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aviorex (我只是比較喜歡動畫歌)
看板LightNovel
標題[創作] 地下迷走 Chapter 6
時間Wed Apr 3 21:43:58 2013
梭彌避開磊札爾揮過來的一棍,旋身向他刺出,這一撃卻被他輕鬆架開。她不斷迴旋
手中的長棍,向磊札爾展開猛攻,但是磊札爾並沒有被梭彌的攻勢嚇著,沉著地看穿虛實
,避開朝身體要害揮來的幾次攻擊。
磊札爾看準時機,一個大棒揮向她手中的長棍,這一撃震的梭彌手腕發麻,他趁勢轉
守為攻,一棍擊中梭彌的腰部,即使是打在護具上,那股沉重的打擊仍然教梭彌吃不消。
接下來的結果可想而知。
雖然梭彌的射擊技巧十分優秀,相較之下近身戰鬥就遜色的多。
梭彌在幾個回合之後落敗,換下一個人上場。
下一個上場的小子被他教訓的更慘。
磊札爾向來自稱是整個要塞中武藝最好的教官,身材精瘦而結實,右半邊的臉部有著
大片的燒傷痕跡,令他的右臉皺成一片,銳利的眼神能夠像刀般看穿人心,臉上總是掛著
似笑非笑的神情。
磊札爾揮著棍子吼道:「你們這些傢伙一個比一個還爛啊。」
「下一個,」磊札爾環顧四週,目光落在涅洛斯身上。「就是你,外頭來的小子。」
涅洛斯愣愣地看著磊札爾。
「磊札爾教官,他只是來見習的。」梭彌提醒。
磊札爾狠狠地瞪著涅洛斯,故意忽視梭彌的發言。
涅洛斯從梭彌手中取過棍棒,站起來說:「他是要跟我像你們那樣對打嗎?」
「不要逞強,你身上沒有護具啊。」梭彌本想阻止他,但他只是點點頭,揮舞起手中
的長棍。棍子在空中畫起完美的圓弧,旋轉的速度快到能刮起風來,梭彌看傻了眼。涅洛
斯漫步走到校場中央,長棍仍在兩手之間高速旋轉。
磊札爾皺起眉頭,運起手中棍棒。他從沒見過這種架式,雖然多少有所耳聞涅洛斯的
身手,他的內心還是對眼前這個瘦弱的青年十分不快。
涅洛斯走到教場中央,手中的長棍持續地在他手中迴旋。他立刻朝涅洛斯進行連刺,
只見涅洛斯巧妙地閃避,配合旋轉的長棍撥開磊札爾的棍撃,輕巧地躲開磊札爾的數次攻
勢。他一面迂迴一面慢慢提高手中長棍的轉速。棍身在空氣中震動的嗡鳴聲清晰可聞,畫
出的圓變的越來越厚實。
涅洛斯向後一躍,手倏地放鬆,長棍隨著離心力向外掃出,身形隨著力量的形扭轉,
抓準時機準確地握住射出的長棍末端朝向磊札爾掃去,一撃將磊札爾手中的棍子砍成兩截
。這一撃讓磊札爾吃驚的退了好幾步,手腕又酸又麻。
這是她第二次看見涅洛斯的身手,場中響起一陣歡呼聲。
「這樣算是我贏了嗎?」涅洛斯轉頭向梭彌問道。
「你這傢伙……」磊札爾丟下手中的兩截斷木,奪過身旁新兵手中的長棍,想再次對
涅洛斯進行攻擊,怒火在他的眼睛中燃燒。
「住手。」
梭彌身後傳來一聲渾厚有力的喝聲,聶哲司令和他的侍從官走了過來。
「你連最基本的榮譽心都喪失殆盡了麼?磊札爾。」聶哲厲聲斥道。
他轉向涅洛斯:「我應該跟你說過你只是暫時被釋放,要是不安分點,我隨時都可以
把你關進大牢。」
梭彌馬上向聶哲抗議,圍在旁邊的其他兵員紛紛和聲。幾乎每個人都吃過磊札爾的虧
,不是在課堂上被他痛毆就是被他操個半死,對他心懷憤恨的人所在多有。
看到磊札爾氣的一臉漲紅,梭彌心中反而覺得好笑。聶哲表情和緩了下來,訓斥了磊
札爾幾句之後,他靠近梭彌身旁向她輕聲說道:「訓練結束之後,帶涅洛斯一起過來司令
室。」然後便和古諾提夫一起離開了。
磊札爾看起來已經沒有心思繼續剩下的實戰練習,本來他也就只會藉著格鬥練習知名
