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09年，夏天，我從喬治亞的沙普(Sarp)穿越國境到達土耳其的霍帕(Hopa) ，然後轉往卡爾斯(Kars)。十人座的小巴士沿著黑海前進，在邊境的哨站盤 查蓋章，接著車子開入土耳其東北部的高原地帶，地表乾涸荒蕪，風大且多 沙。 我們在公路的中途停下稍做休息，輪流到低矮的樹叢裡解放。這裡的灌木高 度甚至不及腰，每人各挑一處站定，試著不要迎風小便。公路在山谷間蜿蜒 ，山脊上的大片鮮草地開著深淺不一的薊類，羊群潮水般湧過稜線，黝黑的 土耳其少年騎著驢子跟在後面，陽光打在他精瘦多毛的胸膛上，令人聯想到 健壯的小馬馬鬃。 有人拍了拍我。 「嘿，你的靴底都是沙。」他說。 那是Klaus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德國籍的Klaus半年前離開法蘭克福，他從中歐一路漫遊到烏克蘭、亞美尼 亞，他打算穿過土耳其到伊拉克的庫德斯坦－－這個名詞是不被土耳其官方 承認的，只能說「伊拉克的庫德族領地」。他很高，193公分，肩膀寬闊有 如馬背，一頭淡金色的短髮微微帶有自然捲，大片的落腮鬍在兩頰上削下陰 影，一對藍眼睛，高挺的鼻子。 他是在霍帕郊外離邊境約四分之一哩處上車的，當時我有注意到他。他背著 鐵綠色的大背包站在路邊對公車招手，一件略略汗濕的白色V領T恤伏貼在他 兩塊結實美好的胸肌上，讓我分神意淫了一分鐘。 眾人上車。我們換了位子，用英文交談，很快就熱絡起來。在到卡爾斯之前 我就已經得知他在家中兄弟姊妹的排行、他喜歡的運動（滑雪和游泳）、以 及他十七歲那年如何一個人在西班牙旅行。小巴士內污濁的空氣被陽光照亮 ，他坐在我左邊笑談在格拉納達(Granada)迷路的軼事，背景是連綿的卡區 卡山脈(Mt. Kackar)；從側臉看，他倒是有點神似日耳曼版本的Bradley Cooper，只是沒帥的那麼瀟灑不羈。 我們下午抵達卡爾斯這個城市，因06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奧罕帕慕克(Orhan Pamuk)的小說〈雪〉而知名的城市。這個城市卡爾斯(Kars)的由來就是土耳 其文中的「雪」(Kar)。雖然說是城市，但其實主要幹道只有一條，所有商 店旅館都集中在兩個街區內；一大部分的城區是土耳其的軍隊基地，為鐵絲 網所環繞。Klaus和我當天投宿在一間便宜的青年旅社內，其它客人多半是 放假或收假的士兵。我們要了一間六人房的宿舍。 土耳其東部高原的氣候日夜溫差大，我洗完澡後立刻就穿上衣服，位在三樓 的房間窗戶不斷有風灌進來，讓人頭疼。紅色民族風印花的窗簾在風中飄動 ，窗溝上有大隻的黑螞蟻在爬。房間簡單乾淨，鵝黃色的牆上鑲了顆土耳其 的避邪眼，老舊的床架上放著乾淨的白床單，坐上床鋪便壓得彈簧吱吱作響 。Klaus跟在我後面進了房間，一樣剛洗完澡，他只穿了件黑色的boxer，一 面擦著頭髮走過我床邊。我抬起頭，Klaus結實的六塊腹肌像一堵厚實的水 泥牆，差點擦過我的鼻尖。我的眼睛跟著他腹肌上一綹一綹淺棕色的體毛向 下移，被左右兩道明顯的人魚線所收束，集中在他的褲檔上。穿著內褲看不 出個所以然來，我想。 Klaus整個人斜躺在床上，埋首閱讀他的Lonely Planet，長而有肌肉曲線的 四肢和身軀伸展開來宛如雕像。我的目光從他濕漉漉的鬢角上移到耳後的汗 毛，看他身上的體毛由上身的淡金轉變成下身的淺棕；胸肌間的直線明確如 谷壑，細小的金色胸毛沿著乳暈的圓弧生長，像是傾倒的骨牌陣。他的乳頭 是褐色的，呈橢圓狀，因為冷風而豎立，我舔了一下自己舌頭，想像舌尖舔 到葡萄籽的觸感。 「你在看我。」Klaus說。 「你體格很好。我在想，德國人一般都有上健身房的習慣嗎？」 「嗯，大概吧。慢跑的人也很多。」他指著放在陽台上的灰色慢跑鞋。旁邊 放在我的Timberland步行靴。靴底沾滿了沙。「你在哪裡沾到那麼多沙？」 「呃，不記得了。」 「你去了海邊還是哪裡嗎？」 「嘿，我不覺得有人會穿靴子去海邊吧。」 Klaus聳肩。「除了海邊我想不到這裡哪裡你可以弄到那麼多濕淋淋的沙。」 這是實話，乾沙是不會卡在鞋縫中的，有水有沙的地方除了鄰近的黑海區域 別無其它；這裡的河流壘滿了鵝卵石，而上次下雨似乎是兩個月前的事了。 突然我靈光一現。「……邊境的哨站。」 「什麼？」 在邊境的哨站當我們排隊檢查護照的時候，小巴士的駕駛便趁空洗起車子來 。土耳其的駕駛對待車子好像寵物，只要中途休息站有水龍頭的地方駕駛都 會勤勞地洗車、擦車。