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庫爾斯克"號事件看俄軍事戰略的變化 　　"庫爾斯克"號事件使人想起了1905年日俄戰爭俄國失敗時的戰爭 情景。在戰爭前，俄國是一個氣勢逼人的、擴張性的帝國，可是居然 被小小的日本無論從海洋上還是陸地上徹底打敗了，一下暴露了帝國 的腐朽衰落、外強中乾的面目。"庫爾斯克"號事件作為一個孤立事件 ，恐怕可以找出種種技術上的原因，在此之前，前蘇聯和美國都沉沒 過核潛艇。可是從整體上看，這一事件卻揭開了俄羅斯現在各方面處 於急劇變化的一種態勢。 　　1.俄羅斯整體的軍事戰略發生了變化 　　過去，前蘇聯基本上擺出了與美國在軍事上平行競爭的一種態勢 。但在前蘇聯解體十年之後，美蘇在軍事上平行競爭的態勢已經發生 了巨大的變化。首先，兩次車臣戰爭和高加索動亂，俄羅斯的南翼及 中亞一帶處於了一種非常險惡的戰略態勢，極端的說，俄羅斯極為擔 心民族分裂分子的活動，從中亞的中俄邊境一直蔓延到黑海，在其漫 長的邊境線上構成前所未有的威脅。如果俄羅斯在這方面有所閃失， 那除了將威脅到里海的石油出口外，還將威脅到伏爾加河中下游的經 濟和戰略態勢。伏爾加河中游及烏拉爾河中下游和烏拉爾山，是俄羅 斯目前最重要的產業科技基地。因此俄羅斯最近通過第二次車臣戰爭 也向外界表示了，俄羅斯決不會放棄高加索山脈這一戰略要地。高加 索山以北屬於突厥低地，這一低地和里海的北岸是無險可守。如果喪 失了高加索山這一戰略要地，對俄羅斯而言將產生一個特別大的連帶 效應，俄羅斯的中腹將會處於巨大的動盪之中。 　　這一狀況，迫使俄羅斯在前蘇聯解體後的十年中，把一個比較平 衡的軍事戰略，變成了一種先應付中腹的軍事戰略。因此俄羅斯必須 把整個軍隊和安全機構的配製要作很多的調整。首先要強化傘兵、特 種部隊、電子偵察部隊、武裝員警和特種員警，這些人是直接要面對 恐怖、分裂分子作戰的。根據俄羅斯現在的經濟狀況，把上述這些部 隊加強了，軍隊的其他部分必然要削弱。本來俄軍可能希望在車臣戰 爭中漸漸恢復原來的結構和部署，但是車臣危機已經快一年了，俄軍 仍然不敢在車臣撤出各種兵力。這樣使得俄軍為車臣戰爭的結構調整 形成了一種長期化的趨勢，進而對俄羅斯軍事戰略產生了一些不可估 量的影響。包括最近俄軍總參謀長瓦什甯提出撤銷俄戰略火箭軍的建 議，都表明俄軍有逐漸放棄原來重視核力量，而轉向重視常規戰爭、 特種部隊建設的軍事戰略的調整。 　　二.俄羅斯海軍戰略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俄羅斯海軍戰略既使沒有中亞的危機和車臣戰爭，具體說，就是俄羅 斯已經放棄了沿襲三個世紀的溫水海洋戰略。為什麼放棄呢？首先他失去 了烏克蘭大部分的黑海海岸，還有高加索地區的黑海東岸，然後在格魯吉 亞北部的阿不哈茲與格魯吉亞有爭端，這樣俄羅斯只剩下了300千米左右的 黑海海岸。即便俄羅斯在黑海部署比較強大的艦隊，但大部分黑海海岸已 經成了穆斯林控制的地區，俄羅斯海軍要想通過黑海進入到地中海，又面 臨著希臘、土耳其、等地中海強國的包圍和夾擊，同時從地中海前出到大 西洋也會受到北約的法國、西班牙和義大利的夾擊，紅海又受到埃及等阿 拉伯國家的夾擊。斟酌再三後，俄羅斯也許只是把黑海艦隊作為一種與烏 克蘭和格魯吉亞討價還價的力量，而不是俄羅斯的戰略重點。 　　