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hantom23 (飄點的救世主)
看板Reli-curio
標題[故事] [轉貼] 一枚袁大頭第二部23
時間Thu Nov 29 11:44:03 2012
「怎麼回事兒?別神叨了!」我見殷騫還坐著發愣,照著他臉輕輕拍了兩下,道:
「你別一驚一乍的好不好?有事兒說事兒!什麼真的假的?」
殷騫被我打醒,渾身一哆嗦,雙手撐地站起來嚷道:
「這……這裡,這裡就是不禪寺!傳說中的不禪寺!野史都鮮有記載的不禪寺!
武則天果然修建了不禪寺!嗚#@¥@……」
這傢伙一聲高過一聲,被我連忙摀住了嘴巴。
「你不會小聲一點兒!?」我瞅了瞅周圍,低聲衝他喝道。
雖然至今看來都沒什麼異常,上面的人也懶得理我們,但畢竟初來乍到,
老在這兒發神經總是不行的。
「唔……唔……」殷騫緩過勁兒來,一把打開我的胳膊,瞪大了牛眼拽著我,
我這才發現他渾身上下竟然都是顫抖的。
「不禪寺!這裡是不禪寺!!!」
殷騫雖然還是無法抑制住自己內心的激動,但至少知道壓低聲音了。
「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這是不禪寺!」
我雙手按在他肩膀上,努力讓殷騫平靜一點,然後問道:「不禪寺怎麼了?」
殷騫的神智看來已經有些清醒了,一邊大喘氣穩定自己的情緒,一邊對我說道:
「你……你別打岔!聽我說。」
我知道,他不把想說的說出來,可能會憋出毛病,於是主動後退一步,
抱起膀子等著這傢伙長篇大論。
「好吧!」殷騫抬起雙手,在胸前虛著比劃一下,又揉了揉太陽穴,
總算把思緒整理齊,說道:「不禪寺,僅僅存在於一本叫做《隋唐閒聞》的野史雜談中。
武則天登基時已經六十九歲,她在位十五年,最常聽的一句話就是勸其退位禪讓。
對於這件事,武則天則分三招對待:第一種,惹得起的,敢這麼說,該殺殺該關關;
第二種,對於那種根深葉茂的,惹不起的,能拖就拖;
最後一招,就是她相信人真的可以長生不老,於是廣招天下能人異士,
為其煉丹祈福,大修神壇聖殿,妄圖益壽延年,將皇位牢牢地抓在手中。
所以,武則天雖僅在位十五年,卻先後改了十數次年號,
主要原因就是武則天聽信那些占卜觀星之人的進言,哪個年號能助其皇位永固,
就立刻改換。
但這些還遠遠不夠,首先,那麼多異教人士,整天在皇宮中呆著自然不行,
而且會落人口實,得有地方安排他們;其次,武則天認為她之所以能當上女皇,
是上天的安排,所以她需要一個地方,能夠讓自己直接和天地溝通。
而溝通的目的,則是尋求長生不老的辦法。
當時被建造用來通天的建築很多,代表作就是傳說中的通天浮屠塔。
和天搭上邊了,但如何與大地溝通,倒一時沒了主意。
其實在武則天正式掌權前,就有一道人進言,
說他用特殊工具探得長安城下有一天然洞窟,如要與地神溝通,則此洞窟乃最佳渠道,
只要在其內修建神壇,尊以萬佛,供奉大地之神,自可獲得庇佑。
武則天不管那麼多,什麼天神地神,她都要聯繫到才行。
於是命人挖掘地洞,建寺其中。左右開鑿萬佛窟,中立地神壇,供奉地神像。
所以,雖然這裡叫不禪寺,但咱們也看到了,說寺廟不寺廟,說道觀不道觀的。
此後不久,武則天借遷都洛陽為藉口,在長安城內大興土木,看似是在搬家,
實則『招天下金石匠人入得宮中,再無一人可出。』
此後很多年,幾乎天天都有人在長安城外哭泣,前來尋求自己的親人。
其實,招這些匠人來此的目的,就是在皇城下建造不禪寺。
而武則天遷都的主要原因還是那道人進言,說天子腳下大興土方,怕是根基不穩,
所以需要其暫時離開,待不禪寺完工後,方才搬回。
至於不禪寺的名稱來由,《隋唐閒聞》中認為是武則天親自取的,
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是此寺廟由於建在地下,所以平日不參禪,
僅供女皇與天地溝通、或是方士煉丹所用;
另一層意思則是說,武則天既然想永固皇位,自然不肯禪讓,是為不禪。
我倒是覺得這個說法比較靠譜,因為按照正史所記載的武則天的脾性,
她就是這麼一個人,敢說、敢做,所以起個如此霸氣的名字,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如果是這樣,那地神像呢?」我見殷騫說完,看著祭壇上面那截殘壁問他道。
殷騫提醒我道:「你別忘了!武則天只當了十五年的皇帝,
就算她登基前就開始著手建造,十幾年能搞成這個樣子,已經相當了不得了!
