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已經六個月沒有下雨，西部荒野放眼望去，只是一片黃色，令人 疲倦的黃色、枯萎的草皮、赭紅的礫石丘；爭相喝著泥巴水的野豬、 山狗，以及四處散落動物的、人的屍體，不過很快都會在他們自己的 同類或是其他動物的爭食下，變成森森白骨。 呼呼作響的風，一次又一次刮起漫天沙塵，送來令人心煩的食屍 鳥啼聲，幾乎要把血液從皮膚毛孔中烤出來來的熱氣；將乾土味及屍 臭蒸的益發令人作嘔，幾個穿著破爛的小孩，正堵在母馬的屁股後， 用馬尿來洗去一身燥熱。 這樣的天氣下，作任何事都是一種折磨，尤其是穿著厚重鎧甲的 巡邏兵。 在哨兵嶺通往農場的路上，身材瘦小的士官喬克和體材高壯的派 爾正在烈陽下執行巡邏勤務。 走一段路後，喬克將頭盔摘了下來；右手提住頭盔，左手擦拭汗 水忿忿的說：「這該死的天氣，我們已經度過整整六個月的夏天了， 我的聖光，六個月，又是哪位狗娘養的瘋狂法師用他愚蠢的魔法，把 地獄之火召喚上艾澤拉斯？」對於喬克這類不懂魔法的人，把所有不 可思議的怪現象推給看起來邪惡又不負責任的魔法師，簡直是一種常 識。 忽然一陣嘈雜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喬克慌忙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 去，樹下圍了黑壓壓一群人，心想，難道是迪菲亞還是遊民生事了嗎 ？於是加快了腳步，催促著派爾一起跑過去。 　　 人還沒到，就聽到從人群傳來叫賣聲：「快來看！快來看！好東 西就怕手腳慢！南北雜貨統統有，就怕口袋錢沒有」。「一分錢十分 貨，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 　　 「原來是旅行商人」喬克鬆了口氣，循著叫賣聲看去，哥布林正 扯開喉嚨賣力地叫賣商品。 這哥布林叫「巴波」，一身如瘟疫藥劑的綠色皮膚、額頭扁下巴 尖的怪異頭型，頂著像是馬鬃的紅髮，狡獪的大眼睛、長長的鼻子外加 猙獰的血口，一副奸商面容，身穿佈滿了各式各樣的汙漬的白絲襯衫和 藍麻工作褲，細短的雙腿卻踩著特大的短統皮靴；更引人注目的是，缺 一角的左耳以及掛滿金屬耳環的右耳，這讓他看起來很像隨時都會因為 失去平衡而向右傾跌似的。 　　 巴波心想大財主上門了，趕緊將綠色大手，抹抹地上的黃土，用 力的搓揉，試圖搓掉滿手的油膩，再將手放入水桶仔細清洗，最後在 工作褲上擦乾水分。 滿臉笑容的巴波對喬克和派爾說：「親愛的長官，巡邏辛苦了， 這麼炎熱的天氣，要來點涼酒嗎？我們的涼酒是用高級的達拉然月光 酒，在加上雨燕草、銀葉草還有…」。 　　 「來一杯吧！」 早就熱暈頭的喬克沒什麼耐心等聽巴波介紹。 　　 「好的～長官～馬上來～」巴波望向派爾說：「這位長官也要來 一杯嗎？」 　　 「不了！謝謝！根據巡邏兵守則第三條…」「派爾！閉嘴！」 　　 派爾原是要說”根據巡邏守則第三條－值勤時不得飲酒”，卻被 喬克硬生打斷，喬克接對巴波說：他的意思是他也要一杯！」 「安東尼奧呢？這裡不是他的地盤嗎？」喬克趁巴波倒酒時，提 出了疑問。 　　 安東尼奧．皮雷利，穿梭在暴風城和西部荒野間的旅行商人，常 常拿一些歹貨以低買高賣，欺騙無知的冒險者來賺取利潤，巴波早在 要做生意前就探聽好了，為了剷除對手，請安東尼奧喝了杯「十倍濃 茶花酒」，想必安東尼奧現在應該在和廁所奮戰吧。 「喔～也許他今天休息吧！」巴波將酒遞給了喬克和派爾，假惺 惺的說道。 　　 「唔…這樣阿」喬克說完後後馬上咕嘟咕嘟將酒大口飲下，發出 了「阿…」的愉悅聲響。 「兩個暴風城金幣！一杯一個，謝謝！」，巴波見喬克已經喝下 涼酒後馬上喊價。 