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higodfather (奇幻意志神父)
看板NCCU_Fantasy
標題[創茶]無神論
時間Mon Dec 26 15:33:21 2016
媽媽媽媽媽媽啊啊啊啊——
王湘君此刻的內心是崩潰的,表情是驚悚的,動作是凝固的。
為什麼之前出門看到的帥哥會以英雄落地式踏破天花板降落在我的床上?!
我只是耍個花癡而已,報應居然來得如此之快……
王湘君一臉絕望,大約是這個穿越的帥哥來跟她徵收侵佔肖像權的費用了。何必呢?這隻
角色她才剛捏好五分鐘,連新手村都還沒出去呢。
從天而降的帥哥閉了閉眼睛,走到了少女的面前。
然後鄭重地跪了下去。
跪了下去。
是真的「重重的」跪了下去,王湘君聽到對方膝蓋敲擊地面發出一聲沈悶的聲音。忍不住
在心裡幫對方嘶了一聲。
「利薩.歐文哈特拜見光明神。」對方深沈的吐出了一句話,語氣中充滿了尊敬和臣服的
情緒。舒緩的發音像是悠揚的樂章一般相當悅耳,王湘君覺得自己重新認識了「說得比唱
得好聽」這句話的意思。
但再好聽都改變不了完全不知道他在公三小的事實。
「你……你你你你你說什麼……」王湘君一開口就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帥哥仰頭看著了她一眼就敬畏的移開了眼神,然後目光凝在她的電腦螢幕上不動了。
半晌後,這位帥哥面無表情的吸了一口氣,伸手摘下腰間掛著的一塊厚重紋章,然後把這
塊紋章貼在自己的心口上,垂下腦袋開始喃喃自語。
悠揚平遠的語調充滿著莊重神聖的氣息,王湘君就算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也覺得這傢伙感
覺簡直像是在廟裡面虔誠拜拜的老太太一樣。
對不起,她知道自己的語文造詣很爛。
帥哥虔誠的跪在一片瓦礫之中,白金色的頭髮迆邐到地上,長長的眼睫輕輕的顫抖著,整
個人好看到簡直像是在發光。
不對,是真的發光了!
青年身上浮現了一層淺淺的光芒,溫和的白光讓他冷硬的面部表情都柔和了許多。
王湘君張了張嘴,閉上了嘴吧,然後又張了張嘴。
「神,祢找到我了。」帥哥輕聲說:「即便在諸神遺棄之地,祢依然沒有棄我於不顧。」
少女糊裡糊塗地被跪了,深深覺得自己要折壽。
「那個……你可以先站起來嗎?」她弱弱的說。
王湘君不明白事情是怎麼走到這個地步的。她苦著臉向聞聲趕來的母親大人硬著頭皮解釋
破了一個大洞的天花板和突然出現在自己房內、怎麼看都不像正常人的異國男子——這要
怎麼解釋啊!她內心一片孟克的吶喊,表面上強作鎮定的將一切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正瞪大
了眼睛怒視著高出自己一個半頭的男子的母親。當然她不由自主的略過了「發光」的部分
。
「報警,這一定要報警!」母親大人摟緊了王湘君的幼弟,堅定的高聲說。
「這個……我是沒有意見啦……」王湘君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小小聲的說:「但好像
哪裡不太對啊……小說裡不是這樣演的啊!」
利薩安靜的看著面前的婦孺,冷硬的面部線條看起來有些不近人情,特別是當他冰藍色的
眼光由上至下毫無溫度的投射在憤慨地說著話的婦人身上的時候,處決過千百人的威勢讓
對方不由得驚嚇的抱緊孩子往後倒退了兩步。
「湘湘,這個人太危險了!過來!」母親向著湘君連連招手。
「噢……」湘君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利薩一眼。對方在接收到她的目光的同時垂首跪下
,像訓練有素的狗狗一樣沈默地表現出自己的忠誠。
她又看看母親,對方也被這反應弄糊塗了:「他幹嘛跪你?」
「我不知道啊,我都不認識他。」
「他好像會聽你的,那你先讓他跪著,我去打電話報警。如果他亂動記得趕快跑到客廳來
!」母親抱著弟弟快速地走向客廳:「該不會是哪間病院的……」
王湘君為難的看著即便跪下但依然顯得相當高大的男子。
這個人明顯的有一些很神秘的能力,不會說中文,長相很外國人,打扮很cosplay,整個
人相當奇怪,完全就像是穿越過來的一樣。
按照一般的小說發展來說,女主角撿到這種貨色,一定是會把人家養在家裡的啊,然後日
久生情啊、變成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啊——呸呸呸,我在想什麼呢!王湘君瞄了瞄利薩
的俊臉,悄悄地臉紅了一下。
報警這個步驟從常理上來說沒錯啊,怎麼我就感覺這麼彆扭呢……王湘君暗自在心裡嘀咕
著,看著對方在維持了數分鐘的跪姿中聞風不動,連眼睫毛都沒抖一下。
不一會兒,響亮的鳴笛聲從屋外由遠而近,最後停到他們家的樓下。一小組警察穿著制服
在王媽媽的帶領下跑了進來,看著雕像一般單膝跪著的不動的白金髮色男子,以及他面前
正百般無聊的蹲著觀察他的少女。
「就是他嗎?」為首的警察向王媽媽確認後,上前進行勸導。「先生,你是從哪裡來的?