,實際上是單方面地進行毆打痛揍。雖然以訓練來說的確是相當紮實,但他的態度之差則
是令人不敢恭維。
他草草結束訓練,臨走前還惡狠狠地瞪了涅洛斯一眼。
梭彌看著拿著長棍的涅洛斯,胸口有些鼓動。
那晚涅洛斯逃出醫療所之後,在通往中央空洞的通路閘門前被巡邏的兵員發現。他拿
著蟲殼劍想強行破壞閘門,被巡邏的巡防兵給阻止並拘捕,涅洛斯雖然持劍,卻只是試圖
逃走和輕巧地攻擊巡防兵避免被抓住,最後落得被陸續趕到的支援包圍的下場。
等到梭彌跟著司令一行人趕到現場,涅洛斯已經被一群巡防兵壓制在地上,從壓制他
的人數多達五人來看,他的力氣果然是十分驚人。
聶哲司令趨前,用手杖戳刺他的頭。
「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必須通過這裡,那道門裡面個有聲音在呼喚我。」雖然涅洛斯被壓在地上,講話
聲音並不清楚,但那話語還是清楚地穿進梭彌的耳朵。
「放開他。」梭彌看見聶哲皺了皺眉,對壓制住他的巡防兵們說。
兵員鬆開對他的壓制,涅洛斯慢慢地從地上爬起。聶哲命人取走他手中的蟲殼劍,他也絲
毫不抵抗,任由人解除他的武裝。
「看來你應該有些話跟我說,對嗎?」聶哲盯著涅洛斯的眼睛許久,像是在觀察他的
軀殼內到底裝著什麼樣的靈魂。
涅洛斯輕輕點頭。手腳被枷上鐐銬之後,一大群巡防兵押著他到司令室。
然後他就這樣被放了出來,也沒有再回到醫療所。古諾提夫找了間空房讓他住,梭彌
也被賦予看管他的任務。
涅洛斯被配到梭彌住所的隔壁。根據司令的命令,涅洛斯必須跟著她一起活動,在決
定如何處置之前,梭彌必須一刻不離地看著他。
梭彌雖然覺得有些困擾,但畢竟是自己自作主張帶回來的人,任務被分配到自己身上
也不是沒道理。
因為涅洛斯身上只穿著醫療團給他的白色布衣,在要塞內走動十分引人注目,梭彌本
想用自己的裝飾服修改之後給涅洛斯穿。他纖瘦的身材正好能夠套下梭彌寬鬆的衣服。她
將那件布衣和裝飾服稍微改造成合身的衣物,然後很滿意地看著眼前的作品。
涅洛斯有些傻氣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探頭探腦地抓著衣服。
「……喜歡嗎?」梭彌有些害羞地看著他,雖然已經修改得比較沒那麼女性化,但多
多少少還是能夠看出女用衣物的輪廓和線條。
「很香。」涅洛斯嗅著衣服上的味道,淡淡地說。
梭彌頓時臉紅起來。
「能把我的劍還給我嗎?」
「你想起什麼了嗎?」這是涅洛斯第一次對她提出要求。
涅洛斯搖搖頭,「它是我的。」
梭彌請示過司令之後,將蟲殼劍交還给涅洛斯。她用庫房裡回收來的合成材料做了一
個劍鞘用來收置蟲殼劍的刃部,畢竟就這樣拿著蟲殼劍在要塞裡走動實在是太過招搖。
她帶著涅洛斯參觀要塞內部,詳細地介紹了幾處生活區域,除了機密區域和通道的方
向之外全都帶他走過一遍。這樣一來就算梭彌必須執行任務的時候他也可以自己生活。
梭彌沒有忘記司令給她的命令,試著喚醒涅洛斯的記憶,但始終不見任何起色。對於
她的任何問題涅洛斯都只是微笑以對。
有時候梭彌覺得涅洛斯的眼神就像個天真的孩童似的,對於要塞內的各種事物都充滿
著興味,但卻總是帶著一股殷切的焦慮感。雖然他盡力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態度,那氛圍還
是繚繞在他身上無法散去,像是要排解那焦慮般不斷吸收各種資訊。
除了一些比較精細的工作沒有那麼擅長之外,不管是什麼工作他都處理的很好。大部
