,草木不生,何來此清流瀑布,抑或山助
外別有佳境?二人信步繞過山助,視野開闊,同是一般荒涼景象。循聲瞻望,不禁大吃
一惊。
卻見曠地之中,鋪著一張草綠色地毯,繡有青草、野花,若非四同土石磷磷,真如
天然草坪無异。一人危坐毯上,手撫瑤琴,那噴珠濺玉,流水轟鳴的聲音便從指上源源
而出。
風清揚二人暗暗心惊不已,不想此人琴技之神一至于斯,明知那是琴音,二人依然
感受到森寒的水气扑面而來,猶如置身江河之畔,觀望逝水流波。
那人琴音陡然一變,清越激昂,冷冷然使人有御風而行,絕塵出世之感。又如置身
絕峰之顛,足踏流云,手接星辰,天風蕩蕩,令人不知身為何物。
風清揚亦好此道,每孤單寂寞,百無聊賴之時,便撫琴一曲以消胸中憂郁。但既無
高人指點,不過略諸音律,聊以自娛,況且視此為小道末技,并未深研。今日摹然玲此
雅奏,不禁魂飛魄醉,直感匪夷所思之至。
那人忽然停指不彈,站起身深深一揖道:“不知風公子駕臨,雕虫小技,陋劣不堪,
有辱清聞,不胜汗顏之至。”
風清揚還禮不迭,笑道:“閣下神乎其技,何謙光如是之甚。倒是在下等有扰閣下
清興了。”心下卻詫异,此人怎會認得自己,見此人深目高鼻,顴骨棱棱,身軀顧長。
他過目不忘。自信從未見過此人,更未听聞有這么一號琴道高人。
那人鑒貌察色笑道,“風公子人中龍風,自不會識得小可,小可卻仰慕已久,是以
專程在此再恭候,就教于方家。”
風清揚听他話中似有深意,心中惕然,笑道:“閣下投錯廟門了,我雖略諸此道,
不過識得角、微、富、羽、商而已。實不敢當閣下之謬贊。不知閣下高姓大名,倒要冒
昧請教。”
那人說道:“小可姓沈,草字竹樓,別號‘四絕’,不過是妄自尊大,倒令風公子
見笑了。”
風清揚奇道:“沈先生琴技之神,世間當不作第二人想,此‘絕’字足以當之,卻
不知另外三絕是甚?”二人走至沈竹樓面前,地毯四角各有一名總角撞仆侍立,有兩名
小撞展開兩塊小毯,鋪于地上,躬身退回原處。
沈竹樓請他二人坐下,笑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慕容神技,才是一絕。”
慕容雪詫异道:“喂,你怎么知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又怎會認得我?”
風清揚悟然道:“什么‘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們二人在參撣嗎?”
慕容雪不理他,沉思須爽,摹然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杭州西子湖畔孤山梅庄
的四絕庄主吧?”
沈竹樓面現喜色,道,“正是小可.說起來我們還是近鄰呢。”
幕容雪笑道:“不敢高攀,只是听我爺爺說起過。”
沈竹樓益發歡喜,身子前傾道:“慕容老先生神功蓋世,小可傾慕已久,不想他老
人家居然知道小可的賤名。”
慕容雪道,“我爺爺見聞廣博,舉凡武林听人或事,池沒有不知道的,我這可不是
替我爺爺吹噓。”
沈竹樓連聲道:“那是當然,慕容老先生乃當世奇人,只是等閑之輩焉能人他老人
家的法眼。”言下大以被慕容老先生提過而欣然不已。
風清揚不覺好笑,心想:“武林中黑白兩道,門派如林‘散兵游勇更如恒河之沙難
以計數,任你何等高人如此夸口,雪姐大吹法螺,沈竹樓這等高雅之士竟爾大扇其焰,
亦复可笑。”臉上神色不免帶了出來。
慕容雪瞪他一眼‘冷笑道:“你以為我胡吹大气嗎?”
風清揚道:“不敢,不敢。”嘴角嗡笑,卻是“敢”得很。
慕容雪且不理他,接著說道:“我爺爺說,孤山梅庄號稱四絕,其實只有一絕。”
沈竹樓心降的一跳,這“四絕”乃他生平四項絕藝,自信皆可獨步武林,不想自己
望若天人的慕容老先生只稱道一絕,心中不免失望。轉念又想,即便只有一項慕容老先
生首肯,那也是榮于華衰,又有些欣慰,脫口問道:“哪一絕?”
慕容雪笑道:“我爺爺說:“梅庄的梅花天下一絕。”
沈竹樓張口結舌,塔然若喪,心下啼笑皆非。
風清揚竊笑不已,但見沈竹樓憫然若失的慘象,頗感過意不去,笑道:“沈先生不
必當真,她是和你說笑呢。”
慕容雪彎眉一躇,惱道:“我知你信不過我,就權當我的話全是騙人的,哪個要你
來充好人。”
風清揚見她真的著惱,倒不敢攝其雌威,陪笑道:“焉有此事,我連雪姐閉眼睛說
的話都銘刻心靡,何況這睜眼睛說的話,更是千真万确,宇字珠玉,擲地有聲,名垂千
古,万世不易。”
慕容雪“痴痴”笑出聲來,听他提到自己夢中之語,不免羞郝,陣道:“胡說八道,
我又不是圣人,哪來這些評語。”
沈竹樓面色稍霧,笑道:“風公子文武全才,出口成章,將來必定為武林放一异彩,
慕容小姐家傳絕學,精妙無倫……”
慕容雪打斷道:“沈庄主,梅庄几時改成帽子鋪了?”
