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的羔羊啊，你的肉體雖然面臨了死亡，但精神仍保持不滅。此處是天國的大門，願 意迎接所有找回初衷的靈魂。懺悔你的罪過，堅定你的信仰，靈魂啊，通往那沒有痛苦的 世界，方法全存乎你的內心。」一長串的聲音，雖然溫柔，但內文實在是讓人想吐槽。 所以說，我死了啊。雖然我的姿勢應該是很笨拙的臉趴在地板上，但是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彷彿全身都被麻醉了一般。 「其實我聽的到你在想什麼，無論如何你要不要先從地板上起來。」突然那溫柔的聲音變 得不那麼空靈，還有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臂要把我拉起來，雖然我甚至不知道那隻手是溫 暖的還是冰冷的。 「欸，我……我沒有刻意要吐槽的意思。」我看向眼前的天使，雖然面容姣好，身後又有 令人羨慕的純白翅膀，但是臉上的表情卻讓人想到人世的公務員。 「啊，我們不太會在意這種事情。剛才那段是說明書上要求要念的，說是什麼可以讓靈魂 快速了解自身的情況。總之，我有唸完了，你也聽到了。」那天使沒有露出任何表情，用 死板的語氣說話並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這，這種東西還可以用說明書帶過去喔。」我覺得有點傻眼，怎麼聽起來天國反而跟人 間差不了多少，幾乎都要懷疑這天使的上司是不是跟世間的上司一樣死板了。 「這套流程可以有助於一些有宗教信仰的人士快速接受這裡是天堂，不然他們會花很多時 間跟我們爭辯天堂該有的景象，還會讓我們動不動就去請聖徒過來。」天使講了一串聽起 來像是講課的內容。我不禁覺得這種內幕告訴我是不是不太好。 「不用想太多，這裡不會像你想像中的上司一樣喜歡管控下屬的一言一行。而且我們天使 也不需要管控，我們的任何言行都永遠不會偏離正道。」突然天使用起稍微比較親切一點 的語氣和我說話，不過我還是很快回想起天使說過自己能讀心這件事。 「不會偏離正道？」我不是很相信這天使說的話，我覺得剛才那段像是敷衍了事念念說明 書就算了的東西應該不能被定義為善。 「嗯……這麼說有點抽象，不過你可以想像我們就像行星圍繞著太陽一樣。 神是我們所 圍繞的中心，我們繞著 祂運行。我們不論做什麼，都還是會待在那軌道上，但是如果我 們不脫離那軌道，那我們也永遠不會繞到能夠接近真理的地方。」天使在空中畫了個圈， 空中就浮現了金色的光影，畫出了一個圓形和圓心。但是我總覺得這天使並沒有什麼教人 的天分。 「那你們天國的善惡也是蠻寬鬆的啦，繞這麼一圈都還算是在正道上。」我苦笑了一下。 「本來善惡就可以有很多種衡量的方式，就如同從圓周要通往圓心的線可以有無數條一樣 。只是 神創造你們的方式和我們不同，你們每個靈魂都有自己走回 祂懷裡的特殊道路 ，也會有分歧和爭論。你們會一直困惑什麼是真正的善，卻又驚訝發現達到真理的道路不 只有一條。」天使開始講起一些我覺得很抽象的話。 「啊，哲學的話我真的聽不懂。」我舉起手來打斷像老師一樣滔滔不絕的天使。 「那就不要懂吧，總之，你要懺悔。」天使沒頭沒腦的丟下了一句話。 「啊？」我愣了一下，能從上一句話跳到這裏也是很需要想像力。 「懺悔，把身上罪的重擔退去，帶著純淨的心回歸你應去之處。嗯……簡單來說就是反省 你做錯了些什麼，然後看你的信仰決定你是要祈求原諒、誠心懺悔還是念經什麼的。」天 使應該是看到我的困惑，再補充道。 「咦，我以為是，應該你告訴我我有哪些罪才對啊？我，我覺得我這輩子問心無愧啊？」 雖然我講這句話的時候有小小的心虛了一下。 「喔。」天使輕挑了眉句點了我。「不過，你進不去天國之門，這是事實，我也沒辦法。 」這天使真的是超像公務員的，只差沒有說依法行政。 「天國之門？在哪裡？」