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ravelBox625 (旅行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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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愧疚] 三條崙(4)
時間Fri Jun 15 13:34:44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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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六天漫長的搶救,或者應該說是漫長的折磨,這一切總算是結束了。
我有點忘記那天的情況,八坪大的病房被簾子隔開,祖母躺在房間的最裡面,被簾子
擋著,我們這些家屬則是擠在簾子的另一端。大伯要我們一個個的進去,去看祖母最後一
面。
我輩分最小,排在最後面,堂哥堂姊一個個的出來,臉色都很差。
終於輪到我了,我撥開簾子,探頭進去。
我嚇了一跳。
我看到好多管子,從很多台機器裡延伸出來,卻目的一致的插進一個瘦小的身體裡。
我不知道那些管子是幹麻的,不過我知道那些東西插進身體裡一定很痛。
我看到棉被裡露出一隻枯瘦的手,上面佈滿了注射的坑坑洞洞。那並不是我所熟悉的
那雙手,祖母的手雖然皺紋滿佈,卻粗壯有力,養豬種菜通通難不倒她。有一次,我拿瓦
斯槍射鄰居家的牛,她氣得硬是把我提回家。
我看到床上有一雙瘦弱的腳,上面還劃了一道很深的開口。那並不是我所熟悉的那雙
腳,每次放學我都在三條崙的海邊玩,玩到夕陽西下了祖母就會來叫我回家,不懂事的我
總是跑給七老八十的祖母追。
我倒抽了一口氣,向後退了一步,這個舉動讓在場的所有親戚都嚇了一跳。
我傻在簾子外,親戚們的眼光由訝異轉成憤怒和不諒解。不懂事、沒出息、任性、幼
稚、廢人、汙點、垃圾、敗類、全校倒數、吊車尾的、小混混、流氓、憋三…這些負面的
字眼,像是用雷射光一樣打在我身上,照的我體無完膚,照的我無處可逃。
我們不是書香世家嗎?我們不是地方望族嗎?我們怎麼會生出了一個這樣的晚輩出來
啊?我猜他們心裡一定是這樣子想的。
『去啊!』父親催促我,語氣有些不耐。
我深吸了一口氣,卻沒有勇氣進去。我僵在那裡,無法動彈。身後傳來悉悉疏疏耳語
,或者應該是說閒話。
我知道你們怎麼看我!我知道你們怎麼想我!我知道我這樣不對,可是難道你們都可以置
身事外嗎?你們都有責任啊不是嗎?
『緊去啦!』父親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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