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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的液體流入喉間,在一陣嗆咳出血後,睜開了雙眼。 「蘭岸,你聽得到嗎?」伴隨著呼喚聲,一隻手拍了拍倒地者的面頰。 「菊亭好友?」意識逐漸清晰,蘭岸立刻坐起身。 「別這麼急坐起身,不怕頭暈嗎?」輕輕敲了一下蘭岸的頭,菊亭扶他站起。 桌椅擺設如常、茶水酒罐兼備,失去意識前記得被說已經走在黃泉路上的友人正在施療, 而伊人不在。被下毒還在腹部戳出一個傷口,若非有身為大夫的友人旁侍照顧,或許真要 去見閻王了。 「好友,你……沒死嗎?」蘭岸上揚的話音換得對方朝他肩膀猛力一捏。 「感覺到痛了吧,清醒了沒?」看著蘭岸緊緊咬牙捱痛,菊亭終於鬆手,臉上似有得色。 「菊亭好友,你對病人都這麼粗暴嗎?」舉目往地上望,蘭岸動了動手指,嘆了口氣:「 我的扇子呢?」 「看你剛解毒就不追究了,你那把裝神祕的扇子我沒看到。」菊亭朝蘭岸背部注了一點內 力,助他穩住身子。 「我必須去找梅樓好友,有許多問題要問。」蘭岸往門走去,從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可見心 焦。 「梅樓實力不凡,此去萬事小心。」菊亭和友人一併走出白梅樓,然後分頭離去。 雪一般的白梅花落到尚未踏出白梅樓庭院的紫衣人身上,偶然回頭卻見斷弦的古琴孤獨地 在梅樹下任花雨淹沒。蘭岸走過去,拂開了薄薄的一層梅,琴上猶見當日血,梅下已無彼 時人。 按了按被粗劣包紮的腹部傷口後,一道紫霞劃空,往遠處直直飛去。 當蘭岸雙足著地時,他不禁掩住口,細眉揪緊。腦袋中構築出青色森林的圖畫,卻見一地 破碎布料,紅是占據一切的色彩,彷彿連天空也染上殷色。樹木汙紅而倒下,土地汲取血 液。 蘭岸在地上找到染了血的殘壞羽扇,和一個紫色的精緻人偶,其上還有一道深深的割痕, 更不用說一地散落的金屬碎塊。 「這是我的扇子,那這個難道……」仔細在地上掃瞄了一陣,才見一縷金髮落在塵中。拾 起那些金絲,蘭岸顫抖著握緊拳,「雨雪姑娘……」 朝血色漸濃的方向前進,遠遠的蘭岸就見紅色人影跌坐於地,那是他熟悉的人影,只是髮 簪已不見,黑色長髮與潔白衣裝皆被血染成夕陽般的色彩。 「好友。」蘭岸小心翼翼地挪動步伐,就像擔憂驚動野獸般不能躁進。 但紅色的身影站起後,左手掌心前幾公分浮空出現了光所匯成的刀影,操著沒有形體的武 器,那人一躍往蘭岸奔來。本來秀美的臉蛋被怵目驚心的紅沾滿,往常冷漠的面龐只有僵 硬的殺氣,總是清澄的雙眸此刻顯得無神,刀影一晃而過直取目標左胸。 蘭岸往後滑了一步,在對方欺近時身軀一側,避開劃空的一擊,接著出手握住對方手腕, 「好友,你快清醒啊!」 無奈血染的美人一提右手,掌匯聚內力就往蘭岸額頭上打。 蘭岸立刻鬆手,左手指尖凝力準備攻擊。 黑眸一轉,梅樓迅速拑住蘭岸左手腕,並朝相反的方向使勁一折,清脆的骨頭斷裂聲響起 。 「好友,你真的想殺我嗎?」一掌暫廢,蘭岸咬開指尖,血因內力化成絲,在空中畫出盾 形擋下洶洶攻勢。 ──如果有一天,我動手殺你,你會怎樣想? 