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惡作劇之吻19－我們繞了一圈才遇到(3) 從以為到頓悟（中） 　　說這樣的矛盾與掙扎是前所未有可能武斷了些，畢竟不久前直樹才放棄了自 己的夢想，而這個過程也是百轉千迴的。他的興趣、真正投注的用心與努力、阿 諾的期待，還有湘琴的鼓勵與支援，他都必須辜負放棄，而把自己投注在父親的 公司上──這一切都是出自於對家人的體貼，是「我」與「愛」的拉鋸。以往的 直樹，因為父母的愛護與庇蔭，他的思考內容，僅限於「我」，他不知道自己要 什麼，要追尋什麼；當他終於找到了，確認了「我」可以投入、甚至藉此證明 「自我」存在目標的方向時，面臨了環境的轉變，於是他做了抉擇──放棄夢 想，放棄「我」。那出自於對家人愛的自覺：奉獻，並且不計較回報。這是他從 湘琴、從父親（不景氣和公司經營困難是累積兩年的事，但是在江爸病倒之後， 直樹才發現到公司的窘境──江爸隱瞞家人，除了出自於愛的庇蔭與無私之外， 還能有什麼理由呢？而江爸的窘境與困難，其實戲裡有一些小小的暗示，但這不 是主題，在此從略）那裡學習到的，而他現在正在體現。也許有人會問，難道之 前的直樹不會做這樣的選擇嗎？我覺得是會的，但那多數出自於從小到大被撫養 愛護而形成的「責任」──責任是可見的、能夠計算的，甚至可以是一種自私的 壓力──就像第十四集，直樹對江媽媽說：「看似開明卻飽受束縛」一樣，他所 感覺到的束縛，正是養育之恩所形成的責任與壓力。但江爸江媽是愛直樹的，江 爸希望直樹繼承公司固然基於私心，但之前讓他「無後顧之憂的讀書」就是出自 於愛的庇蔭（江媽這裡忽然提出「無後顧之憂」不是沒有原因的，她一定知道江 爸為了公司承擔了多少壓力，但身為父母的他們卻什麼都沒說，因為他們希望孩 子在極短促的青春歲月能夠自由快樂；但這點直樹不知道，也不會知道），事實 上也從來沒有強迫的意思，江媽甚至勸江爸尊重直樹的選擇；江媽會想湊直樹和 湘琴成一對的理由，最後也證明她是對的──直樹的生命要有湘琴的陪伴才能完 整；而她會「較在意」湘琴的心情，除了偏愛女孩，也是因為直樹幾乎不曾表達 自己的需要、愛與感受，他只是被動接受，或者排斥與拒絕而已；湘琴卻能和江 媽貼心、關懷。所以直樹的指責是不公平的，他不明白「愛」所必然形成的蒙蔽 與無奈，沒有進行溝通，而只看到他看得見、並且不情願負擔的責任──所以江 媽指責他「不懂得愛，都是愛自己比愛別人多」是非常正確、也非常傷心的判 斷。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同樣是責任與束縛，甚至比之前更大更重，直樹卻是主 動地選擇扛下這個責任──這就是愛的自覺，除了湘琴，他也沒有告訴家人自己 的掙扎與痛苦，他必須獨立，讓家人無後顧之憂，就像他父親之前做的那樣── 他在實踐並擔負愛與被愛必然的使命。 　　然而，愛人的能力從來不出於天生才能，而是在生活裡摸索學習怎麼愛一個 人，方能知道在什麼地步的退讓與要求中間，使自己與對方都快樂──那是一輩 子的課題。直樹為了家庭放棄了夢想，接著又因為公司的困境超過了他對自己能 力的把握，進而放棄了婚姻的自由選擇權。他所想的是：只有這樣才能保住公 司、保護家人。