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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正常,建議手機使用者點閱,閱讀體驗較佳的blog版: 正文:https://tinyurl.com/4526b5jv 絮言:https://tinyurl.com/mr3vm7b6   瑟凡西諾揚起鐮刀,弧光自刀尖隱然流過,像是彎月倒映在林中的陰影。   黑暗中,她的雙眼綠光浮動。透過惡魔之眼,她能望見所有她本不能望 見的景象,甚至能清楚看見法師在地面翻滾哀號的模樣。   活靈活現,生動沛然,每個動作都充滿張力,像是站在舞台聚光燈正中 心的演員正運用自己全身上下每分肌肉表演,連臉部的青筋跳動跟頸部血管 的彈顫頻率,都能激起觀眾心底最深刻的情緒。   而看著這樣的瑞斗,瑟凡西諾碧眸含淚,卻只是表情木然,蘊在眼裡沒 有落下。地獄獵犬尼姆厄斯趴在她腿上打呵欠,魅魔安格利亞娜坐在她旁邊 吃爆米花。   她正坐在舞台下。   「瑞斗。」   她看見站在舞台上的她這麼說。   「你怎麼可以騙我?」   趴在地上,瑞斗忍痛抬頭。儘管他看不見術士,但他依舊能感受到空氣 中浮動的法術能量,流動時在他皮膚微微戳刺,像藏在黑暗中懾人的陰冷目 光。   「……瑟凡,」他虛弱開口。「瑟凡西諾,為什麼……」   「……因為,瑞斗,你太過分了。」瑟凡西諾不住喘息,努力不讓自己 哭出聲來。「你把艾波恩──他那麼擔心你,但你卻殺了他……你一直都在 騙我……」   「我不懂,瑟凡……」法師的手指在地面摳抓,「我沒有……為什麼……」   「不要這樣,瑞斗。求求你──我聽到了,我真的聽到了!」舉著鐮刀, 瑟凡西諾哽咽道。而坐在舞台下的她,正按著眼角不斷抹淚。「是你說的…… 你說,你要去部落,所以想找秘密營地,想出賣烏爾莎小姐……你根本不想 救任何人。」   她高舉的手臂有些發抖,手指在刀柄上抓握不定。   「你說,你想平安逃跑,才先讓大家活著……你跟部落談條件,卻失敗 了,所以要殺掉艾波恩,殺掉知道太多的人……」   細小的黑絲自她指尖竄出,順著刀柄紋路不斷延伸,將刀面抹出整片幽 影。   「小希發現了……她很早就開始懷疑你,但我不相信……大家都不相信…… 她怕我難過,偷偷瞞著我問你──所以,你殺了小希,接著還回來殺我……」   「不是,不是這樣……」瑞斗低聲說:「我沒有……相信我……」   「夠了!瑞斗,你不要──我都聽到了!我已經聽到了啊!是你自己說 的啊!」   黑影在刀尖收攏匯聚,深黑沉鬱像是痛苦凝縮的結晶,像是在瑟凡西諾 眼眶打轉的淚滴。   「你說了!你承認了!你都說了──你不想繼續帶著我,你沒有理由留 下我!你要殺我,所以你也要殺掉大家!殺掉所有人!」她嘶吼,「是你說 的!都是你說的啊!你殺了艾波恩跟小希,因為你不喜歡我!因為你要殺我! 因為你不會陪我,你不會跟我一起,因為你不要,你不想,你不在乎……」   「不……拜託,瑟凡西諾……」瑞斗垂下腦袋,「我喜歡妳,真的……」   咬緊嘴唇,瑟凡西諾閉起眼睛,像是想逃避眼前的所有現實。而舞台下 的她,坐在惡魔守衛沙托姆與虛空行者祖克塔斯特中間,雙手疊在膝蓋上擰 緊裙襬,含淚看著瑞斗在舞台上掙扎,看著他的身體從地面撐起,顫動,僵 硬,又軟倒下去。   「我喜歡妳,瑟凡……」她聽見他喃喃低語,「我喜歡妳,喜歡妳……」   瑟凡西諾悲鳴一聲,縮起肩膀在沙發上掩面啜泣。小鬼拉茲菲普蹲在扶 手上,開始朝台上扔吃剩的雞骨頭。「血──!」牠大喊,「太慢了太慢了! 我要看到血流成河!我要看到血流成河!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欸欸別這麼沒品,拉茲菲普。看電影時有點禮貌好不好?而且你沒看 我們家瑟凡現在這麼傷心嗎?」魅魔安格利亞娜說著,傾身挨近瑟凡西諾, 用手指輕輕捲著她的金髮。「……還很猶豫呀,瑟凡?下不了手是不是?嗯?」   瑟凡西諾沒有回答,已經泣不成聲。安格利亞娜嘆了口氣。   「唉,也是啦。畢竟妳跟他一路走來,也發生過那麼多事了嘛──妳看。」   她指向舞台。瑟凡西諾抬頭往前望。   舞台上立著高聳的石壁,地面鋪著潮濕的乾草堆。打落的燈光轉為暗綠, 隱約照出畫在背景上的冰冷牢門,還有在舞台中心相擁的一對假人。   她正看著黑石深淵牢裡的那一刻。   「不、不會變成那樣嗎?」緊抱住穿著法師袍的假人,戴著金色假髮的 假人在台上發出抽泣聲,「要是、要是你……瑞斗,要是你怎麼了……死、 死掉了……」   「絕對不會。」穿著法師袍的假人回答,說話的聲音和瑞斗一模一樣。 「我就在這裡──雖然不能說是一點事也沒有,但是我還在這裡。我沒有死。」   說著,穿法師袍的假人摟緊另一名假人。瑟凡西諾渾身一顫,突然發現 自己又回到了黑石深淵陰暗的監獄裡,全身上下被清水澆得濕透,正跪在僵 硬的石板上不住發抖。   厚實的石壁隔絕了所有聲音與光線,被糞尿浸透的稻草散著濃濃臭氣, 地面微弱的火堆幾乎沒有半點熱度。而在整片陰冷黑暗的絕望地獄裡,只有 瑞斗的體溫緊緊環繞著她,為她帶來渴望已久的光明與希望。   「沒事了,瑟凡西諾。別哭了。」捧起她的臉,瑞斗貼住她額頭,紫眸 深深望進她眼底。「不會發生那種事的。」   「我……」她聽見自己哭著回答:「我知道,我曉得……但我還是怕, 很怕……」   「沒什麼好怕的。我在這裡,而且會一直都在這裡,瑟凡西諾。」   他重新摟緊她,手指輕輕劃過她髮絲,在她臉頰上留下淺淺的溫度。而 她埋在他胸口,聽著他安穩的心跳聲,心底的恐懼不知不覺已逐漸平靜。   「──我保證。」靠在她耳畔,他輕聲說。   她突然站在暴風城貿易區的街道上。   人流在她身旁來去穿梭,而瑞斗垂首站在她面前。陽光蒼白地曬在他身 上,將他的身影照得虛無飄渺,單薄得彷彿隨時都會消失在人潮裡。   「……妳比我堅強多了,瑟凡西諾……」他輕聲道:「在茉艾拉公主那 件事後,我根本一秒都不想待在這裡──每個人都在說這件事,每句話都會 鑽進我耳朵裡,不管我怎麼轉移注意力,就算我閉上眼睛,那些東西還是會 浮現在我眼前。