友人的聲音迴盪在腦海中,蘭岸卻無餘力回應那個問句,血盾攔不到的攻擊劃得他一身血 痕斑斑。平日的五五之數不過是笑話,在戰場上才知彼此實力差距。 灰白的刀影再成,隨著梅樓的手揮動而朝失去反抗力的蘭岸砍下,就在蘭岸袖中鎖鏈射出 前一刻,青色光影閃過,刀形消散,紅色之人被彈出數步遠。碧色劍形追上被彈開的美人 ,刀劍撞擊聲一時不絕於耳。 「竹居好友,不可殺他!」蘭岸的視力幾乎跟不上戰鬥中兩人的動作,只聽得衣服破裂、 傷口濺血的聲音頻傳。 「他可沒這層顧忌。」竹居回話後,戰鬥的步調也降低了,但不見他身上有傷,原來是配 合敵人的速度而動作。 蘭岸觀察二人好一陣子,右手結指印,聚力後介入戰圈,朝美人額心一點。 竹居一轉劍收入劍袋中,看蘭岸用右臂接住失去意識往前倒的梅樓。蘭岸撐住友人的身軀 ,整個人卻明顯僵硬了一下。 「蘭岸,怎麼了?」竹居稍微掃視了一下四周,視線回到紫衣人身上,「對喔,你的手斷 了吧。」 「不礙事,菊亭好友何在?梅樓好友身上的傷很嚴重。」折斷手腕沒法抱人,蘭岸把人拉 到背後,但已無力揹起。 「我幫你揹吧?」竹居皺了皺眉,走向蘭岸時後者卻提手制止。「好友,請你諒解我一個 人來找他的心情。」 「我明白了,菊亭在等我們。」竹居助蘭岸揹起傷患後,攙住友人,一青一紫的光芒劃空 而去。 蘭岸在旁邊菊亭的幫忙下,終於把遍體鱗傷的梅樓放到床上,蘭岸鬆手後卻被菊亭擒住手 腕,後者疾厲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慄。 「竹居,幫我拿固定板,小的就可以。」菊亭以平淡的口吻託人取物後,就開始解蘭岸的 手套。 「好友,梅樓好友的傷……」蘭岸嚥了口唾液,深吸一口氣後戰戰兢兢開口。 菊亭卻不回話,只是輕輕扳了下對方的手腕,骨頭磨擦聲清晰可聞,連在旁邊拿木板的竹 居都不禁寒毛倒豎。 「竹居,固定板呢?」一手壓住蘭岸手腕,菊亭望向另一名友人,黑眸就如深潭一片沉暗 。 「在這裡。你溫柔點吧?蘭岸只是擔心梅樓而已。」竹居無法忽略蘭岸咬牙忍痛的聲音, 將東西交付時便開口求情。 「我的動作並不粗暴。」把板子纏上蘭岸手腕略作固定後,菊亭淡淡地說:「你們兩個先 出去,蘭岸你身上的傷自己包紮一下,我要處理梅樓。」 「但是,他……」蘭岸猶要開口,卻被竹居半拉半押地帶出去。 竹居把蘭岸拉到草屋外數尺的亭中,坐下就開始撫摸背上劍柄。 「蘭岸啊,你不要在意,菊亭他大概是在生自己的氣。」望著友人臉上陰晴不定的神情, 竹居嘆了口氣。 「好友,你……」蘭岸習慣性做出搖羽扇的動作,然後才想起手上空空如也,垂下了手, 「你果然被梅樓好友的寒梅掌所傷。」 伸手摸了下自己胸口泛起紫藍色的肌膚,竹居爽朗地笑著:「也幸好菊亭無暇關注我。」 蘭岸提起未廢的右手迅速點了幾下竹居胸口,接著收起內力,道:「下次不可硬忍,寒梅 掌不容易解。」 「你身上應該沒有內傷吧?」竹居再度把衣服穿妥,從上到下掃瞄著蘭岸身體。 「沒有,對付梅樓好友我很小心。」蘭岸試圖扯動唇角,但很快垂下頭,「好友,你是不 是很生氣,氣我說要留梅樓好友的命?」 「梅樓殺了我們的事實不會改變。」竹居沉下臉,表情變得陰騭,一會兒後又露出開朗的 笑容:「但是,我們現在在此說話也是事實。」 「多謝你,好友。」蘭岸把傷口處理完後,朝竹居一笑。 