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了：五月二日，我穿長袍拿「毋忘五四」旗去西門町；五月四日中午 至兩點，我們在台大校內進行「五四重現」，此外就不在街頭集會了。 　　今天一整個早上，腦子裡都是《世說新語》裡那個「乘興而來，興盡而返」 的故事（那位興盡而返的仁兄是王羲之的兒子王子猷）。魏晉名士風流，以今天 的眼光看來，也頗具冒險精神；尤其這個故事，沒趣了，就掉頭走了，雖是半途 而廢，但想想，訪友也不是多重要的事，難不成既然來了，就還是敲敲門打聲招 呼嗎？「嗨，老友，我昨晚想起你，就來了；不過剛剛我忽然又不想了，所以， 沒事，再見吧。」（這倒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大冒險題目。） 　　早上中國史學史，今天選讀《資治通鑑》，看人家司馬溫公做的是多偉大的 事業，把歷史琢磨地晶瑩剔透、一點偏見不帶地呈現出來。名山仰止，我愈發覺 得花那麼多時間在這個小活動上沒有意思－－如果活動大的話還有點意思，但現 在我的心已經小下來了。 　　中午和胡立志吃飯，他也說，我的強項不在活動，如果要搞，至少要有一群 願意挺我的班底，而我在系上的形象一直只是個「怪才」（或者怪柴），而沒什 麼群眾魅力，不利活動。這些我也都明白，如果沒有創冒險社的話，我也不會想 到要來搞活動；因為創了冒險社，才會來做這些我不擅長而沒想過要做的事。 　　下午回家，收到養工處路權管理科的公文，是五月二日的道路使用同意書； 打電話去問五月四日的下來沒有（我還申請了一份五月四日晚上的），一段時間 以及幾通電話後，傳真了過來。想：現在還來得及，去申請看看吧。搭捷運到龍 山寺站，至萬華分局申請，結果：我還應該附糾察員名冊（至少三人）與集會地 點圖。 　　緣「預定參加人數」一欄我填了五十（樂觀的估計，若大肆宣傳，也有可能 達到此數），他們說，這樣就應該要設糾察員協助維持秩序。請我回去找一找、 填一填，明天早上還可以來。這幾天與衙門打交道，各處公務人員的態度都不錯 ，效率也不差；雖然讓我繞過幾回路，不過我基本上沒有怨言。 　　出來往回走，又想：台灣社會經濟史的學期報告，我那組要做龍山寺的題目 ，不如順便訪問吧。我們組每人負責一小題，我要做的是「龍山寺的命相業」， 從這些方士的工作看社會經濟，應該能得出一幅有趣的圖景。而且，去訪問這玄 妙的一行，也是頗有冒險精神的事。 　　走到一家水果店，有一個與水果店分租店面的算命先生，店內店外貼滿了「 正統論命」之類標榜正派經營的廣告，以及勸人為善的句子。躊躇了幾下，才進 去說明來意，然後坐下來聊。 　　這一聊聊了兩個多小時。這位先生叫涂海杉，以前是公務員，學習命理二十 多年，凍省後轉行來算命，談吐中可知是有實學、有操守的人，並非一般江湖術 士；不過一般的江湖術士又是怎樣？改天再訪問、對照看看。我們聊了很多，從 社會、經濟、國運、命理到學術、文化都有，記了滿滿一張紙筆記。 　　涂先生說，照他推算，兩岸到２００７年會有大變，而且是不好的變；有心 兼善天下的知識份子，大約要到二十年後，兩岸青壯年的思想趨近之時，才會有 大的發揮空間。而眼下最要緊的，則是：一、明哲保身；二、進德修業。 　　八點多道別，回家路上，想著早上的史學史、午餐的談話與剛剛的陰陽學， 真有點「興盡而返」的念頭了。回到家，老爸也叫我不要上街頭了，在學校裡玩 玩就好，有時間不如多讀點書，寫一兩篇文章也比搞這什麼活動有用。我這個人 向來很聽得進長輩的話，尤其是有道理的話；我完全同意老爸的看法。 　　於是我就這麼決定了。五月二日小規模地走一走，五月四日在學校玩。如果 有人預期我這活動會做大而想參加，且讓我說一聲抱歉，不過除了我這無名小卒 以外，還有許多先進賢達要在今年五四開展現代的新文化運動，他們比我更值得 注意，各位可以去參加他們的活動，或者都不滿意的話，另起爐灶也行。 　　我要特別致意的是國北師歷史系三年級的Riam同學，她上週回了我信，表示 願意幫忙準備旗幟標語。上週日我們到西門町去買了白布，也聊了一會，這裡我 要特別感謝她的熱心。我呢，就把這計劃從發想到現在，再到明天、後天、二日 、四日的起伏寫下來，算是一回成長故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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