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大哲學歡慶四十週年剛過，殘風中的精神堡壘更顯淒涼。 當天許多畢業已久的學長姐們皆歡欣歸來，共同回味逝去已久的大學時光；我站在接待的 桌前，看著桌上琳瑯滿目的系刊、歷史照片，不禁悲從中來，嗟嘆今非昔比的哲學系。子 曰：「四十而不惑。」今天政大哲學已屆不惑之年，然而我對這個系所的前途卻是感到疑 惑萬分。 活躍？死寂？背後的意義— 刊物書報最是能顯現出一個地方的生命力與活力，不論看臺灣解除報禁後如雨後春筍林立 的報業或者現今某些大學校園中的各種關懷、訴求的刊物雜誌等，刊物反映出了讀者與筆 者間思想、意識型態（Ideologie）的交流與反省，也反映出了這樣的需求與渴望。且觀 系慶當天，接待桌上擺放了過去曾有過的系刊，內容當然不外乎學生的投稿與文筆抒發等 ，不過礙於當天工作關係，我沒能仔細靜心翻閱。然而不知幾多年前系刊停了，對於當時 停刊的原因我不甚清楚，但是細察停刊的時間點再與學長口中所言關於這個系的某些轉變 相對照，之間似乎有某種程度之關連性。區區系刊不能代表全體，但是些許反映出的是當 時哲學系學生的凝聚力、向心力，換言之是一種對於系上之歸屬感與共同體的某種呈現形 式，而這是今日至少在我而言所未見的嚮往。另者，且看當天共襄盛舉之學長姐們，就我 看來，在這哲學系打滾了幾年，儘管所從事之工作並不與哲學直接相關，卻似乎也那麼樣 地找到了些許與哲學的緣分（當然在此我用語相當含混）；反觀當今，時值大一的我當然 難以預言經過大學洗禮後出來的我將會是如何，但若是按照目前我的發展與吸收而言，實 在感到萬分的隱憂，這隱憂會不會也將歸咎於某種對於過往活躍的否定呢？ 在我過去到現在始終貫徹的觀念是：大學乃是求取知識之聖堂。進大學前的我期待著遇見 願意與我同坐水岸高談卡謬、沙特甚歡的同學與好友們（只是比喻），而今幻想破滅，但 心中疑問仍存：為什麼沒有？我當然不否認放放閃光、跑跑教會、打打魔獸、上上G版等 選擇的正當性，但是身為哲學系的學生下課後除了前述之外還能否秉持著愛智的精神聊聊 學問、知識？死寂的學習環境形塑出死寂的學生，死寂的學生建立死寂的學習環境；若說 這個系所墮落的過程就是由活躍邁進死寂的過程，則我們目前的停滯狀態難道不就是墮落 的結果？而我認為，這所謂的停滯狀態以極端的說法，便是自我毀滅，而這便是許多如系 刊云云等表象最終所代表的意義，而這意涵有急需改變的迫切性。 制度？心態？表象到核心— 前陣子的學生會長選舉進行地如火如荼（？），其中一組候選人製作精美小海報到處張貼 ，並列上八大政見（抑是十大？）。學生會長肩負反映全校學生意見之重責，必定以其獨 有之宏觀性視野提出些具全盤性與普遍性之政見；當時在飯館吃飯，海報紙張貼於咫尺外 之牆上，原來政見內容一樣平易近人：「在某某處加裝設置緊急照明。」而這一條「充滿 遠見」的訴求已經佔去八條政見中的八分之一了。我對該候選人沒有什麼意見，但是在此 必須點出：質疑表層之器物、制度問題僅僅是隔靴搔癢，某種程度上，我管他叫「打游擊 」，所謂打游擊意指這邊放個冷槍，迅速移位之後再嚇唬一下，而這些對於整體環境而言 皆是徒勞。當然，在此我不想贅述改變之方法。重點在於，所有制度都可推及既往，尚舉 國家而言，命令上有法律，法律上有憲法，而憲法—則是根據某些普世性之自然法或者道 德律而制訂（尚可討論），而它往往反映出立法者之精神與心態所在。 孟子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在我看來，不僅學問如此，任何事物之道 成敗與否僅僅心態而已。這個大學的成敗、哲學系的成敗，或許表面上所顯露出只是區區 制度問題；校園中最沒有人注意到的某個角落的最沒有人注意到的一盞照明燈若是熄滅了 ，學校在「制度」上可以有千百種合理的而且成立的理由選擇忽略它，然而問題癥結在此 ：若這盞照明燈的主管人員基於某些可任意被設想的原因而在「心態」上非常重視這一盞 燈，這位主管人員難道還會放任這盞燈的損壞嗎？以這個道理而觀系上問題：「假設」今 天這個系上某些老師的教學方式大有問題，或許在制度上有千百種合理而且成立的理由繼 續保障現狀的延續，但是有權力介入的主任若是在「心態」上十分重視教學品質的問題， 他必定會千方百計地想辦法改善現狀。由於上述所假設的前件在我個人看來是與事實部分 相符，因此我在此必須澄清：我並不是將責任完全歸咎於主任爾爾，這一心態上的不重視 或者冷漠皆是長期以來所積累的氛圍所造成。 守成？改變？注定的正途— 人生中第一次受到道德經感悟的要點就在於：「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赫 拉克里特斯說：「一切皆流，一切皆變。」不論是我誤用或者穿鑿附會與否，「改變」的 確在我個人的生命中佔據了重要的一環。夜深人靜時，我常自問三個問題以警惕自己：你 甘於受環境、歷史、潮流所控嗎？你有意願（不論能力）改變世界嗎？你該做善的、正確 的事情嗎？過去我高中時有個學務主任勉勵學生要當個「符合社會期待的有為青年」，在 該名主任訓勉的脈絡下，他所謂的社會期待說穿了不過就是某種特定國家階級所塑造的意 識型態罷了。當下被我與幾個同學們報以噓聲，只因我認為，知識份子總是要創造潮流， 而不是隨波逐流的，這不僅是知識份子的使命，也是知識份子的宿命。當然講到這裡開始 有些唱高調之嫌，不過至少對於我個人而言這是個再清楚不過的目標與方向，而我（我們 ）目前當下能做的便是一步步向著理想前進，所謂「人不輕狂枉少年」，少年沒有理想， 那更是大忌！今年哲學系四十週年，若按照目前的步調走下去，只怕到了半世紀、一甲子 ，所存留的只是區區行屍走肉的空殼。早已入定的「百年兄」默默見證著面前的風中殘燭 ，如何重燃將盡的餘灰，延續這不惑之年的香火，考驗著吾輩的智慧與毅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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