「你終於笑了。」竹居突然拍了下蘭岸肩膀,「從方才到現在,你的臉色都很差,難道沒 扇子你就不會笑了嗎?」 蘭岸再度望向草屋的門,緊皺起眉頭,遂起身來回踱步。 竹居取出背上長劍,鐺一聲放在桌上,「別走來走去,在菊亭出來前,我說一個故事吧。 」 在遙遠的西方海島上有一個名為冥族的種族,他們是當地的原住民,在那裡發展了數百年 。但這個種族因為國王好大喜功,長年向外征戰,鄰近小國無法忍受最後結盟起兵叛變, 最後將冥族全數消滅。臨死前王后為保護自己的女兒,用祕法讓她陷入沉眠,然後將她沉 入土地深處。 冥族絕跡後,人類統治了那座島,在一次意外中統治者找到了那名公主,她就沉睡在絨毛 製的床榻上,那時人類的國王見她美貌,希望能娶她為妻,但她遲遲無法醒來,因此國王 發佈消息「若有人能讓美人醒來賞百金」。有一個年輕的江湖術士看到消息就來到國王面 前,說他有辦法讓公主醒來,但要國王答應事後讓他娶公主。雖然無法娶公主為妻,但一 聽能讓公主醒來,國王也就毫不猶豫答應了。 術士來到沉睡的公主面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那名公主,隨後公主竟睜開雙眼,從床上 坐起,最後……公主嫁給了那名術士,有情人終成眷屬。 故事結束時,只見黃色的人影一臉陰沉地佇立在竹居身後,手一甩,末端染了些許鮮紅的 針從竹居腰上拔出,收入衣間後坐下。 「好友,梅樓好友怎樣了?」蘭岸問話頗焦急:「你沒有對他怎樣吧?」 「我沒有那種特殊的興趣。」菊亭用冰冷的眼神覷了蘭岸一眼:「竹居,手伸過來,我要 確認你的狀況;蘭岸,梅樓的危險期已過,你可以進入看他;半個時辰內你要出來讓我處 理你身上的傷,否則我會立刻殺了梅樓。」菊亭一邊倚著石桌,一邊按上竹居伸過來的左 手腕。 蘭岸一陣風似的吹進草屋去了,側完脈的菊亭鬆開手,一臉慵懶地倚著石桌似在休息。 「若不是很了解你,我也許會說你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呢。」竹居望著菊亭的雙眼,臉上 拉開一個溫和的笑容。 「讓蘭岸去問清楚也好。」菊亭微微瞇起眼,薄唇再啟:「你什麼時候回去?」 「你能留蘭岸與梅樓,不能留我嗎?」竹居做出誇張的表情,本來收回的手反而抓住了菊 亭不放。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意思。」沒有跟著笑,菊亭的表情異常嚴肅認真:「……我該叫 你鷲王大人嗎?你就不擔心鷹王親自來抓人嗎?我這小小黃菊亭可禁不起獸眼族之王親臨 。」 聽見菊亭的話,竹居瞪大雙眼,瞬間瞳孔變成獸一般疾厲。 「幸好梅樓沒有真殺了你,若是鷹王知道你死了,整個獸眼族會要他償命吧。」菊亭手肘 倚著桌子,單手支頰,另一隻手則握著一根簫。 從衣袋中挾起針,往上一提,恰好和竹居落下的劍身相撞出一聲清脆。 「要、殺我嗎?」微微昂起頭望著友人,菊亭的表情十分平淡。 「不要再提那件事了,我自己會處理;也不要再問我是否要殺你,我沒那麼衝動。」把劍 收回劍袋中,竹居沒好氣地說。 話音方落,就見紫衣人走了出來,表情依然沉重。 「梅樓的身體狀況至少要三天才會醒來,這段時間你們想做什麼盡量去,別打擾我照料傷 患。」