分的巡防兵都很能接受涅洛斯,雖然有一部分的巡防兵還是很排斥他,但他也不那麼在乎
這些事。
同時他也定時和衍澄見面,讓他檢查身體的狀況。
從那次面談之後,司令也不怎麼干涉他的生活狀況。
之所以會來看磊札爾的訓練,實在是因為沒有其他事可以做了。梭彌閒得發慌,而派
尼爾又一直不見蹤影,她百般聊賴地帶著涅洛斯坐在一旁,看著其他人的訓練。
原本她也沒打算下場比試,但在場外看著磊札爾那種嘲弄,明明知道自己不是磊札爾
的對手,最後還是氣不過磊札爾目中無人的態度下場較量。
她沒想到磊札爾會如此直接挑釁,也沒想到涅洛斯會贏得這麼輕鬆。看過涅洛斯和甲
獸的搏鬥之後她絲毫不懷疑涅洛斯的力量,但磊札爾畢竟是訓練官,實力比起探索隊的先
鋒成員來也毫不遜色。
巡防兵主要的戰鬥訓練都是針對甲獸來設計,比起單兵作戰來說,協同戰鬥的契合度
才是最重要的。不過為了訓練兵員的反應和戰鬥思考,偶爾也會進行必要的單兵教戰訓練
。
磊札爾最喜歡這種訓練。
她回憶起磊札爾慍怒的臉,心想總算讓他出了一次醜。
許多年輕的巡防兵圍在涅洛斯身旁,鼓噪著諸如讓他來當訓練官之類的無稽之談。
她排開群眾,和參加訓練課程的兵員道別後,梭彌帶著涅洛斯前往位於要塞深處的司
令室。她站在黑暗的長廊盡頭,輕輕地敲了敲門。司令室厚重的大門啪嚓打開,古諾提夫
削瘦的臉從門後冒出來。
她和涅洛斯一起踏入司令室內,裡面聚集的人沒有梭彌想像的多,加上她和涅洛斯也
只有六人在場。
閃兒是帶領運輸隊的運輸官,因為時常在各空洞間移動,梭彌很少看見她。她的纖細
身材和俏麗臉蛋加上秀逸的氣質讓不少要塞的男性為之傾倒,一雙鳳眼更是美艷動人。年
紀輕輕就被司令拔擢成為運輸隊的成員,後來更升上運輸官一職,成為要塞內少數的女性
精英,最驚人的是竟無人疑異。在她還沒加入運輸隊之前,梭彌跟她有過一點來往,不過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現在她身上穿著剪裁優雅的飾服,純黑的衣裝襯著她的一頭美麗紅髮。
她看見梭彌時對她瞇眼微笑,梭彌也微笑回應。
派尼爾一個人不知所措地站在角落,梭彌向他靠過去。派尼爾緊緊挨住她的袖子,露
出鬆一口氣的表情。
聶哲司令用手指敲敲桌面,「看樣子人都到齊了。」
「是的司令。」古諾提夫報告:「隸屬巡防兵團,閃兒運輸官、巡防兵梭彌、派尼爾
,以及古諾提夫侍從官等四人,以及巡守涅洛斯,以上。」
巡守?梭彌狐疑地望著古諾提夫。
「那麼,各位就是這次偵查團的成員。」
「恕我失禮,司令。」閃兒說:「雖然我不喜歡這麼說,但我也認為巡防兵團還沒有
缺乏人手到需要派一些年輕的孩子去執行這種任務的時候。」她突然目光望向派尼爾,露
出擔憂的表情。
「關於派尼爾的事你可以去問問你們的隊員,他的能力可不輸給你隊上的任何一個領
航員,」聶哲說:「我對於我所挑選出來的成員抱有信心。」
「另外向你們說明,」聶哲摸摸他稀疏的鬍子,「涅洛斯他是迷宮巡守的一員。」
迷宮巡守?梭彌完全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性,派尼爾則是用崇拜的眼光看著涅洛斯,
這小子完全著迷了啊。
古諾提夫對於這件事好像沒什麼太大的反應,看來是早就已經知道這個事實。
「嘿,總之就是要我們前進到芙羅拉的後方進行偵查,這種任務只派我去也能夠達成
啊。」閃兒對司令說。
「人數是芙羅拉方面的要求,希望我們盡可能地提供各方面的人力,詳細的情況芙羅