我開始左右張望，但是放眼望去都是雲彩，沒有見到想像中富麗 堂皇的大門。 「天國之門不必有真正的形體，也不一定是像你想的那樣打開門走進去就是天堂。但是如 果你進不去，你就會一直留在這裡，然後我會在這邊協助你，回答你一些問題、陪你聊聊 天什麼的。」天使說。 「聽起來沒什麼用，你到底能告訴我些什麼？聽起來就像是全部要靠我自己啊？」我不禁 皺起眉頭，但是眼前的天使還是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我還可以幫你安排你的懺悔計畫，你今天可以先從你大學三年級時候的罪過回想起，之 類的。」天使在空中畫了一下，出現了一張表格，上面把我人生二十多年切成一格一格。 但我覺得後面嬰兒時期的那幾格根本填不出來吧。 「你如果不記得的事情，也許你的心就不會當作罪。能否去天國取決於你的心有無罪的重 擔，而不是你有沒有完成這個表格。」天使似乎又讀到了我的心意，雖然我聽不大懂。 「我不懂，我現在也不是很想回想。這裡是哪裡，我需要在這邊生活很久嗎？」我對於回 想大三生活暫時沒有任何興趣，覺得可以花點時間認識這裡。至少就我的感覺來講，這裡 應該不會是煉獄或地獄，感覺明亮又舒服。 「這個問題倒是要問你，你想這裡是哪裡？」天使反問，同時也像是好奇般四處張望了起 來。 當我往雲霧的裡頭仔細一看，突然注意到，其中一塊雲朵的背後就是我住的宿舍。 「欸，原來這裡跟人間長這麼像喔。那我的電腦什麼的還會在嗎？」我走過每天都走得很 習慣的路，來到我自己的房門面前。不過門已經是打開著，裡面的景象一如我的印象。「 我還碰的到這些東西耶，真奇妙。那……」我回頭看天使，卻注意到天使的神情有點奇怪 。 「原來如此，那麼得要特別對待了。」天使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講話，表情的嚴肅讓我 突然有種不妙感。 「咦，發生什麼事情？」我看著把翅膀收攏才能勉強讓身體進來的天使。 「必須聯絡天使長，現在是……」天使還沒說完，我突然感覺到一雙溫暖的手把我摟在懷 裡。這是我在這裡第一次感受到觸覺。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傻……」抱住我的那聲音相當的熟悉。 像是媽媽的聲音。 「所以大概還要昏迷多久啊。」公務員性格的天使戳了戳床上昏迷過去的人。 「誰知道呢。這取決於他什麼時候能從那衝擊中再次調適過來，選擇要重新去面對。」天 使長憑空變出了一本書，翻閱了起來。 「喔……」天使也拿出了自己的書，一邊聽著音樂一邊翻閱了起來。 「那他的意識現在會在哪裡？他最後的記憶嗎？」天使想到了什麼，抬起頭來詢問。 「不一定。也許是夢見自己變成了樹林中的其中一株樹木，在被許多怪鳥啄食著呢？」天 使長說，但天使顯然聽不懂，呆呆地看著天使長。 「也罷，你的年紀比較小，沒聽過也是有可能的呢。」天使長微笑。 「嗯。」天使重新低頭閱讀。 天使長翻閱著天國的說明書，上面有著天使過去做的許多筆記。突然注意到了其中一頁。 「自殺者需要派遣兩位天使一同守護，通常會有一名天使長在場。」 「自殺者因為感受不到 神對他們的關愛走上了絕路，所以 神給予他們死後雙倍的關懷 。」 「但其實還沒走到如此絕望之前， 神也不曾停止過對他們的關懷。」 「若是，他們能早點知道就好了……」 天使長抬頭，看向眼前正在閱讀各種小說的天使。 這個受難的靈魂需要的，是一個能把自己心裡想法都吐露出來的地方。是一個能讓自己不 用偽裝的談話對象。以及更加直接的關懷。 能從吐槽開始，算是個好發展吧。因為一切都會在軌道上的。 天使長翻到了下一頁。「老師說不會考，太悲傷了。」有份筆記在上面。 但那份悲傷，又該如何去消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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