菊亭交互望了望表情複雜和遙望遠方的兩名友人。 梅樓仍未轉醒,守在黃菊亭的蘭岸趁一次竹居外出時,把菊亭找來問話。 「好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梅樓好友是……」蘭岸不知從哪搞了把羽扇,看起來還跟壞掉 的那把長得一模一樣,正拿在手上愉快地搖著。 「作大夫的我一眼就知,怎知跟梅樓最親近的你、以及練武的竹居竟全然不知。」菊亭隨 手把盛了茶水的小杯推至蘭岸面前,「喝吧,菊茶養生。」 接過友人的杯,蘭岸啜了一口,忽然笑了起來。 「如何?味道好嗎?」菊亭臉上也掛起淡淡的笑容。 「好,當然好,好酒。」蘭岸放下杯,羽扇一轉掩住口,「梅樓好友為何仍未恢復意識? 」 「兩個可能,第一,他身上有我菊亭也無法察覺的招;第二,他自己不願醒來。」菊亭伸 出手指比了個二,但眼神十分堅定。「這可不若竹居所說的故事,現在是我勉強維持他的 生理狀態,如果他這幾日未醒,那等著他的就是黃泉路了。」 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見對方不發一語,菊亭便再度開口:「我不能理解,你到底想做什麼 ?」 羽扇徐搖,蘭岸揚起嘴角,袖中藏著的金屬鏈如一條蛟龍,但真正如長繩般纏上對方的是 他吐出的話語:「你應該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吧?只要你先做出違反契約的事,我就會動 手喔?」 將房內的薰香調料改換,菊亭稍微把了把床上沉眠傷患的脈後,便起身出戶,才剛踏下矮 階,就看到亭子裡紫衣人拄著頰闔眼小憩,青衣人則眺望西方若有所思。 向猶醒之人招了招手,菊亭回頭往屋內走,直到兩人都進入屋內另一間斗室後,才開口: 「問你一件事。」 「你竟然主動問我話,真是受寵若驚。」望著面無表情的友人,竹居露出驚愕的表情,試 圖惹對方嫌惡,然後以失敗告終──樂此不疲的相處方式。 「前幾天那個故事,結局不是那樣吧?為什麼改口?」一沾椅子就想睡,靠著椅背的菊亭 雙眼半睜,聲音卻十分清楚。 「因為有人就跟公主一樣睡到現在都還不醒來啊,如果說了變成詛咒,某人會怪我的。」 竹居笑瞇了眼,接著換上無比認真的神情:「故事的結局,總是會有所不同嘛,既然蘭岸 不在,我就說說我最常聽到的版本跟真實的版本吧。」 「嗯。」回以一個單音,也不知道有沒有認真聽對方講話的菊亭,作出了跟外面亭子裡那 人幾乎一模一樣的動作。 「你是把我說的話當成睡前故事嗎?」竹居徒勞地抗議了一句,然後就繼續講他的故事了 :「公主睜開雙眼後,十分悲傷地哭泣著。本來要殺術士的國王一見美人落淚就把此事拋 到腦後,問她為何哭泣,公主沒有回答,竟然望向術士要求他殺她。術士對著公主下跪後 ,出掌掃過公主的脖子,公主就這樣斷頭死了,然後不待國王下令,術士仰天長嘯『我已 不負吾族』後,也一掌掃過自己脖頸而死,這是我最常聽到的版本。」 「聽起來像是國王讓人民聽的版本。」菊亭做了結論,意味深長得讓竹居想一拳打到對方 臉上,但礙於對方多日未眠,恐怕打下去就會像脫水的魚一樣乾脆倒地不起了。 「另一個版本,說不定也是最接近真相的版本,是公主並沒有被國王找到,而是有個江湖 術士闖到公主沉睡之處,對貌美的公主起了色心,就姦淫了公主。