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銀 　　月牙在雪地上灑下冷冷的白光，已經是初春了，一等夕陽落盡，有花無 葉的櫻樹便在月下泛著些許淡藍，風一吹花瓣飄零滿地，比鵝毛更像雪。凜 冽的空氣中有淡淡的櫻花香味，腳下的殘瓣有柔軟的觸覺，但仍可以感覺到 上個季節留下的剩枝枯葉沙沙作響。 　　跟著那匹狼的氣味進入第三天，那是她鎖定的獵物。所謂的誓不兩立大 概就用在這時候吧，他們獵狼、狼也獵他們，彷彿生來就注定要自相殘殺似 的。無論如何，要成為獨當一面的「獵人」，獨自去獵匹狼就算是成年禮。 　　撥開腳前的積雪，野性的氣味在嗅覺中構成鮮明的影像：那是個不算太 大的狼群，由三匹成年狼組成。只要知道事實就行了，她不太願意思考為什 麼是這個數字。 　　有點冷，而且晚了。她縮在柔軟的毛皮裡，有自己熟悉的味道。她選擇 暫時棲身樹上，雖然燃了火會比較溫暖，但光亮與煙味也許會引來不必要的 麻煩，看來再一會兒就要正面交鋒，在那之前先好好地養精蓄銳。 　　琥珀色的眼睛再睜開已過了半夜，弦月西沉，留下一天星光，那是狩獵 前的狼煙與烽火，開戰的訊號。她從枝枒間一躍而下，輕巧而優雅，隨著距 離一步步接近，她幾乎可以聽到牠們輕微的呼吸聲。丈著下風處的優勢，百 碼左右盯梢的灰狼才發現她的存在，厲聲長嗥。 　　那叫聲令她毛骨悚然，不是畏怯，而是逼近激戰的興奮感，讓人精神斗 擻。她昂首看著牠們，有種挑釁的傲氣，對方則兩位並排而行，踩著雪來勢 洶洶；另一匹則無聲無息地隱匿了行蹤。夾擊戰術，她想，舌尖舔了舔上 唇，轉頭就朝棲身過的櫻樹疾馳。 　　腳下濺起雪花片片，聳然的櫻樹越來越近。她倏然回身，四肢蹲低身 形，朝迎面撲來的灰毛大狼咽喉咬去，誠然一擊不中就會被包圍，但她對自 己第一擊的命中率很有信心。利齒戳進對方柔軟的頸項，拉扯的瞬間鮮血伴 隨而出，她向後躍開，避過對方死前白爪無謂的攻擊。另一頭狼的攻擊在下 個瞬間到來，時間只堪可她閃避。 　　她退到樹上，驚起一對安眠中的夜鳥，振翅聲中結束了第一回合的廝 殺。她在枝上與樹下的灰毛狼對峙，毛絨絨的尾巴在身後輕晃，其實是知道 對方不會爬樹才敢這麼囂張。 　　另一匹黑毛大狼呢，從牠隱匿行跡之後就感知不到它存在，但牠才是目 標。她瞇起眼睛四下打量著，沒有，連氣味或聲音都沒有，但可以肯定牠必 守候在暗處，伺機而動。 　　東風再起，揚起一陣落櫻紛飛。她凌空下撲，拉開第二回合的序幕，利 爪撕過灰狼的肩胛，痛得牠齜牙咧嘴，雙方廝咬間踏得雪地一片凌亂。沒有 時間和牠窮耗，她清楚自己是唯一的誘餌，但在場的都是獵者。她狠狠地咬 住對方前腳，咆哮聲聽起來好遠好遠。 　　驀地前方竄出一道黑影，身體感到熱氣的瞬間感覺狼牙咬進自己腳踝， 很痛，但對方至少現身了。她拋下兩隻重創的灰狼，回身面對黑毛大狼，以 從容而詭異的姿勢炯炯地互相凝視著。她嘴角綻開一朵微笑，向敵手頷首示 意，那是習慣而幾乎成為禮儀，吸一口破曉前的寒氣，胸膛微微起伏，心劇 烈地跳著、血在沸騰。 　　撲擊、咬噬、彼此謹慎地繞著圈子，血花和毛髮在空中飛濺開來，腥膩 的味道變得越來越濃。終於在對方咬住她左肩的同時，她爪子劃開牠脆弱的 腹部。牠再一陣顫抖後回歸平靜，而她痛苦地喘了口氣，把對方的牙齒從自 己肩頭拔出來，鮮血迤邐而下。她用舌頭把濃密的毛舔到一旁，小心翼翼地 探索傷口，鹹鹹的味道有點暈眩，但應該沒有大礙。 　　然後她檢視倒在大上的黑毛大狼，牠的體溫正慢慢散去。她以鼻尖小心 地嗅著，牠還很年輕，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毛色柔順而有光澤。很美，與雪 地上的血跡和飛落的花瓣交織成豔麗的圖畫。 　　她在旁邊靜靜地坐下，如果彼此不是處於敵對狀態的話會如何呢。她還 記得互相凝睇時牠深遂的黑色眼睛，孤獨得像是黎明前的夜空。 　　但離破曉還有一段時間呢，她搖搖頭站了起來，身形化成著黑色衣衫的 十七歲少女，有琥珀般的眼瞳與一頭及腰黑髮，髮尖帶有雪色。 to be continued -- 不是盜賊，不是前傳。:p 再說，流銀只是這個段落的小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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