在波羅的海俄羅斯海軍也作了大量的放棄，波羅的海三國(愛沙尼亞、 拉脫維亞、立陶宛)一失，俄羅斯喪失了一長段波羅的海的海岸，使得俄海 軍的波羅的海艦隊只能蜷縮在列寧格勒附近很短的一段海岸，已經沒有了 活動空間了。既使重新武裝的波羅的海艦隊通過卡特加特海峽和斯卡格拉 克海峽前出到北海，也要受到英國、德國、法國和瑞典的夾擊，所以在經 濟實力急劇下降的情況下，俄羅斯只能看著波羅的海艦隊的日漸衰落。 　　現在俄羅斯只剩下兩個比較大的艦隊，一個是太平洋艦隊，一個是北 方艦隊。太平洋艦隊實際上與俄羅斯目前的產業、科技研究中心、商業中 心及經濟利益中心相隔了接近4000~5000千米，即俄羅斯遠東的經濟利益甚 至政治利益已經開始萎縮了，而且遠東濱海區的地方政府已經不太聽莫斯 科的指揮了，也就是說俄羅斯在遠東已經難以形勢中央的意志了。這樣俄 政府會不會撥出巨大的財政撥款來維持太平洋艦隊，將是一個疑問。當然 ，俄羅斯目前還不願意放棄它的太平洋艦隊，如果那樣俄羅斯就將成為了 一個地地道道的歐洲國家了，它在亞洲的利益也就完全沒有海上保障了。 因此，目前得不到相應財政撥款的太平洋艦隊，只能是一支威懾力量。作 為威懾力量，太平洋艦隊在日本海受到宗穀海峽、津輕海峽和朝鮮海峽的 包圍，只有設在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的潛艇基地可以前出到北太平洋，但 是距離是在是非常的遙遠。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和太平洋艦隊指揮中心-- 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距離已經相當遙遠了，如果供應一支航空部隊的話，還 可以用運輸機空運一些給養，但供應一支艦隊就十分困難了。特別是供應 象核潛艇這種需要上百萬個另部件的艦艇部隊，則會異常的吃力。 　　從以上分析看，俄羅斯的海軍戰略成了放棄溫水海洋而只保持一個冰 冷海洋的戰略。這也是俄羅斯最後決定保留北方艦隊的真正原因。這點與 普京作為一個聖彼德堡人當了總統也是不謀而合。所以普京上臺以後，他 就馬上乘坐北方艦隊的"卡累利阿"號核潛艇，下沉到400米深的水下呆了一 夜。而核潛艇的建造基地以及儀器、儀錶、監測設備的大中型企業也是在 彼得堡附近的北方，可以不太借助烏拉爾河及遠東的工業力量，獨立供應 北方艦隊，所以保留北方艦隊也是比較現實的選擇。這樣，俄羅斯海軍最 強的力量也只剩下了北方艦隊。 　　從這次演習看，北方艦隊採取的作戰方式，是把核動力潛艇與核動力 巡洋艦編隊，變成一個聯合作戰形式，前出到北約北翼的北大西洋，用水 面艦艇作為吸引力量，吸引北約北翼的海上、空中和太空力量，然後用核 潛艇實施戰略打擊。核潛艇既可以在北冰洋進行戰略打擊，也可以進入北 海對歐洲構成威脅，以替代原來波羅的海艦隊的部分戰略功能。 　　由此來看，俄羅斯的整個中心開始北移，形成了一種南守北攻(實際上 是一種與歐洲討價還價的佯攻)的一種戰略態勢。我個人認為這是判斷未來 俄羅斯軍事戰略的一個關鍵。 　　三.俄羅斯的軍工戰略的變化 　　基於前面的兩個變化，俄羅斯的軍工戰略也發生了較大的變化。過去 前蘇聯的軍工戰略是以競爭為主，美國搞一個武器系統，前蘇聯就搞一個 系統。