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士官、兵與替代役 日子過的很快，去年的我也為了是否要當兵猶豫了很久。再也沒有人比我更 不想當兵了，為了視力複檢，足足耗了我一年半的光陰與近二萬元的檢查費。在 兵役路上，實在稱得上是坎坷。視力驗了三次，都差二十五度、差政戰官不到十 分、想填法律官卻又不合憲兵體位，最後的替代役更是被第一順位的人佔滿了， 連抽的資格都沒有。終究，還是只能乖乖的去當最累的步兵預官。 在兵役複檢的一年多裡，我每天都在想著當兵與不當兵的生涯規劃。畢竟， 當不當兵不只是差兩年而已，更重要的是當完兵之後的日子更是兩種不同的人 生。當然，身為法律系的我，除了當不當兵之外，也還有官科與替代役的問題。 再加上，當初自認有上政戰的實力。因此，從不當兵到替代役與預官，幾乎都納 入我所考量的範圍。 只是，當完兵的同學不停的鼓勵我去當兵，不用當兵的同學叫我別去浪費時 間，而替代役的同學更是直呼替代役的爽。也因此，這一年多以來，我實在是過 得很辛苦，兵役問題一不解決，做什麼事情都不順手。偏偏選擇又那麼多樣，更 是讓我頭痛不己。當兵花時間，卻可以歷練人生；不當兵省時間，卻也會失去很 多寶貴的經驗；當替代役很爽，但似乎沒什麼可以學的。每天我都在天人交戰， 都在模擬當不當兵的人生發展。在經過一年多的掙扎之後，當不當兵對我而言都 已經沒有差了。也因此，我比一般人更坦然的踏進成功嶺，千躲萬逃，該來的還 是要來。 以前因為沒有替代役，加上複檢嚴格，因此幾乎所有男生都逃不掉，唯一的 差別就只是在軍種與服役年限而已。如今，因為替代役的加入與複檢項目變多與 變得更容易，因此多了很多選擇，尤其是對六十九年次以前的人而言。當然，當 兵也還有軍種與軍官、士官與兵的差別。所以，許多人在面臨兵役問題之前總是 會迷惘。畢竟，週遭的人所給的意見總是偏頗，當兵的不知道當官的感覺，當替 代役的不知道當兵的苦，更不用提不用當兵的人更是不會去想到這個問題。 最累的替代役大致上比最爽的兵過得爽。因為替代役不是軍人，歸內政部 管，加上是在一般機關服務，因此不論是在伙食上或是住宿上，都比國軍來的好。 更重要的是，替代役再怎麼累也比軍人自由，不論是軍法上的形式壓力，抑或是 實質上的營區管制的壓力。一旦入伍，不管是多爽的兵，也通常要著軍裝，也要 被關在營區裡面，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而替代役，充其量也只是比較累的公務 員，然後領著比較少的錢而已。而通常，替代役男的自由時間比較充足，不論是 在晚上或是放假期間。 然而，除非替代役男可以好好的利用空閒的時間進修。不然，除了多兩個月 的役期之外，這一年多的服役期間可以說是在浪費時間，只是為了盡義務而已。 通常，愈爽的日子愈學不到東西，而替代役無論從入伍訓到下單位服役，完全不 像是在當兵，頂多可以說是在打雜而已。不否認還是學的到東西，但比起當兵所 能體驗到的人生，實在是差太多了。 而當然，如果能夠不當兵的話，我也不鼓勵當兵。畢竟，兩年是可以做很多 事情的，而且生涯規劃也不會因此而中斷。只是，若是一定要還給國家兩年的話， 替代役並不是一個理想的選擇。通常，最爽的替代役頂多像顧漫畫店一樣，閒閒 坐在那邊看自己的書、打自己的電腦。但是，就算是這樣，大部分的人還是一下 班就想休息。而在白天上班的時間裡，其實也只能看些比較輕鬆的書，原則上除 非定力夠，不然還是很難集中精神去唸比較困難的書的。 當然，若是替代役可以學以致用的話，例如法律系的選擇司法行政役，那又 另當別論。而其實，就算是替代役，也是一段人生的難得經驗。畢竟，當個校警、 當個公務員、服個外交役、服個矯正役，也是可以學到很多東西的。只是，這一 切在當兵面前，都顯得微不足道。 當過兵的男人真的不一樣。