你知道砸破別人的屋頂潛入可以算是非法入侵民宅嗎?」
利薩看了少女一眼,見女神沒有什麼表示,於是又垂下眼眸靜默的跪著,進行無聲的禱告
。
「先生?請問你聽得到我說話嗎?Can you speak Chinese?請你起立配合我們的調查,
你至少也需要賠償弄壞別人屋頂的民事責任。」
在警察試圖和利薩交涉的時候,王媽媽想要悄悄地把女兒拉走。
一直注視著王湘君的利薩「唰」的站起身,亦步亦趨的跟上王湘君的腳步。
「喂,我們在問你問題!先生你先配合一下!」
一個小警察有些急躁的拉住利薩的長擺制服一角。利薩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給,隨手一甩
,就將小警察的手甩開了。
「你這樣不合作,我們要帶你去警察局問話了!」
甩。
「先生!」幾個警察都試圖拉住利薩。
阻撓我靠近光明神的人,都該死!
利薩猛的回頭,伸手緊緊扣住一名警察的手臂,目光如電的看過去。
「放、放手!」被抓住的警察臉都憋紅了,滿頭冷汗地甩動自己的臂膀。對方的手勁出乎
意料的大,他覺得自己的手臂都要被捏碎了。
「你這是襲警!趕快放手,不然我們要將你押送警局了!」其他警察也趕緊扯動利薩的手
想讓他鬆手。
利薩對這些對於他來說毫無意義的喊叫聲聽若未聞,握慣了重刃的右手越收越緊。最後只
聽得「喀嚓」的一聲脆響,那個倒霉的警察臉色瞬間一白。
「天啊!」王媽媽驚叫了一聲,趕忙把王湘君拉離這混亂的事故現場。
利薩始終對光明神那邊保持著關注,看到又一個人意圖阻撓他追隨光明神的腳步,忍不住
一陣怒意勃發。
之前他都一直謹守著不對平民動武的分寸,畢竟對方只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連
最基礎的光明之力都沒有。
但現在眼看著光明神都要被帶走了,利薩不由得有些著急,他終於從空間戒指中一把掏出
自己的巨刃,猛的往地上一插,渾身的光明之力一陣暴漲。
強烈的白光帶著氣勁從和利薩幾乎等高的巨刃上迸發而出,讓所有人都不由得驚惶的連連
後退,口中發出驚懼的叫喊聲。
「這——太——誇——張——了——!」王湘君兩手把臉用力往中間擠,崩潰的發出一聲
慘烈的長呼,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房間門口的地板往下龜裂出一個大洞,各種砂石被氣勁捲
散,噴灑在她的書桌、她的床、她貼在牆上的限量海報上!
王湘君真的要哭了:「我錯了,我就不該隨便搭訕帥哥,我就不該隨便發花痴,救命啊我
的珍藏啊啊啊啊——」
利薩才剛要拔起自己的巨刃一個橫劈裁決這些異端時,突然愣住了。
他看到光明神的垂淚,慈悲又神聖的透明淚滴滑過少女臉部柔和的輪廓,滑落到地上,在
蒙上沙土的地上沖出一個小印子。
利薩立刻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有些不知所措地收回了自己的巨刃。
他羞愧的垂手而立,怎麼就忘了光明神的教誨,絕不能欺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呢?絕不
輕易被情緒左右,要維持堅定的信念,以意志貫徹自己的劍刃——這些應該被他鑴刻在心
上的訓誡,如何能忘記呢?