蕙蘭美麗聰慧，無可挑剔，跟她結婚沒有什麼不好；至於湘琴， 他知道自己喜歡的是她，但幸好他還沒有給她承諾，她不知道他的感情，可以再 找一個愛她的人，也許還會更幸福──他想得很簡單，他以為放棄愛跟之前放棄 夢想一樣，只要把它拋到身後不再看見，就會忘記放棄的遺憾。以理智來計算， 這樣做是保全最多、也是最好的方法。 　　如果愛真的那麼簡單的話，直樹想的是正確的。而他也這麼做了，把自己的 感情埋藏，把湘琴推遠，表現出他與蕙蘭訂婚的慎重，並向家人宣告。他也致力 於公司的整頓和合作計畫的開展。一、切、都、非、常、順、利。 　　直到那天早上，裕樹告訴他，湘琴一大早開開心心地出門，為的是要去約會。 　　直到那天晚上，湘琴腳燙傷說要用醬油，他說：「我是要當醫生的人，聽我的。」 　　他沒發現自己在說「一切都會很順利」時流露出來的疲憊，沒發現自己聽到 「約會」時產生的氣悶與不快代表的意義，沒發現從那句「妳的腳……好胖喔」 話裡不該有的親暱與不自覺的舒懷，更沒發現自己無意間吐露出埋藏在心裡的夢 想──他要當醫生。 　　在幸福小館裡，他沒發現自己時機不對的貶抑，流露出對湘琴太多的在意。 　　他沒發現每次和蕙蘭約會，他會自然展顏微笑，都是因為湘琴。 　　也許他發現到了，也許他知道。但即使知道，他也不能做什麼，也沒有時間 去想，不能去想，因為這一切都是他下的決定：他覺得那是可以用理智控制的， 而且他覺得自己控制得很好。 　　在他沒有真正看到之前，他以為放棄湘琴，就只是那樣而已。不難。 　　就算聽到湘琴承認阿金是她男朋友時受到了打擊，必須用嘲諷來壓抑湧上來 的氣惱（和蕙蘭去美術館看昆特．于克「人之磨難」的作品展，好個「人之磨 難」！），必須用「祝福」來提醒是自己選擇放棄的事實──他還是覺得這樣的 決定是沒有錯的。 　　應該。如果他從來沒有嘗過被需要的人需要的感覺，從來不知道被愛被關懷 的溫暖的話。如果他從來不曾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的話…… 　　這麼久了我還是可以看到　感覺得到你對我的重要 　　　不會被天黑天亮打擾 　 你每一次的溫柔我都想炫耀 　　以後她再也不會在他身邊，像麻雀一樣吱吱喳喳，說一堆不切實際的幻想； 以後她再也不會在他身邊，安靜地，只是聽他細訴自己的煩惱；以後她再也不會 在他身邊，拚命地，給他最毫無保留的鼓勵──夜深人靜時他發現，身後沒有了 她，自己彷彿也是空的。 　　「我知曉千百種愛的方式，然而每一種都令所愛的人悲傷。」這是阿嘉莎． 克莉絲蒂在《死亡不長眠》裡的句子。現在的直樹，只知道一種愛的方式，那就 是犧牲自己來保護全家人。但他不知道，犧牲自己的快樂所換取的完整，不能使 愛他的人快樂。他不知道父母的嘆息，不知道才叔對女兒的心疼，不知道裕樹的 不滿，更裝作不知道湘琴掙扎得精神恍惚，近乎心碎的悲傷。因為快要訂婚了， 挽救公司的目的快要達到了…… 　　然後他知道阿金向湘琴求婚。 　　這是意料中的事。不能意料的是他無法用理智說服自己，甚至讓蕙蘭直接指 出他的心不在焉。 　　「有嗎？我……我怎麼了？」 　　「你是真的想要娶我嗎？」 -- 一隻鳥飛過去了，天空還在。就是這樣。 我懷疑，但，就是這樣了。 有時候，眼睛只肯告訴我這麼多。 陳斐雯 貓蚤札（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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