哥布林銷售聖經--「永遠不要向顧客主動提供售價，除非他們要 知道」 　 　 「什麼？」喬克擦了擦嘴道。「老兄！也太貴了吧！」。對於沒 有先問價錢就買了酒這事，感到懊惱，於是又不禁在心裡胡亂咒罵。 　　 「我的長～官！我們酒可是用『高級』原料釀製，貨真價實還加 了冰冰涼涼的冰塊呢，像您這麼高貴、愛民的騎士，應該不會想賴帳 吧？」。巴波故意在結尾提高音調還對喬克眨了眨眼，這讓圍觀的群 眾忍不住往喬克看去，等著看這位士兵是否會賴帳。 　　 「是這樣嗎？」「我看你們這酒搞不好是用哥布林『煉金藥劑』 調製出來的便宜貨吧！」。喬克不甘示弱的反擊， 「長～官，我們都是良善的生意人，不會做違法的事」 「我…我會叫稅務官好好跟你談談的」，雖然喬克滿腹怒氣，但 身為暴風城的士兵，又有這麼多人著，還是得把錢掏出；「再來一杯 吧，該死的！」天氣實在太熱，既使覺得上當，喬克還是忍不住多點 一杯。 「謝謝長官！」巴波學起士兵向喬克舉手敬禮，接著迅速的注一 杯涼酒給喬克。心裡想：「蠢豬！哥布林煉金藥劑是那麼容易讓你喝 出來的嗎？」臉上仍是堆滿笑意。 喬克接過酒杯，暗暗咒道：「該死的天氣、該死的哥布林商人、 真該把他捉來祭雨」。接著吆喝派爾走出人群到一旁去享受涼酒。 這時一位打扮樸素的人類少女朝巴波走來，有著兩邊打卷的俏麗 短髮，及烏黑的髮色，牛奶般白淨的臉蛋配上勾人的雙眼，散發令人 不敢直視的豔氣。 她顧盼四周，看到了派克禮貌性的點個頭，微笑示意，派克突然 一陣潮熱，雙頰泛紅，雖然被頭盔遮擋住，仍害羞的撇過頭。心中暗 唸：「我要死了，讚美聖光，喜願真是美呆了！真希望可以牽著她手 跳舞什麼的…」 少女低頭用帶點曖昧的眼神看著巴波：「先生，請問你們有賣什 麼食物嗎？」 「有的！有的！要不要試試酒漬鹹牛肉？用塞爾瑪鹹麥酒醃漬的 ，口味獨到！」巴波倒是沒有被少女的美色懾住，他想如果眼前這位 美女是純金打造的，那才真叫人神魂顛倒。 「嗯！好！我全要了，麻煩日落前送到哨兵嶺，找喜願˙薩丁」 。「貨到付款！」喜願特地加重後面那句話。哥布林對於金錢的執著 ，她似乎了然於胸。 「好的」。巴波答完了話，便喜孜孜的轉身往馬車後面走去，還 不忘盤算要對這個不講價的客人敲多少竹槓。 巴波掀開敞篷的簾幕，見到沃達正蜷臥在貨物堆裡睡覺，氣得七 竅生煙。 沃達是位十八歲人類少年，身高約一又六分之一的標準長劍，體 格結實偏瘦，古銅膚色像是成熟的小麥；深棕色皮製合身短背心內穿 著白色絲綢襯衣，雙手戴著縫上半圈鐵片的皮護腕，下身穿著到處是 補釘的藍色麻質馬褲，以及作工精細的中統皮靴，衣著雖然簡單，卻 保持得很乾淨；捲曲的褐色短髮，兩道宛如毛蟲的粗眉毛及高凸的顴 骨，讓他很有少年老成的感覺。 巴波用力敲著掛在馬車邊的鐵鍋，發出鏘鏘聲響，高聲喊道：「 死豬！起來了！」，沃達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彈起身。 「你這懶蟲，我付你錢不是要你來睡覺的」。 沃達揉揉眼有氣沒力的說：「欸，這麼熱的天氣，根本無法工作 ～況且，我的工作內容是批貨和保鑣，契約上寫得很清楚，賣東西是 你的責任」。 「我不是要你賣東西，我要你送東西，你真是我最失敗的投資。 」「把所有的酒漬牛肉打包好，傍晚前送去哨兵嶺，交給喜願．薩丁 女士」。 「牛肉！？我不記得我有批過牛肉阿？」 「對！還記得，當我們在莫高雷，遇上那群互相砍來殺去的無腦 牛頭人嗎？」巴波對沃達挑了挑眉。 「難不成你…這些肉是從那些死掉的牛頭人身上…」 「噓～安靜！你知道就好！」巴波作勢要沃達噤聲。「永遠不要 讓顧客知道商品的真正內容，記住！」 　 「噁…你這無良商人」沃達的回了個不屑的白眼。 　　 「還不是為了要付你的薪水，你這無用的懶蟲！」 