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過來，聽見熟悉的鹿鳴，還有嘈雜的聲音。 被綑綁在牆壁上封住行動的幼鹿，以及渾身赤裸被上了鐐銬、口被布掩住的女性；另一側 則佇立了一名衣著整潔、表情嚴正的人。 「芍藥。」他朝姿態嚴謹的那人皺起眉，僅僅一聲輕喚，便使尚在掙扎的幼鹿和人類瞬間 噤聲。 「村上大人說，您今天會醒來，要我把她玩膩的『東西』當作禮物奉送給您，蘇我大人。 」芍藥嗓音悅耳，表情卻十分冷淡。 「送回去給菖蒲，我不收別人玩過的東西。然後，妳去請雪寄過來，我想聽他唱歌。」等 他進食了以後，才開口吩咐，同時又坐臥回石臺上，闔著眼聽著跫音遠去。 當芍藥再次步入石室，她依然用冰冷的聲音徐道：「村上大人要我轉告，她馬上過來；沖 田拒絕前來。」 「原因是？」他凝視著一身素樸洋裝的芍藥，半睜的眼透出習慣性的威壓。 「我認為您親自問他比較好。」芍藥毫不避開對方的眼神。 「帶我前往。」他站起身，優雅的姿勢顯出一絲慵懶。 「他在思維殿，請您自行前往。」芍藥面不改色拒絕從命，見對方微蹙起眉，又補上一句 ：「請不要對我用異能，蘇我大人。託您的福，我還必須跟兩位執事大人討論事情，告退 。」 望著自己血僕離去的背影，他隨手把自己的長髮抓起一大束，邊走邊找東西綁起來。 「真麻煩，可以拒見血子嗎……」 當他拖著懶惰的腳步到飛鳥寺的思維殿時，看見那名長髮的可愛血子，正以玉手撫唇，似 在端詳棋局；而她對坐背對著他的人，明明熟悉卻又陌生。 「喔呀，看是誰來了？荻哥哥，喜歡我的『禮物』嗎？」起身走向他的菖蒲，伸出塗成豔 紅的指甲，站在階梯上踮起腳尖，輕刮了下他的面頰。 「如果妳說的禮物，是現在不敢轉過頭來面對我的血僕，那我必須說，妳讓我失望了，菖 蒲。」他的聲音依然帶有初醒的睏意，將闔的眼眸瞇成一條縫，藏住了掠過眼底的情感。 「因為我家的小華溪不好玩，我只好來玩荻哥哥的，芍藥姊姊太死板，所以我就來玩小雪 了。」菖蒲笑得十分天真，宛如初春的花蕊一般。 那燦爛的笑靨背後，藏著和外貌年齡不相符的黑暗。 「我記得有告訴過妳，妳想玩誰都可以，但不准動到我的人吧？」他瞥了背對著他的雪寄 一眼，後者像是毫無所感似的看著棋盤。 「但是你那時候說的是芍藥姊姊，不是嗎？而且我有問過小雪意願，如果不是他執意拒絕 陪我玩──」像是要徵求有人與自己同一陣線，菖蒲走到雪寄身側，伸手去拉其手臂。 「要吵架請去外面，佛寺規矩須保持安靜。」刀擦過菖蒲耳邊空氣，側過首看著兩人的雪 寄冷冰冰地說了句話。 縱然被人以刀威脅，菖蒲看起來依然毫不畏懼。 「菖蒲，妳想跟我玩嗎？」直接無視血僕充滿恫嚇的話語，他望著容貌稚嫩的血子，難得 動了唇角形成微笑。 「想！菖蒲要跟荻哥哥玩！」總是用那嬌美的容貌和精巧的話術幫血父做事的女孩，蹦跳 到她的血父面前，像是小狗叼著飛盤邊搖尾巴邊用閃亮眼神盯著他。 「很好，菖蒲，閉上眼睛。」荻白皙的手指滑下女孩柔順的黑髮，掛著平常總是嫌麻煩而 懶得擺在臉上的燦爛笑容。 雪寄不動聲色地斜瞟著那兩人的動作，將收入鞘的刀悄悄抽出了幾許。 本來撫摸著菖蒲髮梢的荻，忽然抬起頭對著雪寄送出一個眼神，輕笑：「沖田雪寄，把刀 丟給我。」 無法控制身體不從命，雪寄將刀連鞘甩出。 荻左手握住鞘、右手抽刀，身軀優雅地一迴轉，如舞步伐帶出寒光成圓。 在雪寄眼中亂無章法、滿是破綻的動作，在女孩凍結笑容的頭顱與那一身雪紡洋裝中的嬌 小身軀化作灰燼時，竟成最俐落的天誅。 收刀入鞘，荻隨手把它拋回給雪寄，看一臉冷漠的後者優雅地接住後繫回腰際。 「下次借刀請擦乾淨再還我。」雪寄坐回棋盤前，單手拿起棋子，「此局不能下了，怎麼 辦呢？」 荻聽見那淡然的嗓音吐出一個他很久沒有聽到的名字，那新生血族平淡的微笑中透出一絲 罕見的無助。 他走向前，手一撥撒了棋盤，在雪寄茫然地望向他時，以最卑屈的姿態跪下。 「是我失約，沒有讓你活下去，對不起，沖田……雪寄。」他終究沒有喚出和雪寄在茫然 中不經意吐出的名字相應的稱呼。 「為什麼要對我道歉呢？荻，如果沒有遇到你，我早就死了，也不會在此和你說話，這是 我的幸運。」雪寄伸長手，撫摸了下荻的右側面頰，手指在唇角處停下，露出溫和的笑容 ：「你完全不用在意，誰也沒有做錯事。」 細緻的手收回後，雪寄垂下眼睫。 在荻起身坐到雪寄對面，並調整成舒適的姿勢後，聽見了他殷切盼望的悅耳歌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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