我真的……我沒辦法再這樣下去……」   低著頭,他喃喃低語,語氣軟弱無助到像是害怕被任何人聽見他求救的 聲音。   「其實我知道:我不該拿這些事來煩妳。只是我……如果可以的話,我 不想一個人面對這件事,但除了妳以外,我已經沒有可以說這些話的對象了……」   他從瀏海下望著她。   「……我只有妳……」   而她根本不可能拒絕他那種眼神,完全沒辦法拋下他。   她突然坐在阿斯特蘭納正午的湖泊邊。而瑞斗單手托腮,視線正追著遠 方亂游的啾啾先生看。   微風將湖面吹得散亂,陽光打在層層波紋上,清明澈然像是鋪落整面玻 璃碎片晶瑩璀璨。看著這片美景,瑟凡西諾有些惘然。瑞斗卻一臉平淡。   「──要潛伏在黑石深淵那種地方,需要不少運氣跟謹慎。」他漫不經 心地說:「運氣就算了,我對妳的謹慎程度一向都很懷疑。妳能乖乖待在那 邊,讓自己活得好好的,才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他轉過頭來,紫水晶般明澈的雙眼閃著光芒,宛若湖心隨風皺起的層層 波紋,柔軟溫暖將她覆住,輕鬆撫平她的所有沮喪與罪惡感。   「妳不也認為,我能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嗎?」   望著她,他淡然一笑。   「──所以,就彼此彼此吧。」   她坐在低著枝枒的樹叢間。   古樹的氣根自她頭頂垂落,燃著枯葉的營火輻射著熱度。希理絲裹著斗 篷躺在一旁,還正昏迷不醒。而瑞斗就靠在她身旁,掌心的溫度軟軟貼住她 的指尖。   他的碰觸是如此謹慎,如此克制,輕柔飄渺彷彿隨時會被空氣流動打亂 般脆弱不堪。瑟凡西諾連大氣都不敢喘,只能暗暗屏住呼吸,膽怯又期待地 等著對方的答案。   沉默間,瑞斗突然鬆手,在她愕然的目光下拉好薄毯,重新倒回地上。   「──妳知道,法師進修的時間都很長對吧?」閉著眼睛,他說:「在 塔裡一關就十幾年的例子很多,莫名其妙幾十年沒出來,就這樣研究到死的 也不是沒聽過──我是不覺得我會搞到那程度啦……但總之只要一鑽下去, 那時間通常都很長,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出來。」   接著,他停頓一下,將薄毯拉過頭頂。   「所以啊,我就想,」隔著薄毯,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卻明晰無比,彷 彿要融化她的所有思考能力。「既然我們以後,大概也沒什麼機會見面了, 至少現在……」   而她輕抽一口氣,心跳霎時急促起來,激烈到讓她只能直覺摀住嘴,以 免自己的心臟從嘴裡蹦出來。   她站在垂著藤蔓的密林間,而瑞斗在遙遠的前方望著她看。   早晨的陽光自林蔭縫隙細細篩落,地面的篝火已經只剩白灰。艾波恩經 過她身邊,往一夜未歸的瑞斗走去,而瑞斗逕直越過他,跨著大步朝她直奔 而來。   他用力抱住她。   「──我喜歡妳,瑟凡西諾。」貼在她耳邊,他清楚地說:「我想和妳 永遠在一起。」   而她哽咽一聲,只能伸手緊緊摟住他,除此以外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舞台燈突然暗下。   看著那些正在重演過去景象的假人,瑟凡西諾坐在心靈空間的沙發上, 一語不發,只是掉淚。無數舞台還繞著她緩慢旋轉,在台上反覆重現她與瑞 斗共度的所有回憶。   「──那個人,說了,很多話。」虛空行者祖克塔斯特杵在她身後,聲 音將空氣震得微微顫動。「──謊話。」   「謊話。傷心。」惡魔守衛沙托姆單膝跪在她腳邊,將盛著手帕與面紙 的托盤呈到她跟前,「瑟凡……小姐……傷心。」   摀起耳朵,瑟凡西諾嗚咽著死命搖頭。而在她面前,新的舞台已經拉起帷幕。   燈光再度打落,清楚照出台上的瑞斗與希理絲。   他們正站在崖邊說話。   「……你能殺艾波恩,就能殺其他人。」背著夕陽,希理絲輕聲道:「 之前這麼安份,是因為不能隨便扔掉肉盾。現在到了艾薩拉,你就沒這顧忌 了。」   「──所以妳才老是要大家小心我。」而瑞斗瞇緊紫眼,表情冷酷得簡 直像個陌生人。「我不懂。既然妳早知道我別有用心,那妳為什麼不早點動 手?」   「因為我可能是錯的。」希理絲回答:「你可能真的想救那個男人。你 可能從沒想過要賣情報。你可能根本不想傷害任何人。你可能真的恨我入骨, 所以才老是針對我。你可能是真心喜歡瑟凡西諾,所以才放不下她,既不打 算利用她,更不可能傷害她。」   說著,她停頓下來,看著瑞斗的眼神複雜無比,說不清究竟是苦澀或哀 傷。   「……但我還是對了。」她安靜地說:「你根本不喜歡瑟凡西諾。自始 至終,從頭到尾,都沒有把她放在眼裡過。」   而瑞斗只是定睛望住她,完全沒有否認那句話。   夕陽逐漸沉入地底,他們在崖邊凝視彼此,彷彿眼中只有對方般沉默對 望。透過惡魔之眼,瑟凡西諾看著夜幕緩慢覆住他們,宛若要埋葬所有不堪 的真相。   希理絲突然抽刀躍起,瑞斗同時彈指施法。魔爆術炸裂了黑夜,也炸碎 了潛伏在林間的基爾格羅之眼。   帷幕倏然落下。一切就此中斷。   小鬼拉茲菲普開始鼓掌。   「決定啦!血祭咿咿咿咿咿──!」牠激動歡呼,「血祭!血祭!血祭! 血祭──!」   跳下扶手,拉茲菲普發出刺耳的笑聲,一把抱住瑟凡西諾小腿。「嘿, 小女孩!」牠興奮地瞪大雙眼,「妳會殺了他吧?妳會解決這傢伙吧?妳現 在總算要來點狠的,讓我不那麼無聊了對吧!對吧對吧對吧對吧啊啊啊啊啊 啊──!」   瑟凡西諾避開牠,縮起小腿整個人蜷在沙發上哭。拉茲菲普也不在意, 高舉胳膊開始繞著沙發尖笑。魅魔安格利亞娜將可樂放到一旁,伸手摟住她 肩膀。   「這就是我們看見的真相。」她溫柔地說:「我們不能讓妳知道妳不知 道的事,所以我們只能等妳自己發現。」   「但我不要,我不要啊……」埋在膝間,瑟凡西諾啜泣道:「我不要知 道,我不要懂,我不要看見這個,不要……」   「……我很抱歉,瑟凡。」安格利亞娜的聲音充滿同情,「他要是真的 喜歡妳就好了呢。」   