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家家酒，火啊燒啊燒 【文／天上一隻鬼】 ●只見火仗風勢，火舌不消一刻爬滿柴堆，將鄰居的水泥牆熏得焦黑，黑煙沖上天際。我倆心虛的對望，卻又裝作沒看見…… 某一年國小暑假，我和姊姊央求媽媽別讓我們到補習班上課，再三保證我們在家會乖、會聽話。此番保證，讓我們贏得優閒假期，於是，大人白天上班，留下一票小蘿蔔頭自己玩樂。 我和姊姊從小就對媽媽的廚房感興趣，因為媽媽能辦桌的手藝，以及在爐灶邊的翩翩英姿，簡直讓我奉為神，崇拜不已。當然，我們不可能上廚房拿鍋鏟，只好藉由家家酒過過小癮。 扮家家酒開小店 打火機報紙跟進 某次玩躲貓貓，我們在土磚倉庫翻出許多鍋碗瓢盆，小吃店的配備一應俱全，我們興匆匆的告訴媽媽，從媽媽口中得知，那是她以前開店的器具，現在變成閒置的東西。 我和姊姊對看，默契十足的請求媽媽送給我們「玩」，我們的扮家家酒配備因此有模有樣，姊妹蹲在後門堆放雜物的死巷，煞有其事的拿起鍋鏟，開起了「愛心小店」。 我們四處游走，採集各種花草綠葉，放在菜籃裡，並且撿拾有色沙石，研磨各色調味料，紅磚頭磨成辣椒粉、土磚敲碎成為咖哩粉、工地沙石則變成了胡椒粉…… 媽媽聽著我們有趣的對話、看我們玩得津津有味，露出很美很美的笑容，讓我們感到滿足！但過了幾天，家裡除了我倆，只剩在房間睡覺的小叔叔。我們玩了許久，開始覺得缺少了什麼，因為炒菜鍋裡有菜、有料，唯獨沒有裊裊輕煙、哧哧的煮熟聲響。 那時，忘了是誰跑進屋裡，拿出打火機和報紙，撕起報紙點燃後，神奇的火立即吞噬了它，成為灰燼。忽然，我們好像得到啟發，即刻丟下鍋鏟，圍在一起點火，看著絢爛火花及灰燼。 玩累了吃點心去 風救活柔弱星火 這時驀然起風，打火機一點燃，瞬即被風吹熄。我們一試再試，還用兩雙小手擋風，免得柔弱火苗被吹熄，可是失敗多於成功。不久，我們發現架高的木頭堆下，有我們容身之處，於是拿起報紙，躲進木堆下，又開始點火、看著每一片灰燼。 小木洞裡，因不斷燒報紙，溫度愈來愈高，而我們也累了，肚子並咕嚕作響，於是丟下東西，跑回家泡我們愛吃的五穀粉，拿起湯匙不停攪拌。 就在這時，因長時間火烤，變得異常炎熱的木頭穴，隨著一陣陣風由空隙吹入，殘留的星火活了起來，在窗台邊的我們，聽見刺耳的劈啪聲，回頭一看，頓時傻眼。 只見火仗風勢，乾柴遇上烈火一發不可收拾，火舌不消一刻爬滿柴堆，將鄰居的水泥牆熏得焦黑，黑煙沖上天際。我倆心虛的對望，卻又裝作沒看見，兀自一口接一口的吃著米糊，可是形同嚼蠟，眼見火勢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不禁焦急的看著已睡醒，坐在客廳看報紙的叔叔。 姊姊輕喚：「叔叔，你看那邊……」 「怎麼了？」叔叔來到窗台旁，我一臉天真無辜的看著他：「那邊好像失火了。」 緊急當起消防員 驚天動地遭毒打 叔叔大驚失色，跑到外邊的浴室，開啟所有水龍頭集水，拉著水管滅火，我們跟在後，拿起小水桶、小杓子，向高高的火舌潑水，沒一會兒身上都溼了。 我們配合叔叔的水管，不久控制住火勢，開始嘻皮笑臉，原先的恐懼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救火的樂趣。 叔叔為了「獎勵」我們救火有功，連忙帶我們去買冰棒，我們吃得津津有味、有說有笑。叔叔看我們，滿是為我們感到驕傲的表情，我們得意極了。 過了一個星期，這件事已被我們遺忘了，那天，我和姊姊正在看心愛的卡通，媽媽突然提起這件事，我倆興致勃勃的向她訴說當時精彩情景，卻沒發現老媽的臉色愈來愈黑，拿出藏在背後的棍條逼問，我們一怕，全盤托出，招來一陣毒打，還被送去補習班。 後來才知道，隔壁差點被燒了房子的阿姨，事隔一個星期才遇到繁忙的媽媽，對她抱怨了好一陣子，翻出我們驚天動地的舊事，害得我們失去美好假期，而且皮開肉綻。 當時年紀小，現在想起來，不由得為自己捏一把冷汗，想不到國小三年級的我，就這麼有潛力，當起縱火犯兼消防員。 【2005/05/16 聯合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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