看情形,應該是這裡還沒完工,她就已經被逼退位了。
而後來的皇帝認為大唐江山被一個女流之輩把持朝政十幾載,有些嫌丟人,
所以這個用來替武則天祈福保位的不禪寺,就禁止出現在歷史中。」
「好吧!」我舉起雙手作投降狀,道:
「可是,這和咱們又有什麼關係呢?咱們是來幹嘛的?」
「我知道!我知道!」殷騫連忙把我手拽下來道:
「知道不禪寺傳聞的人並不多,只有那些醉心研究唐代歷史的人,
才有可能會讀過《隋唐閒聞》。
我也只不過是對這些野史類的記載比較感興趣罷了。」
說到一半,他話鋒一轉道:「但是,武則天有一個愛好,你知道是什麼嘛?」
我自然不知道,搖了搖頭。
「收藏歷任皇帝的金印玉璽!」
殷騫頗有深意地看著我,嘴角微微上翹。「不管是本朝的,從高祖到睿宗,還是前朝的,
或者更早的,只要是皇帝的印璽,知道下落的,她都要想方設法收藏了來。」
「為什麼?」我也有些好奇,她本身就是皇帝,還收藏以前皇帝的印璽幹嗎?又不能用。
「獻給地神!」殷騫豎起一根指頭道:
「皇帝印璽,都乃萬中選一的上好石料金料雕刻而成,可謂是盡取大地之靈氣。
所以只有拿這些東西進獻地神,才配得上其大聖女皇的身份。」
他頓了頓,接道:「更何況,還有另一層意思,就是說如果古往今來所有帝王最重要,
最能表明身份的東西都到了『我』的手裡,說明什麼?說明『我』就是千古一帝!
這些東西到『我』這兒就都斷了!那她就能實現永恆的統治!」
「那你是說……」我開始有些聽懂他的意思了:「有許多皇帝的印璽都被放在這裡?」
「著啊!」殷騫又有些激動,打了個響指道:
「每一個可都是價值連城的國寶啊!不說多,咱們要能找到一兩個,帶出去,
這輩子就吃穿不愁了!」
「你快拉倒吧!~」我推了這傢伙腦門一下,道:
「想錢想瘋了吧?這裡作為地下黑市,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來過,就算有,也早被拿光了!
哪還輪得到你?再說了,不是沒修建好麼,建都還沒建好,
她武則天就把那些玩意兒放進來幹嗎?
這就像搬新家,樓還沒蓋好呢,你就急著把床搬進去?」
「非也非也!」殷騫看來早已胸有成竹,不緊不慢地和我拽起文言文道:
「汝之比喻並不恰當!那先皇印璽不是床,而是梁!建房先搭梁!
所以,我估計,最初開鑿萬佛窟的時候,那些印璽就已經被安置好了!」
「這麼說,你是打算去找那些印璽了?」我終於聽出了這傢伙的意思。
「嘿嘿……」殷騫有些不好意思,撓著頭道:
「傳說中的地方,咱怎麼不得先逛逛啊?也算不白來!」
「好哇!你這個見利忘義的東西!」
我指著他,氣不打一處來。娘的昨天還裝得跟人五人六似的,把我臭罵一頓。
今兒個可好,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了,說叛變就叛變!