一入伍就理個大平頭羞辱你、每天戰戰兢兢的折 棉被、吃著連豬都會哭的食物、被一群低能的長官罵的狗血淋頭、背著又臭又重 的鋼盔與步槍站在集合場上做著無意義的六查、一群人擠在小小的浴室內搶那又 涼又熱的水，睡在不知道幾年沒洗過的床鋪上、幾十個人擠在大通鋪內，不停的 互相傳染感冒，咳嗽聲此起彼落，卻也因為疲倦而不得不昏睡過去。 下部隊之後，更是需要面臨長官的壓力、老兵的折磨、每年的高裝檢、下基 打、甚至是旅對抗、都是身體與精神的強大折磨。通常，光一個站哨就夠搞死人 了，而要跟一堆牛鬼蛇神打交道，更是逼人快速成長。若遇到的有嚴重體臭的鄰 兵，遇到個打呼像地震的同袍，可真是活在地獄中。更不用說有老兵會想盡辦法 來凹你，被雞車的長官修理了。只有當兵，才曉得什麼叫做沒有人權，什麼叫做 度日如年了。 在軍中，生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每個人只佔有小小的一個床鋪、已經夠小 的櫃子的一半。能夠喝罐飲料是福利、能夠多睡一下子是熬到老兵才有的權利。 什麼東西在軍中都是多餘的，買了既用不到、更放不下。與世隔絕是正常的，被 一群無能的長官洗腦更是災難。在軍中，不合理的指令一直重復著、無聊的工作 不停持續著、既磨你的耐性、也磨你的人性。 當兵，學不到什麼戰鬥技能，也無法好好的進修唸書。但是，卻讓人知道什 麼是不幸福，讓你知道退伍後好好的去把握原本不懂得珍惜的幸福。當兵，是一 種折磨，卻讓人更有耐性也更有修養，為了以後更長遠的發展奠定了基礎。當兵 是在浪費時間，卻也認識了來自各階層的青龍白虎，除了學習到待人處事的技 巧，也交了許多的好朋友。畢竟，只有當兵，才會有這麼多人睡在一起、吃在一 起、一起同甘、一起共苦著。當兵所培養的友誼，是經得起考驗的。 當兵也讓你的人際多開了一扇窗，除了同學、同鄉之外，當完兵的人又多了 個同梯。舉凡販夫走卒到政經大老幾乎都當過兵，而男人又最喜歡聊當兵的事。 雖然，聊當兵只是不停的在男人間抱怨、在女人前臭屁的循環而已。但無形中， 卻又增進了彼此的情誼。而且，通常當過兵的人都會比較肯定當過兵的人。至少， 如果我有機會當面試官，在條件相當的情況之下，我一定會選擇當過兵的人。 當兵，其實就像是場大型的育樂營，是場人數眾多、期間較長的團康。連長 像是會長，是不管事的，頂多是出來講講場面話而己。排長像執行執書，要負責 整個營隊的運作，而班長則像是小隊輔，除了要管好自己的班兵之外，也要配合 排長的指揮，出來帶帶活動等。通常，三天兩夜的營隊就已經可以搞死人了，更 何況是長達一兩年的役期。也因此，軍官與士官的睡眠不足與營養不足是正常的。 軍官有自己的寢室，或者是四人房，在行動上也比較自由，錢也比較多。只 是，權利愈多，責任就愈大。軍官通常只動腦與動嘴，但出事要扛責任。遇到好 連長，可以三週背一次值星，倒霉的話就背到昏倒才有機會換人。當幕僚不用出 操，也不用帶兵，但是會被長官凹死，做業務作到視網膜玻璃剝落也是常有的事。 當政戰官很爽，但如果遇到神經病與搞自殺兼吸毒的兵，那檢討報告真的是會寫 到死，光是怕逃兵就夠讓人頭髮白了。 士官要與兵一起睡，也要與兵一起吃飯，除了錢多了一點之外，根本也只是 個大兵而已，沒有什麼權利可言。雖然不用扛責任，但是也不能和兵一樣準時上 床，也要站哨，如果再兼個軍械或經理，那更會累到死。晚上被軍官凹到不能睡， 半夜要站哨、早上被兵搖起來，士官根本沒有自己的時間可言。因為官小，所以 被長官修理、因為官小，所以被兵瞧不起。當個士官，裡外不是人。 當兵除了錢少、櫃子小一點之外，還真的是沒什麼壓力。人來跟人來、人走 跟人走，時間一到準時吃飯，準備上床，既無責任也無壓力，一切總是有人打點 好。只是若遇到雞車老兵，那可真是令人想自殺，叫你戴防毒面具睡覺以免打呼 太大聲。沒事挖洞給你跳，讓你被長官狗幹到死。洗衣、洗碗、抓龍按摩樣樣來， 老兵當菜兵是奴隸。因為是兵，所以倒餿水、挖大便樣樣不能少。 