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趣，不過我還是不太相信有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夢境。」調酒師笑了笑，收起放在吧 台上的一枚銀幣，說：「或許你該少喝一點。」 「你不是第一個不相信這個故事的人。」一名年輕的小伙子顯得有些傷心，拿起了旁邊擺 放的魯特琴，輕輕撥弄了幾段哀傷的旋律。 「比起夢，我更想聽聽關於這首曲子的故事。」調酒師側耳傾聽，這旋律他有些熟悉，卻 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這是一首還沒完成的曲子，而故事亦然。」小伙子把琴放在一旁，又喝了一口，使略顯 稚嫩的臉龐更紅了。 就在調酒師想繼續聽下去時，卻被一陣騷動打斷了，一名醉醺醺的酒客被推向吧台，正巧 倒在小伙子和調酒師旁邊。 一名兇漢走上來對酒客拳腳相向，口中怒罵著他是來自北邊的蓋爾人雜碎，一陣清脆的聲 音彰顯著骨頭碎裂、酒客咳出點點鮮血，委靡地倒在地上。 調酒師皺著眉頭，卻沒有伸手解圍的意思。 「這不是你的店嗎？」小伙子不解。 「自然會有人會對付他。」調酒師的神情漠然，他甚至沒有用正眼看著這場鬧劇。 不過幾分鐘，從門外進來幾名衛兵，架開了這名鬧事的狂徒，只剩下被攻擊的酒客倒在血 泊之中不省人事。 小伙子看了一下酒客的傷勢，隨後搖了搖頭，說：「你曾有機會救他。」 「蓋爾人在王國裡受不公平的對待，這是冷血的事實。」調酒師搖了搖頭，看向那一動也 不動的酒客，突然心裡一寒。 「哥……」酒客發出來的聲音非常勉強，但是充滿血絲的眼眸看著調酒師，一直死死地盯 著。 調酒師楞了一下，隨即跑出吧台，悲痛地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跪在渾身是傷的酒客旁邊，眼淚止不住地滴落。 哀傷的旋律再度響起，彷彿在輕語著一段關於離愁的故事。 「這原本是一首紀念兄弟情誼的曲子。」小伙子留下了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調酒師感覺懷中的屍體逐漸失去了溫度，腦中與弟弟相關的回憶如泉湧般冒出，倆人不過 是蓋爾人奴僕所生的雙胞胎兄弟，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在充滿歧視的眼光下長大，所受 苦楚非外人可以想像 。 一層淡淡的灰煙從酒吧的門口捲了進來，使原本昏暗優雅的景色染成一種洗不淨的髒。 焦味由淡轉濃，滾滾濃煙逐漸從窗口外滲入，嗆人地氣味瀰漫在四周。調酒師抱起逐漸冰 冷的弟弟，走出了酒吧，只看見遠處一點又一點的火光竄起，大街的盡頭出現了成群的蓋 爾蠻族，他們揮舞著兵器，猙獰的表情不知是興奮還是滿足。 然而一陣劇痛從背後傳來，調酒師只記得似乎是一柄黑色長矛貫穿了兩兄弟，他一回頭， 卻看到小伙子猙獰的臉。 清晨的陽光是如此的稀薄，在大霧的遮蔽下能見度相當的低。 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駛過鵝卵石砌成的凱旋大道，馬車裡並沒有任何座位，只有一張柔軟 的床，擺放著不少天鵝絨製成的枕頭，一名穿著輕便衣著的男子臥睡著。 馬車停在十字路口旁，男子晃了晃頭，緩緩坐起。他身形修長，不見一絲肌肉，容貌如陶 瓷娃娃一般精緻細膩，而嘴角總是掛著相同角度的微笑，惟一雙湛藍色的眼眸卻不見半點 靈氣，他是廷塔杰爾城裡相當有名的瑞恩爵士。 昨晚的任務並不順利，他所編織的夢境並沒有照著劇本走，時序上有所錯亂，對目標造成 的影響恐怕有限。 「昨晚辛苦你了。」一陣蒼老的聲音從濃霧中穿透而來。 瑞恩爵士從馬車裡探出頭來，看到一名灰袍老者從暗巷裡緩緩走了出來，雖然覺得他上了 年紀，但是他臉上有著細膩的肌膚與銳利的雙眸，只有歲月將他的毛髮洗成蒼白，使他與 年輕這詞脫勾。 「梅林，奎茵公爵那裡我已經做完你交代下來的指示了，不過收尾的部份卻沒有按著劇本 走，你所扮演的弟弟不應該死的。」瑞恩爵士皺了眉頭，他揉了揉有著黑眼圈的雙眼，打 了個哈欠。 「似乎是有什麼邪惡的存在藏在奎茵公爵的靈魂裡，那名狂徒比原本構想的還要兇狠。」 梅林有些擔憂地說。 「至少，他還有著靈魂，而我……」瑞恩爵士的身體一陣顫抖。 「你不該這樣想，這並不是你的錯。」梅林安慰著瑞恩爵士，他知道在光鮮外表下的瑞恩 爵士，其實從小就被惡魔掏空了靈魂。 「我還活著就是一種錯誤，我是個只剩下夢境與軀殼，而沒有靈魂的怪物。」瑞恩爵士一 時控制不了激動的情緒，身體不自主地抽搐著。 那隻惡魔不僅掏空了瑞恩爵士的靈魂，還對這份軀體下了最惡毒的詛咒，每次在夢中必須 殺死一個人，才能夠醒來。 梅林則見怪不怪，他懂瑞恩爵士總是能撫平心理上的創傷，只是需要給他一點時間。 「今天奎茵公爵的家裡會誕生兩名嬰兒，裡面流著他與蓋爾人的血，而我會做出預言，混 血雙子會成為王國未來最牢固的基石。」梅林一邊說著，旁邊的霧氣似乎被無形的雙手揉 捏，成了兩名男子。 瑞恩爵士凝神細看，與他昨晚夢境中的調酒師長得一模一樣。 「希望這拙劣的把戲真能改變他的政治立場。」瑞恩爵士深吸了幾口氣，緩和了情緒。 「如果能得到奎茵公爵的支持，亞瑟在面對北方七王時便能有更多籌碼。在夢境中我們已 經給他足夠的暗示，如果薩克遜人沒有團結對外，面對蓋爾人是沒有勝算的。」梅林的表 情充滿著自信。 「不，你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勝算。」清脆悅耳的聲音從十字路口的另一端傳來，一名穿著 樸素麻衣的小男孩向馬車走近，臉上卻塗著十多條深黑靛彩，有種難以墨筆形容的美化作 用。 小男孩揮一揮手，由霧氣所構成的兩名男子開始互相殘殺，濺出黑色的髒水。 「或許我會遵守遠古的誓言而不對你動手。但是你真的有自信能安全離開這裡嗎？」梅林 略顯訝異，這名男孩出現在最不可能出現的地方，他無法理解。 「抱歉在上個夢裡不小心殺死你，不過你讓他殺了我的話，說不定就能提早結束了喔？」 小男孩一副好奇的表情看著梅林和瑞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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