瑟凡西諾哭得更激烈了。地獄獵犬跳到她身邊的空位上,輕輕舔下她的 臉。   「──妳喜歡他嗎,瑟凡主人?」牠問。   「……喜歡啊。」   夜色中,瑟凡西諾舉著鐮刀,望著地上奄奄一息的瑞斗,眼淚無法克制 地掉。   「我喜歡瑞斗。」她啞聲回答:「非常,非常喜歡他。」   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的淚水劃過臉頰,滑過唇角,在下巴停滯片刻,又 無聲墜地。然而,無論她落下多少眼淚,即使她將嘴唇咬得出血,她凝在刀 尖的暗影法術,終究還是沒能拋到法師身上。   「我是,真的喜歡了……跟喜歡大家的喜歡不一樣,跟別的喜歡都不一 樣,是真的喜歡上瑞斗了……」她哽咽道:「真的……比我本來想的還喜歡,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原來,我已經這麼喜歡,這麼喜歡……」   而倒在地上的瑞斗,早已不再抽搐顫動,只有氣息在夜風中逐漸微弱。   「瑟凡西諾……」他喃喃低語:「我喜歡妳,瑟凡……我愛妳……」   瑟凡西諾嗚咽一聲,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緊握鐮刀的雙手跟著軟下來。   而也就在那瞬間,一記祕法飛彈已從她身側轟來,直接將她手中的靈魂 收割者鐮刀炸成兩截,連凝著法術的刀身也擊得粉碎,失去媒介的暗影能量 登時消散無形。   斷裂的刀柄碎屑自空中墜落。破碎的刀刃橫過瑟凡西諾臉上的淚痕。染 血的淚珠四散飛濺。   鮮血的甜與淚水的鹹覆滅了整個世界。   當祕法飛彈轟出瞬間,瑞斗已經跳了起來。   藉著暗影能量匯聚的方向,他能清楚辨出瑟凡西諾的位置。儘管他的腦 袋跟心口都還疼痛欲裂,但他明白自己絕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揚起右手,他朝術士施了個緩速術,接著聽見對方的驚呼聲。同一時間, 火光已從另一個方向亮起,他的第二道鏡像正燃起火球,在黑暗的森林中顯 眼無比。   鏡像術的持續時間不長,卻依舊有一定程度的攻擊力,作為擾亂手段相 當優秀。剛才那記飛彈落空是有點可惜,但光是能製造空隙,就足夠讓他脫 困了。   一記暗影箭自暗處射出,擊中鏡像瞬間立刻爆出整片黑霧。瑞斗看見自 己的幻象搖曳一下,很快被黑霧吞滅殆盡──鏡像術的幻影通常不該如此消 失。瑟凡西諾的法術顯然能直接動搖他的法力波長,進而打亂法陣平衡,讓 法術失去效力。   頭痛還在持續,隨著他流轉的法力不住擴散加劇。瑞斗明白:這是詛咒 已經根植在他體內的證據。此時此刻,瑟凡西諾的法力對他而言形同毒藥, 在詛咒還沒拔除前,她都會是他最棘手的敵人。   ──但反過來說,對方又怎麼樣呢?   瑞斗雙眼微瞇,林間深處旋即綻出藍光。數枚冰霜長矛在第三道鏡像周 身盤旋,旋轉間冰光閃動,挾著森然寒氣往術士方向急攻而去。   ──瑟凡西諾身上還有緩速術,理當無法及時移動。如果他的法術還能 對她造成正常影響,那她絕不可能閃過這波冰矛攻擊。   普拉格的詛咒融合了黑鐵部族特有的法術體系,但他手上的研究材料目 前還只有那麼幾塊索瑞森石板,短期內只能暫時抑制,無法徹底根除。如今 瑟凡西諾還處於混亂狀態,要是能在這裡直接解決她,那就再好不過了!   破空的冰矛將夜風劃得尖嘯,寒氣颼然刮過整片森林。嘯聲中,冰矛墜 地,寒光閃閃錯落林立,宛若叢生在森林中的幽冷冰棘。   黑暗中能聽見術士的喘息與哼唧,隱約還夾有哭泣的鼻音。聽著那些啜 泣聲,瑞斗捕捉著法術能量流向,已經掌握術士所在位置。   忍著椎心刺痛,他讓祕法強化流轉全身,揚手就要揮出彈幕。然而同一 時間,死亡纏繞的尖嘯已然響起,喪鐘般直接扎穿他耳膜,將痛楚緊緊織進 他身體。瑞斗抱頭慘嚎,在法術影響下無法克制地拔腿要逃,卻立刻又被從 旁竄出的地獄獵犬狠狠咬住小腿。帶著酸液的口水自獵犬尖牙淌落,很快腐 蝕了他的皮膚與肌肉。   酸氣與焦臭間,地獄獵犬探出刺鬚,對準瑞斗腹部就要刺入。瑞斗勉強 擺脫死纏,咬牙揮落法術。地獄獵犬瞬間給彈幕劈作兩半,摔落地面慘號一 聲,化作暗影殘渣迅速消散。   紫光在林間閃動,暗影能量的流向隨之改變,龍捲風般往中心點旋集聚 攏。察覺到法術能量的變化,瑞斗立刻理解對方意圖,稜彩護盾護在周身同 時,馬上又往能量集中方向轟出奧術寶珠。   祕法洪流在暗夜中掃出一道白光,卻沒能擊中術士。瑞斗攻勢並未稍停, 看準白光亮起瞬間,已經再度確認瑟凡西諾位置,揚手就朝正在重新召喚惡 魔的她扔出法術反制。白光暗下,瑞斗手中法術不停,緊接補上幾發祕法彈 幕,劃破林影宛若劃過夜空的流星。   流星殘影消失在黑夜裡,落點處能聽見少女的悲鳴。瑞斗面不改色,雙 手重新凝起法術。可他手中的虛空風暴尚未揮出,惡魔守衛已自暗處殺來。 瑞斗閃避不及,被這記衝鋒撞倒在地,惡魔守衛趁勢揚起巨斧猛力揮落。硄! 被護盾擋住的巨斧僵在空中,架住刀刃的稜彩護盾卻紋絲不動。   趴在泥地上,瑞斗在護盾下撐住額頭,死命咬牙忍耐體內蔓延的痛楚。 惡魔守衛提起斧頭還想進攻。瑞斗看都不看他一眼,手指捏起隨意一彈,嚓! 魔爆術轟然炸開。惡魔守衛霎時灰飛煙滅。撐起身體,瑞斗給自己施放隱形 術,按住痛到幾乎無法呼吸的胸口,提起掉在地上的背袋,拖著雙腿閃現往 前開始逃跑。   剛才他曾對瑟凡西諾施放法術反制,理當已經暫時阻斷她的法力脈動, 打斷她的召喚術了,但她卻依舊能叫出惡魔守衛,顯然他的直接攻擊對她並 無作用。   他向來專研祕法,而祕法法術主訴的就是能量流的直接衝擊,以省去轉 化作火焰與冰霜的耗能與時間,達到法術作用上的最大效率。在這情況下, 瑟凡西諾根本就是他的天敵。   儘管目前看來,以火焰與冰霜法術攻擊她,或將祕法法術強化至極限, 還是能對她造成一定傷害。然而瑟凡西諾還有惡魔協助。就算惡魔的存在本 身,與術士的法力脈動並無關聯,對他不構成太大威脅,但光是能擾亂他的 行動,此刻便足以致命。   ──情勢太過不利,硬拚沒有好處。必須立刻撤退!   