「就是那個時候，我踩了地上的水窪，然後我上車…… 上車放完東西之後，我下車去上了廁所。之後再上車坐定準備再睡個幾小時 ，這時有人把頭探了進來。「先生，可以麻煩再看一次你的護照嗎？」皮膚 蒼白的喬治亞邊防官用生硬的英文對我說。 我從善如流地下車，走回辦公室。總算讓他們明白我持的不是中國護照之後 ，再一次地回到車上。 「大概是在那時候來來回回走了好幾次，才會沾到那麼多沙吧。」 「…所以你的護照上面是印Taiwan，不是China？」 「喔，這就是好玩的地方，我們既有印Taiwan字樣，也有印China，因為我 們的官方國名是Republic of China，和共產中國的PRC是不一樣的。」 「真的？」 「想看嗎？」 「非常。」Klaus咧嘴笑著說。 他傾過身來拿走我手中的綠色護照，我聞到他頭髮的薄荷味（海倫仙度斯， 我猜），和他身上廉價的香皂味，還有一股淡淡的體味，不香也不臭，像是 搓揉煙草葉或是濕潤的橡木，我感覺我連臉上的毛細孔都在想辦法吸一口他 身上的味道。 這太誘人犯罪了。 「哇嗚，是真的－－Republic of China－－還有Taiwan。」我張手，他丟 還給我。「酷。」 但我只是在看他舉起上臂丟護照這動作的時候，他的胸肌和上臂肌肉是怎麼 伸展和繃起，還有他微微向上位移的乳頭。我腦中只想著用手掌搓揉那樣的 胸肌是什麼樣的觸感、溫度和黏度。我發覺我的目光已經遊移在他的胸膛上 有點過久，所以我將目光匆匆地往床的另一邊掃去，在他膝蓋上發現了一個 東西。 「那是疤痕嗎？」我指他的膝蓋。 「是手術疤痕，我之前踢足球的時候受傷，兩邊膝蓋都動了手術。你看。」 他說的沒錯。在連結細瘦多毛小腿和結實肌肉曲線的大腿的膝蓋上有著一道 疤。接著他坐起身來，我們面對面坐在鄰床上，他侷促的長腿頂到了我的床 單。 「可以摸看看嗎？」 「當然。一年之前的事了。」 我伸出手碰觸他的左腿的膝蓋，食指淺淺沿著疤痕的走向劃過他的皮膚。 「好癢，」Klaus說，把雙腿往外開了幾度。 第二次，我把手掌貼上去，感受疤痕和其它皮膚的起伏落差。 Klaus的腿又微微地張開了一些。 第三次，我弓起食指，用第二指節的指背滑過的他的膝蓋。這時我想不到的 事情發生了；Klaus那件黑色的boxer出現了一些陰影起伏。我不敢抬頭看他 的表情，但是手卻伸向了他右腿膝蓋。 第一次，食指淺淺沿著疤痕的走向劃過他的皮膚。 Klaus吸了一口氣，他的腹肌在我的視角中收縮，又放鬆。 第二次，我把手掌貼上去，感受疤痕和其它皮膚的起伏落差。 他緩緩移動了一下下盤重心，我雖然低頭看著膝蓋，但可以感受的到Klaus已 經把身體的正面正朝著我。 第三次，我弓起食指，用第二指節的指背滑過的他的膝蓋。 然後我吸了一口氣，往他的內褲看去。現在內褲上已經浮現出一根結結實實 的屌形，嬰兒拳頭大小的龜頭和其後的冠狀溝一應俱全。或說一硬俱全。 我抬頭看Klaus。 Klaus也看著我。他又吸了一口氣，腹肌胸肌接連起落，我可以看見他的下巴 微微地顫抖著。 我們僵住了一秒鐘，然後我心想，好吧，總得有人得打破僵局。我看著他的 鎖骨，很慢很慢地把兩隻手手掌輕輕放在Klaus的雙腿膝蓋上。 他沒有把我的手抖落。 我緩緩把上身傾向他，手掌也漸漸壓在他的腿上，這時候我聽見Klaus啞聲 說了些什麼話，但他能發出來的聲音也不過是一小串低沈的音節。我看見他 白皮膚的胸膛漸漸泛紅，淡金色的汗毛在上面閃爍。 不管了。 突然兩位土耳其房客開門走了進來，一面大聲說笑，兩個人各點著一根煙。 我電光石火地側身移開，假裝正在從我靠在床邊的背包裡找尋什麼東西，再 看Klaus，腰間蓋著皺皺的棉被，臉向另一個角度專心地閱讀著Lonely Planet。那兩位室友也脫去上衣，打著赤膊收拾著自己的行囊，一面聊著天 ，完全沒有注意到剛剛真正發生了什麼事。 我嘆了一口氣。 「嗨，我叫Howie。」我把手伸向兩位殺風景的土耳其室友，扯開一個自認 為正常的友善笑臉。 （待續） -- 我是自由 我是生命 我是夢幻 我是疲累 我是燃燒不斷的慾望 我是瘋狂的激情 我是空無一物 我是遊戲 我是自由 我是生命 我是夢幻 我是疲累 我是感覺 我是世界 我是瘋狂的激情 我是縱身一躍 我是慾望 我是光芒 我是不斷向上的創造力,包攬、 征服、打烙、摧毀、再生 我是莫名感覺的熱潮洶湧 我是疆界 我是孤絕的顛峰 我是空無一物 史克里亞賓(1872-19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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