拉的領導人會向你們解釋的。」聶哲回應:「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現在就請各位準備
出發吧。所有裝備都已經有人為你們準備好了,閃兒小姐,請你帶他們到運輸車隊吧。」
「這點小事當然沒問題。」
閃兒領著一行人穿過長長的甬道,沿著深深的黑暗來到運輸車隊的集合地。
兩部黑色的巨大電氣運輸車停在他們面前的空地,其中一輛正轟隆隆低聲嘶吼著,彷
彿週遭的空氣也為之震動。
巨大的車體裝備了六組大型輪胎,外殼是上個世代才有的輕量化金屬製成,塗成漆黑
的顏色,外型看起來像個黑色的巨大方塊。
車體一部分板金凹陷,整個車體傷痕累累,但引擎聲聽來仍是活力十足。她瞥見兩名
技師正在為另一輛運輸車做整備工作。
「上車吧。」閃兒打開車體側面的拉門叫眾人上車,裡面寬大得叫人吃驚,簡直是個
大型的移動倉庫。
梭彌踏上踏梯,車廂後方是個略為寬敞的空間,中段則是有著廁所和臥舖的小隔間,
整個車體被分成兩層,除了他們身處的上層,腳下的空間則裝載許多維修器具和料件,整
台車就是個移動的工程基地。
現在後段的載貨空間被清空,他們的裝備整齊地放置在車內,雖然沒有說明,但梭彌
還是一眼就能看的出來自己的裝備是哪個。
一台小型機械臂裝置、和已經調整過的刺針弩槍。
派尼爾開心地衝向自律型導航電腦,能夠拿到這台電腦,表示司令也認可他的才能了
吧。
自律型電腦內裝置有低限度的思考AI,是所有領航員夢寐以求的東西,儘管電腦是管
制物品,許多人仍前仆後繼不擇手段地想辦法弄到一台。包含派尼爾持有的小型電腦在內
,大多數能夠讓巡防兵私下持有的電腦都是拼裝物,能夠使用正規的電腦的只有被認可的
少數技術人員。
眾人紛紛檢查自己的武器裝備。梭彌揮舞手中的電磁長槍,確認榴彈槍的彈藥和連動
裝置,接著便抓住涅洛斯,幫他穿戴上巡防兵的輕型護甲,涅洛斯的裝備也只有標準護甲
,武器則是他自己的蟲殼劍。
古諾提夫對自己的裝備就不怎麼注意,只是安靜地穿上護甲。
梭彌試著將機械臂裝備在身上。那是一個輕巧的肩甲型裝置,兩組擬態機械腕垂掛在
她的身體兩側,長度及膝,肩上的裝甲沿著背部延伸到腳底的踏板,力量可以達到正常人
的十倍以上。
她戴上操縱用的手套檢查機械臂的出力狀況,手指的調校相當精準,同步率也相當高
,是很高明而且極具個人性的校準。
這種裝備的使用率並不高,只有編屬在驅逐隊中的技術人員才有機會使用,每個工程
師為了在高危險區域中進行極度精密作業,都必須對操作機械臂相當熟稔。
尤其是遇見甲獸的時候。
閃兒穿過車廂中段,跳進駕駛艙中催動引擎,車身猛烈地鳴動,電磁引擎的作動聲嗡
嗡響。
「準備出發了各位。」閃兒的聲音從擴音器中傳來。
他們卸下武裝在車上坐穩身體,以安全帶固定之後古諾提夫表示已經可以出發。
車身緩速推進,然後朝著黑暗的隧道奔馳而去。
◎
自動戰車用它最後的一發榴彈把賓森特眼前的牆壁轟出個大洞,將那道鎖得死緊的孔
蓋炸得稀爛。
看到它被自動戰車轟成廢鐵,老實說賓森特心裡感覺挺暢快的。
他們搭乘自動戰車依照著霧子的指示前進,在經過一個巨大的岔口之後,霧子向他們
道別。
「再過去不遠就是要塞的駐紮地了。」霧子望向黑暗,孩子們圍繞在她身旁。
「你就這樣回去沒問題嗎?」
「也沒有多少路程了。倒是你們,雖然在紀錄中這條路徑直接通往後方,但經過多次
迷宮變動之後我不能保證沒有任何改變,或許你們會就此困在其中也說不定。」霧子背起
裝備,有些猶豫地對他們說:「我還是建議你們從要塞過去。」
