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詞話 　　　　散論 　　　　一 　　讀的書多了，似乎就和人們有了距離。所思所想，寫下來的片言隻字， 都不一樣了；那些令人沉浸其中的音樂，也很少再能移動我。 　　然而，我還是關心世俗的，也還是希望能被感動的啊。 　　有人問我是不是喜歡蘇打綠、張懸，這幾年台灣表現最精彩的樂團與歌 手。我頗思量了一會，然後我說：「我沒有說過我喜歡他們。」 　　我是欣賞，還有在乎。 　　──有一段時間，我是太想從中看到我想看到的東西：獨立樂手的成功 ，有人生觀又有學問的藝術家，一種典範。 　　這種熱切的心理，我後來是慢慢修正、剔除了。畢竟，就算他們是那樣 了，又怎麼樣呢？就更能鼓勵我了嗎？鼓勵了又如何？能不能做到我的理想 ，還不是看我自己。 　　而我仍然在關注他們，想聽他們的新作，即使那並不太合我胃口。這種 心理，是為什麼呢？ 　　因為我想和大家在一起。 　　「樂以為同」，這是《禮記．樂記》上的話。不同階級、背景、來歷， 乃至不同時代的人，經由音樂，可以走到一起。這也是網友和樂迷反覆在感 受與言說的道理。 　　然而，我和大家（我所感受到的大家）的歧異，恐怕不只是學歷、地域 、家庭背景之類，而還在心靈。 　　又想與眾不同，又想有認同於眾，人多少都有這種心理吧。所以我也不 去界定自己哪裡和「眾人」不一樣了，那樣的劃分沒有什麼好處。我只想確 認：我是有不一樣的。然後，接受這樣的自己與自己的這樣。 　　一些讓許多人深深感動的歌曲，我沒有感動，那麼，我要怎麼理解他們 的心態？我是想要了解的。於是，我學習去打開心眼與心扉，祛除我執與成 見。這是「樂以為同」的「為」字：音樂在自然地感召與它同調的人，我也 要主動、人為地接近。 　　另外一些讓我激動的音樂，我則不憚以最大的熱情去宣揚它，宣揚我的 感動。最近看了一齣新編崑曲《關漢卿》，我感動得大哭，而且想告訴全世 界我為它大哭。以前我或許還會矜持一點，現在我體認到，能被感動是一種 幸福，而且以我如今的眼界與心氣，能讓我心悅誠服地感動，是多麼不容易 。 　　這兩點，看起來沒什麼，但我也是花了這麼久，才比較平和地達到了這 樣的認識。 　　以前寫詩作詞，也常帶有太強的理念與目的，銳氣是寫出了，只是不天 然。 　　我選擇的是「格律派」的進路，一字一句到整體結構都講究；講究到最 近，終於較有了點「為道日損」的願望與感覺，想把那些理念什麼的都降低 再降低，回歸到吟詠性情。 　　也是過了這麼一座山，才比較能體會那些「內斂」的音樂，那種在聽覺 上或許不甚招耳，但每個音符和配器都是必要而和諧的，那樣一種境界。 　　音樂問題，最初和最後，總還是人生問題。我嚮往高處，又希望認同， 這造成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一直作著想把大家往上帶的姿態；妄念與妄言 ，也從而生發。現在大概比較好一點了。雖然我還是這樣的人，但藝術和經 史讓我得知，如何才比較能達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地方。 　　吳青峰教大家要喜歡自己的樣子；這句話不用對我說，我一直很能喜歡 自己的樣子。問題是：然後呢？ 　　你想讓自己達成什麼樣子？那樣能達到你的理想嗎？還有，你要如何理 解、處置「別人的樣子」？如果現實和期望有了落差和衝突，怎麼辦？ 　　這些年困擾著我的，是這幾個課題。它還會繼續困擾下去，這是一輩子 的。面對它吧，樂趣也就在其中。 -- 　　時候到了。看著， 　　當我推開這大門， 　　重新震醒你們的時候，那光芒－－ 　　這光芒，便是一萬丈！ 　　　　　　　　　　　　　　　　　　　　http://www.youtien.idv.t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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