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同時發表於網誌：http://nostalgiabyrinth2.blog124.fc2.com/ 一窺大阪的人情義理─讀《豐臣公主》 （皇冠文化即將出版） 以前上日本文化課時，曾聽老師說過：「傳統的大阪人和台灣人很像 ，性格很阿莎力，也很重人情義理。」雖然沒有親身體驗，但經過一 些ACG、日劇、電影的洗禮，以及領教過阪神虎隊球迷的熱情後，倒 真覺得有這麼一回事。因此在小說裡看見講關西腔的阿伯，都會不自 覺代換成海派的台語大叔。 台灣傳統社會比起現今的都市生態，社區間的居民來往較為頻繁，生 活關係緊密，也因此予人一種「團結」的印象（當然這並非說都市人 不團結，只是都市人的情誼與結合性往往與地緣關係無關罷了）。 萬城目學的《豐臣公主》也讓我看見大阪人這種「團結」的性質。 先說故事簡介。日本有個稱作「會計檢查院」的單位，是用來審核其 他單位是否妥善運用政府補助的機關，獨立於三權分立之外（有點像 台灣的審計部，但不具強制力）。五月底，該部的三位調查官松平、 鳥居和旭前往大阪出差，經過許多單位的檢查，即將完成之際，被一 個名為OJO的神祕組織給放鴿子（約好檢查時間卻沒人在場）。素有 「鬼」之稱的副局長松平，在其他兩人即將回東京時留下掃墓，就此 捲入OJO的調查裡…… 這故事還有另一條敘事線，主角是兩名中二的學生（是真的國中二年 級，不是中二病XD）真田大輔與橋場茶子，前者是想成為女生的男生 ，後者是比男生強悍的女生，這對性別倒錯（？）的青梅竹馬，某日 在大輔下定決心穿水手服上學之後，經歷了一連串守護自身「意志」 的考驗，也與OJO牽扯上關係。 本書有個相當大的特色，就是登場人物幾乎都是改自戰國時代人物的 名字，讓我想起《荷爾摩六景》裡的〈丸之內高峰會議〉，裡頭的四 位男女就是取自德川四天王酒井、本多、榊原和井伊的名字。 本作的主角之一松平元，其名就是取自德川家康的原名「松平元康」 ，其他二位調查官鳥居、旭則取自德川的部將「鳥居元忠」和繼室「 旭姬」（或稱朝日姬），這三位在歷史上都是德川方的人，而其他角 色所對應的歷史人物，則都屬於豐臣派（或曾經當過豐臣將領）。代 表東京的會計檢查院三人至大阪出差視察──這其中的象徵性對應到 角色的名字，有關東、關西涇渭分明之感。 日本東西之間的對抗意識由來已久（可以早從源平合戰開始追溯）， 也有不少人用「關東國、關西國」來形容這在同一個國家卻彷彿壁壘 分明的兩個社會。在這樣的脈絡下，本作後段呈現出來的那股「劍拔 弩張」的氣氛就很容易理解，也因此讓本書描寫大阪人、代表大阪的 立場更為明顯，也能讓身處國外的讀者，稍微了解關西的人情義理究 竟是如何。 《豐臣公主》中，為了守護遭德川滅族的豐臣家後裔「王女」，存在 一個虛構的國度「大阪國」──在現今的大阪城底下，存在一個真正 的大阪城，也是「大阪國」的政治中心。在末代將軍德川慶喜宣布大 政奉還後，「大阪國」即與日本新政府建立條約，每年得到政府的補 助作為營運資金，如此長久至今。且只要「王女」一旦遭遇麻煩，「 大阪國」人民就會開始行動，集結眾男人的力量抵禦。 大阪人如此團結一致，共同守護一件事物的現象，其實可以從現實生 活中看出來。有在看日本職棒的球迷，一定會知道阪神虎隊，以及他 們的宿敵巨人隊。這兩隊不僅擁有悠久的歷史，球迷數也是數一數二 ，相對於紀律嚴明、恭敬有禮的「巨人軍」，阪神隊的球員和球迷通 常給人激烈、狂熱而團結的印象。有在甲子園聽過現場球迷怒吼的人 ，一定可以體會那股特質。我曾至東京巨蛋（巨人隊主場）觀賞過巨 人與阪神的比賽，雖然身在巨人隊加油席，卻總覺得阪神虎啦啦隊加 油聲勢比較浩大──當然不是因為人數上的差距。 也因此若本書將場景移至東京，套用類似劇情的話，我會有一種「這 不是東京人」的強烈觀感，換句話說，這是在大阪長年與東京「對抗 」的歷史脈絡，與人民性情的影響之下才會產生的故事，這是屬於大 阪的故事。 不過，真要大阪的每個男人深信「在日本國內有個獨立的大阪國」， 進而產生「守護豐臣公主」的信念，若依靠的僅只是歷史淵源與地緣 人情，是否未免太過理想化了呢？對此作者自有一套解釋，而正是因 為那個解釋，讓《豐臣公主》不僅僅是個奇幻故事，還連接到人性親 情的層面，成為感人的小說。 讀完《豐臣公主》，我看見一股自歷史糾葛傳承下來，令大阪人團結 一心的深刻力量，無形卻強韌，虛構卻真實，令人動容不已。如果你 造訪過大阪，請不要放過每一段關於商店街、城墎與景點的描述；如 果你通曉日本戰國史，也請留意每個彷彿向歷史人物致敬的角色姓名 ；即使你兩者都不是，也可以在大阪人守護某些事物的心情裡，找到 與台灣人相似的那部分。 結合歷史與地物、人情，形成富日本古味的奇幻史詩──這就是萬城 目學筆下的世界。 -- 日本に桜の木がどれだけある。 どれだけ見て、どれだけ誉め称えた。 なのに、花が散ったら完全に無視だ。 ——歌野晶午《葉桜の季節に君を想うというこ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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