居然讓光明神落淚了……利薩懊悔的簡直想要自我裁決。
即便是在這個眾神遺棄之地,光明神也沒有拋棄他這個信徒;反倒是他自己,竟然背棄了
光明神的信任!
利薩趕緊再度跪下,比任何一次都更加虔敬的深深垂下自己的頭顱。
「就是現在!」幾個警察敬業的撲上去,掏出手銬把利薩銬住,他們呼叫了增援,方才令
人無法理解的現象讓他們面對利薩時多了幾分的小心翼翼。
然而一直等到加派的警車呼嘯著來到他們樓下,利薩都一動不動的維持著跪姿。
當兩個警察試圖架起利薩押送上警車時,利薩微微抬起頭,看向王湘君的臉。
她看了他一眼,輕輕的側過頭去,拒絕了目光的交流。
利薩一陣失落,他看見了光明神眼中的排斥。
難道光明神真的放棄了他?
利薩握緊的拳頭細微的顫抖著,手銬發出一陣不太妙的吱呀聲。幾個警察臉色大變的又多
扣上了幾個手銬。
直到利薩被警察帶走,王湘君都沒有回過頭。
開玩笑,美色誤人的事錯了一次難道還會再錯第二次嗎!
尤其是後果還這麼慘烈……
王湘君環顧著一片狼藉的屋子,簡直欲哭無淚。這得賠多少錢呀!這樣都不知道是算天災
還是人禍的東西保險會理賠嗎?
母親大人也算是回過神來了,正一邊心疼的四處查看屋內的物品,一邊心有餘悸的叮囑湘
君以後看到奇怪的人要繞道走,千萬別再跟別人接近了。
「那都是什麼奇奇怪怪的道具,一般人會帶著這個嗎!看著就不像好人……」王媽媽的碎
碎念一直停不下來。
王湘君站在幾乎變成廢墟的房間門口一陣無措之後,最終還是打電話給了整修公司,讓他
們派人來挽救這一切。
——就算那個人真的是穿越來的我也不管了!
王湘君在整修公司派的人在一番檢查並開始一一報價的時候又再度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另一邊的利薩幾乎是灰心喪志的跟著這些平民走的。
這些村民大概是村子裡的巡查小隊,利薩從他們身上一致的服裝推斷出來的。
光明神……已經寧願把他交給這種非正規的執法隊,也不想再看到他嗎?
他沮喪得幾乎連白金色的長髮都要失去光澤了,冰藍色的眼睛中一片茫然。
若是連光明神都放棄了他……天下之大,他還能去哪呢?
失去了追隨的方向,失去了畢生的信念,失去了一直引領著他的那道光,利薩.歐文哈特
還剩下什麼呢?
來到這個地方,沒有神明的足跡,和世界脫節,就連最後一樣能夠讓利薩執拗的相信自己
依然有所歸處的光明信仰都被從他身上生生剝離。
利薩.歐文哈特的存在,還有意義嗎?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日加入聖騎士的訓練,他站在陽光明媚的廣場上,和其他一樣稚嫩的學
員們堅定的平舉著拳頭,按在自己的胸口:『我,利薩.歐文哈特,在此宣示!將為光明
神獻上至高的崇敬!從今而後,必將以我之身為光明之劍,斬去所有叛離光明的邪佞!必
將以我之心為光明之燈,破除一切遮蔽光明的陰暗!』
如今我,依然這麼堅信著……嗎?
