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手輕輕拈起紙頁，整潔的線裝書本上，一列列文字呈現。 手指點著流暢的線條協助閱讀，半瞇起的鳳眼含笑。 世界曆1535年寒月10日 大雪 來到水之城外圍第五天了，果然如傳言所說是個封閉的城池，在外面徘徊卻無論如何進不 了城門，作為本國資歷最深的情報人員，我終究是愧對陛下。 皚皚白雪如今已覆蓋整座城，無論外牆或是民房的牆壁皆以白色構成，或許這是很好的保 護色吧。雖此事重要，但若我再無法進城，恐怕會死在寒冷中吧。 圍繞在城週的野狼如今是愈來愈靠近了，雖然應付牠們尚不成問題，不過，或許該採取一 些行動了。 世界曆1535年寒月13日 雪不止 真沒想到，用這種方式進了城池。 刻意讓野狼攻擊，拖著傷腿到城門附近求救，就被水之城的軍隊帶進城內了。 因為天氣寒冷，城內街道上並無多少行人走動，街道圖我這幾日確認過後便會詳細繪出。 看了一下他們的軍隊──城衛的裝備，除了制式的鎧甲軍盔以外，城衛以刀為主要武器， 小隊長則是配備長槍，目前尚未見到統領整個城衛的領導人，日後必須設法探知。 進入城池後我就被帶到醫署裡面，他們的醫署和我國不同，醫護並無清楚區分。醫生幫我 檢查完傷口後就離開了，而有一名學徒為我護理。 這學徒是一名容貌漂亮的長髮年輕人，他那雙鳳眼讓人印象深刻，在離開醫署前這段時間 ，我必須盡可能從他身上探出水之城的資料了。 世界曆1535年寒月17日 小雪 窗外依舊下著雪，白茫茫的很冷，我已畫下水之城的街道圖跟圍繞在房屋周圍的水路。 跟那個叫作冬的學徒交談之中，得知水之城的流水是水神護佑的證明，依其民情風俗，如 此迷信的城池，究竟是如何維持至今呢？ 因為冬鎮日都在我身邊，現在寫紀錄的時間被壓縮了，也必須更為謹慎，所幸對方也非無 所事事，仍有不在之時。儘管只是一名學徒、雖然他應該看不懂我國的文字，但若讓他看 到這紀錄內容終究不妥。 今天冬離開前問我：「是不是比較想給漂亮的女孩子照顧呢？」 我回答他：「如果我說是呢？」 本來只是說笑，豈料他竟然笑了：「那我跟醫生們建議看看如何？」 或許這座城對外人意外地很和善，只是城主厭惡外人進入也不一定。 無論如何，此事仍需要再調查。 世界曆1535年寒月20日 小雪 傷口恢復得差不多了，這座城的醫署確實擁有十分高超的治療力，是藥力夠強呢？還是科 技先進呢？因為對這一點有探知的需求，我今天偷偷離開病房，小心地在醫署內行動。 探查了許久仍未找到可能擺放儀器的空間，也沒有找到醫生們的研究室，當我回到病房時 ，就看到冬佇立在窗邊，神色似乎很緊張，他問我去哪裡，我回答他想試試看腳能否走遠 些。 他皺著眉說：「雖然看起來已經恢復，但可能還有尚未完全復原的地方，可以的話還是不 要過於活動。」 雖然看起來總是心情欠佳的樣子（他很少和顏悅色），但這一點人情味濃厚之處，更讓我 確定水之城的人民是好客的。 閒聊之時，問冬包紮時用的是什麼藥，他說：「僅是使用營養相關藥物，醫生治療是依據 人體的恢復力，時間一向是最佳良藥。」莫非水之城連個學徒都如此深藏不露，或許這是 他們屹立至今的原因之一吧。 世界曆1535年寒月22日 大雪 前兩日稍微減弱的雪又下大了，畢竟是寒月下旬，我得捱過寒月才能回去。我一向怕冷， 這幾天也覺寒意過於強烈，身體略有不適。 今天我去上廁所的時候，遇到了別的病患，稍微交談了一下。 得知水之城的城主前不久才換過，現在是一名容貌不明的少年。這名病患的說法是，城主 出席重要場合時都會戴著面紗，因此無法看清長相。 根據這個說法，合理推測居民們連城主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會說是少年應該也只是下意識 認為是男性吧，如果在我國肯定毫不猶豫說是少女，這也是民情的差別，日後若要攻打仍 須考量這些細微的差異。 這幾天我發現冬很喜歡下棋，不得不說我對那種東西完全不懂。冬有時候會跟一個名叫修 的城衛下棋，那人來過我病房幾次，有佩刀所以應該是最基層的人員，不過這麼光明正大 地偷懶真的無所謂嗎？ 除此之外，冬的身體狀況似乎也十分糟糕，今天他們下棋到一半，聽到修喊冬去休息，也 有幾次他照顧我的時候氣色不佳，本來以為是天氣寒冷所致，但或許真的是天生體弱，此 事倒是不值一提，只是因為冬給人一種違和感，所以我才留意著。那種違和感，隨著相處 日久益發強烈，和他的臉或聲音無關，我也說不出來，或者可說是直覺，無論如何謹慎些 總是好的。 世界曆1535年寒月27日 雪止 雪終於停了，我的身體狀況卻變得有點糟糕，是因為傷口感染嗎？但在如此寒冷的天氣中 應該不容易感染才對，而且這幾日明明感覺傷口逐漸恢復，或者是染了風寒呢？ 「您是外地人吧？」昨天冬有點猶豫地這樣問我。因為此事無法隱瞞，我只能照實回答， 編了一套「旅遊途經水之城遭野狼襲擊」的說詞唬弄過去。 今天冬還沒來，明明已經晚上 此處的墨跡似是經過摩擦，沾染上了附近的白紙，後面便再無文字，唯有拭不淨的紅。 將書本闔上後，手指輕輕摩搓著似欲去除沾上的觸感，隨後搖搖晃晃地起身，走到落地窗 邊，拉開碧綠的窗簾，窗外一片雪景，卻已不再落雪。 白衣少年身姿輕盈，一躍而出，須臾便至目的地。 「醫署長大人，您怎麼──」一名女醫見來人，恭敬行禮。 「城衛府的醫所可有任何問題？」容貌姣好的少年僅是微微頷首，非是刻意但其嗓音透出 絲絲寒涼。 「沒、沒有，一切照常運作。」女醫語氣略帶緊張。 「日後若有外人進城，須一併通報。城衛長何在？」握緊了手中的書冊，少年以平淡沒有 起伏的聲音問。 知曉對方身在何處後，少年敲響了對方辦公室的門，得到那人允許便進入。 「你怎麼過來了？身體還好嗎？那個外來客怎麼樣了？」一看到白衣少年，坐在桌後檢閱 文件的人立刻起身趨前，把少年從上到下細細審視一遍。 「處理掉。」把沾了紅的書冊推到對方手上，氣色不佳的醫署長冷冷地說：「是藥三分毒 ，份量使用疏失罷了。別再放目的不明的外人進城。」 接過書，年輕的城衛長望著和自己同齡的醫署長那雙漂亮的鳳眼，彷彿從眸底看到一絲陰 暗，隨後嘆氣：「好啦我知道了，你也別再逞強，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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