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名子 不知道下雨天，沒有多餘的手拿傘，艱辛萬分的扛著一個特大的塑膠 製物箱，是不是也算自我磨練？風是靜止的，我不確定身上究竟是汗水或 是雨水。 苦難是為了磨練自己，我雖然不斷這樣默念，還是忍不住讓自己的臉 色像今早丟掉的魚屍體，那麼蒼白。 30公分的鯨魚到底需要多大空間生存？30公分「想轉彎」的鯨魚，需 要多大的水桶，才夠牠們兩個翻身呢？我只知道30公尺的鯨魚需要一整個 海洋，才可以遷徙、生殖、覓食，可是，30公分的鯨魚，要多大的水池？ 我卻沒有概念。 應該不多人能想像24歲的妙齡女郎，在一下班後，蹬著平底涼鞋，不 顧死活的扛著大賣場最大的置物箱，走在路上步履維艱的樣子吧？真是奇 怪，為什麼沒有一個好男人來伺候我，卻是我要去伺候兩隻莫名其妙的怪 鯨魚呢？為什麼我不是跟喜歡的人約會，卻是跟兩隻怪鯨魚約會呢？ 終於把那個特大塑膠箱，加進八分滿的水，我的房間也變得濕淋淋的， 把哪兩隻看起來快被擠扁的小傢伙放進水裡時，我癱軟在地上。 看他們緩慢的打量水箱，接著交互游了一小圈，終於，可以轉彎了？ 「太棒了！小姐！謝謝你！我們的脊椎都快被擠彎了！」那隻比較溫和 有禮貌的鯨魚發出相當悅耳的聲音。 「沒有更大的空間了嗎？」嘴賤的那隻果然挑剔不已：「小姐，我只需 要擺動兩次尾鰭，就會被撞倒耶了耶！」 我無奈的搖頭：「這是賣場最大的置物箱了，沒有更大的了阿！而且， 你不是『被撞倒』，你是頂到牆壁！」 「牆壁？」鯨魚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疑惑，牠們靜下來，沉思了一陣 子。 我這時才第一次仔細觀察牠們，之前擠在水桶裡實在什麼都看不清楚。 彎彎的嘴角，嘴裡面有鯨鬚，胸鰭特別大，這種鯨魚，在海上相當好辨認， 牠們是百分之三百的大翅鯨！就連額頭上，也有細微精緻的藤壺，我懷疑 那是否也是真正的生物。可是，正常的大翅鯨，應該有十三公尺，牠們， 卻只有三十公分！！ 這到底是怎樣？說真的，我有些無力去思考這件事情，今天在學校並不 輕鬆，工作的相當累。再加上又接到電腦維修的廠商跟我說，那台剛買的PDA， 竟然要花3300元的維修費，我覺得自己身上的肉似乎被掘走了一大塊。 收拾好房間，照慣例我打開電腦，上線。這似乎是我這個大網蟲每天固 定必做的動作了。msn接通的那一刻，我抱著很大的期望，「他」在線上，但 卻不鳥我。 嘆口氣，我回頭對著兩隻鯨魚發呆。恩....有了水箱，接著得思考餵他們 吃什麼，十三公尺的大翅鯨吃浮游生物，30公分的大翅鯨吃啥咪？螞蟻嗎？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子？」其中一隻問道，他是比較有禮貌的那一隻， 我同時注意到牠的嘴角彎曲度比較大，也因此牠看起來較和善，但似乎，也 比較怪：「人類，對名子好像滿重視的。大部分的人總是會先告訴我們他們 的名子.....」 「大部分的人？你們碰到過很多人嗎？」 「很抱歉，我們對『多』這個數字沒有很深刻的概念，我想.....」牠思 索一下：「我想，應該算是滿多人的吧？」 「人類有許多東西很奇怪，」另一隻鯨魚悶哼了一聲：「總是要幫事物 取名子，路沒有名子就不會走，動物沒有名子就不會認，食物沒有名子就不 敢吃......上次有人說......說我們叫什麼來著......」 「大翅鯨？」我試探性的問。 「不，不是，也有人這樣稱呼我們，基本上我不討厭這個名子」比較兇 的鯨魚滾了幾下：「那是個小孩子，很小的，比妳小了一半的小孩子....她 說，我們是兩隻變形的苦瓜！」 「苦瓜？」 「對，她說我們是苦瓜。」 我緩緩喔了一聲，苦瓜阿，這兩隻胖鯨魚，知道什麼是苦瓜嗎？ 「妳呢？小姐妳有名子嗎？」 「對你們而言，沒有名子會忘掉我嗎？」 「不會，我們根據你講話的聲音來辨認，每個人或是動物，說話的聲音 唱歌的聲音都不太一樣，對鯨魚而言，聲音的不同，或許就像名子一樣吧。 只是，每隻鯨魚有他自己的辨認方式。那樣的辨認方式，到了別隻鯨魚身上， 卻不見得管用的。」 那你們之間怎麼溝通呢？我怎麼知道你說的陳水扁，跟我說的陳水扁，是 不是同一個人？萬一我說陳水扁萬歲，實際上我講得是馬英九萬歲，那誤會不 是大了嗎？ 我才這樣在心理面講著，鯨魚們微微一笑──或許那是我單方面的認為它 們在笑： 「不會弄錯的，小姐，對鯨魚們而言，只是像把水倒在玻璃杯或是到在馬 桶裡的差別而以，基本上水是不會變得。」 這樣阿，可是對我而言差的可多了，倒在玻璃杯裡的水是有可能會喝的， 倒在馬桶裡的水，應該沒有人敢喝，只會拿來衝便便而已吧？ 我嘆了口氣，這兩隻鯨魚講的人話，有時候聽不太懂，多半是一些比較隨 性的人教牠們說的吧。馬桶怎麼會和玻璃杯一起用？ 而且，牠們似乎可以聽得懂，我心理面的想法？ 「不是全部，小姐，只能說，某些疑問，或是感覺，鯨魚們可以了解。太 複雜的字彙，鯨魚是沒有辦法的，就算你說出來了，我們也不懂。」 「那，我究竟叫什麼名子，對你們來說，不也沒有差別？」 「的確是這樣........」較溫和的鯨魚陷入了尷尬的沉思，好像連他也搞 不懂，為什麼一開始要問我的名子了。不過我想，也許他只是想表達善意吧？ 那應該也是某個牠們曾經碰到的人教牠們的。 這是我和那兩隻鯨魚的自我介紹？在我們相互沉默了半個小時，這個話題 就這樣不了了之。從那時候起，鯨魚們稱呼我為「小姐」，我則只是單純的叫 他們「鯨魚」 不過我從名子開始，倒是很認真的思考著，一些像是性別啦、時間長短啦、 等等之類的邏輯性問題。 那天，鯨魚並沒有跟我要吃的東西。我自己則是吃了烤焦的土司皮、煮熟 的板條加醬油，還有蒸熟的馬鈴薯沾蕃茄醬。只是些單身女孩的怪晚餐。 睡前，我沒敢讓室友們知道鯨魚的事情，在線上的「他」，因為不太理我， 也沒時間提鯨魚的事情。 蓋上棉被的時候，我可以聽到鯨魚的噴氣聲，我腦袋裡面有著一些想法， 喜馬拉雅山究竟比玉山還要高多少？所謂人的倒楣到了極限的時候，究竟是什 麼樣的極限？ 還有，我是否應該在洗衣機裡面放炸彈了？ ( to be continue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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