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3.10　 中國時報 不必要的悲觀與太天真的樂觀 中時社論 對中國大陸的未來，歷來存在兩種觀點。一種悲觀， 一種樂觀。悲觀者認為未來五至十年，中國即將崩潰；樂 觀者認為中國正在崛起，二十一世紀是中國人的世紀。但 二者都不能免於片面。台灣要如何據以判斷，以擬定穩定 兩岸關係大局的政策呢？ 由悲觀的觀點出發，要找到足夠的證據不難。民主法 治不健全，國有企業改革困難重重，鄉鎮中小企業崛起， 不再聽命於中央，地方勢力坐大，金融封閉無法面對世界 開放潮流，失業人口急速增加，下崗工人生存困難，農民 人口大量向城市流動，城市生態急劇破壞，環境惡化，空 氣污染，政治鬥爭，數字造假，法輪功與宗教問題重重… …。這個國家要不崩潰也難。 樂觀者認為，中國的出口仍維持暢旺，經濟增長以每 年七％穩定成長，城市中產階級不斷增加，消費能力大增 ，外交關係穩定，法治雖然不健全，但逐步改革，民主雖 未實施，但社會相對穩定，勞動力便宜，外匯存底逐年增 加，全世界五百大企業有許多在中國投資，成長中的消費 能力是全世界最大市場……。 事實上，二者所見都有其正確性，但也不免失之於片 面。以中國即將崩潰的預言來說，一九八九年六四之後， 中國面對全面性的抵制封鎖，投資者卻步，出口外銷金額 還相當少，內部政治鬥爭激烈，當時就有人預言，三年內 中國必將崩潰。崩潰的開始也指證歷歷，將由經濟開始， 因為外銷封鎖，中國將還不出外債，大量外債將迫使人民 幣大貶值，而國有企業將隨之瓦解，大量失業勞工走上街 頭，社會動盪不安，最後將整個崩潰。崩潰後的中國將呈 地方割據局面，各地政府與軍頭將擁山頭自立，中國大一 統時代宣告瓦解。所謂幾塊論大體是這個概念的延伸。 然而，十幾年下來，所有的預言未曾發生。原因何在 ？歸結起來，鄧小平堅定推動經濟開放改革政策，甚至列 為共產黨的政策綱領，是最大主因。上海能有今天的發展 ，是拜當年鄧小平南巡之賜，而各地在開放改革名義下所 推動的吸引外資、活用政策，也起了繁榮經濟、安定社會 的作用。其次，認為中國將崩潰者所忽略的是：中國太大 ，大到超出一般經濟、社會研究者所能全面論述的範圍， 而其社會又封閉太久，外界不了解，以致預估往往落空。 例如曾有學者以世界體系理論看中國，認為中國可能 走上倚賴型經濟，變成像台灣、新加坡、香港模式，倚賴 美國。但這個觀點所未曾預料的是：中國的經濟size如此 之大，人口如此之多，就算中國想倚賴美國經濟，美國可 以背得起嗎？中國所形成的外銷範圍，包括了俄羅斯、歐 洲、中南美、非洲等地，又豈是單一倚賴所可以包括。這 個巨大的size自然形成一個龐大的內銷市場，成為強大經 濟基礎。這也非小的倚賴型經濟體所可以比擬。 同樣的，以金融體制不夠開放來預估中國將因加入 ＷＴＯ而步上一九九八年亞洲金融危機的後塵，也犯了理 論援引的謬誤。一九九八年亞洲金融風暴基本上不是金融 問題，而是外匯問題。東南亞國家、南韓都是由於外匯不 足，在外資大量撤退時，才造成幣值大貶。反觀香港、台 灣、中國大陸，外匯存底充足，就不會崩潰。香港甚至與 大陸聯手，打退國際投機資本的襲擊。至於說只要金融體 制開放就不會造成金融危機，這也是另一種神話。恰恰相 反的是，當年台灣之所以未遭受嚴重打擊，是由於金融還 不夠開放，政府用種種行政手段、政策性拖延阻撓外資在 金融危機時進入，才未造成損失。即使加入ＷＴＯ，中國 大陸的外匯依然充足，行政干預手段依舊存在，金融大崩 潰的預估，只能說是太外行。 至於因政治鬥爭崩潰，則是一個老掉牙的說法，自毛 澤東時代就不曾斷過。鄧小平去世前後，傳言更多。但六 、七年過去了，經濟開放改革依然繼續，而中國式的政治 鬥爭也將永遠存在下去。要用政治鬥爭判斷崩潰與否，則 台灣早就崩潰了。這是對中國式政治鬥爭與民間社會的相 對穩定性的不了解所致。 我們無意對中國的形勢太樂觀。但整體而言，比起一 九八九年之後的政治、經濟、社會條件，現在確實沒有悲 觀的必要。真正值得關切的反而是大陸的民間社會。由於 處於經濟大轉型時代，下崗的國有企業的工人如何找出路 ，工業化過程中，如何避免農村經濟的瓦解，農村流動人 口大量湧入城市所帶來的生存、生態、生活問題要如何處 理，由於急速工業化所帶來的環境污染，外國進口重金屬 污染（現在已經有美國的廢棄電腦垃圾進口大陸，讓老百 姓在農村焚燒，還回收其中的金屬，這簡直是要步上當年 台灣重金屬污染的後塵）等社會環境問題，都是嚴峻的考 驗。 對台灣來說，最重要的是了解大陸民間，尤其是社會 問題，才是關鍵所在。這一方面台灣的研究太少了。舉例 來說，大陸的村自治與鄉鎮企業的發展，就可能影響到農 村的穩定，而農村又是決定最大量人口安定與否的關鍵。 又如城市流動人口的大量增加，也將變成新社會問題。總 而言之，加強民間社會的基礎研究，以作為判斷大陸情勢 安定與否的參考，才是刻不容緩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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