軍官、士官、小兵各有優缺點，但還是以軍官最好。軍官錢最多，通常是一 萬五到一萬八左右。雖然少，但還可以自欺欺人騙自己是在做一個很爛的工作。 軍官受訓期間長，新訓加分科訓五個月到六個月不等，下部隊通常只剩下一年不 到。軍官權力大，就算是菜排，頂多是被瞧不起，至少不會被兵騎到頭上來。最 重要的是，人生並沒有太多的機會在二十幾歲時可以管這麼多的人。當然，出社 會之後，同樣是當兵，寫個少尉軍官就比當兵好看多了，至少也是個管理者。 當然，軍官的壓力最大。只是在現在的競爭社會裡，除非不想當個高級幹部， 不然所遇到的壓力並不會下於軍官。當個軍官，至少可以提前享受一下當主管的 滋味，當然也學著承擔壓力。至少，軍官所管的部隊是一個不要求業績的部門， 只要將人管好不出事就行了。而就算犯了錯也不會被吵魷魚，可以說是一個很好 的鍊金石。 說真的，如果真的一定要還給國家兩年的話，當個軍官可以學到最多的東 西，除了受最長的入伍訓之外，還有分科訓，下部隊後也是管理職，可以說是從 兵到官都當過了。扛責任是成大事者必經之路，與其逃避不如提前面對，如果連 軍官都當不好的話，那也沒什麼資格說可以作什麼大事業了。軍中黑暗，但商界、 政界卻也不見得多光明。如果連這些兵與志願役軍士官都處理不定的話，那大概 也無法迎戰政商大老了。 當士官也是個很好的磨練。同時兼具著兩種身份，既像兵又像官，是領導者 也是被領導者，必需抵抗來自上面的壓力，也必需消弭來自士兵們的不平。當個 班長，不用像排長一樣要負起全責，但也有機會帶領著整個部隊，既可以享有某 些軍官的權利，卻也有機會和兵打成一片，所能開拓的人際關係甚至比軍官還 好。士官像夾心餅，搞不好就裡外不是人，但處理得好就上下逢源。當個好士官， 對於應對進退的拿?必定大有長進，對於日後的發展更是一大助力。 當個兵也沒什麼不好，每天準時吃飯、準時睡覺就當成是在調整作息，將之 前搞爛的身體調回來，順便也讓腦袋好好的休息一下。現代人很難得有這種機會 可以好好的放鬆一下的。當兵，通常只是身體上的累，用到腦的機會真的是不大。 雖然可能會變笨，但也是個找尋自我的契機。至於站哨，就當做是在練膽量。當 然，當兵一定是只有打雜與割草的份。這也沒什麼不好，吾少也賤，出社會之後， 至少不會再眼高手低，比起入伍前應該變得能吃苦多了。 台灣的兵役制度雖然讓很多人的生涯規劃被迫中斷與改變，雖然浪費了許多 青年兩年的光陰。但卻也讓許多人不再驕生慣養、不再眼高手低。許多人當完兵 之後，都變得踏實多了，脾氣也好多了。台灣的經濟奇蹟，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為 兵役制度讓台灣的年輕人變的吃苦耐勞，變的謙卑有禮。 在軍中，來自東西南北的各路豪傑聚在一起，讓人知道學校所教的其實很有 限，有絕頂聰明的角色、也有近乎低能的人物，有博士生，也有國中畢業生，有 彬彬有禮的書生，也有出口成髒的黑手。在預官班，全台的精英集中在一起，讓 人收起自大的心，在不同領域的交流下，也激勵出智慧的火花。當兵，真的學不 到書本上教的東西，但卻能給你書本以外的人生經驗。 一輩子有很多的兩年，但當兵一定是最漫長與最值得懷念的兩年。也許，當 兵是浪費時間，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抉擇。但不管如何，當過兵的男人真 的不一樣。如果用一億叫我再入伍一次，我也不願意，但如果用一億買我的這段 回憶，我也不願意。 LINTAN 03/14/2005 _ my homepage: http://home.pchome.com.tw/happy/td0966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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