「你不能做主。」穆沒有理會她的警告,定定地看著不知往何處延伸的地底隧道。
「是的……」霧子的聲音有些遺憾。「那輛戰車是相當珍貴的戰力,換作是我,也會
勉強把它搶過來吧。」
穆轉過來盯著霧子瞧,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最後還是一言不發。
自動戰車為霧子照亮了眼前的路程,賓森特看著他們隨著彎曲的甬道轉入,一行人在
他眼前消失。
他們乘入駕駛艙中。賓森特已經好幾天沒有坐在這麼舒服的座位上了,他窩著身子,
隨著車體的晃動打起盹來。因為一直待在戰車上頭,必須保持好平衡小心不讓自己掉下車
,他完全沒辦法休息,和其他兩人比起來他的體力實在是太過差勁。
醒來之後,自動戰車仍然持續地前進,穆似乎完全沒有休息,全神貫注地操縱著戰車
移動。戰車的聲納系統已經啟動,但是對於這複雜的地下通路卻沒起到太多作用。賓森特
實在搞不清楚穆到底是如何決定前進的路線。
行進數日之後,穆用僅存不多的戰車砲轟開了一道封閉的閘口。這是他們依照霧子的
指示進入岔路之後,第一次看見人造的物體。
「看來那個女人並沒有欺騙我。」穆不帶感情地下了評語。
接下來的路程就平順得多,雖然通道內部開始縮減,地形也有些崎嶇,但幾乎沒有出
現岔路,自動戰車開始全速奔馳。自從進入迷宮之後,賓森特幾乎已經完全喪失時間概念
,只能以飢餓程度和睡眠來大致區分到底過了多少時間。
最後他們來到一座狹小的閘口,只有正好能夠讓自動戰車通行的寬度,穆原本想要故
技重施,但這回怎麼也找不到連接的管線。
「看來是完全封死的。」穆檢查了四週之後,在附近的牆壁上發現了極為隱蔽的通風
用管線道,好不容易以戰車強行撬出開口,卡死的封閉孔蓋卻因為沒有良好的施力點,只
能以砲火轟開。
爆煙散去之後他們留下了自動戰車,由管線道路繞進這個空洞,管線道路裡面一片漆
黑,比起外頭更暗。賓森特交代自動戰車打開探照燈,在能夠支援的範圍內提供照明。賓
森特頓時覺得眼睛被光線照得有些刺痛,忍不住揉揉發痠流淚的眼睛。
「最好還是習慣黑暗,光是很不可靠的。」穆面無表情地說。
他趴在地上,跟在穆的身後慢慢前進,並且決定無視穆的忠告。
他真的覺得他受夠了。
顯然穆也感受到他態度的轉變,沒對他多說什麼。
穆抓住通往空洞內部的維修口,用腳踹開通風蓋。兩人盡量壓低音量,小心地從維修
口跳下,進到一個狹窄的房間裡。
房間裡面還殘留著人生活的痕跡。有點皺摺的床鋪棉被,凌亂的工作桌面還留著沒喝
完的水杯,空氣好像凝滯了許久變的死氣沉沉,叫人喘不過氣來。穆打開照明燈的開關,
電燈卻像死亡似地一點反應也沒有。
「拿好你的槍。」穆提醒他,準備打開房間唯一的出入口。
賓森特揣著懷中的手槍,將保險打開。現在槍裡的子彈只剩下三發,之前的連續射擊
讓槍之發生故障,卡住了槍身,否則現在必定是一發不剩。
穆打開一條門縫,門外同樣黑暗無光,整條走廊空蕩蕩的。穆直接走出門外,對賓森
特示意他也過來。
他們沿著黑暗的走廊直行,遠端的出口透著螢火般淡薄的光亮。經過幾個轉折之後,
走廊連接到寬大的廣場,只有幾座獨立運行的燈座還亮著微光,主要的電力系統似乎都已
經停擺。
這裡的建物構成與之前的空洞完全不同,不若之前的空洞建築多是由混凝土或是石磚
建造,這裡幾乎全是由金屬和玻璃構成,整座空洞就像一個金屬製的機械城市。雖說如此
,卻也不像機關所管理的空洞毫無美感可言,建築本身存在著獨特的風格。