利薩小聲的反問著自己,審視著自己的內心。
「是的。」
利薩思考了半晌,堅定的給出了答案。
他依然堅定的相信著光明,依然毫不猶豫的願意為了光明而生,為了光明而死。他的靈魂
早已獻給光明神,無論是生是死,只要光明神一聲令下,他都可以毫無窒礙的執行。
——所以,也許該向光明神祈禱,請求祂降下指示。
利薩覺得自己想明白了。
必須要問問至高無上的光明神。
雖然平時都是由他這個異端審判所的裁決者對那些違背了光明神旨意的人做出制裁,但現
時間已經找不到另一個可以裁決他的異端裁決者了。
所以他得回去問問光明神,究竟該怎麼裁定自己的罪。
利薩舒了一口氣,從戒指中再度召喚出自己的巨刃。
沈重的巨刃往下直接插破警車的底座,釘入柏油路之中。金屬發出巨大難聽的撕裂聲,巨
刃的刀鋒泛起一陣白光,更深的插進路面。
整輛警車驟然的被巨大的力量阻止,車內的人在強大的慣性下重重的撞上了前面的方向盤
和椅背,發出一聲慘叫。
柏油路被巨刃犁出一條巨大的豁口,甚至在巨刃劃過時冒出幾絲火星。
極端刺耳的煞車聲和喇吧聲此起彼落的響起,一部分押陣的警車為了不撞上他們,不得不
把車子拐出去,然後失去控制的衝上人行道。
幸運的是,大多數人僅是輕傷,只有幾個傷勢比較嚴重的警察和路人也被快速的轉往醫院
。
雖然有不少人信誓旦旦的說有個天使衝破車頂飛走了,但大多被當作驚嚇後的胡言亂語,
只有幾個警察面色難看的掏出聯絡器開始向上級反應。
利薩用光明之力在背上凝成一對羽翼,快速的順著原路振翅疾飛。
——必須見到光明神
——要如何償還我的罪?
——利薩.歐文哈特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要怎麼樣、才能更虔敬的,更謙卑的,去祀奉這個神呢?
他快速的飛著,即便這舉動會消耗掉他大量的光明之力,利薩也依然保持著極高的速度往
王湘君的家飛去。
到了!
利薩精準的衝破一扇窗戶,降落在王湘君家的客廳裡,面前是正在拿著兩隻造型奇特的法
杖,在地板上佈置陣式的王湘君。
「你……我…..為、為什麼……」王湘君話都說不清楚了,把掃具往地上一扔,一邊尖叫
著「媽,他會飛啊!」和「救命啊那個瘋子又回來了!」一邊往廚房的方向飛奔過去。
利薩停在原地,有些困惑的歪了歪頭。
光明神不願意謁見他嗎?
他躊躇了一會兒,開始往光明神剛剛退走的地方靠近。
「你!你你你你不准過來!」王湘君偷過廚房的門縫看到利薩的舉動,立刻伸出一隻手堅
定的擺出一個「停」的手勢,「你又砸了我一扇窗戶!」
利薩欣喜若狂。
這是……祝福的起手式!
這可以視為光明神的寬恕嗎?
他趕緊跪下來,驚喜的闔上雙目,微微仰起五官俊美的面孔。明明是沒有什麼表情的嚴肅
表情,但卻分明讓人感覺到他的期待。
王湘君一臉發懵。
這是……幾個意思?
難道是睡美人等人賞吻嗎?才怪吧!
她小心翼翼的抄起流理台上的鍋蓋擋在身前,慢慢地靠近利薩。這次她充滿了防備,無論
這傢伙變出什麼東西她都一定要先糊他一臉鍋蓋才行。
湘君慢吞吞的伸出一根食指,然後試探的在利薩的額頭上戳了一下。
利薩感覺到光明神輕柔的拂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祝福的形式有很多種,但光明神親自的賜福絕對是莫大的榮耀。
利薩暗暗屏息,完全無法壓抑內心的澎湃與悸動。
但過了很久,那種被祝福後渾身湧滿力量的感覺沒有出現。甚至被連光明之力祝福後那種
暖洋洋的感受也沒發生在他身上。
利薩的臉色漸漸變了。
他覺得自己彷彿明白了什麼。
為什麼這個世界的信仰之力趨近於無,簡直像個信仰的沙漠。
為什麼這裡的諸神殞落,神明的存在消失殆盡。
為什麼這裡的人只剩下普通人,帶著詛咒的髮色。
為什麼光明神身上的光明之力如此微弱,甚至遠不如他。
必然是因為,這裡是一處死地。
這是一個衰落的位面,信仰在衰微,力量在倒退,像緩慢的詛咒般這個世界在漸漸的枯萎
。
而光明神必定是不小心誤入這個位面,然後就被困在這裡了。
不知數千萬年,光明神在這個破敗的位面中無法汲取信仰之力,於是光明之力也漸漸流失
。
看現在的光明神如此孱弱的模樣,也許這個位面最後的一位神祇也即將殞落。
而他,利薩.歐文哈特,是這長久時光以來唯一一個追隨到此處的光明信徒。
利薩整個人劇烈的顫抖了起來,無論怎麼揮動重刃都不曾晃動一絲的手在此刻布滿了冷汗
。
這樣的絕境、這樣的重任,也許他才是最後的希望。
龐大的責任感壓到利薩的肩頭上。
他睜開眼睛,看向一臉不安的光明神。
他可以天真的認為,自己能夠給光明神帶來救贖嗎?