空氣中的法術能量又開始流動,匯聚間不斷轉化,轉瞬間漫出惡魔的氣 息。瑞斗忍痛繼續往前逃。黑暗中有細碎的奔跑與嗅聞聲。地獄獵犬正在搜 尋他的蹤跡。哈氣聲從背後趕上,隱約已經能聞見酸液的臭味。瑞斗沒有回 頭,冰霜新星卻驟然衝出,追在他後頭的地獄獵犬被凍在原地,猛甩尾巴朝 他怒吠。瑞斗毫不猶豫,揚手就往吠聲來源扔了發彈幕。地獄獵犬哀鳴一聲, 立刻沉寂下來。   「乖哦,尼姆厄斯。」他聽見瑟凡西諾帶著哭音的低語,「不痛了。不 哭了,沒事的。不哭了……」   暗影能量還在匯聚。瑞斗頭痛欲裂,兩腿沉得像綁了鉛塊,卻明白自己 絕不能停下來。裝著石板的背袋撞擊著他的腰側,他的內臟疼得像給人扔進 果汁機裡攪成一團。   背後有破風聲襲來。瑞斗腳步不停,稜彩護盾已再度環繞周身。硄!惡 魔守衛的斧頭再度砸上護盾,卻依舊沒能傷他半分。瑞斗頭也不回,魔爆術 又再次炸開,白光瞬間照亮了森林,也照出了他前方的道路。   他往前跑。   巨斧猛然劈斷他的左臂。   斷臂摔落地面。   鮮血嘩然噴濺。   他倒了下來。   斷臂在地上滾了兩圈,很快摔進樹叢裡。瑞斗撐著身體往前爬。惡魔守 衛揮下重斧,乾淨俐落直接斬斷他雙腿,將瑟凡西諾的法力倏然灌進他體內。 瑞斗猛咳一聲,口中呃出濃稠的黑血,在地面染出整片血汙,也染黑了散落 一地的索瑞森石板。   支著僅存的右臂,他勉強扭頭,看見有道紅光自惡魔守衛身上歪扭探入 暗處,在惡魔與瑟凡西諾間拉起了生命通道。   「不痛,不痛了。沒事,我在的喔,沙托姆……」林間隱約傳來瑟凡西 諾狂亂的囈語,混亂而模糊,像是被黑夜朦上了一層迷霧。「我幫你,我救 你,我會救你,沙托姆,我會救大家的……我不要大家不見,不能不見,不 行了,不要了,不要了……要在一起,都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惡魔守衛再度提起巨斧。瑞斗握緊拳頭,周身猛然轟出紫光,奧術寶珠 瞬間貫穿惡魔守衛胸口。惡魔守衛剎時化作灰燼,在術士的哭叫聲中徹底消 散。   帶著焦臭的熱氣自瑞斗斷肢傷口升起,炙焰灼燒著他的傷處,很快止住 了他噴流的鮮血。劇痛中,瑞斗撐起僅存的右手往前爬,而瑟凡西諾從暗處 歪出來,與瑞斗隔著數碼距離,垂著雙手低著頭,搖搖晃晃在他身後跟著走。   她的胸口和腰腹都刺著細小的冰錐,璀璨尖銳扎進她身體,宛若觸在她 身上的點點雪花,沾身時霎時被鮮血染紅,轉瞬間整身血花嫣然綻開。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瑞斗……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垂著腦袋,瑟凡西諾的聲音如泣如訴。   「瑟凡,喜歡瑞斗──很喜歡,最喜歡……可是,我也喜歡艾波恩,喜 歡小希,喜歡尼姆厄斯,喜歡沙托姆,喜歡大家,大家都喜歡……可是,怎 麼會這樣呢?怎麼可以是這樣呢……為什麼,會是大家一直死掉……會是瑟 凡最喜歡的瑞斗,把瑟凡很喜歡的大家,一直殺掉,一直殺掉……不管瑟凡 怎麼努力,怎麼努力,大家都還是一直死掉,一直死掉,一直死掉一直死掉 一直死掉呢……?   ……瑞斗,說了喜歡的。真的說過的啊……可是……怎麼會這樣呢……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怎麼會真的都是假的,都是騙我的呢……」   她說著,哭著,低語著,泣訴著,眼淚混著血花雪花點點落下,墜落地 面宛若墜入了絕望的無底深淵。   「……瑞斗……喜歡的話,為什麼會作這種事呢……跟我說,瑞斗,告 訴我為什麼……我不懂,真的不懂,要瑞斗說了才懂──拜託,跟我說,我 是錯的。說瑟凡是錯的,跟以前一樣,說都是瑟凡不會想,是瑟凡太笨,瑟 凡錯了……跟以前一樣,讓瑟凡是錯的,讓大家都跟以前一樣……   ……拜託,瑞斗……跟瑟凡說:瑞斗是喜歡瑟凡的……是真的喜歡,沒 有騙我……看著我,拜託,告訴我……看著我,回答我啊,瑞斗──」   但瑞斗根本沒有理她。   既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聽見她的聲音,甚至沒有注意過她。   他只是趴在地上,撐著自己僅存的右臂,拖著還在滲血的殘肢,在足以 讓人崩潰的劇痛中,一點一點,緩慢虛弱,卻堅定果決的不斷往前爬。   因為他不要停在這裡,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自己停在這裡。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他還想繼續研究祕法能量,想沉醉於工程機械的優雅。   他想知道為何無生命的機械能轉化出祕法能量。   他想知道為何祕法能量能改變生命型態,甚至扭轉時空,對本該只能以 概念解釋的時間與空間造成變化。   他想知道為何冰霜或火焰法術總是要先轉換成形,才有辦法對現實造成 影響,但祕法法術卻單以純粹的能量,便足以對萬物造成衝擊。   他想知道為何無論冰霜或火焰都只是短暫不穩的型態,卻只有祕法能量 能轉化作物質實體恆存於世。   他知道這裡頭肯定揭示了生命的本質,知道能從中窺見世界運行的真理。 但他絕不會只滿足於此。   他還有那麼多想研究的課題,還有那麼多夢想,那麼多想做的事。他還 想知道更多,理解更多,甚至碰觸世界的本質與真相。   他才不會就此停下!死都不會讓自己只停在這裡!   所以他持續往前。撐著僅剩的右手,拖著殘存的斷肢,忍著全身上下難 以言喻的劇痛,一點一點不停往前爬。   堅決果斷,毅然不屈,毫無猶疑。自始至終,從來沒有想過要回頭望。   「──拜託,瑞斗……告訴我,告訴我!」   瑟凡西諾哭叫著,腐蝕種子在瑞斗體內同時爆開。瑞斗猛然嘔出黑血。   「說我是錯的……說你沒有殺掉大家,說我是錯的!跟以前一樣,說瑟 凡是錯的!大家都跟以前一樣,大家都在一起!是瑟凡弄錯了!瑟凡是錯的!」   黑血在地上橫流漫延,宛若埋藏已久的詛咒種子終於得以生根發芽,在 瑞斗身上抽芽生長,開枝散葉,最後驟然綻開整片黑色血花。