「好!好!別罵了!」殷騫見我臉色突變,趕忙擺手道:
「咱們先找那齒含鐵的線索!找到了再說別的事兒,好不好?」
我白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直接順著身旁台階上到了地神壇的一層。
不上來不知道,這兒的人少說也有三四十號,但幾乎個個長巾遮面,
要麼就是帶著個鬼怪的面具,只留兩個眼睛在外面,顯得頗為神秘。
這些人分為兩種,一種是有東西賣的,就按順序背靠在這漢白玉欄杆下,
圍坐一圈,面前擺著他們要出售的物品。另一種人則是兩手空空的,看樣子像是要買。
他們的姿勢就比較豐富了,有坐著的,有站著的,還有蹲著的。
但無論是買是賣,他們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我轉著走了半圈,才發現有些人,買方和賣方不知道怎麼的,明顯是在交易,
但並不吭聲,各伸出一隻胳膊,在衣袖的遮蓋下似乎還比劃著什麼。
殷騫見我好奇,湊過來低聲道:「這是古時候沿用的扯袖議價,
現在古玩行也有很多人用這個,它的唯一好處就是在人多眼雜的情況下,
你出什麼價,只有賣家知道,別人不知道,所以就不怕有人惡意抬價。」
說完,他又加了一句:「想學麼?我回頭教你,容易得很!」
我懶得搭理他,走過幾個不吭聲的看客,開始注意觀察起那些擺攤的人,
到底都在賣些什麼?
沒想到一看不打緊,面前第一個人,就是個賣石頭的。
不知道他披了件從哪裡搞來的黑色長袍,把渾身上下遮了個嚴嚴實實,
倒有點像阿拉伯婦女的裝扮,面前的一方地界上,鋪了尺黑布,
上面零零散散地擺著幾塊五顏六色的石頭,每一塊都有拳頭大小。
說實話,這些石頭我一樣都沒見過,蹲下身,想拿起一塊瞧瞧,可手剛伸出去,
就感覺到一股涼風襲來,「啪」得一下,手背上就莫名其妙地挨了一下,好在不疼。
抬頭看去,那黑袍人唯一露在外面的手中,捏了根一尺來長的小樹枝,
看情形應該是他打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不准碰!
不過這一下倒是讓我有些震驚,雖然此處光線昏暗,但那黑袍人出手之快,
可謂是迅若奔雷,我壓根就沒瞧見他動,那樹枝就已經抽了過來。
顯然,能有這麼一手,武術功底恐怕已達高手的地步,比舅爺只強不弱。
我不敢再碰那些石頭,想了想,沖那黑袍人低聲問道:「剛才多有冒犯,您老見諒!」
黑袍人點了點頭,表示沒什麼,但卻始終一言不發,我只得接著道:
「請問您老這裡有齒寒鐵麼?」
黑袍人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是說沒有,還是壓根不曉得齒寒鐵是何物。
「那您知道這裡有誰賣齒寒鐵?或者是有誰收麼?」
我並不灰心,既然要問,就問個徹底。
黑袍人終於抬起了拿樹枝的手,慢慢移動到我面前,輕輕點了一下我的嘴唇,
又退回去搖了兩下,示意不要多嘴。
這下我徹底沒招了,這裡的人都什麼脾氣?說句話能累死他們?!
殷騫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將我扯起來道:「走吧!跟他浪費什麼時間?
他不肯說,就問其他人去,總有肯說的!」
我本還欲再問,但想到那黑衣人既然怎樣都不肯說,再問也是徒勞,
只得跟著殷騫繼續向前走去。
往前沒五米,又是一個擺攤的,這人斜刺著身子靠在欄杆上,左腿盤與股下,
右腿屈膝支在地上,雙臂抱膝,看著優哉游哉的。
他倒沒剛才那個「黑袍子」裹得嚴實,不過也是一身黑,黑鞋黑褲子黑馬褂,
白色的袖口向外翻著,倒有點像民國時期那些茶館夥計的打扮。
他臉上帶了個鍾馗的面具,材料是用了個普通的馬勺,然後將顏料畫在上面,
這些東西在古玩一條街裡到處都有得賣,好像叫什麼社火臉譜。
這個人面前的東西可比那「黑袍子」多了不少,瓶瓶罐罐,大大小小地有十幾個,
不過看顏色款式都差不多,基本上都是那種農家常見的土黃色瓦罐。
殷騫對這個感興趣,由於有我的前車之鑑,他蹲下去後也不敢碰,只是左看右看,
想要找出些門道。
「呵呵呵呵!」我倆正研究著這些陶罐,
那鍾馗面具後突然發出了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再看向他,
那人卻抬起左手朝我倆一揮,做了個「請便」的手勢,意思大概是可以拿起來看,
就不再言語。
不能碰早就讓殷騫心癢難耐了,此刻得了允許,他一把就抓過面前的一個陶罐,
將其舉起,舉迎著火光研究開來。
我見這個「鍾馗」挺好相與,又趕忙把剛才問那「黑袍子」的一串話又問了他一遍。
誰知道這傢伙的好相與只是個假象,我問完,他就像沒聽見似的,
只是低頭面向著我,不知道面具後的雙眼盯往哪裡?
