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結束後的圖書館如此安靜，彷彿日前的人潮只是一段短暫的夢。 金髮的少年從淺眠中醒來，手機在書皮上微微震動，兀自歡快。他滑了幾下，細小的聲音 隨即停歇。 自習室裡空蕩蕩的，放眼望去，幾個人零星的散落在各處，凸顯了蕭索。 拉回目光，攤開的書頁仍是睡前的那一頁，詳細地說著繁複的理論，輔以密密麻麻的註解 字跡。 漫不經心地打個呵欠，順手將書闔上、塞進放在旁邊椅子上的包包。他將手機塞進衣袋， 收拾好後便大步離開。 時間是下午五點五十八分。金燦的陽光從窗子灑進，將幾張桌子的仿木紋理渲染出美麗的 色調。氣氛靜謐，連輕輕的跫音都彷如冒犯。 學校裡的聲音喧鬧，大學生的青春活力不比當年，但仍是存在的，在期末考結束的鼓動下 ，這樣的本質被激發成一張張輕鬆的笑臉。 金髮的少年揹著深色的後背包，目不斜視地邁開大步，當他終於在目的地前停下步伐時， 鐘聲也在同一時間響起。 少年的目的地是一間教室，隨著鐘聲的響起，教室裡頭也蔓延了一片輕柔的、紙張摩擦的 聲音。隨後，人潮從前後門魚貫流出，帶著或輕鬆或悲戚的表情，交換著或欣喜或絕望的 言語。 金髮的少年藏在陰影中，直到抱著卷子的助教離開後才慢悠悠地晃入教室。 教室裡留著的人不多，有的坐在桌子上，討論晚間出遊的細節，但相對的多數則仍留在位 置，翻著講義，面如死灰。 「哎－－為什麼教授會出那種東西啊－－」 「誰知道啊－－」 類似的苦語。 少年目不斜視，他是從後門進去的，此時正靜靜望著前頭的人。 那是一名少女，垂著柔順的柚木綠髮絲，與同學細聲談論著什麼。 「……所以，這題的解答應該是從這裡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恍然大悟的聲音，那名少年模仿少女的動作，伸出指尖在講義上摩 娑，他彎下腰，試圖看清文字的舉動讓兩人的距離縮短到有些曖昧。「原來如此。」少年 又說了一次，將講義從少女手中抽走，有意無意地、兩人的手短暫的在空中摩娑。「太感 謝妳了，幸好有留下來問呢。對了，我來幫妳推輪椅吧？」 「啊，那就拜託你了。」少女笑著點點頭，柚木綠的髮晃漾出柔和的波動。 於是少年小心翼翼地握住輪椅把手，將少女拉出位置。少女懷中抱著淺色的後背包，一邊 與少年嘻嘻哈哈著什麼。 金髮的少年鬆開抱在胸前的手，走向前，一雙灰紅色的眼睛微微瞇細。「姊姊。」他說， 冷冽的語氣換來少年困惑地回首、少女猛然一顫。「我來接妳了。紫蘆姊姊。」 被稱為紫蘆的少女回頭，一雙暖灰色的眼睛裡，軟弱的恐懼吞噬了愉悅，抹得一乾二淨。 「蒼瞿……」她軟軟地叫出他的名。 蒼瞿向少年有禮地點點頭，然後將手搭上輪椅，毫不客氣地將主導權搶走。 然後他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她，直接步出教室。 教室外一片金黃，蒼瞿推著紫蘆，在長廊裡以不疾不徐的步調走著。不知名的少年沒有追 上來，輪椅的聲音輕輕響著，混雜著偶過的歡樂人聲，凸顯出兩人的沉默。 紫蘆有些不安，淺色的後背包被她抱的死緊，底下的毛毯則隨著步伐晃啊晃的。柚木綠髮 絲的少女咬著下唇，暖灰色的眼睛機械式地看著前方。在她身後，屬於金髮少年的步伐不 緊不慢地響起又消失。 蒼瞿走的方向與來的時候不同。他來的時候拾級而上，現在推了輪椅，必須繞一大圈才能 抵達電梯所在的地方。 前往電梯的方向可以看到操場，如茵的草地與紅白分明的步道，在期末考結束的日子，很 多人在上面發洩過多的精力。 輪椅上的少女愣愣地看著，可愛的頭顱不自覺的轉著，以求取更好的視野。 輪椅後的少年注意到她的舉動，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柚木綠髮絲的少女。 紫蘆愣了半晌才注意到他停下了，有些困惑地轉頭，怯弱地看向金髮少年。 蒼瞿面無表情地回望著她，驀然，淺色的嘴唇微勾，推著輪椅重新走向前。 「姊姊，在羨慕嗎？」不輕不重的說，「我記得妳以前擅長長跑。」 被問話的人臉色微變，下意識地摸摸膝關節，沒有回話。 推到電梯前，金髮少年再次讓輪椅停下，彎身，如同那不知名的、她的同學一樣的動作， 不過這次的距離更加親密。他撫上綠髮少女壓在腿上的手，溫柔地將它撥開、掀起毛毯， 然後，拉高裙擺。 紅白格子的裙擺在光滑的大腿上疊砌起浪似的褶皺，修長的手溫柔地摩娑圓滑的膝蓋。溫 潤的觸感，殘破的斷肢，在輪椅的踏板上，只有淺色毛毯空虛的飄盪。 瘦弱的手僵硬在身側，被略略扯高的袖子下，腥紅的長痕如蛇一般竄舞，如此猙獰。 附在她耳邊，他輕聲地說。 「如果妳想奔向誰，我便砍去妳的雙腳。」 「如果妳想擁抱誰，我便折斷妳的雙手。」 「如果妳想親吻誰……」 金髮的少年笑了起來，將唇貼上綠髮少女潔白的頸子，悄聲說著。 叮地一聲，電梯到達時的提示音略略掩去句子，少年溫柔地將衣物、毛毯翻好，直起身體 將輪椅上的少女推入電梯中。 －－如果妳想親吻誰，我便擁抱妳、親吻妳、侵犯妳、蹂躪妳，我會折斷妳可愛的頭顱， 收藏妳的一切，讓妳的一切都屬於我，永永遠遠。 電梯門闔上。在厚重大門將他們與初秋的陽光隔絕時，有人這麼說。 「來，我們回家吧，姊姊。」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40.119.146.16 ※ 文章網址: https://webptt.com/m.aspx?n=bbs/NCCU_Fantasy/M.1427728863.A.DB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