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helldog (媽寶地狗)
看板Warfare
標題[心得] 17世紀,一個步兵團的小故事 PART III
時間Wed Jul 6 14:40:10 2022
圖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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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的出身
拿破崙說,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一個好士兵,當上一名軍官,是許多士兵的夢想,不然
為何總有人想要提幹?如大家所想像的,軍官在17世紀被貴族高度壟斷,有74%的騎兵上尉
是貴族出生,82%的騎兵旗手是貴族,貴族出生的中尉,也有65%。
以下這些圖表, 是學者Lucian Edran Staiano-Danie在德累斯頓的撒克森國家檔案館中
,研究169個連隊的人員名單所做出的統計,下面列出了撒克遜軍隊中騎兵連的職位,有
上尉、旗手、中尉、軍需官、醫療助理、文書、鼓手、號手、鐵匠、馬鞍匠,和軍械師,
然後也列出下士和一般騎兵(非軍官),然後還有隨軍的僕人,從中整理出貴族在騎兵連中
的比例。
一些騎兵被列為Fahnenjunkers(軍官候補,在現代的北約被稱為OR-5),這個詞在18世紀
早期,指的是年輕的貴族,但在十七世紀,不是一個定義明確的術語;Fahnenjunkers作
為旗手的助手,他要保護連上的旗幟,還要帶領班長與鼓手。許多士兵和軍官都有家庭,
至少軍官都有男僕;許多騎兵都有騎兵僕從,他要負責照料馬匹,幫助騎兵穿上鎧甲,並
有可能陪同騎兵進入戰鬥。
注:
Rittmeister:騎兵上尉,Fähndrich:旗手,Lieutenant:中尉,Musterschreiber:文書,
Saddler:馬鞍匠,Feldscher:醫療助理,Drummer:鼓手,Trumpeter:號手,Corporal:下
士,Orinary Cavalryman:一般騎兵(非軍官),Aufwarter:男僕,Knecht:騎兵僕從。
貴族在非軍官騎兵中的比例也很高;48% 的下士、67% 的軍官候補和 30% 的一般騎兵都
是貴族;五分之四的男僕和三分之一的隨行人員也是貴族。
下圖是步兵連中的貴族比例,貴族出生的步兵上尉高達71%,旗手有80%,但中尉只有18%
。
為何旗手這個職位的貴族比例這樣高?因為在當時,旗手是個高尚的位置,在連隊裡的聲
望很高,像希羅尼穆斯·塞巴斯蒂安·舒茨和菲利克斯·斯泰特,作為非貴族出生的步兵
連旗手和步兵中尉,在1625年是很不尋常的。
使用不同的武器,在步兵裡地位是不一樣的;長槍兵的地位較高,因為長槍是最尊貴的步
兵武器,戟手的地位次之,火槍兵的地位最次。1620年代的檔通常沒有記錄哪些普通士兵
是長槍兵,但只要明講這個士兵是長槍兵,他不是長槍兵就是戟兵。到了1630~1640年代
,撒克森士兵名單還是未記錄哪些士兵是長槍手,哪些是火槍手,這些檔只記錄誰是班長
和誰是士兵;只要是班長,是長槍兵的機率很高。
來自貴族的普通步兵很少被提及,在英語史料中,這些人被稱為“紳士志願者”;這些紳
士志願者更多是16世紀的現象,而不是17世紀。在1620年代,0.5%的火槍手出身貴族、
0.9%的戟手出身貴族、7%的長槍手出身貴族,12.5%的班長出身貴族。這些出生高貴的年
輕士兵被他們的親戚安排到這些位置上,為日後的軍隊生涯做準備,他們被稱為From
Pikeman Up ,其意思是“從長槍兵開始往上爬”。
1620年,有個連隊將自己的長槍兵分為Pigknir von Adelsbursch和Gemein Pigknir;在
後世的用法,Adelsbursch的意思是年輕的貴族或貴族家庭的小兒子,在拉丁語中被翻譯
成nobilis minor,在法語中被翻譯成cadet。這些長槍兵可能是受訓軍官,或者他們也可
能是班長。儘管字面意思如此,被指定為Adelsbursch 的長槍兵並不一定都是貴族;35人
中有10人是貴族,略少於三分之一。
例如,亞當·阿德里安·馮·沃尼茨(Adam Adrian von Wallnitz)在1619年是連隊的一名
長槍手,後來連隊的人員名單沒有他,可能是連隊不要他了;到了1620年,他回到了撒克
遜軍隊,在馮·施裡本斯團那邊當一名步兵連旗手。1621年,他成了自己連的上尉,直到
1622年10月,馮·施裡本斯團解散。所以我懷疑,沃尼茨就是一名Adelsbursch。