血花漆黑如墨 嬌豔欲滴,狂亂爆開恣意綻放,轉瞬間便徹底淹沒他的身體,也淹沒了他身 邊的所有一切。   在整片血花盛開繁簇錦茂的黑暗花園裡,瑟凡西諾朝瑞斗伸出手。一道 紫光自她掌心探出,扭曲著探進瑞斗體內,在他的心臟上纏繞綑綁,像是要 緊緊抓住他的心。   「告訴我,瑞斗,拜託……看著我,說這是誤會!說你喜歡瑟凡!要跟 瑟凡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拜託,喜歡我,看我……看我……」   她放聲哭喊。   「……看著我──!」   而瑞斗依舊只看著前方。   儘管視線已經模糊,儘管四周黑得深沉,儘管所有一切全都被籠罩在無 邊的暗夜裡,但他仍然不斷往前爬,紫眸定定凝視著前方。   因為他還是能看見那對金眼。   在濃黑如墨的夜色中如此鮮明,清明澈亮宛若照落林間的月光,恍惚間 映出所有埋在泥淖中的真相。   「──真傻。」那對金眼低語著,「太傻了。」   混著焦臭的血腥味濃重無比,但他卻在空氣中聞見了熟悉的淡淡苦甜, 甚至能清楚聽見她的輕語,彷彿他們還在窗邊肩併著肩,貼著彼此的耳畔說話。   「有些東西要付出的代價高到難以想像。」   明明她的聲音是如此平淡,表情沉靜淡然,但每當他看見她的眼神,卻 總是忍不住胸口緊縮,酸澀不堪,疼痛到彷彿被那個眼神抵住胸膛,對準心 臟狠狠開了一槍。   「就算拚盡全力,到頭來也可能只是死在半路上……」   ──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呢!   ──拚盡全力有什麼不對!死在半路上又怎麼樣?這點代價算什麼啊操!   ──他要知道真相!   撐著身體,瑞斗咬牙不斷往前爬。掙扎中,他往前伸手,手掌無意間忽 然拍上那塊染著希理絲血跡的石板。   能量交錯匯聚。   情報重疊拼湊。   法陣嵌合運轉。   時空流變切換。   他看見了真相。   破曉前,一台小小的郵務推車正走在舊城區的街道上。推車上蓋著防水 油布,底下堆著滿滿的包裹,全是得趕在天亮前分送到這區的貨物。   拉著推車的男人打了個呵欠。一名夜精靈從前方走來,交會時側身讓出 空間好讓推車通過。男人滿臉倦容,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意思意思點個頭。 夜精靈頷首回應。   推車後方忽然傳來碰撞聲,有什麼東西從車上掉了下來。男人轉身察看, 發現後方固定貨物的麻繩竟突然繃斷,塞得太滿的包裹頓時散落一地。男人 連忙彎身收拾,夜精靈也跟著幫忙。男人連聲道謝,夜精靈搖頭表示不用在 意,低頭卻抱起早就放在腳邊的紙箱,大大方方順手塞到推車上。   法師塔裡,抱著公文收發箱的行政人員正走向導師辦公室。一名夜精靈 盜賊攔下他,客氣有禮地向他詢問某幾間教室的位置。行政人員將收發箱單 手夾在腋下,伸手替她比劃方向。夜精靈認真聽著他講話。   說明完畢,夜精靈鞠躬道謝。行政人員微笑一下,轉身繼續自己的工作, 卻沒發現箱中的文件順序有了變動,而夜精靈背到身後的手上則多了個信封。   深夜裡,有個男人在聖光大教堂的病房窗外探頭探腦,正在觀察窗內狀 況。而老早便藏在陰影裡的夜精靈則整好牧師長袍,戴上兜帽,抱起腳邊的 洗衣盆,哼著小曲悠悠閒閒走出來。   男人背過窗臺作勢乾嘔,夜精靈停步訝異看他。男人踏著不穩的步伐, 擦過夜精靈身邊想離開,夜精靈看似側身閃避,藏在洗衣盆下的右手卻已抽 出冰錐刺向男人後頸。男人搖晃一下,無聲倒地。夜精靈朝房內還昏迷不醒 的黑髮少年瞥去一眼,扛起屍體默默往外走,過了好陣子後才又再度回來, 鑽回陰影處待了一整個晚上。   在那之後的好幾個夜晚,她都只是守在那裡,即使黑髮少年早已清醒, 也絲毫沒有靠近窗邊半步。直到某天早上,見習牧師進房整理另一張空病床, 顯然即將有人搬來與黑髮少年為伴後,才在晨光中悄然離去。   月色下,黑髮少年正躺在沙發床上沉睡。站在桌邊的夜精靈則放下羽毛 筆,把印章輕輕推回原位,將填寫完畢的申請文件全部塞進懷裡。   放輕腳步,夜精靈不捨地朝黑髮少年望了一眼,卻又馬上扭頭走出書房, 順著法師塔螺旋梯快步往下。窗外照進塔內的月光皎潔明亮,將她的影子映 得時隱時現,彷彿她只是匿在虛幻模糊捉摸不定的倒影裡,從不讓人察覺她 的任何秘密。   「──拜託。」   停在法師塔出口,她抬頭遙望那間最頂端的書房,眼淚從金眸中倏然落下。   「請你一定要恨我。」   按著石板,瑞斗又呃了口黑血。瑟凡西諾的靈魂吸取還纏在他的心臟上, 將她的法術能量持續注入他體內,毒藥般順著他流轉的法力脈動不住擴散, 蠶食鯨吞地腐蝕他的生命。但瑞斗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這點。   他只是完全專注於這些湧入腦海的景象:不僅影像栩栩如生歷歷在目, 連周遭的氣味與聲音都清晰無比,甚至能親身感受到空氣的觸感與溫度,彷 彿他正體驗著某人的記憶,與那個人分享著她的曾經,重新回到那些她從來 不曾提起,但卻真實存在,無可抹滅的過去。   他持續深入。   髒亂的酒館裡,夜精靈坐在桌邊,拿起撲克牌正準備洗牌。可她才剛要 切牌,有個人便從她身後匆匆走過,「──先來杯水,還要荒蕪之地波本酒。」   那個人開口出聲,夜精靈手中的撲克牌頓時散了一地。坐在她對面的黃 髮男子發出訕笑,她連忙彎身撿牌,撿牌時雙手卻止不住地發顫。   躲在桌下,她抬頭往吧檯方向瞄。瑞斗追著她的視線看,接著看見坐在 吧檯邊的自己正放下空杯,轉身回頭看過來。   摀著嘴,夜精靈開始輕喘。從她的記憶中,瑞斗能感覺到她混亂的情緒: 悲喜交加慌亂無措,五味雜陳又苦澀疼痛。但他卻無法理解其中緣由,完全 不明白為何光是自己走過她身邊,就能讓她動搖至此。   坐在吧檯的那個瑞斗還在往這邊看,夜精靈連忙低頭撿牌。與她同桌的 矮人開始大笑,夜精靈坐回原位攏起撲克牌。   矮人輕佻地瞄著她,「小姑娘,掉牌可是要罰錢的啊。就玩玩而已,不 過幾個錢,用得著動手腳嗎?」   「我才沒有!這只是手滑!」   