公主醒後,羞憤交加就 咬舌自盡了。」竹居說完後,露出燦爛的笑容:「但故事終究是故事,我相信梅樓他們會 有不同的結局啦!」 「也許不要醒來比較好。」語畢,菊亭就著枕手的姿勢,像是一口氣爆發出疲勞般,陷入 沉眠。身體也因為放鬆而直接落下,就在頭要撞到桌面前一秒被竹居緩住。出手的人一邊 把人扶正,一邊喃喃自語:「喂,這是在增加睡美人的數量嗎?」 床上依然倒臥著纖細的身影,那秀美的面龐蒼白而沉靜。蘭岸凝視那曾經冰冷地殺死自己 的友人,伸手拂開梅樓幾綹頰邊的黑髮,然後輕輕撫摸那人冰涼而柔軟的面頰。順著臉頰 滑到鎖骨,那脆弱的頸項彷彿只要他輕輕一捏就會破碎,就算被這樣摸,那總是疾冽的美 目依然沒有睜開。 「好友,你不適合這種沉睡的樣子……」羽扇往旁邊一擺,蘭岸俯下身,唇印上對方略顯 乾裂的唇。一吻如花落沾地般既輕又疾,蘭岸像是被針扎了般彈離床邊。手指摩挲自己的 唇,身軀猶在顫抖,但再觀床上,沉眠的身軀卻有了反應,所以蘭岸又湊近床。 長睫掀起露出黑眸,迷茫的視野中有一抹人影,薄唇啟闔間流出柔細的聲音:「大哥…… 」床上人坐起身,烏黑的長髮如瀑散在床單與薄被上,左顧右盼一陣子以後,望著蘭岸的 眸子變得清明。 「好友……抱歉,如此稱呼會讓你不快吧?不過我一時也改不了口,你就原諒我吧。」手 指抹過方才和人親密接觸的唇,蘭岸回到床邊。 梅樓撇開視線,沒有給予回應。 「那個你冷靜啊,衣服不是我幫你換的,剛剛那個也是竹居好友的建議──」蘭岸的解釋 就像是犯了錯全推到他人頭上似的那般慌張,他的視線一直定在友人左手上。 「殺了我。」對蘭岸的話置若罔聞,梅樓闔上眼,聲音沒了以往盛氣凌人的冰冷,也因為 卸下一層偽裝,嗓音顯得更為柔細。 「好友你不用因為這種原因尋死啊!」蘭岸以驚恐的眼神看著床上人,卻見後者眼泛淚光 。 「你不該叫醒我,蘭岸。」漂亮的黑色眼眸彷彿凍結了痛苦,為了忍住將奪眶而出的熱度 而緊抿住唇,「如果可以不要清醒,我寧願死在夢中。」 蘭岸瞬間收斂玩笑的態度,語氣出奇嚴厲:「我有很多問題要問你,現在不能殺你。」單 手壓在床上,從上而下限制住對方的行動範圍,「你能老實回答我嗎?」 彷彿喝下殺死對方的毒藥那般呼吸困難,無法理性地面對友人問句的梅樓,重複著方才的 話語:「殺了我,拜託你。」從不低頭的傲岸態度,第一次放軟了是為一死。 蘭岸右手抓住梅樓肩膀,這才發現傷患被點了穴無法運功,應是身為大夫的菊亭所為,至 於為何這樣做他現在無暇思忖。 梅樓提起手欲揮開蘭岸的手,後者卻在鬆手以後立刻抓住那纖細的手腕。「你不想醒來、 尋死、還有不殺我們的原因,不想說也無妨,問菊亭好友一樣可以得到答案,你希望我是 從他那邊得到真相,還是你要親自解釋給我聽?」 不留整理情緒餘地的強硬態度,使忍耐著什麼而囓破下唇的人低下頭,最終沒有遏止珠淚 斑斑。 驚愕過後就把哭泣之人摟住,溫聲安撫對方的蘭岸頓時覺得,或許美人長眠不醒,會是更 好的選擇。 至少,不必面對讓其如此悲痛的現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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