總的來說,軍官中的貴族比例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下降,不管是步兵或騎兵都一樣;1620年
代到40年代,貴族出生的騎兵上尉,比例從74%下降到28%,出生貴族的旗手,比例從82%
下降到25%,貴族中尉,比例從65%下降到40%,1640年,騎兵下士裡沒有貴族。
隨著戰爭的繼續,帝國的軍官也變得平民化,為何會如此?原因之一,很有可能在這場戰
爭(30年戰爭)中,撒克森貴族的第二代男子大都戰死了,原因之二,皇帝允許這種情況的
發生是為了防止政敵持續對軍隊產生影響;然而真相有可能比上面這兩個簡單答案都複雜
得多。
17世紀的軍隊似乎為普通出生的士兵提供了向上社會流動的機會,只要我們在檔案中鎖定
一個名字,似乎可以追蹤它們的波瀾起伏一生;比如PART II提到的那個馬修斯·斯坦納
(Mattheus Steiner),他在1620年只是曼斯費爾德團第八連隊的一名長矛兵,每月收入10
古爾登;到了1621年,斯坦納已經調到另一個連,他的工資是每月上升到14古爾登,這意
味著他已經被提升為班長了;到了1625年,為何他高升為秘書,能出席軍團法庭,就沒人
知道了。
同樣的,第8連隊的士兵漢斯·利奧波德,他在1620年2月還只是為火槍兵,到了1621年1
月10日,他成為了連隊的司儀,升職速度飛快;海因裡希·拉伯納從火槍手變成了長槍手
,月薪增加3古爾登,他成為精銳的長槍兵,名字被列在連隊名單的前面[注];口糧配給
的比別的士兵多,穩定地進入低級軍官的行列。在另一個連,漢斯·斯帕爾接替了一名精
銳長槍手,並最終成為連隊的醫生。
注:當時慣例,名單越靠前者,地位越尊貴;連隊名單第一頁頭三個人名是該連的上尉、
旗手、中尉。
最誇張的進升傳奇來自格魯帕奇;1621年,格魯帕奇是一名長槍手,他的工資已經相當高
了,每月13古爾登,這意味著他可能擔任了一些職務,也有不錯的軍事經驗;1621年6月
,他離開了軍隊,1622年5月,他又回到了同一連隊,成為了一名戟兵,月薪升到20古爾
登;後來他第二次離開,直到1623年3月才又回到連隊,再次成為一名長槍手,月薪只剩
17古爾登,然後就沒有了紀錄。
1630年,格魯帕奇突然成為生命團的第三連隊長,1632年4月26日,他被提升為該團的中
校,1639年該團團長去世後,他獲得了該團的絕對指揮權。
小結
在後世人的眼裡,17世紀的士兵被普遍認為是無根的流浪者,不僅與社會普遍脫節,而且
與家鄉也脫節;他們走投無路,不適合從事貿易或農業的人,只好去吃兵糧,當大頭兵。
以1635年後巴伐利亞軍隊為例,Cordula Kapser指出只有不到30%的士兵在當兵前是失業
人口,她的結論是,17世紀的士兵不能簡單地歸類為罪犯或被貼上社會渣滓的標籤;詹姆
斯·法倫研究過在瑞典服役的蘇格蘭士兵的職業,那些新兵入伍前的職業,有鐵匠、裁縫
、鐵匠、泥瓦匠和園丁;這些人並不富裕,但他們在入伍前可能已經有了穩定的工作。
強迫無所事事的二流子服兵役,或騙人當兵,這在英倫三島很常見,但在撒克森軍隊中,
並不是很常見的事;檔案中只有一次提到強制徵兵;1634年,撒克森上校海因裡希·馮·
布瑙強迫民兵服役,補充他的團。
大家還覺得17世紀的士兵對軍隊絲毫無向心力,這可能是部分的事實,但你要說17世紀的
士兵都是如此,則太過武斷;如前面所說海因裡希·馮·布瑙的團,後來逃跑了500人,
但大部分士兵都留了下來,像17世紀那樣容易逃兵和普遍逃兵的時代,大多數留在這些軍
隊中的人可能都是半自願的。
老迪特裡希·馮·斯塔謝德爾上校領導的一個團,其中第四連從1619年8月成立,到1624
年3月12日解散為止,其中普通士兵的290人,有56%的火槍兵、46%的長矛兵、24%的長戟
兵在這4年零7個月的時間不棄不離的留在連隊,展現了該連隊的擬聚力。
曼斯費爾德團是由許多經驗豐富的人所組成的;比如維茨姆·馮·埃克斯泰特和他的兄弟
奧古斯特,軍需官沃爾夫岡·溫克爾曼已經在馮·曼斯費爾德手下服務過不止一次;在曼
斯費爾德團服役的普通士兵,很多人也有軍旅經驗,且因為士兵大多來自撒克森,出身相
似讓士兵更有凝聚力,撒克森人開小差的比率比非撒克森人低。
和其他撒克森部隊一樣,曼斯費爾德團不可能全由流浪漢、罪犯或渣滓組成的,這個團大
部分是普通人出身,甚至很多軍官也是,曼斯費爾德團的組成確實清楚地展示了17世紀軍
隊的一個特點:士兵不斷的開小差、生病、死亡和被替換,所以總是在招募新兵;曼斯費
爾德團步履蹣跚的往倫巴第的道路上前進。
資料出處
The War PeopleThe Daily Life of Common Soldiers1618-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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