而這時,殷騫似乎也從陶罐中讀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用那玩意兒遮著臉,
不讓「鍾馗」看到,衝我以極小的聲音說道:
「這什麼玩意兒嘛!勞保市場裡兩塊錢一個,要十個以上還享受批發價!」
我就站在那「鍾馗」身旁,不知道是殷騫這傢伙腦袋短路,還是故意要讓他聽到,
反正如此安靜的環境下,既然我能聽到,那「鍾馗」就一定也能聽到。
我有些心虛地低頭看向他,卻突然發現腳旁的一個陶罐中閃著紫光,
定睛看去,陶罐中竟放著一條紫色的毒蟲,但光線昏暗,一時還看不清是什麼。
……我明白了!這個人賣的根本就不是陶罐!陶罐只不過是容器罷了,
他真正要賣的,是陶罐中裝著的東西!
念及此處,我趕忙抬頭沖殷騫說道:「快放下!那裡面有東西!」
但我抬頭時,卻已經看到他捧著的陶罐中,慢慢爬出一隻碧藍色的蠍子,
正在罐口左右試探著,離其手指只有半寸,而殷騫卻一直看向我這裡,始終沒有發覺。
我看他還在那兒發愣,搶上前一步,伸出胳膊向上一挑,
那陶罐連同蠍子一起飛上半空中,然後「啪」得一聲,摔碎在神壇下層的地面上,
隨之藍光一閃,蠍子也就跟著跑沒影了。
「……什……什麼情況?!」殷騫還保持著捧罐的姿勢,但手中卻早已空空如也。
一臉迷茫地看著我。
我心叫好險!要不是剛才打飛陶罐,那蠍子如果真的蟄他一下,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因為我聽舅爺說過,如果一個毒物被反覆煉製,就會失去其本身該有的顏色,
轉而根據毒性的不同,逐漸催生出新的色彩,而色彩越鮮亮,則說明毒性越強。
至於其作用,多是用來制蠱。
剛才那隻蠍子,渾身上下一片湛藍,我估計殷騫如果被它點上那麼一下,
估計會在短短數秒內毒發身亡。所以,這些專門煉製得來的毒物,最是兇猛!
不過,冷靜下來再想,剛才那個「鍾馗」看似挺熱心讓我們觸碰他的東西,
實則一定另有目的!暫且不論他究竟為何,但至少可以肯定,要害我們的可能十分大!
我正要轉身和其理論,卻突然感覺到背後有風聲,
多年來跟隨舅爺練武的習慣讓我下意識地往前跨了一步,這時再轉過身來,
才發現竟是那戴著鍾馗面具的人在背後偷襲。
此刻,他手中握著一柄三寸多長的匕首,鋒刃上竟也隱隱泛著藍光。
這是把淬了毒的匕首!
趕忙摸了一下後背,還好,沒有傷到皮肉,但外套卻已被劃開了,好鋒利的傢伙!
本還想質問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吞回肚裡,畢竟這是我第一次面臨生死的考驗,
而對面那人,現下的主要目的恐怕就是要殺我們而後快。
不過這賣毒蟲的「鍾馗」似乎並不怎麼強,他如果有剛才那黑袍人的一半本事,
我此刻恐怕已經倒在地上,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我把殷騫扯到身後,低聲說道:「你去後面找出路,我先拖上他一會兒!」
「你行嗎?」殷騫雖然知道我練過兩天,但面對拿著武器,欲至你於死地的對手,
信心非常不足。
「快去!別囉嗦了!」我始終盯著那「鍾馗」,一邊把殷騫往後推,一邊說道:
「你別忘了,咱們剛下來時那個男孩兒的話,今天搞不好都得交代在這兒!」
「……哦!」殷騫也終於想起來的確有那麼一出,隨即轉身向後走去,尋找撤離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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