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店看到這麼一本書《大饑荒口述實錄》,薄薄一本,也沒有什麼太專業的歷史方 法,就是田野調查的口述,只專注在安徽阜陽牛寨行政村這個位置,很樸實的、很具體的描 述3年大饑荒倒底發生什麼事 摘錄: 馬春潑.男1930年生,1960年30歲,現年80,住行流鎮牛寨行政村馬營,時任行流公社食堂 督查大隊大隊長 這是常識 問:1960年你負責查食堂? 答:對!我們總共九個人,我是領頭的,我記得當時裡面還有兩個婦女。 問:在此之前你做什麼? 答:我們馬營生產隊的副隊長,後來公社專門成立查食堂的,就把我抽過去當了負責人。 這基本上是沾我叔的光,我叔叫馬金旺,當時他在行流公社上班。 問:任人唯親? 答:也可以說任人唯賢。 問:你是說你賢嗎? 答:我也沒覺得自己不賢。其實賢與不賢本來就是個模稜兩可的概念。 問:說的好! 答:這是常識! 問:你查什麼? 答:查社員能不能吃到東西,查領導別多吃多佔,查傷的人多不多。 問:傷的人多不多? 答:就是死的人多不多! 問:那死的人多不多? 答:多!牛寨還好些,你像那大李營大隊,總共三百多人口,最後還剩一百多,死了三分之二。 問:怎麼查? 答:我們基本上先不跟大隊打招呼,直接下到社員家裡,問他們最近吃的怎麼樣,幹部有沒 有多吃多佔,還有幹部有沒有利用手上權力不給社員飯吃。 問:幹部有沒有利用權力不給社員飯吃? 答:有!但這種事沒法查,你上哪查去?更何況幹部事先都安排好了,一聽說檢查的要來,都提 前布置過了,社員哪敢講真話? 問:揭發的事就更別提了? 答:那是!我記得我們到腰莊檢查,問一小孩,當時他蛋子(睪丸)腫得和魚尿脬(魚鰾)了, 都那個樣,還說吃的飽,睡的好。 問:小孩也不敢講真話? 答:誰都不敢講真話! 問:我就納悶了!你們檢查不是不聲不響的去嗎?怎麼都提前知道消息? 答:你說的沒錯,但大家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他們怎麼會不知道? 問:你透露的? 答:我透露過,其他人也都透露過!你別說那個時候,現在不也都這樣嗎?上邊一來查計畫生 育,下邊不就通知學校別放學,孩子先集中在學校嗎? 問:不說現在。你們九個人到處查,飯怎麼解決? 答:走哪吃哪,都是大隊解決,我們查哪個大隊,就哪個大隊管飯,我跟你也不說外話,到哪 個大隊吃的都好些,都比社員吃的好些。 問:先把你們嘴給堵上? 答:可以這麼講。 問:但吃人家的嘴軟? 答:但有的你還不能不吃。 問:怎麼說? 答:有次我們準備查牛寨大隊,孫寶凡聽說了,就打電話給我,說你給我照顧點,查完了我請 你們吃飯。 問:孫寶凡是誰? 答:牛寨大隊的黨總支副書記,當時張效林是大隊黨總支書記,周培雲是大隊的大隊長,數 過他倆就數他了,大隊的第三把手。 問:有點怕他? 答:也不是怕他,把他得罪了,將來有些事不好拾綴(收拾)。後來就隨便轉轉,從腰莊、徐年 莊、李大莊、馬營,浮皮潦草的走了一趟,姜湖莊連去都沒進去。 問:為什麼? 答:大隊部就在姜湖莊,去那幹嘛?當晚孫寶凡請我們吃飯,伙食不賴,弄好好幾個菜,有魚, 有牛肉,還有幾樣。 問:有酒嗎? 答:哪能沒酒?至於啥酒,我記不住了。好,這晚一吃一喝,第二天到公社開會,向公社領導 回報,也沒(不)用我吭聲,他幾個一表一說,說牛寨大隊食堂辦得不錯,怎樣怎樣的,就因為 這個,公社當時還給牛寨大隊1000塊錢。 問:付出就有回報? 答:這是常識! 問:我在想,你們這團隊從一開始就這樣工作的嗎? 答:那不是!我們也硬著手腕幹過,後來想想,反正給吃,問那麼多幹嘛? 問:我想知硬著手腕的情況。 答:就大李營生產隊,社員餓死很多,他司務長還偷食堂紅芋(甘藷)、麵蒸饃(饅頭)賣, 一個饃這個大一點,五毛錢一個,我們把情況彙報給公社,結果這司務長第二天就被綁起 來,具體辦法多長我忘了。 問:但後來手腕就軟下來? 答:對!我們有次去姜湖莊查,晚黑裡去,把馮玉坤逮到,當時他是生產隊長。 問:他在幹嘛? 答:烀(煮)紅芋片吃!我們進去敲門時,他倆口子正在狼吞虎嚥。 問:結果呢? 答:沒結果,看到我們進來,他說餓得受不了了,要不你們也過來吃一點,我們就蹲下來吃 吃過就走了。 問:沒向公社彙報? 答:沒有,要是彙報就辦他不可,他是生產隊長,偷食堂的紅芋自己烀了吃,那還得了? 問:之所以不彙報是不是你們也吃了有關? 答:當時就沒打算彙報,如果想彙報,就算他煮的是肉我們也不會沾一口的! 問:還很聰明? 答:這是常識! -- 劉少奇遺言:"我永遠擁護毛主席!" 彭德懷遺言:"我沒搞過陽謀!" 周恩來遺言:"我不是投降派!" 毛澤東遺言:"我好難受,叫醫生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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