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禹是個爛人，從我簽走他靈魂時我就有很深層的認識。 沒錯，我是一名惡魔，詐欺人類的靈魂是我的專業，我對趙禹做出如此客觀的註解，可見 他有著罄竹難書的人生。 趙禹位居彰化銀行台中總部的行長，與霧峰林家有聯姻脫不了關係，每年高達兩千五百萬 的年資可以輕易地腐朽一個人的靈魂。豪宅、名車和全身上下總價高達百萬的名牌飾品不 過是最基本的，在賭場上一擲千金、奢華淫亂的高級派對，搞大了幾個女大學生的肚子然 後用錢砸到她們墮胎，也不過是偶爾消遣。 漆黑的小房間裡，強光猛然罩上了趙禹那張缺乏血色的臉。 「這裡是哪裡？為什麼要捆著我，你要多少錢我馬上叫人送來！」趙禹的眼神充滿慌張，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前一晚的宿醉。 「這裡是地獄，而眼前有一份可以讓你解脫的契約。」我假笑，遞給他一支筆和紙一張。 「靈魂……為什麼要付出靈魂。先生你能解釋一下嗎？」趙禹瞄了一下眼前的契約，鮮紅 的花體字讓他很不舒服。 「時間很寶貴呢！趙先生。你我之間有什麼好解釋的呢？」我把毛巾綁在趙禹的臉上，拿 起旁邊準備好的水壺慢慢灑下，我像園丁澆花一樣，只不過背景音樂交雜著模糊的哀號。 在我的妥善服務下，他只不過堅持了十分鐘就把自己的一生給賣了。賤價。 靈魂這種東西對惡魔來說相當重要，奇幻小說裡描述惡魔喜歡吞噬靈魂這種事情對我們來 說是一種相當浪費的行為，我們更喜歡把它穿在身上，好混跡於人群之中，而他生前的家 人、朋友、以及擁有的一切都成了惡魔的戰利品，完全取代了被害人的未來。 為了能完美的取代一個人，我事先作了超過一個月的調查，把趙禹的習性摸熟，知道他所 有的秘密後，打算接手如此人生。如此有挑戰性的表演，對我來說何嘗不算是一種挑戰呢 ？ 惡魔也有屬於惡魔的煩惱，天使是我們的敵人，聽從神的旨意獵捕我們，不過我從不畏懼 危險，還視之為舞台，稱職的表演者會在幕後付出十倍的努力避免出錯的風險，相信最後 迎接我的將會是熱烈的掌聲。 披著人皮行走於人群是惡魔的詛咒，也是我內心深處的悲哀。不過是背棄了神的恩澤，投 入世界的陰影角落，墮落是我不曾後悔的選擇，等待著復仇的種子茁壯，好在同類的數目 仍在持續增加中，總有一天我們會把祂拉下神壇，接著張開雙手迎接地獄的到來。 在同類理性而長遠的規劃中，世俗裡有錢有勢的人類是最理想的簽約目標，不僅可以提供 物資上的協助，甚至調動軍隊警察，都是能為了聖戰做出一份貢獻，而乞丐、遊民這種被 寄生體則另有妙用，他們不引人注目、無人關心，是天然的保護，容易接手，就算被神所 發現，丟棄也不可惜。 我憑著趙禹手中能操作的金融資源，配合著我隨時能駭入神的資料庫去獲得專業知識，完 成了幾筆獲利豐富的案子，在同類的幫助下，拉了三名董事下馬，使我不僅僅在半年內成 為董事長，且在董事會裡有著絕對的控制權。 彰銀台中總部頂樓，兩名男子抽著煙，鳥瞰鋼筋與水泥組成的叢林。 「使人類崇拜的任務就交給你了。」莫哥說著，一邊吐出灰色的煙圈，坐在頂樓的邊緣， 他的目光沒有焦點，似乎迷失在煙霧的盡頭。 「依照SOP，用我原本的形象，廣納信徒，宣揚教義，你知道這不是我的強項。」我抬了 抬眉毛，卻考慮著如何用最有效率的方法達成這項任務。 「你最初被設計成純粹為了殺戮而存在，我理解。」莫哥笑笑，說： 「不過你現在接手的這個趙禹，平時太容易接觸一些對金錢上有著需求這種弱點的人類， 很適合不是嗎？」莫哥彈了彈煙灰，他看著眼前勢頭正旺的惡魔，一眼就看破了他嘗試謙 虛下的野心。 「我會盡力一試，但不保證成功，一旦被『那個傢伙』發現，我會毫不猶豫地捨棄趙禹。 你懂的。」我笑得很空洞。 交代完任務，莫哥走向逃生門，而門的另一端撲來腐臭碎肉的氣息，陰冷的濕氣流出，根 據我理性的猜測，應該是開啟了鬼域之門，他總是喜歡神龍見首不見尾。 「這是個追求速度的時代，快的打敗慢的。」柯文哲在電視上用他沒什麼情緒的語氣說著 ，我仔細觀察他的每一個表情，猜測他應該是同類偽裝的，不過自稱躲在象牙塔數十年是 個很好的藉口。他令我想起手邊的佈置應當加快腳步了，我在彰化四周拉攏了一群人，以 佛教的名義感化他們，在集會場所裡花費不斐的莊嚴佈置，純金的佛像，這些不過是在我 做完詳盡資料搜索後的安排，男的信徒可以作為同類臨時需要簽約的相對人，女信徒則可 以豐富我表演趙禹的特點。 不知道多少個夜裡，我摸著這張曾經屬於趙禹的臉龐，柔嫩卻略微冰冷，內心揣摩著如果 是趙禹，他又會作什麼打算？該舉辦一場酒精和肉慾交織的晚宴，還是熱舞與粉參雜的夜 。我不知道屬於我的獨白何時結束，卻只能信仰黑幕有落下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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