脹紅著臉,夜精靈迴避了從吧檯投來的目光,垂首掩飾自己泛紅的眼眶。   「……偶爾也會有這種事的。」   她淒然道。   時間繼續往前。   站在丹莫洛的風雪中,夜精靈正趴在一名金髮少女肩上哭。她哭得如此 激烈,如此悲痛,連眼淚都在寒風中凝成了細小的冰珠。點點冰珠連結成串, 緊緊凍住她的睫毛,將她的雙眼覆得完全睜不開,宛若要將她的所有一切全 都囚進眼淚的牢籠。   抱著夜精靈,金髮少女輕聲哄她,「沒事,沒事了,我懂的,我知道的 哦……」她垂下眼,碧眸中隱隱掠過一絲哀傷。「沒事了……瑟凡陪妳,瑟 凡會在這邊陪妳的。不哭了,沒事了,不哭了……」   然而夜精靈卻恍若未聞,只是搖頭攀緊金髮少女放聲痛哭,像是溺水的 人死命攀住僅有的浮木。   「他丟掉我了──!」她哭喊,「他說會看我的!是我的話就會看的! 可是沒有啊他沒有他不要我啊!他不要我跟著,他不見了!不在這邊!丟掉 我了!他不在這裡他不要我過去!他不看我!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啊──!」   金髮少女還哄著她,而她嗚咽著頹然跪地。風還在刮雪還在下,而她的 哭喊已經消失在無盡的風雪裡。   鐵爐堡裡,夜精靈正走出荒棄的洞穴區。   她表情木然,一對金眼清明澄澈卻毫無情感,彷彿從沒有任何東西能映 在她眼裡,也早就失去在乎任何事物的能力,只是行屍走肉般不斷前行,拖 著自己的空殼像是要一路走到世界盡頭,接著待在那裡就此與毫無意義的時 間一同腐朽。   那是瑞斗從沒看過的表情,甚至無法想像她竟然會有這種神情。   沿著探險者大廳,夜精靈走向地精區。當要穿過連接通道時,她突然煞 住腳步,枯槁的表情忽然起了波動,無神的雙眼霎時有了光彩。   她筆直瞪住前方。瑞斗跟著她的視線望去,訝然看見自己正從前方走來。 那個過去的他半低著頭,單手揣著法術書,腳步悠閒平緩,顯然只是來地精 區隨意轉轉,很快就要離開。   看著那個過去的瑞斗,夜精靈雙腳生根般定在那裏──悲傷、痛苦、困 惑、喜悅、懊悔、不解、哀慟、迷惘、期待、疑問、錯愕、焦慮、慌亂,所 有情緒都在震驚下瞬間爆發,強烈混亂到連瑞斗都險些要被那份衝擊撞出記 憶,卻又馬上被思緒的洪流捲了回來,困在她的情緒漩渦裡被反覆拉扯,深 陷其中無法動彈。   過去的瑞斗還在走近。夜精靈只是僵立不動,機械故障般原地停擺。那 個瑞斗已經走到眼前,夜精靈的目光完全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用盡自己僅存的力氣,她死命提起嘴角,朝那個過去的瑞斗露出微笑。   那是瑞斗看過最完美的微笑。   溫柔又甜美,純粹而燦爛,一切的一切都完美得毫無缺點,連唇角勾起 的弧度與肌肉浮起的線條都精準到不可思議,像是拚盡全力撕心裂肺粉身碎 骨發自靈魂絕望疼痛的瘋狂哭喊。   而那個瑞斗只是理所當然走了過去,看都沒看她一眼,完全沒有停下來。   夜精靈還釘在原地,過去的瑞斗正逐漸走遠。夜精靈開始發抖,那個瑞 斗在通道口滯了一下,似乎不小心撞上了什麼人,但卻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往前走著很快消失在人群裡。   繃住那副完美到虛假的笑容,夜精靈開始掉淚,雙眼再度黯淡下去,像 是墜進了無盡的虛空。拖著雙腿,她沿著通道搖搖晃晃走出去。鐵爐堡裡四 處都是溫暖的火堆,而她的笑容已經僵在她臉上,被戶外的低溫凍成冰晶, 將她徹底囚入絕望的牢籠。   丹莫洛的風雪逐漸隱沒了她的背影,隨著遠去的記憶畫面不斷消融,玻 璃碎片般碎裂在時光的洪流裡。   瑞斗看著這一切。   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他完全不記得這件事,也明白自己遺忘的理由:他當時還不認識希理絲。 對他來說,那只是個平凡到不值一提的日子,當然也不可能記得她這麼一個 路人。但對希理絲而言,那回的巧遇卻粉碎了她早已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態, 將她徹底打落絕望的深淵。   這沒有道理。   這還不是全部,不是一切的根源,不是他追尋的起點。   回憶的邊界開始碎裂,底下的法陣正在崩解。瑞斗毫不猶豫,灌注法力 重組法陣結構。黑血自他口中不斷漫出,接著是鼻孔、耳朵、雙眼,與全身 上下的所有孔洞。暗影與祕法能量在他的操弄下揉合交雜,點滴匯入希理絲 留下的血跡,將她殘存的所有情報徹底解構,重新拼湊起那些刻在她體內的 記憶。   原本四散的碎片再度聚攏,所有概念與情緒都在記憶長河的沖刷間隨波 逐流,最後終於如沙塵般沉澱安置,各自回到它們應有的位置。   他正躺在地上。   周遭隱然有嘶喊聲,空氣裡漫著腥味,而他觸到的地面則僵硬而冰冷, 卻又有些許濕潤。然而這些聲音氣味與觸感全都模糊不清,宛若收音機裡斷 斷續續的雜訊,連眼前景象都籠著灰濛濛的顏色。   在所有混沌的感官知覺裡,只有他眼前的那抹金色如此清晰,澄澈美麗 到簡直不可思議。   他躺在地上,希理絲正趴在他身上哭。   「對不起,對不起……」就像先前他們被暗影惡魔吞噬那樣,希理絲埋 在他肩上,摟緊他不斷掉淚。「我答應了,我答應了!拜託……我會跟你在 一起,我會跟你在一起!你說什麼我都答應,都可以,都是你的,都給你! 都答應你……不要走……」   她哭著說。   「不要丟掉我……」   而瑞斗只能看著她掉淚,看著她哭泣,看著她反覆囈語,卻完全無計可 施。   他可以感覺到這具軀體的生命跡象正迅速消退,衰弱到連痛覺都開始模 糊,已經徹底沒有活命可能。但同時,他也能感受到身體主人的想法,深切 體會他的情緒──悲傷、不甘、憐愛、苦澀、哀痛,交織著複雜的喜悅,還 有深沉的不捨與歉疚。   ──他是如此渴望能與眼前的人共度餘生,不惜為此付出一切代價,但 最終卻依舊只是徒留遺憾。   瑞斗完全理解那種心情。   「我會對你好,會對你笑!我會很可愛很撒嬌!會抱你,會跟你在一起 了!