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回到這裡，沒想到氣溫升得如此高了啊。」一個膚色蒼白的男子走到了一旁大樓 的陰影處，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不過，會這麼熱也是因為他在墨西哥的夏天中午卻還 穿著黑色長袖上衣的關係。 「不好意思，」男子向路過的一位婦女問路，但是婦女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嗯，哈囉， 請問你聽得懂我說的話了嗎？」男子清了清喉嚨，試著換種新的語言。 「喔，原來你會說西班牙文嗎？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婦女聽到了熟悉的語言後，試 著對這個應該是外來的人表現出應有的禮貌。 「我想請問這附近是不是有，呃，石頭做的、很古老的，那個叫做……」男子搜索了一下 腦海中的詞彙，一時找不到自己想講的那個詞。 「你是說神廟嗎？如果要搭車的話可能還要搭個幾站才會到，如果有手機的話搜尋一下地 圖比較方便吧？或者，那邊紅綠燈過去有店家會賣觀光手冊，可以參考看看。」婦女指給 男子看，在路的另一邊有著一家賣報紙雜誌的小商店。 「好的，感謝你。」男子點點頭致意，開始邁步走向人行道。 男子等著紅綠燈的標誌，一邊拿起了手機。不過他所使用的電信業者服務似乎沒有支援到 這裡，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算了，買個觀光手冊至少也可以省下到處找熱點的麻煩。 就在行人可以走的綠燈亮起的時候，後面突然傳來一聲尖叫。男子猛一回頭，正好有一個 身形矮小的男性從自己身邊衝過去。後面是大叫著「有賊！」，剛才幫助自己的婦女。男 子並沒有和婦女一樣追趕過去，而是盯緊了眼前狂奔的竊賊，並且喊住了婦女。 「小心，有車！」男子大喊。有臺卡車不顧現在還是紅燈，直接衝了過來，而且完全沒有 煞車的意思。婦女雖然聽到叫喊急忙向後退了幾步，眼前的竊賊就沒有那麼幸運。 婦女看到眼前的慘狀尖叫起來，男子跑向前去，並一邊撥打電話。所幸緊急電話不至於不 能使用。 「大白天的就喝酒嗎，什麼駕駛啊……」書報攤的老闆餘悸猶存，皺著眉頭發著牢騷。 「請問這本多少錢呢？」男子翻了幾下，挑了一本對於阿茲特克遺址編錄最完整的觀光手 冊。 「嗯？喔，我看看。」書報店老闆顯然也很久沒有賣出那本手冊，從男子手中接了過來仔 細查看了起來。 遠方，警察正檢查著匪夷所思的現場。就如同駕駛供稱的，卡車的方向盤和煞車都故障， 照理說應該是向前直衝，不至於發生這個慘案的。除非，這輛卡車在駕駛系統壞掉的時候 ，卻自己會往那小偷的身上撞。 「老闆，請問你們這家店可以用刷卡的嗎？我想多買這幾本。」男子拿出一張信用卡，並 抓起了數本的觀光手冊。 「可以是可以……」老闆對眼前這個蒼白的男子突然多了幾分好奇。 「你來遲啦，來遲啦，來……」「行行，這我早知道了。」男子制止眼前印地安裔的耆老 用跳針嘲諷自己。 「所以說，這裡變成這個樣子，不再殺人了，也不再戰爭了？」男子看了一下四周圍，現 在這裡不再是赤身裸體的祭司，而是許多的觀光客了。 「戰爭還是有的，和隔壁的美國，或者和自己每個月的帳單，嘿嘿。人類變得腐敗，庸庸 碌碌得過一輩子，然後自我催眠這叫文明，哼。」耆老說完，頭上的電燈閃爍了一下，好 像表達對耆老這種態度的抗議。 「真小孩子氣，自己說戰爭和祭祀一定會是人類萬世不移的信仰，啊，結果是這樣子的， 也是不錯。」男子用一種欣賞的眼神看著周遭打卡、拍照、聊天的觀光客們。 「嘖，你也好意思。他們那麼相信你會回來，結果讓西班牙那群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最後 才滅亡的。