「可是你一個月才給我十個金幣」。沃達激聲抗議， 巴波無視的走回攤位。碰巧撞見一位穿著破爛的婦人正偷了罐甜 麥粉，藏在懷中準備轉身離去。 「站住！小偷！」巴波一個箭步，抱住婦人，大喊：「抓賊阿！ 小偷！來人阿！衛兵大人」。 　　「有犯罪者！」派爾放下酒杯傾身向前，躍然欲出，喬克伸手擋 住了他，「根據報風城法律，哥布林並不屬於我們的管轄範圍，不繳 稅的民眾當然也不是！」喬克對於被敲竹槓，仍心存怨恨打算要看好 戲。 　　「拜託！求求你！先生，我小孩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婦人跪 在地上滿臉眼淚的哀求！雙手緊緊抱住甜麥粉。 　　「不行！我可不是開救濟院，沒錢就去旁邊吃土，不要弄髒我的 商品」，巴波伸長手準備搶回甜麥粉。 　　 這一抓卻碰到了硬梆梆的東西，巴波定睛一看是把劍柄，再順勢 抬頭，少女握著劍，擋在婦女前面，正對他怒目而視。 　　 「給她！哥布林」。 　　「不行！她又不付錢」。 　 　「那用你等等不會挨揍來交換如何？」 　　 「錢就是錢，沒有什麼可以交換的」。雖然巴波並沒弄懂少女的 意思，但銷售聖經裡「金錢就是一切，無可取代」他倒是記得清楚。 　　 少女轉頭，示意婦人先走，婦人先是楞了一下，接著便抱著甜麥 粉往農場的方向踉蹌跑去。 「喂！站住！強盜阿～」巴波追出去，卻被少女用劍鞘抵著脖子 ，硬生生擋住。 　 　 見婦女跑遠後，少女背起長劍轉身準備離去，巴波知道兩個衛兵 已經打算置身度外，心裡不禁咒罵，不甘貨物被拿走，趨前緊抱住少 女的小腿，喊道：「妳這女強盜，土匪把我的錢還來」。 　　「噁心的哥布林…」 　 　少女啐了一聲，小腿用力後勾，甩起巴波，迴身側踢將巴波直踹 飛到馬車邊。 　 　「碰」的巨響，驚動了沃達，探頭一瞧，只見巴波躺在地上不停 哀號，連忙走過去抱起他。 巴波上氣不接下氣的道：「錢…女強盜…錢…不給…搶劫」，痛 到眼淚都留了出來。 沃達將巴波放木箱上，怒氣沖沖往少女走去。 「喂！打了人就想走嗎？」 「那你想怎樣？」少女轉身往沃達走來。 沃達這才看清楚，這少女一臉稚容，年紀看上去比自己小，卻比 自己高了一顆頭，烏黑亮麗的頭髮紮了個馬尾，如羊脂般臉龐卻掛著 一對紅得像是要噴火的眼眸，窈窕的身材背把極不相襯的寬劍，這把 寬劍雖是和標準長劍差不多長，劍刃卻是長劍的兩倍半寬，想來重量 應該也是兩倍重，少女怎麼揮舞的起來。 再細看了少女身上穿著，黑色的貼身短皮背心和短褲，上身罩著 有腋下和肩膀扣帶的金屬護胸板，下身圍著薄鐵片編成的短襬，手戴 精雕祕銀護腕，腳踩鑲著瑟銀片高統皮長靴，全身上下的金屬都散發 著淡淡地黃、籃、綠、紅四色光芒。 少女看見沃達目不轉睛的瞧著自己，怒意中燒一把揪住沃達衣領 ，厲聲問道：「你有任何問題嗎？」 「我…我…我是想說這個…是不是…可以…請你跟我朋友道個歉 」，沃達被這少女突如其來的粗魯舉動，嚇得結結巴巴。 「道歉是嘛？」少女使力想把沃達舉起來，卻不小心扯斷他衣服 上的釦子，露出胸口一道傷疤，少女先是楞了下，接著收起怒容，把 沃達放在地上，一語不發準備離開。 「妳這女…」沃達本想說，”妳這女巨怪”，卻被天上不尋常的 景象嚇到說不下去。 天空有五個黑點正朝著他快速移動，想再看清楚的一瞬，黑點已 變成巨大黑影！ 「龍！是龍！一群龍！」沃達吃驚大喊。 -- 人類的能力，總是很容易就被鬆懈掉， 他們老想迅速得到絕對的安穩， 因此，我得給他們一個夥伴， 折磨他，激勵他，這就是為什麼我創造了惡魔。 from 浮士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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