真的,都答應你……」捧起他的臉,希理絲望住他,金眸裡的光彩卻逐 漸黯淡。「真的,我是你的了,我答應你了……不要走……不要丟掉我……」   從她恍惚的聲音與神情,瑞斗知道:在男人死後,她將會不顧一切立刻 追隨而去。而這個男人也同樣明白這點。   「不……」男人的喉嚨發出格格聲。瑞斗可以感覺到:他正拚命擠出最 後一點力氣,企圖阻止那個可見的結局。「答應……」   「對,我答應你。」而她在他耳邊低語,彷彿她正與瑞斗並肩坐在頂樓 書房裡。「我是你的,都是你的……我會跟你在一起,會跟你在一起……」   「不、不要……答應我……」男人揪緊她的手臂,「……不要死。」   希理絲愣住了。   所有感官知覺剎時洶湧襲來,連著狂亂奔流的情緒一起,將瑞斗瞬間滅 頂──環伺周遭的殺聲與嘶吼,瀰漫空氣的濃煙與焦腥,鮮血遍染的瓦礫及 廢墟。灰煙跟火光將黑夜染得昏紅,地面有爆炸後的黑痕與坑洞,燃著餘火 的旌旗倒在營地殘跡裡,到處都能瞥見歪陳的斷肢與焦屍。   一切都鮮明無比,清楚得彷彿這已經不只是段記憶,而是實際發生的當 下情境。   在所有清晰到難以置信的感官知覺間,希理絲直起身體,仰天狂笑。笑 聲中,瑞斗看見她傷痕累累滿身鮮血,紫髮在混濁的黑夜裡隨風飄揚。燃灰 點點沾在她身上,她像被一把推進了絕望的深淵。   「……好,我答應你。」   歪下頭,她直視男人。明明整個世界都如此鮮豔明晰,但她的金眼卻突 然失去了顏色,灰濛黯淡沒有半點光彩,連眼淚都被灰燼染得濁黑,像是黑 血從她眼裡漫出來。   「我不會死。」她說:「但我也不會活著。」   她看著男人,像在把男人斷氣的模樣深深刻進雙眼裡。而在她空洞的金 眸中,瑞斗總算頭一次看清了男人的模樣:與他有著輪廓相似的臉龐,還有 如出一轍的紫色眼睛。   記憶畫面在他們對眼時戛然中斷,情緒的洪流卻越加肆虐奔騰,將澱積 定型的既定概念與意義盡數翻攪起來,所有文字言語指涉代稱表徵結構存在 實體剎那間全被完全解析徹底剝開,只有純粹的能量高速旋轉反覆重組又潰 散。   能量匯聚成型。時間與空間都在沉澱。一切概念都在重新穩固的時空渦 流裡再次固定。   瑞斗按住石板的手指動了一下。   如今,他總算明白了她痛苦的根源,也明白她所求為何;明白為何她的 情緒老是忽起忽落,也明白她為何總是若即若離;明白為何她與他接吻時明 明激烈渴求到像是巴不得立刻斷氣,但之後卻又馬上轉身離去,逃開一切宛 若將他的心臟狠狠扔進冰冷的湖水裡。   他終於知道了真相。   ──但那又怎樣?那又怎麼樣呢!   ──這還差得遠呢!   撐起身體,瑞斗繼續往前爬──對,他是知道這些事了。但那又怎樣? 不過就是些既定事實,是被萬千因素交織固著的當下事態,是已然確立無法 變動的現實狀態而已,算得了什麼?這種程度還差遠了!   ──他要的才不只如此!別想用這點東西打發他!   ──沒錯,他是瞭解了形塑她的過去經歷,也掌握了她現在的行動理由, 但她的未來呢?她的今後人生,還有她的所有可能性呢?   ──他不是其他人,他是瑞斗‧漢尼拔‧萊克特。不過就是些他無從參 與的過去而已,那種東西算什麼!   ──他才不會止步於此,才不會只滿足於事實,滿足於真相,滿足於那 些他無法改變無可辯駁的真實。   ──他要的是她的全部!   那抹金色還在林中望著他,而他凝視著那對金眼,朝著她不斷前進。   「真傻。」那雙金眼正對他說話。「太傻了。」   ──不懂把握機會的人是很傻。他回答。   「緊抓不放也不是多聰明的選擇。」金眼在林間輕輕眨了一下,低垂著 宛若穿透黑夜的燦然月光。「你知道,有些東西要付出的代價高到難以想像。 就算拚盡全力,到頭來也可能只是死在半路上。」   ──總比待在原地就此窒息好。他說。   朝著那雙金眼,他伸出手。   不惜一切代價,即使拚盡全力,都要往前貼近她那麼短短幾公分。   而黑暗中,她就站在那裡。遠在天邊,近在咫尺。虛幻錯置,又無比真實。   她定睛望住他,眼裡還不斷落淚,嘴角卻彎起微笑。   「我是你的,都是你的。」   明明整個世界都墜入了無盡的黑夜,但他卻依舊能清楚看見她金色的雙 眼,清明澄澈一如往常,眼神深刻無比直接了當,玻璃碎片般狠狠扎進他心 臟。   「所以看我……看著我。」   她看著他,眼裡除他以外,別無其他。   「──瑞斗……」   靈魂吸取的紫光突然繃斷。瑞斗的手摔了下來。   他的視線還望向前方,眼底的紫晶光芒卻已徹底消散。   他斷氣了。   隔著一條手臂無法觸及的距離,瑟凡西諾正站在瑞斗身後。而在她手中, 有塊靈魂碎片正瑩起微光。   與其他染著淺粉的靈魂碎片不同,這塊靈魂碎片是深邃的紫,晶瑩幽然 躺在她的掌心裡,清澈美麗得宛若一枚小小的紫水晶。   甫成形的靈魂碎片有些暖意,觸著她像是瑞斗指尖殘留的溫度。瑟凡西 諾握緊碎片。碎片邊緣尖銳割在她手上,她像是把玻璃碎片握在掌心裡。   緊握住那枚碎片,她定睛凝視瑞斗。但從頭到尾,自始至終,甚至直到 斷氣的那一刻,瑞斗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過。   「……為什麼呢?」   她輕聲低語。   拖著腳步,瑟凡西諾輕輕跪到瑞斗屍體旁。她的身上還刺著點點冰晶, 滿身傷口淌下鮮血汨汨,但她卻渾然未覺,只愣愣望著那對無神的紫眼發呆。   那對紫眼還望向前方,瑟凡西諾追著他的視線看。但即使透過惡魔之眼, 她依舊沒能看見任何東西,只有森林沉默地將她們圍進黑暗裡。   「為什麼呢,瑞斗?」歪著頭,瑟凡西諾的聲音非常溫柔,微微又帶了 點委屈,彷彿她正拉著瑞斗的袍角對他撒嬌。「為什麼要這樣呢,瑞斗…… 為什麼都不理我,不跟我說話……明明瑟凡都這麼努力了,還是一直不肯看 我呢?」   她趴近屍體,直接將臉湊到瑞斗雙眼前。   「跟我說嘛,瑞斗……難道瑞斗,不希望大家都活著,不希望大家都跟 以前一樣嗎?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呢……告訴我嘛,瑞斗……拜託嘛……」   盯住那對失焦的紫眸,瑟凡西諾專注地看著自己映在裡頭的倒影。   