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完拳之後，一回頭，驀然發現天上灑滿了如碎棉絮般的薄雲，在雲後映出一圈 月華的，正是一輪明月，一輪亮得有些刺眼的明月。定神一看，上下三層雲氣，各 隨各的風向，交錯而過。欣喜地瞪大了眼，呆立著不動，盡是望著。不知有多久沒 見過這麼美的月色了。 「秋風清，秋月明」，是多麼簡單的幾個字。然而坐在書前燈下，讀著文字的情 感，卻遠不如此刻的一身暢快，滿心捨不得。對此良辰美景，又當如何自適？俊宏 問起鐵線拳氣功的一段招式，側身子午馬、指定中原手運橋時，指尖對的不是中線 ，仍是那一輪迷盡千古騷人墨客的滿月。在遊山玩水時，常常一時興起，在山光水 色間，或擺弄雙掌、或運氣調息，享受那天人合一，與景相合的舒坦。亦或是搖頭 晃腦，吟哦以對，試圖捕捉這一刻的感動。但是當文婷一句話喚醒半出了神的我： 「又在作詩阿？」，我卻毫無此意。此時此刻，只覺得用心神在那文辭上，是可惜 了大好光陰，用全副身心來感受此景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功夫弄別的東西？大夥催 著要吃飯了，猶依依不捨，一路唱著紅磨坊裡的那首調子一半熟悉，一半生疏的歌 "Complainte de la butte" : La lune trop bleme pose un diademe sur tes cheveux roux... 這般感動的經驗，平生不過一兩次罷了，上一次是在法國森林裡的小鄉村，凌晨 上路等車，一踏出旅社，頓時一見滿天無盡星斗，卻被驚呆了。這一陣子正忙得昏 天黑地，能有如此一刻，的確難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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