說起來，這應該算也有你的錯吧。」耆老繼續發著牢騷，一邊玩弄新買的烤箱 。他對於所有人類做出來會發光或發熱的物品都有那麼一點興趣。 「什麼跟什麼，我可是有說過野蠻的人祭消失我才會回來的，雖然這個神話後來好像就有 許多不同版本了，也不能說我的錯吧。這是命運啊，命運。」男子看不下去，順手幫忙把 烤箱的插頭接上。「你都進電力的時代多久了，可以不要連插頭都忘記接嗎。」 「身為一個太陽神想要能量的話才不需要燒些有的沒有的東西，火應該保留給……」耆老 看完說明書，按下了一個按鍵，看到烤箱啟動的樣子忍不住驚嘆了一下子。看在男子的眼 裡覺得實在很有趣，這就是世代隔閡嗎？ 「火應該保留給文明啊，火是文明最初的動力。不說這個了，話說，你知道那個拿著鏡子 的傢伙現在待在那裡嗎？」男子拿出手中的觀光手冊，推到對方面前。對方露出一種神聖 的儀式被打擾的表情，然後開始翻了起來。 「不行，這本是遺跡為主的觀光手冊吧？那傢伙現在不住在神廟啦。說嫌觀光客跟盜墓賊 太吵。」耆老說完，自動接過其他本觀光手冊翻了起來。 男子決定不去討論考古學家跟盜墓賊的差別，雖然他也知道這兩個有時候確實沒有什麼區 分。「我也有想到，他會住在哪裡？只希望不要是什麼偏僻的山區裡。」 「少來了，你這傢伙難不成還會怕森林裡的毒蛇猛獸嗎？不，他住這裡。」耆老放棄了那 一本本的觀光手冊，小心翼翼的拿出了智慧型手機。 「你的科技還真是先進喔，居然進化到了有智慧型手機的時代……啊？一個嫌觀光客吵的 人住華爾街？而且為什麼他要特地搬離墨西哥啊？」男子一瞬間有點放棄自己理智冷靜的 形象。 「不知道，他說那裏晚上都沒什麼人，白天還可以看到很多崩潰的人打發時間。」耆老顯 然對那裏是什麼樣的地方一點概念也沒有。 「嗯，世人如果知道黑暗之神是這樣理解華爾街應該會哭笑不得吧。算了算了，借我照一 下地址。」男子用手機照下了地址，然後打開一本觀光手冊開始尋找去美國的路。 「所以，你好不容易回來這邊，就為了來嘲笑我這個無人祭祀的太陽神嗎？羽蛇神魁札爾 科亞特爾？」耆老用著他所熟悉的、被世人遺忘的語言來問一個嚴肅的問題。 「不是。我是來實現我的承諾啊，我說過要在人祭消失於這片土地之後回來。而且，我想 要帶給人們更好的文明的心情，並沒有改變過。」男子笑了一下，在太陽神炯炯有神的雙 瞳中，彷彿倒映出他臉上隱約的蛇紋。 「哼，就憑你一個失去信仰的神明嗎？」耆老撫摸著自己的皺紋，雖然這只是在人間行走 用的化身，但是單憑化身的型態，他也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神力退化的速度之快。 而眼前的男子卻不知道為何還是青年的外貌，除了膚色蒼白之外看起來生命力旺盛。「不 知道，也許，我也是可以蛻皮重生的吧？所謂的信仰啊，也不是我們神祇應該追求的絕對 。」男子走了出去。 「離開自己的信仰地力量會衰減啊，在此之前先看看……喔，到了。」男子抬頭。紀錄科 爾特斯進入墨西哥歷史的博物館。如果要說自己在這新時代想要住的地方的話，大概就是 博物館或圖書館了吧。這裡交通還算方便，環境也不至於太複雜。 「那麼，要把這裡標記為自己新的神廟的話，不先清場不行啊。」隨著男子走向博物館的 內部，博物館的火警警報在頭上放聲響起。 需要一個什麼樣新風格的神廟呢？男子看著眼前曾經假裝成自己擊破阿茲特克文明的科爾 特斯。 「看到老鷹叼著蛇，站立在仙人掌上的話，就是可以建立家園的地方……如今，到處都可 以建立家園了啊。」男子嘆了一口氣，身上披著的人皮開始滑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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