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救護車裡，按著頭上救護人員幫我固定的紗布，一邊回答他的提問。滿頭滿臉是血 的我，對於剛剛在補習班樓梯間跌倒的情況，還是感到有點不可思議。 碰到頭之後，仰躺在地上，「咚」的聲響還在我雙耳間縈繞。一把站起身，眼鏡猛然被 一片血紅遮蓋，接著便感到一淙熱流當頭澆下。 有點慌張地走到一樓，櫃台兩個警衛看到我，雙雙從椅子上跳起來，一面抽面紙給我， 一面問我怎麼回事，並且叫了救護車。 面紙馬上就被浸濕，警衛又抽了好幾張遞給我，我還注意著有無弄髒外套裡的白襯衫。 一滴一滴的血落在腳前，聚成一小攤血窪。身旁上課的人潮似乎顯得漠然，卻又忍不住好 奇。我有點無法承受那些眼光。 其中一位警衛不知去哪，我問另一位警衛附近有沒有醫院，我還是自己去好了。他說： 有啊，台大醫院，對對對，你還是不要一直站在這裡好了。我覺得他好像認為我站在這嚇 人是他的失職之舉。 這時救護車的聲音傳來，警衛扶著我走到門口，其實我自己走是沒問題的。另一名警衛 在外引導救護車。我覺得救護車停得有點久，好不容易兩位救護人員下車來，檢視我的傷 口之後，用紗布跟繃帶止血。他們問我要去那一家醫院，我也沒有主意，他們說中興比較 不用等。好吧，那就去中興。 車上，一名人員拿著本子，邊紀錄邊問我問題，問我要不要通知家人。我打給姊姊，聽 她的聲音顯然是被我吵醒的，我大約跟她講一下情況，然後請她繼續睡，有後續發展我會 再打給她。 到了醫院急診處，醫生要我把紗布拿開檢查傷口，我一移開紗布，血便開始湧出，醫生 要我壓一壓傷口再讓他檢視。他說是三公分的撕裂傷，需要縫合。 直到這時我才開始緊張。他問我有沒有動過手術，我說針眼手術算嗎？躺在病床上，檢 視手機通訊錄，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請求前來陪我的人。一直以為自己一個人也可以過得 不錯，原來心裡還是如此脆弱不堪。後來想到住在我附近的小馬，他又曾在中興醫院打工 過，這是上天冥冥中給我的一道指引。感謝小馬最後有來陪我。 帶著口罩的護士細心的幫我剪掉傷口附近的頭髮，並且以生理食鹽水幫我清理頭上血跡 。因為髒污而摘下眼鏡的我，朦朧眼中映出她好美的雙目。 剪完頭髮後，換醫生上場，我問醫生會不會痛。他說打麻藥比較痛。我問那麻藥退了之 後會痛嗎。他說不會耶。緊張的我開始深呼吸，幸好打麻藥沒有想像中的痛，之後我感覺 針線在我頭皮來回穿梭，不禁想到兩天前縫外套扣子的景象。整個過程我一直深呼吸，而 且全身緊繃。醫生問我會痛嗎。我說不會，只是很緊張。他就叫我不要緊張。唉，要是這 麼簡單的話，我也可以叫我的傷口自動癒合了。 好一陣子，終於大功告成，護士過來幫我善後，我一邊問她護士工作很累吧。她說算是 累吧！而且很少有像你這麼客氣的人。我說會嗎？真是不好意思。她在傷口處覆上紗布， 並用筒狀鬆緊繃帶，好不容易才固定好。她說抱歉，我是新手。我說不會，你是天使。 等待照Ｘ光的時候，我還拿出兩天前皮膚科醫生開的藥擦痘痘，到廁所把外套跟鞋子上 的血跡清乾淨。 Ｘ光照片出來後，幸好頭骨沒有損傷。醫生給我一張「頭部外傷之護理指導」，列出一 些注意事項，其中有一項是「安靜臥床休息，但病人在睡眠中，應每小時叫醒一次，以觀 察其意識狀態。」若要是真這麼做，沒病的也被搞成神經衰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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