「我知道,瑞斗不是這種人……我知道,我知道的哦──瑞斗很聰明, 很厲害,一直都在為大家著想,以前還曾經不顧危險,把我從監獄裡救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嘛,瑞斗,不要生氣嘛,都是瑟凡不好……是瑟凡太 笨,瑟凡不懂,瑟凡搞錯了……瑞斗沒有錯,瑞斗沒有騙我,瑞斗一直都是 對的,每次每次都是對的……」   紫光從她掌中迸出來。靈魂碎片在她手裡緩緩凝作靈魂石,紫水晶般深 邃澈然,與瑞斗過去眼底閃爍的光芒一樣美麗。   「我知道,瑞斗一定會守信的……一定會遵守約定的。」   捧起靈魂石,瑟凡西諾輕輕吻上那抹邃紫。紫光剎時流進她的身體。她 的嘴唇嘗到了溫暖與甜蜜。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說著,她閉上眼睛,微笑著沉沉倒進黑暗裡。 悪巧み~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No.98 TRUTH -- 我自己在這篇裡最喜歡的細節: 自始至終,瑞斗面對希理絲時都完全沒有講過愛,連喜歡的ㄒ字都沒提。 而瑞斗的遺言是「我喜歡妳,瑟凡……我愛妳。」 -- ※如果採用10版法術系統的話這篇就不用玩了:   惡魔守衛提起重斧直劈而下,卻只被稜彩護盾擋住,未能傷及瑞斗半分。 趴在地上,瑞斗隨手一揮。惡魔守衛被魔爆術炸得灰飛煙滅。   「好吧,看來硬拚沒什麼好處呢。」確認自己的法術對瑟凡西諾沒什麼 用後,瑞斗如此判斷。「那掰啦!」   他手指一彈,施放傳送術瞬間來到了艾克索達,接著立刻搭船輾轉逃到 棘齒城。   而在那之後,靠著自己流利的哥布林語和工程長才,瑞斗很快打進了當 地的工程師圈子,成功加入部落得到政治庇護,接著更以軍事顧問的身分進 入部落軍隊,利用自己對聯盟內部情勢的瞭解,狠狠重創了暴風城──媽的 有種坑我的一個都別想跑,通通給老子拖去暴風城門口吊起來打!   而以其他聯盟成員的態度來說,鐵爐堡雖然有心馳援,然而在關於軍情 七處的某些傳言流傳開來後,矮人方的態度也轉趨於保守。而達納蘇斯私下 忙於解決梣谷秘密營地不斷受到突襲,顯然情報已經走漏的事實,於公還得 拼命撲滅不知從何流出的秘密營地傳言,焦頭爛額根本沒空理其他聯盟成員。 原本以人類為主的聯盟向心力開始動搖。於是這個故事,最終便以部落炸斷 了地精的鐵路系統,佔據暴風城原址,並與南部轄屬哥布林領地的藏寶海灣 連接起運輸線,開始在東部王國建立起穩定的據點作結。   而陷入狂亂狀態的瑟凡西諾,則早早就死在了森林裡。END! -- 瑞斗── 獨佔欲爆炸強,自尊心爆炸高,復仇心爆炸重。超級容易嫉妒吃醋。光看到對方跟閨密多 聊兩句,都會暗自記恨在心裡,不只吵架時會拿這件事出來借題發揮開砲攻擊,哪天一有 機會還會把那個衰小閨密一腳踹到火坑裡。 因為獨佔欲強到連對方的所有喜怒哀樂都要掌握,所以雖然情話講得很順口,熱戀時成天 把你捧在掌心哄,但惡劣起來也比誰都兇猛,對罵時還會主動告訴你哪間葬儀社最近有折 扣,問你要不要先幫你和你爹娘買起來備用。反正就是要對方的所有一切都跟他有關,為 了他的一句話而情緒大起大落上下浮動,笑得是為他而笑,哭得是為他而哭,痛也必須是 他踩你踩最痛。 超級無敵自我中心,而且偏執程度堪稱噁心。只要沒興趣,那就看都不看一眼,偶爾瞄到 也只當對方是路邊的小石頭;但只要被他認定,那他拚死都會追到底,沒有得到肯定答覆 ,或是確認對方徹底無意,那他一輩子都不會放棄。 瑟凡西諾── 分離焦慮超級重,整個思考模式乃至所有行動都是以此為出發點來的。 為了不被拋棄,會把自尊擺得很低,奉獻心與聖母氣質都是滿點,拚盡全力只為討好你。 因此只要三不五時哄哄她別真的拋棄她,基本上什麼都是好好好。除了黏了點以外,平日 會是非常懂事乖巧,純真可愛又撒嬌的完美女朋友。 然而只要勾起她的心理陰影,或是背棄了曾對她許下的承諾,讓她長期壓抑的分離焦慮突 然炸開,那就會直接垮掉瞬間崩壞,一路往死亡結局瘋狂直衝,下場除了你死以外只有她 活。 希理絲── 被佔有慾超級強,不安全感無敵重,但同時又極度需要自我空間,非常恐懼被人看透,分 離與逃避焦慮都強到不行,也因此忽冷忽熱,若即若離。而且解決問題的手段非常極端, 若沒在第一時間察覺她的狀態,那接著馬上就會跑到不見人影,從此完全救不回來。 因為過去情史的關係,腦袋螺絲早就鬆了不曉得幾根。沒解決這個問題以前,基本上沒有 攻略成功可能,只會想盡一切辦法要死在你手上,成天盤算著怎麼讓你願意主動弄死她。 如果沒有快點治好她的腦袋,或是盡快如她所願弄死她,那接著很快就會反過來被手段越 來越過火的她失手弄死。 作為主角群內唯一的正常人,艾波恩表示震驚: 你們艾澤拉斯的情感教育是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每個小朋友的感情觀都這麼奇怪! -- 簡言之,瑞斗在鐵爐堡與希理絲相遇的那天,其實也是希理絲與瑟凡西諾相遇的那一天。 如果不是因為遇上瑞斗,那希理絲不會徹底崩潰,接著在丹莫洛遇上瑟凡西諾。 如果不是因為遇上瑟凡西諾,那希理絲當天會直接下去,未來也不會在暴風城再次遇上瑞 斗。 而如果不是因為有希理絲,那瑞斗也不會遇上瑟凡西諾,接著開啟後面的一連串故事。 總之就是個繞圈圈。 另外,雖然不是很重要,但瑞斗在地精區擦撞到的那個路人,其實就是塔利──塔利是誰 ?請看No.10.5!謝謝! -- https://www.penana.com/user/96736/n/portfolio The BugHouse of Paradise. 天堂病棟。Penana據點。 文字實驗品腦漿翻拌嚼食後的殘渣。吞嚥。再見。 https://www.plurk.com/Artificialkids 天堂病棟。噗浪對外窗口。創作消息發布區。追蹤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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