現在俄羅斯的軍工戰略則變成了以國外訂貨為主了。這樣俄羅斯的 軍工重點就集中到了很窄的兩個領域，一個就是飛機和相應的空對空導彈 及機載雷達，一個就是少量的常規潛艇。當然還有少量的地對空導彈(如S- 300、S-400等)和坦克戰車等。 　　俄羅斯用這些武器裝備出口換來錢(當然是購買力比較強的外匯)，保 證其軍工的科研聯合體跟蹤世界先進水平和保持俄羅斯的傳統軍工優勢， 但其產業部分不得不進行大量割捨。這樣俄羅斯軍工經濟只能是先研製出 樣機、樣艇和樣彈，然後在國際市場上爭得定貨銷售，得到投資後再進行 滾動。在保證軍工科研聯合體的正常運轉後，才能考慮裝備部隊的問題。 而部隊必需優先保證南方對分裂分子的防禦，其他就根據需要進行編排。 這就造成了俄羅斯軍隊大量的裝備陳舊、老化、無人管理。實際上不僅是 軍事裝備，包括俄羅斯城市的基礎設施，交通運輸和通訊設施等，都在俄 羅斯所有制改革後處在整體下降的狀態。所以"庫爾斯克"事件的出現，在 俄羅斯國力整體下降的情況下，不能說是奇怪的。當然，這種整體的下降 ，也使得俄羅斯"軍、工、科、教"的西線，既聖彼德堡、莫斯科、圖拉這 條線受到了重視，而葉立欽老家的伏爾加河下游至烏拉爾河上游，主要是 產生大量的坦克裝甲車輛、火炮和一部分導彈的重型機械中心，就不免要 遭到放棄和割捨。這些重型機械中心既距離歐洲很遠，又距離亞洲很遠， 市場意識相對較差，所以怎樣通過轉產自救減緩軍事工業水平的下降，將 很令人擔憂。另外，俄羅斯遠東部分只剩下了烏蘭烏得的直升機製造中心 和共青城的蘇-27製造中心。這兩個中心只進行一些基本的維持和配套，發 動機和儀器儀錶部分也都移向了莫斯科和聖彼德堡方向，所以遠東的軍工 部分也在發生弱化。 　　4.俄羅斯的軍事人口結構發生了較大的變化 　　另外，對軍事戰略有較大影響的是，俄羅斯軍事人口結構方面也發生 了較大的變化。俄羅斯現在還有1.5億人口，那麼它首先要保證它的能源工 人的生活保障，因為俄羅斯大約有半年的冬天，所以必需要足夠的煤礦工 人。另外是石油工人，數量雖然相對少一些，但俄羅斯目前的出口換彙還 主要依靠石油。除了這兩大基礎部分外，還有一些維持出口的基本礦物， 如金剛石、黃金、鎳等，這些礦產是不能停工的。另外木材的採伐、鐵路 公路的運輸，對於俄羅斯來說也十分重要。除去這些人必需養起來，就是 邊防、安全和內衛部隊也必需養著甚至強化，以維持社會的基本穩定。然 後就是商業服務業人員的增加，俄羅斯所有制變化引起的貧富差距拉大， 產生一個富豪階層，這就產生了一個為這個階層服務的商業服務人員。此 外，新聞開放之後，輿論系統也吸引了一些人員。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真正高素質的人材輸往軍隊的可能性就越來越低 ，這就造成了俄羅斯軍隊和軍工企業的素質全面的退化。同時，由於經費 的短缺，不能維持軍事裝備的正常維修保養，使裝備正常訓練如核潛艇和 水面艦艇的在航率受到影響，更進一步加劇了人員素質的下降。這種狀況 類似拿破崙戰爭前後的法國。當時英國艦隊在遠距離把法國艦隊封鎖在港 口內，讓法國的水兵不能在大洋上操練，造成艦隊的素質不斷退化。最後 在特拉法加海戰時，法國艦隊純粹是因為素質和技術問題而戰敗。在這個 意義上看，"庫爾斯克"號潛艇失事的發生，也是早晚的事情。