他可以想像這座城市過往的繁榮,如今卻變成一座死城。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腐敗味
道,凝滯得像是一灘死水。
杳無人跡的廣場猶如怪物的腹囊,建築無盡地向上延伸直至被黑暗吞噬消失在視線之
外。
兩人的腳步聲,或許該說是一人吧,畢竟賓森特也只聽得見他自己的足音;穆走起路
來絲毫沒有聲響,他走在前頭,正朝著大閘門前進。
「我們的目的地就是這裡。」
「這裡?你帶我來這個空蕩蕩的空洞到底要幹什麼?」
「別問那麼多,等一下你自然就會明白。」
穆從內部將封閉的門打開,讓自動戰車能夠進來。
他們乘上自動戰車,穿越空曠的廣場,駛過一座極長的橋樑。賓森特往橋下探頭卻深
不見底,也或許是因為太暗了所以看不見底下的東西。路燈所發出的黯淡光線沒辦法照到
這麼深的地方,他抬頭往上,倒是還有許多座橋在他的頭頂上縱橫交錯。
空洞裡面很冷,跟通道內的溫度相差無幾,電力系統的停擺讓空氣循環系統也跟著停
止運作,賓森特甚至覺得比通道內還要更冷。呼吸的氣息凝結成白色的霧氣,自動戰車的
引擎溫度讓他感覺好一些。
他舔舔因為寒冷和乾燥而有些龜裂的嘴唇。
自動戰車持續著前進著,亮黃的車前探照燈照映著一路的冷寂。偶爾會見到還在運作
中的自動清潔機器,即使已經沒人在這個地方仍然持續清掃著空無一物的街道。
這個城市的居民到底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
賓森特想像著這個城市的日常生活,但平乏的腦子卻只能套入他在機關中的日子。無
趣而乏味的生活,日復一日,持續著研究偽造器官和人體實驗。
相較之下,到了工業空洞後的日子還比較有趣一些,雖然無窮無盡的診療時間佔去了
生活中的大半時光,但偶爾和蔻蔻閒聊,到河離的酒吧喝些酒,搞些走私的煙草,在昏黑
的房間中看著燃煙在桌燈的照射下變幻。全都比以前好多了,雖然看診讓他很煩燥,總是
比過去快樂得多。
他看著穆的表情,絲毫猜不透眼前這個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穆示意自動戰車停下,專注地看著前方的黑暗。
「下來吧,」他跳下車,「有人來迎接我們了。」
前方的黑幕什麼也沒有,這傢伙卻說有人來?他懷疑地眺著前方,莫名奇妙地下車。
確實有很細小的腳步聲慢慢向他們靠近,而且不只一人。賓森特聽見金屬碰撞的聲音
在黑暗的空間中迴盪著。一個衣著繁複而面容拘謹的女子帶著兩名手持武器的武士從暗幕
後出現。
女子身著淡鵝黃的服飾,纏繞在她身上的布料如流水般亮滑,脩長袖袂及地,華美的
裙擺向她的身後連綿而去。
她神情冷漠,一對眼睛燦若翡翠,鑲於冰衿的美麗臉龐,金黃色的髮絲與她的衣服完
美地接合。
賓森特望著眼前的女子,明明外表是人類,身上卻絲毫沒有人類的氣息。
如果硬要說的話……
他看向身旁的男人。沒錯,那氣質簡直就和穆一模一樣,那具軀體雖然看起來像人,
卻是以非人的物質構成,他們的眼中幾乎沒有情緒,就像機器人般行動著。
身旁的兩名武士裝備著厚重的鎧甲,手持長柄戰斧,斧刃反射著銳利的光芒,墨黑的
頭盔完全遮住他們的臉。
「你來這裡做什麼?」那女子語調冷峻。
「我要帶你離開這裡。」穆回應。
「你還沒認清現實嗎?我永遠不可能離開這裡。」那女人目光掃向賓森特。「這個人
類又是誰?」
「他是能夠把你帶離這裡的人。」穆向前走去,那兩名武士立刻揮動戰斧擋住他的去
路。
又是一堆聽不懂的對話,賓森特湧上一股惱火。「你們他媽的到底在說什麼?」賓森
特忍不住出聲問道。