沈竹樓莫名其妙道:“這是怎說?”
慕容雪忍笑道:“沈庄主逢人便送頂高帽,若非家中開帽子鋪,可要送不起啊。”
沈竹樓干笑几聲,窘迫之至。心下憤怒,偏生這位小太歲實是招惹不起,對她那邪
門武功忌憚尤甚。
風清揚正色道:“沈先生,尊駕不遠里,跋涉至此,不會單為奏几支曲子給我們听
吧。有事盡管講,不必轉彎抹角,藏頭掖尾的。”
沈竹樓嘆道:“風公子快人快語,小可惟有從命了。”
他面露難色,倒似有許多難言的苦衷。
慕容雪一笑而起.拉著風清揚道:“九弟,瞧他畏畏蔥蔥的樣儿,准沒好事,咱們
不用理他,正經赶路要緊。”
風清揚雖滿腹疑慮,心中對沈竹樓頗有反感,亦不想探知究竟,起身便行。
四名小瞳候然一晃身形,將二人因住。風清揚一怔,這四名小撞先時恭謹侍立,如
四根木頭樁子,此一動倒真如狡兔之脫,迅捷利落,搶位奇准,霎時間排成四象陣,顯
是訓練有素。
慕容雪喝道:“沈四絕,要動武嗎?”
風清揚輕哼道:“怕還不配。”他突然閃動,事先絕無膚兆,那四名小幢兩人使劍,
兩人使判官筆,正待師父示下,摹見人影一閃,每人均被一投大力撞出。
沈竹樓駭极。喝道:“風公子手下留情。”
風清揚身子一旋,复停至原處,冷笑道:“風某不會對小孩子下毒手的,沈先生若
有興致,何妨賜教。”
四名小懂在空中身不由主連翻十几個筋斗,方落下地來,全身上下并無异狀,均知
風清揚手下容情,慚愧的是連對方用什么手法將自己跌翻出去都不知,人人毛骨慷然,
如遇鬼臉.一時摸尋不著頭腦,怔立在那里。
沈竹樓心中之惊詫更胜別人,這四名小撞乃他從四方精心物色到的,每人天姿穎异,
根骨奇佳,得承自己一項絕藝,這四象陣亦与普通四象陣不同,是將自己四种絕藝融鑄
一爐,是以這四名小幢年雖在十三四間,聯手成陣卻可令一二流高手大敗虧輸,不想被
風清揚舉手投足間破掉。
殊不知風清揚亦是憑借身法之精絕,趁四童陣法尚未發動的剎那間先手破除,如若
陣法從容展開,縱然困不住二人,亦不致敗得如是之慘。
慕容雪嬌笑道:“沈四絕,這便是你的‘一絕’嗎?”
忽听一人笑道:“不對、沈庄主的四絕乃是‘琴、棋、書、畫’,与武功并不相
干。”從山助里轉出兩人,一人左手提雷震擋,右手持閃電錐,正是飛天神魔趙鶴。另
一人兩手晶光閃爍,十指套著精鋼指套,卻是飛爪神魔范一飛。
風清揚勃然怒起,心中已明了七八分,冷笑道:“沈庄主何時也入了魔教?敢情早
埋伏下了人手。”
趙鶴笑道:“風公子此言差矣,沈庄主并非加盟日月神教,乃我神教創教十大護法
神魔之一,至于我等,亦非為對付風公于而來,倒是為風公子清道來著—”隨手將背后
一個包裹擲了過來。
風清揚接過一看,赫然大惊,包里所盛乃几顆人頭。
死去未久,依稀可辨認出恰是丐幫的几名舵主,先時曾列“打狗陣”困過他。繼柳
庄之事,复睹此狀,怒不可遏,罵道:“魔教妖人,敢如此殘殺我武林同道。”
趙鶴笑道:“風公子瞧仔細了,可真是你的同道好友?”
風清揚一怔,丐幫雖傾力追殺他,但与魔教畢竟不可同日而語,所謂“兄弟閱于牆
也。”眼見几人命喪魔教妖人之手,不免有兔死狐悲,唇亡齒寒之感,昂然道:“正是。
風某要為這几名同道討回公道。”將包放在地上,拔出劍來,欲待進招。
趙鶴仰天大笑,笑得風清揚莫名其妙,手上的劍卻遞不出去了。慕容雪晚道,“要
打便打,狂笑做甚?”
趙鶴笑了半晌,方道:“我是笑風公子這几位同道好友,卻在二里外的路口鋪設陷
阱,靜侯風公子人鼓,倒是我和六弟瞧不過他們鬼鬼崇崇的行徑,出手料理了他們不知
風公子這類的同道好友有多少,若是太多,可不妙之极。”
沈四絕听罷,也忍俊不住,捧腹大笑。風情揚羞慚惱怒,一時不知如何方好。他倒
不怪丐幫如此對他,而是恨他們做事不秘,竟爾被魔教捻到老大把柄,日后更有說嘴的
了,俠義道卻不免面上無光,賠笑天下。
慕容雪不听猶可,一听怒极,一腳將包裹踢飛,几顆人頭在空中滴溜滴亂轉。
趙鶴擊掌道:“好,還是慕容小姐有膽識,這樣的同道不認也罷,免得命喪小人之
手,做鬼也不心安。”
兩旁山壁后迅捷异常地扑出几條人影,將人頭接佐。
風清揚凝睜謗視,卻是丐幫四太長老,心中“哎喲”一聲,大叫“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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