也就是說， 俄羅斯精英在所有制改革後的分流，同時俄羅斯也不能再使用已經獨立出 去的中亞高增長人口，只能在俄羅斯現有的人口中(要除去那些為維持生活 保障尋求其他行業的人員)招募軍事人員。對於海軍來說，因為沿海的人口 急劇減少，影響就更大。 　　5.俄羅斯的科研生產體制發生了較大的變化 　　首先俄羅斯的基礎理論部分已經基本不搞了，只能是各別的科學家依 靠個人的能力來搞了。而且越來越實用、越來越商業化了。其結果就造成 了俄羅斯應用技術的門類嚴重不足。比如一艘核潛艇到底需要什麼規模的 工業、科研體系來保障它？首先其反應堆是一種小型的艇用堆，與大型核 電站的反應堆是不一樣的，體積小且安全係數非常高，這種情況下需要大 量的特種材料，如防幅射材料，包括管道、閥門、安全監測系統和備用系 統，要在很小的空間進行內安和裝運轉，而且檢測和維修的要求也很高， 這就需要很強的人力和財力支撐。實際上，就連美國的核潛艇核動力航母 都在萎縮，就是因為美國的大型核電站訂貨已經取消，如通用電氣設計的 新型核電站根本就沒有訂貨，這樣大量的精英逐漸轉移到了軟體和網路業 。所以俄羅斯過分側重於飛機、常規潛艇和地對空導彈，其他部分的軍工 科研部分由於沒有訂貨來養，必然造成大量的流失。另外，核潛艇除了反 應堆意外，還有大量的閥門，管線和自動控制設備，閥門的種類多到了上 千種甚至幾千種。由於俄羅斯沒有外資，而且這些閥門的產品缺乏技術進 步已處於老化和退化之中。其實美國都是靠國外訂貨，全世界就有幾個這 樣的企業，這些企業利用規模效益既生產化工閥門也核專用閥門，而美國 可以用美元購買，省掉了閥門不斷改進的大規模投資。而俄羅斯沒有辦法 買，只能靠原來的企業勉強維持。渦輪機部分俄羅斯的技術算是比較成熟 的，因為都是老的機械加工部分，但是更新的速度也是相當的慢。因此既 使象"庫爾斯克"號這樣很新的核潛艇，其裝備的配件也很難是新的。 　　從這個角度看，俄羅斯的核潛艇部隊很可能還會進一步萎縮。 　　6.中國應該汲取的經驗教訓 　　反過來看中國，經濟正好在蒸蒸日上。由於改革開放，出現了大量的 化工廠，如石油化工廠、煤化工廠、日用化工廠包括各種的煉廠等，這些 工廠大量的引進五花八門的閥門、管線等，使得中國在壓力容器和儀錶方 面的整體水平翻的很快，這實際上為中國建造常規潛艇和核動力潛艇提供 了技術儲備。另外，由於中國的造船、鋼結構件的產量上升很快，焊工、 焊料的技術在市場拉動下，提高也很快。換句話說，中國如此之大的基礎 設施建設對軍民兩用技術的拉動，包括技術人員、高級技工的增加，是非 常驚人的。這就形成了中國軍事潛力一個難以估量的部分。 　　從這個角度看，中國目前加大對軍事工業的投資，與俄羅斯不同的是 ，反而對經濟有拉動作用。特別是考慮中國原來軍事工業的發展基礎，是 在借鑒前蘇聯技術基礎上獨立發展而來的，而俄羅斯又面臨著技術失傳的 境地，中國應該如何辦？當然不能走前蘇聯的老路，靠數量養裝備，應該 是靠技術養，在儘量購買俄羅斯軍事技術的基礎上，不斷改型和進行技術 進步，然後逐漸形成中國特色的軍工技術和產業基礎。(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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