那女子沒有回答賓森特的問題,神情漠然地望了賓森特一眼。「他的遺傳子資料沒有
登錄在資料庫中,你從哪裡帶來這個人類?」
「他是機關的人,頂尖的生體工程師。這次我一定能夠成功轉移你。就算你不跟我離
開這個地方,其他的人也會試圖把你帶走,他們可不是會跟你好好商談的人。對他們而言
你只不過是一個能夠進入統御局電腦的生體知能,他們可不會在乎你的死活。」
那女子沉默地看著穆。
「跟我離開這裡,芙羅拉。」穆沉聲說道,賓森特首次在穆的話語中感覺到情感。
「別說了,我得守住這個空洞。」女子的聲音出現了動搖,但那一瞬的情感卻立刻就
消失,表情再度變的冷若冰霜。
「請你立刻離開這裡,否則我會進行強制驅離。」
「能辦到就試試看吧,這次不管用什麼手段我都要帶你離開。」穆暗示賓森特,要他
回到自動戰車上去。
「你以為帶著一個軟弱的人類和彈藥耗罄的自動戰車能夠做什麼呢?凱特洛,你負責
驅離他們。」她頜首低語:「事情總是一樁接著一樁來啊。」芙羅拉帶著另一個武士轉身
離去,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穆趁勢要追上,卻被那名武士擋下。
「依照命令,我有義務驅離你們。請你們離開空洞,否則吾等將驅離之。」那武士的
語調有如機械。
「那就來吧。」穆從懷中取出短刀,另一手則拿出兩個透明的玻璃管。
穆擲出濃縮燒夷彈,炸向黑鎧武士。
那武士旋轉手中的巨斧,在一瞬間脫離了爆炸的焰圈,銳利的斧刃砍向穆的門面。穆
勉強閃過,巨斧擊中地板,四散的破片炸開。穆再次趁隙丟出最後的燒夷彈,火焰在那武
士身上燒開,卻沒有停下攻勢。
武士抓住穆猶疑的剎那,手中的斧刃和著鮮紅的烈焰掃向他。
穆用勉強短刀格擋,刀刃卻被斧頭劈成兩段。
斷裂的尖端在黑暗中落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黑鎧武士渾身著火,烈火如活物般在他身上瘋狂地燃燒,武士卻絲毫沒有露出痛苦的
跡象。
穆跳上自動戰車,自動戰車猛地向後躍起避開武士的斬撃,遠遠離開武士的攻擊範圍
。武士的攻擊落空,也沒有再追上來,只是兀立在原地,而火焰仍然在他身上猛烈地燃燒
著。
「那到底是什麼怪物啊……」賓森特望著逐漸縮小的火焰武士,全身直打寒顫,始終
緊握手槍的手被汗水浸的溽濕。比起在空洞內見到的甲獸,眼前的武士給人的壓迫感又更
加沉重。
「你可以不要再帶我跟這種傢伙戰鬥了嗎?」
「沒辦法。」穆撢熄身上的殘火。「我的目的並不是戰鬥,你只要做好我要你做到的
事就夠了。」
「可是你卻不告訴我你到底要我做什麼事,之前你對我說的那些都是在說謊對吧?」
穆意味深長地看著賓森特。
「你要取下芙羅拉的頭腦。」
「芙羅拉,你是指那個女人?」
「是的。正確來說,你眼前的她並不是人類。她是這個空洞的統治階層,屬於高端的
知能體。我們需要她的頭腦。」
賓森特沒打算問要她的頭腦做什麼,不用想也知道穆不會告訴他。
「我希望能夠在保存她的自我意識下取得她的頭腦,但其他人可不這麼認為,自我意
識對他們而言只是無謂的存在,就算奪取後自我消失了也沒有任何差別。如果我不能成功
,那麼芙羅拉的存在很可能會就此消失。」
「那現在我們要怎麼辦。」
「芙羅拉的頭腦並不在那個軀體上,那個身軀只不過是個人偶。我們要找到她的本體
,然後趁隙取得她的頭腦。」
「可是那些護衛要怎麼對付,連你都打不贏。」
「我想實力應該在伯仲之間,只是不知道還有多少數量。自動戰車應該可以獨立對付