王湘君看著這個被她點了一指頭之後,就像被點穴了一樣開始各種表情變幻、瘋狂冒出冷
汗還神情複雜的人,實在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沒辦法,這個從頭到尾都無法溝通的人實在太難以理解了,他所有的舉動沒有一個是王湘
君看得懂的。
到底在想些什麼啊,這傢伙?
想家嗎?想回去嗎?想征服世界嗎?想看看這個新的地方嗎?
不知道。
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
王湘君想破腦袋都猜不出這個男人現在到底想要幹什麼。為什麼老是跪她?為什麼一直找
上她?為什麼是她這樣一個普通的女孩子?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
利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想到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為了光明神,他可以獻上自己的一切。
包括信仰。
利薩耳尖輕輕的動了一下,他聽到遠方傳來一陣鳴笛聲。
數量很多,但並不陌生。
許多村民的巡查人員要過來了。
那麼,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利薩.歐文哈特驀地睜眼,冰藍色的眼睛專注的看向吃驚地睜大眼睛的少女眼中。
這是他第一次直視光明神的眼睛。裡面沒有像他一直以來想像的那種悲憫和莊嚴,但是卻
不可思議的清透,純真而乾淨。
利薩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伸出一隻手,踰越的碰觸了光明神的手。
光明神的表情一陣波動,混雜著詫異和困惑。
他簡直用盡了生平的勇氣,大膽的俯首,輕輕地用唇觸碰了光明神的手背。
「利薩.歐文哈特。在此宣示,為光明神獻上至高的崇敬。」
他小聲的低喃著,源源不絕的光明之力透過他們接觸的那一小塊肌膚傳遞到光明神的身上
。
他的嘴唇很溫暖。
王湘君有些恍惚的想道。
漸漸的甚至連整個人都暖洋洋了起來。
利薩的光明之力毫無保留的從他的唇間流淌出去,已經超過了安全的程度。
他感到一絲絲的暈眩,但跪姿依然端正得無可挑惕。
是的,這就是他不是辦法的辦法。
利薩.歐文哈特終究是過於卑微,無法拯救光明神的存在。
但是他可以幫助到一點點,哪怕是一點點,用他的光明之力為光明神延續她生存的時間。
也許以後會有人可以拯救光明神。
也許以後光明神可以自己找到脫離這個衰敗的世界的辦法。
但利薩很清楚自己可能做不到,或者至少,在光明神消逝之前做不到。
所以他只能傾盡所能,為光明神爭取一點寶貴的時間。
即便這一點點的時間,需要用他的整個靈魂去換,
也在所不惜。
光明之力仍然源源不絕的流入光明神的體內。
利薩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先前為著節省路程而揮霍了不少的光明之力,不然,他還可以再支
撐一些時間的。
他的意識時而模糊時而清晰,但每日都會堅定的跪下禱告的膝依然端正的跪著,除了細微
的抖動幾乎和平時沒有差別。
王湘君從這種奇異的舒適感中回過神來。
眼前的男子帶著一種壯烈的美感在親吻自己的指尖。
她知道自己的形容很奇怪。
但她第一次有一點點碰觸到對方的想法,彷彿殉道者在完成什麼偉業。
一滴眼淚無意識地從湘君的眼角滑落。
其實她也不明白為什麼。
直到面前的這個男人,開始從髮梢一點一點的碎裂成白色的粉末。
從那頭白金色的頭髮的髮梢,因為本就淺淡的髮色不明顯的粉碎。
然後他的指尖,變得蒼白冰冷,一點一點碎裂。
他的腳尖,他的肩膀,他的腿,他的身體,他的頭顱——
從不甚明顯的點滴破碎,一直到男人的身體大片的崩落,整個過程看似漫長然而實際上卻
快速得不可思議。
快得王湘君都來不及作出什麼反應。
男人最終勉力抬起頭,冰藍色的瞳孔淺但卻炙熱。他費力地露出了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
然後整個化成一片灰白的細沙。
她還是看不懂。
連最後那個微笑她都看不懂,只是突然很想哭。
等到團團包圍的警方人員爬上王湘君所在的11樓,他們只看到一個蹲著大哭的女孩子,至
於據說有很多人目擊的那個「天使」,早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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