一個,況且我的底牌可還沒用完。」
自動戰車撞破玻璃,突入一棟建築物內。
穆跳下車,將斗篷下的武器全部取出,整齊地排列在地上。兩把看起來火力強大的槍
枝,一把像是霰彈槍,另一把賓森特則不太確定,那槍雖然是手槍的形狀,整體卻足足大
了一圈。
五把長的一模一樣的短刀亮晃晃地閃耀著寒光。
之前被賓森特喝光的蓄水瓶又積存了一半左右,他把水瓶交給賓森特。
「這把霰彈槍給你使用,說不定用得着。電磁式後座力不大,但使用的時候請務必小
心。」穆仔細地教他裝彈與上膛,然後再次把武器全都收回他的大斗篷下面,賓森特十分
懷疑那斗篷的底下到底能裝多少東西。
「你的手槍給我。」
賓森特原本猶豫了一下,但手上拿著沉甸甸的霰彈槍,有沒有這槍好像也已經沒什麼
差別,他將手槍交給穆。
房間角落的門轟然破開,全身焦痕的黑鎧武士出現在門後。黑武士瞬間確認兩人的存
在,迅捷地縱身一躍,掄起巨斧朝著他們襲擊過來。穆奮力將賓森特推開,左手因此被落
下的斧刃齊臂斬斷。他掏出短刀,精準地朝著武士盔甲的隙縫刺去。
賓森特沒注意到事情的發生,只知道胸口被用力地推了一下,這一下讓他飛得老遠。
他在地上滾了幾圈,剛回過神就發現黑武士和穆瞬間的對峙。兩人的動作以難以理解的方
式展開,穆手持短刀,有些辛苦地偏移戰斧沉重的揮舞。他的黑色斗篷在武士週遭飄動,
隨著長柄戰斧的高速迴轉而翩翩起舞,穆的身形隨著斧頭移動,宛若古老的華爾滋般,以
黑武士為中心高速飛轉踏起秀逸的舞步。
短刀在黑暗中瞬出閃光,在黑暗的盔甲上留下淺薄的刀痕。穆在迴避其攻勢的同時緊
緊貼近武士的身體,牽制他的動作變換,然後以刀刃毫不留情地持續戳刺著鎧甲的接縫,
緩慢地破壞著武士的平衡。
黑鎧武士的動作逐漸變得緩慢,攻勢也不再流暢,穆抓準時機揮舞短刀切斷了武士的
手指,巨斧便隨著旋轉的劇烈離心力飛擲而出。穆像影子般纏繞上武士的身體,右手在武
士的後頸處高高舉起,接著瞬間落下。
刀刃幾乎完全沒入武士頸部的盔甲隙縫中,正常人應該早就已經死在刀尖之下,但那
巨大的身軀卻顫動起來,凶暴地抓住身後的穆。
黑武士將穆摔在地上,沉重的音調響徹整個空間。他的雙手掐住穆細長的頸部,手指
間發出咕嚕的噁心聲響。
穆舉起賓森特的手槍,頂著黑武士眉心露出的縫隙,扣下扳機。
武士的頭顱劇烈地後仰,接著是第二響、第三響,最後的子彈貫入黑武士的腦中,停
止了他的行動運作。那龐大的身軀彷彿想做出作後的抵抗,完全壓倒在穆身上。穆皺起眉
頭,以單手將屍體從他的身上扳開。
賓森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起身,若無其事地整理著戰鬥在身上留下的痕跡。
「你的手……」
「這下可有點失策。」穆的手臂斷口只流出一點血液,他撿回斷臂,將斷臂接上截口
,賓森特幾乎能聽見肌肉的運動聲。
原本被斬斷的手臂完整地接了回去,穆運動他的手指。「看樣子沒什麼問題,巡守的
缺陷就是攻擊太完美了。」
他瞠目結舌地看完這一幕。
「休息一下吧。下一波攻擊應該不會那麼快來,也得等我的手修復才行。」
穆席地而坐,輕輕閉上眼睛,賓森特知道他已經數日未眠。
他喝掉飲水,大嚼從霧子那裡交換來的乾糧,靠著自動戰車的腳坐下休息。
武士的屍首沉默地躺著,墨紅的血液在地上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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